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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记忆裂痕（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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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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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开学了，程七换好校服跑下楼来，洁白的衬衫，领口扎着黑丝绒蝴蝶结，蓝色的百褶裙勾勒出少女纤长的腰肢，一双小鹿般修长笔直的长腿伸进白袜黑鞋中，长发随意地挽成马尾，几绺发丝顺着脸侧滑落，末端微卷，衬得她的面庞灵动明媚。
许墨还在一旁接着电话，最近他大学里的研究项目好像遇到了一点阻滞，连续一周都熬到凌晨两三点钟。
“嗯，好，我知道了章教授。”他一边听着电话里的人的训导，一边低声回应。
程七兀自背起书包，抓起桌上最后一块吐司塞进嘴里，朝许墨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大门，咬着吐司含糊不清地说：“我出门啦~”
许墨怔了一下，正想喊她，可女孩已经一溜烟似的跑出门了。
他看着女孩风风火火的背影笑了一下，有些无奈。
现在已是初夏，天气微微地燥热起来，通往学校的路上有两排茂密的银杏树，上面金色杏叶好似阳光般耀眼，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格外清爽。
仰头，柔和的天光穿过交错的枝叶，光影斑驳地落在少女白皙的脸上，蝉鸣在耳畔嗡嗡地叫着，整个世界都淌着一股年轻美好的气息。
突然，拐角巷子里的一声惨叫拉跑了她的注意力——
“把钱给我。”
程七停下了脚步，站在巷口朝里面张望。
巷子里很黑，隐约看见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正围堵着一个文弱书生般气质的男生，他把对方逼至墙角，虽然她无法看清那个少年的脸，却也能感觉到他来者不善的气势。
文弱书生在少年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什、什么钱？明明是你偷了面馆老板的钱，你还想恶人先告状？”
“少给我废话，把钱交出来，不然你今天别想走。”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冷冷地说。
“干什么呢你们！”
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从巷口的另一头走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文弱书生马上如遇救星般地双眼大亮，溜到男人的身后，指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说：“老师，是他偷了面馆老板的钱，还污蔑我！逼我交保护费！”
“事情是这样吗？”男人鄙夷地望着少年。
“呵。”少年冷笑了一声，“事情是不是这样您心里不是已经有定夺了吗？又何必多问。”
男人气极道：“又是你！成天不好好上课，只知道在学校里打架斗殴，现在还欺负低年级学弟，你是要上天吗？！”
少年不屑：“不好意思老师，告诉你个秘密，我会飞，这天哪，我还真是想上就能上。”
“你……！”男人一口气被堵着，已经放弃了和少年争辩下去，拽起少年的衣领就往学校方向走，“跟我回教导处，这次一定要好好惩罚你！”
“哎——同学，你是新来的吗？”
一个女孩子突然拍了拍程七的肩膀。
程七一愣，回头，看见一个棕色的短发女生。
她点点头，“是啊。”
“你在看什么呢？”短棕发女生顺着程七的目光朝里面望去，隐约看见亚麻发色的少年被年轻的老师拽着衣领走出来，她赶忙拉着程七的手往学校里跑。
“你别看啦，你不知道吗？那个男生是恋语中学出了名的校霸，据说和他对视超过三秒以上的，当晚就会被诅咒。”
程七：“……”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没看清那个少年的脸。
短发女生拉着她跑到校门口停下，两个女孩气息微喘，脸上红红的。
“我叫悦悦，你叫什么名字？”
“程七。”
“你是新转来的学生吗？”
“嗯。”
“难怪你会没听说过他。他从初中起做的坏事就远近驰名，老师都非常讨厌他，而且他也经常不上课，打架抽烟喝酒收保护费样样都干。”悦悦语重心长的劝谏道，“下回见着那个男生就掉头跑，知道吗？”
程七没多想，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对了，你在哪个班？”悦悦穿过分班告示板前涌动的新生人头，遥遥地看见了自己和她的名字，“诶——我们都在一班耶，好巧！”
程七和悦悦成了同班同学。
巧的是，她们还被分成了同桌。
悦悦是个非常活泼的女孩，一天下来，拉着程七叽叽喳喳个没完。
更多的时候，程七都在笑着听她说话，这个女孩子，仿佛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在过往的七年里，她一直都生活在那座远郊的城堡里，父母偶尔会一起生活，但是因为他们工作繁忙，更多的时候，都只有她和许墨两个人。
她一直以为，她的世界里是只有他的。
后来许墨上大学了，课业繁忙，更多的时间她只能独自一人对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和蓝天发呆，每天早上看着他出门，再等待他晚上回来。
