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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狂澜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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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之后,一弦星也多少有点落荒而逃般挂了电话。
因为印象里,在她的感情之事上,向来很支持她的一弦阳里似乎总是一反常态。
她还记得,就在她本科毕业的那一年,一弦阳里甚至在知道了,她认为自己到了应该谈一场恋爱的年纪而轻易答应了山本信源的追求后,和她爆发过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冷战。
虽然也是因为一弦阳里对山本信源本人有些许不满。
但更多的,还是对她在对待自己的终身大事上那种轻率的态度并不认可,因此才会对她曾经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从始至终都颇有微词。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向家里交代她和手冢的事。
虽说这一次,并非再是因为觉得自己年纪到了这类荒唐理由。
可无论如何,这样一段在旅途中迅速发展起来的恋情还是未免显得她有些过于,呃……
色令智昏?
从瑞典去往挪威的长途快速路上,一弦星也心虚着看了看此刻安稳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双手交握的男人。
尽管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他现在应该的确是她的……男朋友?
该不会直接被阳里先生打出去吧……
看她表情极其精彩地在脑内小剧场,手冢忽然凑过来,打断她的思绪,问道,“你爸妈喜欢吃三文鱼吗?”
嗯?
丝毫没意识到三文鱼这个话题为什么忽然出现,一弦星也怔忪着回忆,“就还,挺喜欢的?”
手冢点点头,“挪威的三文鱼不错,等下去商场,我买一些回去。”
她反应了片刻,“……?”
*
商场与免税店几乎是所有旅行社都逃不开的行程,这一点,一弦星也早就料到了。
但她没想到,面对各种折扣诱惑,能够时刻保持理智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一行人中,看到连年龄最大、阅历最多的结城夫妇都扯着一长串购物清单再次杀入人群涌动的半价专区,一弦星也震惊地眨了眨眼。
“那个,我们只买三文鱼回去会不会不太划算啊?”
她扯了扯手冢的袖子,对上他的视线,“对了,你家里人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礼物?”
咳,既然他要来她家拜访的话,那她也该相应有所表示才对嘛。
读懂她的心思,来往人群中,手冢清浅笑着揽过她的肩,“不用。”
他侧身,气息吹在耳边,“比起礼物,他们会更喜欢你。”
“……”
担心某人再多说一句,自己就要拉着他回酒店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一弦星也果断剥夺了他发表意见的权利。
没有礼物自然是不行的。
一边嫌弃着某先生为何能如此敷衍,一弦星也一边拉着他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惆怅许久。
一会儿担心不够体面,一会儿又担心买得太贵人家会嫌弃她太过奢侈,一会儿又想起要买的东西还要有益于老年人的身体健康。
总之巴拉巴拉担心了一大堆后,终于,在手冢第N次强烈要求回去的眼神申请下,一弦星也抱定了两瓶红酒。
然而回到酒店,她摊开自己的行李箱,依旧对着那两瓶红酒继续惆怅。
“你说,我刚刚是不是还应该把那两罐深海鱼油带上?行李箱还有位置放的。”
手冢,“……”
手冢半倚在床头,看她坐在地上,一直很精神的样子,看了看表,他提醒道,“明天去雪山,要早起。”
一弦星也才想起来,他们明天要去滑雪,貌似会很累。
但她看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很淡定的模样,不禁疑惑,“回去不是说要见我爸妈?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手冢悠悠摘掉眼镜,似乎在等她过去,“他们认识我,紧张什么?”
也对。
一弦星也自然记得,国中的时候,因为她哥的缘故,阳里先生貌似还一直很欣赏手冢国光这位和他女儿同届的学生会会长来着。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的身份换成了他女儿的男朋友,他是不是还能这么想。
看某人好有自信的样子,一弦星也鼓了鼓脸。
这样就显得她自己在这边一直犹豫要给他家里带什么礼物这种事真的很没底气诶。
“好吧好吧。”她将箱子扣好,故意走到另外一张床上,背对他躺下,“手冢先生,祝您晚安。”
屋内,昏黄光线被她瞬间调熄,房间里的温暖空气停滞许久。
一弦星也兀自睁着大眼睛,毫无睡意。
她望着紧闭的窗帘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什么动静。
她忍住,没回过头,心里却在皱眉头:真的就这么睡了?
