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讲的99个故事》蓝珑琼

21、深渊测试

　　很快，当地人组织了人手，拿着铁棍木棒什么的上楼去了。小卖铺的人最终还是同意借出矿泉水跟打火机，甚至关掉铺子跟他们一起上楼去看情况。

　　茜瑶吞咽一下，做好看到血肉模糊画面的心理准备。

　　但等实际到了，却发现，楼顶，只有一大滩血，跟几块粉色的骨头。一开始她甚至都没意识到那是骨，直到现场的其他人议论起来，她才知道那就是骨头，跟自己所想的不同，骨头……新鲜挖出来的骨头……不是白色而是粉红色。

　　骨头之外有血肉，骨外层还包裹着密集的神经与血管，只有把那些全剔除掉，才会露出洁白的骨头。因而从活体内刚被取出来的小骨头不是白色而是血粉色。

　　这也证明，骨头恐怕不是被野兽之类啃食才只剩这么点，野兽会将骨外侧的血肉全都舔食干净。这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从体内拽出来，想象一下都让人头皮发炸。

　　茜瑶不敢凑过去看细节，老太太胆子很大，挤过去看了之后还跟周围的人聊了半天。

　　茜瑶实在忍不住，冲下楼反胃干呕了半天。又过一会儿，老太太过来找到她，告诉她听围观的人说那好像是几段肋骨，跟人体关节哪里的骨头，从出血量来看正常人肯定是不行了。但少爷男是个玩家，指不定只是退出了副本。

　　“我都是告诉自己，退出副本的人只是出去了，离开这个游戏，不然又该怎么办？有的副本内都能有好几条命，这里不是真实世界，所以大家都还活着，闺女，你得这么想才行。”

　　老太太这样感慨。

　　茜瑶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老太太告诉她，自己获得了一些新的情报。

　　茜瑶：“这、这么快！”

　　老太太点头：“我很擅长打听，大家都爱跟我聊天。”

　　茜瑶：的确，有谁比老人更擅长探听八卦，还不引起对方警惕呢！要知道6-70年代的时候曾有人戏称社区里的这些居委会工作的老妇人是‘小脚侦缉队’，后来这称呼随着裹脚消失之后，又有‘西城大妈’‘朝阳群众’之类词汇出现。随着时代变迁，大妈们依然被历史铭记，她们已经成了‘民间特工’的代言人。这是有传承的，专业的，你不要小看她们，多少人都栽在大妈们的手里。

　　老太太没有察觉茜瑶的表情已经为敬畏，她大致讲了一下自己得来的情报。

　　首先，这片楼是动迁房，最老的那一批。里面住的人，全都是原本这里村子的村民。由于那时候的房子根本没有房产证这一说，整个村子的土地也没有产权证，村长一直组织人在申请，据说要过两年才能批下来，有了这片地的大的产权证，才能办小产证，才能出售。也就是说，这里的人没办法转让房屋，大部分人都是原本这个村子的村民。

　　村子本来就建立在这片地方，这里本来有村子，也有果树林，再往后就是一片森林。后来城市建设，飞速膨胀，最终把村子所在的地方也覆盖在里面，为了占用一部分村子的土地修路，这片地外加一片果树林直接被改成了动迁房。村子里的人基本没有离开，只是从平房入住了楼房。

　　但是据说盖房的时候，铲平果树林的那会儿遇到了麻烦。这里挨着森林，动物也多，果树林里本来生活着不少猴子，猴子自然不愿意人类侵占它们的地盘，竟也不怕人，甚至一群跳下来抓着施工人员的头发打。

　　后来不知怎么的猴子就消停了，大家都猜测可能最终猴子还是没办法对抗人类，就跑到附近的森林里去。

　　不过后来有过了很多年，城市继续扩张，森林也没维持多久也变成了楼房，更不知道原来那些猴子的去向。

　　因为这个缘故，这附近哪怕现在，偶尔在小区里也能看到黄鼠狼跟猹之类别处见不到的野生动物，大约还是不想离开故土，勉强在这片楼房之中残留的绿化带里生活着。卫生局也过来抓过几次，但偶尔还是能看到。

　　本来，这就是人类跟动物争夺土地的单纯故事而已，在这个世界各个角落都有雷同事件发生。但这小区里，所发生的异常事件，似乎跟这个沾点关系，又似乎有别的事在里面。

　　小区建成后，大家住了头两年都没问题，第三年的时候，黄昏的时候，小区里有人看到了猴子娶亲。

　　那猴子非常邪，就跟人似的，抬了个小轿子，几只猴子模仿人迎亲似的姿态，让看到的人忍不住驻足观望。那时候还没出事，所以傍晚小区里散步的人都很多——对了，现在小区里的人散步的少，就是因为已经出过事，当地人都不会在那个时间段出来。

