《给她讲的99个故事》蓝珑琼

20、适者生存

　　等等！不能移动——！

　　茜瑶突然反应过来，她跟少爷男的夺命狂奔，可能已经吸引到僵尸猴的注意力！

　　“不可以移动！”

　　她大喊一声，也无法确定奔跑到楼上的少爷男是否听到，自己就趴在地上不再动。

　　很黑，太黑了。

　　楼道里一点光源都没有，而楼外也漆黑一片，若说楼外如同矿井入口隐约能看出个阴暗的轮廓，楼内就如矿井深底没有一点微光。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上次副本的时候，远远望去的那道通往深渊的道路，心口震颤。

　　时间仿佛在这黑暗之中被无限拉长，她难以判断过去了多久，猴子有没有追过来。周围实在太黑了，她一动都不敢动，后来干脆闭上了眼。

　　睁着眼，跟闭着眼实在没太多差别。

　　突然，在宁静之中能听到细碎的声音，像是小动物的脚落在地上爬行，又像是衣物与什么摩擦。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茜瑶紧紧咬住牙，生怕此时有什么碰到自己，她就会情不自禁叫出声。

　　它们是不是已经来了？是不是已经包围了自己？这些她全都一无所知，只期待自己能成为幸存的幸运儿。

　　过了许久，声音戛然而止，反倒更令人毛骨悚然——是发现了吗？发现她了？

　　她又感到指头被什么东西，很轻微的挂了一下，就像蹭了一下很轻的细线似的奇妙感觉。

　　“啪啦啪啦啪啦！”

　　混乱又零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离她越来越远，似是往楼上去了。

　　茜瑶还是不敢睁眼，她内心祈祷，希望少爷男能好运听到之前她的提醒，千万，千万不要动。

　　“啊——！！！啊啊啊！！！！！——！！！！”

　　远处传来的刺入鼓膜的声音，让她浑身如痉挛一样颤抖，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泪水就直接的流淌下来。

　　那尖叫，撕心裂肺到让人窒息，后面隐约能听到嘶哑的声音，那似乎是，连尖叫都难以发出，痛苦到极限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遭遇这些！我想离开这里，我想活下去，活下去！我不想死！！！

　　茜瑶的内心似乎也跟牺牲者一样在如此呐喊，她依然没有睁开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帮助你，对不起！

　　就如在海啸台风之中的人，面对滔天灾祸也只能内心祈祷上帝与命运，深陷其中的他们，连自己苟延残喘都困难，又如何有余力尝试拯救他人？

　　不是软弱，不是怯懦，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当你连自救的方法都没有的时候，又该如何拯救他人？擅自行动，除了搭上自己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茜瑶想起了铃兰。

　　看起来跟她年龄相仿——哪怕铃兰的实际年龄更大一些，但年龄优势在副本内并不明显，她们从体力上看起来相差无几。在同样的副本之类，铃兰不仅能保护自己，更是一个小团队的核心，不仅因为她对副本更为了解，更重要的是她能制造出对副本内存在起作用的武器。

　　如果是铃兰，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做的比她更好。

　　她已经无法自欺欺人说，因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因为自己太过胆小，所以才无能为力——她明明有着，比铃兰更深厚的灵异类的知识，她本可以，在悲剧发生之前做出准备，可她空有知识却不懂如何应用，遇到了才能想起。

　　我……太弱了，我太弱了。

　　胆小又怯懦，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想到？我需要武器跟智慧，我需要力量！

　　就算逃避，灾难也不会离去。

　　就算害怕，你我都无人拯救。

　　我是个胆小鬼，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会害怕，都不会习惯，都会像一只溺死的虫子一样颤抖不已。

　　但是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恐惧与执着让她坚持了下去。究竟是何种执着，她也说不上。不是愤怒也不是憎恨，也不是不甘心，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漫长的黑暗之中，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分分秒秒的时间在无限拉长，期间自己有没有失去意识也无法判断，醒着与睡着没有了差别，一切都变得暧昧，就连自我意识的存在都有些模糊不清。你分不清，一切究竟是你脑海之中的‘想法’，还是自己实际有做什么动作，身体到底有没有被意识驱使而行动，变成难以确信的事。

　　这种暧昧感非常恐怖，你可能连是否活着这件事都忘记，尤其在知道自己可能本就是灵体之后‘存在感’更加难以描述跟界定。一旦自我怀疑，有可能连自己还‘存在’这件事都忘却。