好吧,虽然也不是不行,但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单独睡过了啊……
正要苦闷地闭上眼睛,身后被子一角忽然被人掀开。
男人的声音从耳后沉沉压上来,“刚向导游咨询了一下。”
骤然被灼热的怀抱拥住,她心绪震荡着下意识应道,“什么?”
柔软双唇伴着温热鼻息游走在她的耳廓与后颈间,点燃温度,淹没理智。
呼吸渐乱中,他含住她的耳垂,“下次换一张床的房间。”
*
沉醉在暗色许久后,一弦星也再次细碎喊着他的名字叫停。
大概就是觉得,此时此刻的眼前人真的很不像平日里深沉内敛的他。
这样的他,让她既想靠近,又无端陌生。
每每这种时候,一弦星也都会着实没出息地产生一种,有过恋爱经历的人是他而不是她的错觉。
呼吸微重中,床头灯光被男人伸长手臂,按开。
想到自己此刻在他眼中必定十分狼狈,她把头撇到一边,小声嗔道,“不要看了……”
看她在抖,手冢捞起垂落到地上的被子,将她整个人裹着抱进自己怀里,果然没再看。
但有些事能忍住,有些却不好控制。
强行平定心绪中,他听到她有些担心地说,“不然还是,嗯……继续?”
男人揽在她肩头的指尖骤然收紧了一下,“没事。”
缩在他怀里,一弦星也几乎不敢乱动,总觉得,自己随便一个动作,他就会很难受的样子。
察觉到她的紧张,手冢的手搭上她的头顶,“说点什么?”
一弦星也眨眨眼,这种时候,要她说些什么啊?
想了想,她问道,“话说,你有推特吗?”
老实说,虽然有注册过账号,但她自己平日里因为工作忙碌极少看推特这种东西。
只是这些天各种排队等候的碎片时间实在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心血来潮又拿出来翻看几眼。
此刻,她想着大概要说些无关紧要的事转移下他的注意力,才这么随口一问。
但刚一问完,就后悔了,这个人……
怎么可能没有。
像他这种级别的职业网球运动员,俱乐部总归会要求开通推特账号作为与粉丝沟通的媒介的。
毕竟有些时候,对比实力,人气也很重要的。
听到她问,手冢拿来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要看吗?”
要要要,当然要!
男朋友自己主动递过来的,怎么可能拒绝啦。
缩在他怀里,一弦星也很自然地抱过他的手机,拿着他的手指,指纹解锁。
虽然预料到他的推特粉丝数值绝不会低,但点开的一瞬间,她还是为那个几千万的数字心神一震。
而且,“手冢先生,你的女性粉丝群体果真庞大无比。”
果然,她就只是万千喜欢他的人里的微渺一粟。
听出她语气中微隐的小情绪,手冢心情很好地抬起手,他拨开她的手指,自己在搜索栏上径自输入了一弦星也的名字。
一个很简单的简笔画小星星头像跳出来,粉丝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十个人。
“是这个吗?”男人的声音在头顶。
一弦星也埋头戳他胸口,很不好意思地道,“是又怎么样?”
她不常玩而已啦。
如果没记错,她的历史推文里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图片,还是从不露脸的那种,就是她帮JAXA宣传的各种利用航天技术生产的小电器,像什么扫地机器人、空气净化器、加湿器之类的。
还都是她和石井凉介当年为了帮院里在年底冲KPI,暗戳戳自己搞的小发明,自然吸引不了什么人关注。
正低头惆怅,有手沉默着在她脸颊两侧捏了捏,一弦星也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他的手指在自己头像旁边的关注键上轻巧一点。
退出,再返回,手冢国光的主页上,关注人数字瞬间从0变成了1。
一弦星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等。
刚刚光顾着感叹这人庞大的粉丝群体,她都没发现,他竟然一个人都没关注过?