　　一开始大家都指指点点觉得好笑，后来有小孩冲猴子丢石头，猴子突然像被激怒一样扑向孩子，把周围的大人们吓一跳，连忙七手八脚保护小孩，着急起来就开始打这些猴子。

　　小东西窜挺快，丢下轿子就跑了。最后轿子被扫垃圾的直接丢掉，不知道是猴子从哪里弄来的小轿子，看着挺恶心的，有可能是偷哪家给死人供奉的贡品，否则也没别的地方跟其他的用途做这种木质小轿子了吧。

　　结果猴子还挺记仇，下次遇到了那些大人跟小孩，就用石头打，还拿粪便打他们。

　　最后一群人被惹毛了，直接找了东西，设下陷阱，将猴子给套起来抓住。

　　那些猴子真的挺可怕，感觉跟几岁小孩的智商差不多了，看他们的目光太过恶毒，最终大家一致同意，将猴子们烧掉了。

　　现在想想，应该当时那帮人也觉得害怕了，自古都认为火有净化的作用，估计觉得烧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这些猴子太邪气了。

　　万没想到，这下可好，烧出问题了。又过了七天左右，猴子们又出现了，还跟它们活着的时候一样，举着轿子娶妻似的，这次看见的人都快吓死了，连忙自己跑回家，再也不敢出来。

　　当时小孩家的那家人都快吓死，直接把房子租掉自己搬走，再也不回这个小区。

　　他走了，但这里照样不清净。差不过间隔个几个月时间，这猴子就会跑出来。

　　实在有人被吓得烦了，直接找了个道士，道士看过之后说是戾气太重无法超度，但是只要不干涉它们就没事，叫大家晚上不要出行。

　　但你也知道，现代社会，工作什么的都很忙碌，大多数人都是到了晚上才回家。大家也只能晚上回家后闭门不出，避免遇到麻烦。

　　偏有不知好歹的外来客，又去招惹那些猴子——就是有人那么手贱，直接用手机拍照，闪光灯一亮，直接惊了猴子。

　　后来那人就再也没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报到警察局也只是个失踪，下落不明处理。

　　也有人猜测，让这个恶性循环停下来的方法，就是让猴子们完成一次完整的娶亲仪式。但谁知道猴子要娶谁，母猴子吗？怎样才算完整的娶亲仪式？

　　最终大家也对这种灵异事件无能为力，只能惹不起躲得起，反正见到猴子出现，赶紧回家躲得远远的就行。

　　茜瑶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小区的居民看到猴子之后离开就没事，我们就被追杀？”

　　老太太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想一个可能性，是因为我们不是本来住在这里的村民。另一个可能，就是我们做了村民层面没做的事，这事触怒了猴子。”

　　两人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经过。

　　他们跟着猴子来到公园的健身区，发生这事前，公园的健身区肯定也有人，一般傍晚来健身的人估计还不少。之后猴子打起来——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之后少爷男跑了，茜瑶跟着一起跑，猴子才开始追。

　　老太太琢磨：“这感觉很像丢东西了，是不是丢了东西，觉得逃走的人是小偷才会追？”

　　茜瑶：“除了轿子它们也没别的东西——难道是，新娘？”

　　抬轿子自然是为了送新娘，如果新娘丢了，猴子自然会打架。

　　再联想一下最初的故事，是有小孩丢石头，猴子们才会极为愤怒的报复。

　　茜瑶脸色苍白：“难道，最初的时候，那个小孩的石块，把新娘砸死了？”

　　之后轿子被当垃圾处理掉，估计也没人去看一眼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看了，恐怕更觉得恶心，索性连轿子一起丢掉了。

　　这下前后联系上了，迎亲的猴子死了新娘，所以才愤怒报复人类。之后被烧死的猴子心有不甘，依然想完成娶亲，却没有新娘，新娘已经跟原本的轿子一起丢掉了。

　　老太太想了想：“明白了，那这种情况，只能做那个了。”

　　茜瑶：“那个？”

　　老太太：“扎纸人。”

　　扎纸人，大多听过，就是给去世的人做的纸人，让他能在地下不孤单。本质就是个替身的意思。让专业的工匠扎好之后，念着名字什么的烧掉，就算渡个纸人过去了。

　　如果将猴子当做人来处理，将纸人当做替身来处理，那么扎一个纸人做新娘猴子的替身，也的确是一种可能成功的解决方法。考虑到这个副本难度，也许解决方法就是如此简单，这个副本的难度在于，在弄清前因后果之前，避免触发到死亡机制。

　　副本的死亡机制目前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不能在被猴子敌视的时候随便动。第二个，就是黑暗来临之后必须保持自我。

　　第二个机制……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深渊。或许这就是这个副本存在的意义，筛选那些能够心理上承受进入深渊的灵魂。

　　那也就意味着——必须尽快找到人去扎纸猴子，在解决副本问题之前，每一个夜晚，都要再度经历一次深入深渊的濒死测试。一旦失败一次，就会被黑暗吞噬。

　　可怕的不是猴子，而是每天都要经历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