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间还记得》我吃小鱼干

5、一个小修士的故事

　　“明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嘘——子睿你有没有什么没人知道的地方让我躲一躲？”
　　“有，你跟我来。”薛子睿神色一正，起身带路，“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我师兄，他想把我关起来。”景明气息不稳，“我打不过他，师尊最近还闭关了。”
　　薛子睿略感惊讶：“外界不是都说你们师兄弟感情很好吗？”
　　景明苦笑道：“外界还说你我二人不死不休呢。”
　　薛子睿无言，也知道外界的传言到底有多不靠谱。他没再说话，领着景明来到一处山洞，轻轻叩击岩壁。只听一阵机括声响，一扇看起来与周围杂乱石堆别无二致的门徐徐开启。
　　薛子睿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几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们修为相差不多，你的修为还比我高上一些。怎么现在我们差了这么多？”
　　景明闻言自嘲笑了一声：“我这体质，修为不往下跌就不错了。”
　　他听着身后石门关闭的轻响，心中感叹薛子睿的机关术愈发炉火纯青了。
　　薛子睿却道：“我记得当初你的体质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看你修为运转滞涩，却也不是体质导致。”
　　“不是体质问题？”景明一愣，眉紧紧的顰了起来，“不是体质问题，那又能是什么？”
　　“可能性无非那么几种……”薛景明思忖一会儿，有些迟疑，“我们初遇那天之后，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比如中毒遇险之类？”
　　景明仔细回想，却是摇了摇头：“不曾。”
　　只是须臾之后，他忽然又问：“我的味觉是不是没有问题？”
　　薛子睿诧异：“你的味觉怎么了？”
　　“不知道，只是自那之后总觉得吃的东西味道不对。”景明捏了捏鼻梁，只觉得疲累，“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那也不会那么长时间都觉得味道不对。”薛子睿回头看他一眼，眉眼间是淡淡的不赞同。
　　“师兄说是厨房的师傅换了，我也没多想。”景明叹了口气，“反正这么长时间，味道再奇怪也算是吃惯了。”
　　二人边说边走，此时又遇到一处石门。薛子睿提醒一句门开的时候要闭眼，便又在岩壁上敲了几下。
　　又是一阵机括声响，随着石门开启，眼前光线愈来愈盛。景明闭眼适应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
　　是草木茂盛的天坑。
　　“走吧，里面有我住的地方，等下到了给你看一看。”薛子睿走在前面领路，“不过厨房师傅做饭不合口味，这几年居然也没想着换一下？”
　　景明愣了一下：“这……好像还真是。”
　　这回换薛子睿叹气了：“你之前的反应也没这么迟钝啊。”随即他又笑了笑，“不过还好，觉得师兄不对劲之后还知道跑出来找人。”
　　经他这么一提，景明才发觉诸多违和之处。
　　不说别的，单是反应迟钝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他忽然抓住薛子睿的胳膊，语气有几分急切：“你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
　　薛子睿想了想，道：“灵动，机敏，随机应变，融会贯通。”
　　“是了……”景明喃喃，“那时我第一次下山，在外游历数月，回去后就再没出来过……”
　　薛子睿也觉得不对。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天坑中的药庐，薛子睿二话没说便把景明拉了进去。
　　“子睿？”
　　“我时常在这里整理药方和药材。不过别担心，目前知道这个地方的只有我们两个。”薛子睿缓缓呼出一口气，神色略显严肃，“现在，我先给你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
　　景明顺从地伸出手腕，薛子睿搭脉探查，神色愈发凝重。
　　景明自知不妙，然而等薛子睿收回手说了一句话，他还是顿感目眩。
　　薛子睿：“你的经脉要废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给你调理一下，不过八成是恢复不了了。”
　　景明眸色微暗，他沉默一会儿，道：“能看出来是什么原因吗？”
　　“长时间服用微量脉折藤，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离魂散。”薛子睿的脸色也不太好，“你自己不太可能会主动吃这些东西吧？”
　　“……”景明神情麻木，“我有病么我自己吃这东西。”
　　薛子睿还欲说些什么，却忽觉地面一阵震动，侧耳细听，又能听到外面有人态度略为嚣张又装模作样义正言辞地喊些什么。
　　景明脸色一白。