不过现在,几千万的粉丝,他就只关注了她一个人诶。
*
翌日清晨,前往雪山的路上,一弦星也很开心地一口气连刷了五年他的推特。
发现,除了比赛赛绩和赛事行程,这上面竟然一条与他个人生活相关的内容都没有。
一弦星也不禁感叹,“这位先生,做你的粉丝真是好惨。”
但她笑眼明媚地补充道,“不过赛绩摆在这,也的确足够吸引人啦。”
谁会拒绝能够不断创造历史记录的男人呢?
况且,还这么帅……
手冢笑着把手伸过来,手指覆盖住她的屏幕,“过去的事了,下个月的澳大利亚公开赛,要来看吗?”
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家属免费。”
怎么可能不心动嘛。
但她思考着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为难道,“下个月,我可能要先回去找老师承认错误。”
辞职加罢工,饶是向来偏心自己小徒弟的羽田真司大概也是要气上一气的。
不过,她生动地眨了眨眼睛,“不然这样,你撑到决赛,我去给你加油。”
这对他来说,好像很简单诶。
作为滑雪运动的发源地,12月的挪威首都奥斯陆正是滑雪出游的高峰期,无数旅客慕名而来,两个人并肩站在长长的队伍里,排队等待租赁滑雪用具。
鉴于一弦星也已经盯手机盯了将近三个小时,手冢无情剥夺了她的屏幕使用权。
穷极无聊中,刚好春生带着幸子就排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见一弦星也同样在发呆,幸子哒哒跑过来拉着她去窗边仰望高空索道上直通山顶的缆车,越望越开心的后果就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一拍即合。
“你自己可以吗?”
“放心放心,我们上去看看,很快下来。”
得知她要带幸子先坐缆车到山顶上去,手冢望了望窗外。
天空因飘着小雪显得格外沉郁,风并不大却入骨微寒。
远方空旷的山体,白雪巍峨,更衬他们现在所处的游客中心喧嚣闷热。
而屋外,广阔无垠的纯白之上,人们肆意奔腾、翻滚,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阵阵欢笑,一片宁静祥和。
可面对这样的画面,思考片刻,手冢还是把背上的背包交给她,表情肃然,“里面有登山用具,以防万一。”
那背包不大,但挂在肩上还是颇有份量。
一弦星也不情不愿地在手冢冷淡强制的表情下背起那包,拉着小朋友挥手离开。
可尽管嘴上嫌弃某人谨慎过头,但似乎还是怕他担心,手冢一个人站在漫漫长队中,没过多久,就听到手机独特的提示音。
这声音属于推特的关注人提示,他点开,是她时隔许久再次发了推文。
一张她下了缆车,在海拔2000米的地标处的打卡照片,外加一句:某人,看我~
照片里的女人眸光清澈,笑脸明媚,尽管经历了许多年的分别,却一直没有变过。
仿佛多年以前,她就带着这样的笑容,无数次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心门。
他看着她的笑,手指抚上屏幕。
就在即将随她一同笑起来的下一刻。
手机屏幕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
那晃动来得突然,且极度微小,甚至难以察觉。
可多年运动使手冢的感官敏感于常人,在旁人还未察觉到丝毫异常时,似乎预见到什么,手冢的心脏极速收紧,提步就要朝外跑去。
然而下一秒,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剧烈摇晃起来,猝不及防的身形不稳使原本井然的长队刹那间错乱。
惊呼、大叫、呐喊,全部发生在突如其来的一瞬之间。
一切恐惧与慌乱在脚底源源不断攀升而来的震感下一触即发。
“是地震吗?地震了!快跑!”
一声没有来由的大吼即刻将屋内人群的恐慌抬高至峰值。
人群汹涌着正要齐齐挤出屋外的广阔之下,却见外面的许多人更加慌乱地跑了进来。
不是地震,或者,不止地震。
有基.督信.徒透过明净落地窗凝望远方的山顶,惊到大声直呼。
“White Death!That‘s white death!”
只见远方的山顶巍峨处,一大块白色山体如千里之堤,一溃而下。
滔天雪浪化作冰冷巨流,奔腾呼啸,混杂风声,遁入空谷,发出毁天灭地的剧烈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非虐,不会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