　　就在这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再度出现——有什么，很轻的挂了一下她的手指。

　　就好像睡着的人被谁轻轻吹口气，突然梦醒一般，她终于惊醒，试着活动了下手指。

　　——能动了！

　　我，还活着！

　　有了这样的概念之后，她才感到自己真正的活过来了。

　　黑暗已过去，天空再度蒙蒙亮，仿佛瞬息又仿佛无尽的夜晚终于过去，黎明降临。

　　茜瑶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湿透。

　　真奇妙啊，如果自己是灵体，那现在这个实体是否真实的存在？出汗只是自己的想象吗？

　　一旦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消除，一切都值得怀疑。

　　但很快她醒悟，无论是不是真正有实体，现在的她都切实存在于这里，被杀的话会离开副本，之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就无人知道了。

　　总之，那不可能是回到原本的身体里。

　　她艰难的用手支撑身体，一开始还有些费力，好像她的身体很久都没动弹过，如植物人一般肌肉萎缩，但是重新掌握驱动身躯的方法之后，她很快爬了起来。

　　她，看向楼道。

　　现在的她可以爬上去看一眼，少爷男的结果。

　　但最终她没有勇气这样做。

　　就在这时候，寂静已久——或许之前也没寂静，只是自己看不到——的弹屏又开始蹦出五花八门的对话。

　　【快上去看看啊小姐姐！说不定他还活着呢！你不能见死不救！】

　　【楼上说什么蠢话，不知道小姐姐的外号就是锦鲤胆小姐姐吗？】

　　【胆小不代表缺德吧，明知别人有可能会死见死不救就是缺德！】

　　【上下两张嘴一动就能说，太容易了吧！要怎么救？小姐姐是医生还是有伤药？】

　　【就是就是！】

　　【太自私了！从小少爷的直播间过来的，他后来黑屏，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着急，也没个确切的说法死了还是昏了。快去看看！】

　　【你才自私吧！万一还有怪物呢，就让小姐姐一个战五渣去送人头？】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有站在道德制高点嫌弃她刚才不救的，还说她明明知道不动就不会被攻击，为什么不早说出来让大家做好准备？

　　——早知道我们一开始会跑吗！想必王者老太也是灵机一动！谁能事先想到这些！

　　还有说她怪物走了以后不赶紧看看楼上的少爷男有救没有，在这里磨磨蹭蹭干什么，简直大小姐。

　　——被怪物追差点被杀的又不是你！你怎知，我现在连着站着都如此艰难，鼓足了勇气！

　　更有出言，只要她上楼看就给打赏的。

　　——你以为这是什么，游戏吗？对你们而言只是游戏，对我不是！这不是游戏！

　　茜瑶关掉了弹屏。

　　哪怕会错过重要提示，她也认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想尽方法通关副本活下去，而不是做一个娱乐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弹屏的小丑。

　　这些弹屏，以为，自己只是在围观，在看一个游戏，在取乐，呵。你们不知道吧，你们……也是直播间收集恐惧的苗圃。

　　只要一想到这点，茜瑶就心中升起一股快意。

　　她没有停顿的走出楼道，直接走向之前猴子娶亲的那条行径路线，最终寻找到依然保持原有姿势的老太太。

　　——比起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少爷男，她宁可先来找有很高几率还活着的老人。

　　“天亮了，您还好吧？”

　　茜瑶抬手拍了一下老太太，老太太等了一下才睁开眼。

　　“天亮了？谢谢你，闺女，你刚才不打我那一下，我可能醒不来。”

　　老太太没说太详细，但茜瑶明白，可能老太太也陷入她之前那种差点意识都消失的感觉。

　　茜瑶连忙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最终说道少爷男的尖叫，跟自己没有上楼查看之后，茜瑶停住了。

　　老太太等了一会儿见她没继续说，才明白过来，这闺女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后来想了下，那些猴子好像都烧焦了似的，”老太太琢磨着说道，“我们找一找附近的房屋，最好找到火柴打火机之类，还有矿泉水，拿上之后再去楼顶看看那个年轻人怎样了。”

　　姜还是老的辣，哪怕同样对这个副本一无所知，老太太也根据细节观察，推敲出可能对付猴子的方法。

　　茜瑶连忙点头，跟老太太一起寻找，最终两人在一家小卖铺找到了这些东西。

　　问题是，她俩口袋都没有钱。

　　小卖铺的人当然不干：“没钱当然不能拿走。你说是借用，拿走你跑了我去哪里找？别跟我说是小钱，就是这些小钱一笔笔流走，我又该怎么活命，早早就倒闭了！”

　　老太太说明了下情况，之后道：“的确听来听荒谬，但是我们很担心会不会出事，昨天晚上那么大声的惨叫，没可能完全没人听到吧？”

　　小卖铺的人一听脸都白了：“猴子娶亲？”

　　茜瑶点头：“我也看到了！”

　　小卖铺的人最终说：“你们先等一下，我打电话叫点人，我们一起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章比较恐怖，所以我想白天写，所以周末白天愉快玩耍没顾上，晚上又不敢写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