有时候他晚上有晚修，或者做实验晚了，甚至会十点多十一点才回到家。
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就像童话故事里住在象牙塔的公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食人间愁滋味，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偶尔也会觉得无聊，也会好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她始终没有勇气往外踏出一步。
或者每当有这样的念头，她与他提起的时候，她总会看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深邃而不可估测。
他总是会这样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他只希望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他说这话的神情时，程七蓦地想起了《美少女战士》里的大坏蛋说的话——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充满了肮脏和丑陋。
但这个时候的她还太小，根本不理解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到底有何肮脏，有何丑陋，世间万物倒映在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里，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而纯粹。
“今天刚开学，老师肯定不会布置作业的，要不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商场逛逛吧？”悦悦兴奋地提议道。
程七还没来得及回答，抽屉里的手机震动着推送进来一条消息。
是许墨发来的：
【下午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程七笑了笑，回道：
【五点半。】
【好。等我。】
许墨简单明了地回答。
悦悦眼尖地扫到了程七的手机屏幕，八卦地凑过来问：“看来是没法和我逛街啦，这是谁呀~”
程七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你怎么偷看别人消息。”
“呀，你还脸红了，肯定是喜欢的人！”
程七被戳中心事，脸更红了，她干脆不理她，双手在桌面一抱，整个人都埋进臂弯里，只剩下一双红头的耳尖露在外面。
窗外，今天早上的亚麻色头发少年铁青着脸走过，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男生。
“白哥，你怎么这就走了，不跟老师评评理啊？太亏了！你明明什么都没……”
白起扫了他一眼，韩野怯怯地闭了嘴。
韩野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转移了话题说：“哎，今天刚开学，听说高一新升上来有几个小学妹长得很漂亮——”
他说着便朝教室里面张望，恰巧看见程七从桌上抬起头来。
浅褐色的长发，茶色的眼瞳，精巧的瓜子脸，秀气的鼻梁，花瓣般粉嫩的小嘴，凝成一张初长成的美人面孔。
那皮肤白的呀，就跟初雪似的，眸光流转，带出一股子娇柔的软妹气息。
韩野一拍大腿，指着程七喊道：“哎，白哥你看那个，身娇体柔易推倒，肯定是你喜欢的菜！”
白起皱了皱眉，透过教室走廊外的窗户朝里面望去，程七恰好扭头跟悦悦说话，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后脑勺。
他一巴掌挥在韩野脑袋上：“看个屁啊，一个后脑勺你就知道是我喜欢的菜？我又不是后脑勺控！”
韩野（委屈巴巴）：“……”
白起一脸烦躁地把手插.进裤兜里，皱着眉继续往前走。
“下面播放一则最新的全校通告处分通知——”
学校广播声音毫无预警地响起：
“高三四班白起同学，开学至今累计旷课104次，老师多次劝导，屡教不改，近日更发展为打架斗殴，欺压低年级同学，故此，本校决定给予白起同学公开严重警告处分。”
韩野：“……”
一时间，走廊上路过的男生女生都纷纷朝那位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投来惊恐怪异的目光。
人群里压低了声音的非议四起，毫无偏差地落进他的耳朵。
白起眼风一扫，登时让他们闭了嘴。
他继续朝前走着，脸色更加难看。
“哎哎，就是他。”悦悦听到广播后对程七说，“这个叫白起的，各种不好惹！据说连女生都欺负，好几回我看见女孩子哭着从他面前跑走呢！”
程七：“……”
这个叫白起的，有这么可怕吗……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程七收拾好书包走出了校门。
她坐在街角的一处长椅，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许墨的身影。
【你到哪啦？我已经下课啦。】
她给他发了条微信。
过了好一会儿，那头才回复：
【抱歉小七，今天实验不太顺利，我刚从学校里出来，大概还需要十分钟才能到，你好好在学校里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好。】
程七收起了手机，瞥见不远处有个阿姨正推着小车卖冰淇淋，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食欲，她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小钱包，朝冰淇淋车走去。