　　他自然能听出外面是他师兄的声音。
　　不止他师兄，听那声势，大概还有一些自诩正道的门派。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他又想到，自那次游历回去之后，他不管在哪，他师兄似乎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
　　该死的，他怎么忘了这个！
　　似是看出他神色愧疚，薛子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中了离魂散，思绪缓慢、记忆下降很正常，没什么的。”
　　薛子睿想了想，又道：“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阵法能撑一阵。而且……他们这样，是当我魔宫没人么？”
　　虽然薛子睿说了不必担心，景明还是急慌慌地跟了出去。
　　“千呼万唤始出来啊薛教主。不知薛教主与我师弟叙旧这么久，可否把我师弟还回来？”
　　薛子睿冷笑一声：“邱长风，你哪来的脸管他叫师弟？哪个师兄会给自家师弟下那种东西？”
　　“谁给他下什么东西了，薛教主可不要乱说话。”
　　薛子睿却不管他说什么：“谁不知道我医剑双修，之前还有一个医圣的名头？我上次见他还好好的，怎么这次见了就中毒日久？邱长风，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邱长风八风不动：“你想我知道什么，你们两个私下往来吗？”
　　“别转移话题啊。”薛子睿歪了歪头，眼中不见笑意，“都说你们师兄弟情深，我看也不怎么样，不然你怎么发现不了他身体有恙，听我说他中毒日久也不见着急。”
　　邱长风皮笑肉不笑：“自然是着急的，可是他勾结魔教，我就是着急也没什么用。”
　　“哦——那他中毒这件事呢？”薛子睿双手环胸，“你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是发现了但是没理，还是完全不知情？”
　　若是发现了但是没理，那他到处宣扬“师兄弟情深”意欲何为？若是完全不知情，倘若真的师兄弟情深，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更何况邱长风从一开始就在回避。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邱长风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师兄。”一直默默无声的景明忽然开口，“你曾经说你喜欢我？”
　　邱长风脸色忽然一僵，随即又变得无懈可击，语气沉重：“是。可是现在说这些……”
　　景明打断他，道：“你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什么都不合你心意么？”
　　他站得有些累了，又不太想坐在地上，便将重心换了一条腿：“我只下过一次山，回去之后想和你说说见闻，你觉得我吵；我说我在外面交了朋友，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问御兽宫要了一只狐狸，你第二天就把它送了回去；我在院子里栽了一树桂花，你又说松柏青竹更好一些。”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轻却有力：“你喜欢我？你只是觉得你是我师兄，我应该处处顺着你的喜好才是，所以我的想法、我交的朋友、我为数不多的兴趣都要被你全盘否定。”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一笑：“连带着我曾经没说出口的某些情绪。”
　　邱长风一愣，急急开口：“我……”
　　景明没理他，只自顾自道：“你特地给我准备的房间我看到了……你想把我锁起来？那真不巧，我逃出来了。”
　　“师兄，过分的偏执和占有欲可不是喜欢。”
　　邱长风想要说些什么，又被薛子睿挥手打断：“好了各位，看戏也该看够了，回去吧。”
　　他抬眼，无声地笑：“接下来就是私事了，可能会有些血腥，不太建议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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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如何？”
　　“师兄……自是打不过子睿的。”
　　“唉……世事难料啊，原本你二人都是修行的好苗子，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发觉不对也没向您讯问。”景明坐了片刻，又问：“师尊什么时候再收弟子？”
　　“再说吧。你还要去调理身体，别太迟了。”
　　“嗯，那我便先走了。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师尊保重。”
　　两人相望无言，最后景明深行一礼，转身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