还没走几步，便被四五个高年级的男生团团围住。
“看着很面生啊，是新来的小学妹吗？”
“长得真可爱，陪哥哥玩一玩啊？”
男生步步逼近，黑影压在她的身上，程七捏紧了手，警惕地朝后退去，却差点儿撞在堵在后面的男生身上。
她惊慌地想跑开，却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别害怕呀小学妹，哥哥们都很温柔的。”
男生拽着她就想把她往怀里带。程七用力地挣扎着，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扯断了。
“你放手！你才不是我哥哥！”她羞愤地说，嘴唇咬得发白。
“哟，小脾气还挺倔，是得好好调.教一下。”男生说着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企图逼她就范。
“你放开我！我哥哥马上就来了，他会超能力！”程七奋力抵抗着，却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男生越来越逼近自己。
“哈哈哈哈这个小学妹说她哥哥会超能力诶，”男生爆发出了狂笑，不以为意地说，“我特么还是美国队长呢！”
周围的几个男生也应和地大笑起来。
程七死死地瞪着他，眼眶里的泪珠在打转。
“放手。”
不远处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救世般的姿态。
程七期冀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的却不是期盼的那个黑发男子，而是另一个人。
只见在黄昏火红的霞光映衬下，亚麻色头发的少年逆光而立，无名的风卷着迫人的气势袭来，将落在地上的金色银杏扬了漫天。
……是今天早上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个男生！
“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也一起揍！”揪着程七手腕的男生恶狠狠地说。
“好疼——”程七不自觉地低喊，感觉手腕几乎要被捏的碎掉。
那个少年二话不说，上来便是一拳砸在男生的脸上，抓住她的手腕蓦然松开，少年紧接着一脚正中男生的腹部，男生痛嚎了一声，一连朝后滚了好几圈，撞到墙壁才停下。
“哎我去你大爷的——给我上！”男生倒在地上哼哼地说。
原本一伙的几个男生看见老大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干翻了，一下子你看看我看看你，顿时不约而同地跪地求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白哥收我们为小弟——”
他冷眼扫过，声音低沉：
“滚。”
“是是是马上滚！”
于是那群男生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原本喧闹的街角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受了惊的女孩像小兔子似的缩在角落，双手环抱着小腿，把头埋进膝盖里，眼泪可怜兮兮地往下砸。
“啧。”
亚麻发色的少年朝前走了两步，在女孩面前蹲下，想伸手把女孩乱掉的发丝捋至耳后，却不想指尖刚触上的一瞬，便被对方闪电般地躲开——
“你别碰我！”女孩用力拂开他的手，瞪着大眼睛，眼里湿漉漉的，满脸的泪痕，却还一脸凶样。
一辆汽车从大马路外拐了进来，明晃晃的车灯从远到近，照亮了女孩的脸。
是那张曾经熟悉的面容。
少年微微一愣，而后目光垂下，半张脸蒙在碎发的阴影里，低声道：“找到你了。”
女孩更加警惕地望着他，仿佛是在看着一只会吃人的怪兽。
少年有些发怔，“……是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谁？”
“……”他垂了垂眸，略带苦涩地道，“算了，不记得也好。”
他直起身来，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把女孩小小的身躯笼罩起来，他薄唇一勾，掀起年轻而张狂的姿态：
“认识一下，我叫白起。”
白起？
那不就是悦悦告诉她要火速远离闻风丧胆专门欺负小女生的全校恶霸吗……
程七猛地回过头去，移开了视线。
白起：“……”
好歹他刚刚还救了她，她怎么那么冷淡？
“哎，哎，你干吗呢？”白起挪了两步，重新在女孩面前蹲下，想与她视线齐平，结果没想到在视线刚接触上的一瞬，女孩又马上移开。
半晌，她小声道：“有人跟我说和你对视超过三秒就会被诅咒。”
泪痕还挂在她脸上，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么诚恳，白起几乎自己都信了。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话谁跟你讲的？”
她哼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笑着起身，双手抱在身前，打趣地说：“我可没有让人看三秒就能下咒的超能力。”
女孩不说话了，抱膝坐在地上，看起来还是一脸委屈。
“你别哭了，”白起有点儿崩溃地说，“我可不会哄女孩子。”
“没要你哄，”程七甩过脸，“你走开，你是坏人。”
“我脑门上凿了坏人二字了？”他好笑地反问。
程七不理他。
白起想了想，指着天边的红色霞光问：“你看那，好不好看？”
她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抬眸望去，西下的太阳收敛了白天里耀眼的光线，只剩下一抹鲜艳的红，沿着天际的方向四霰，化作瑰丽的七彩霞光。
很美。
“想不想离得更近一点？”白起轻声问。
下一秒，不等女孩反应，她只觉得身体一轻，竟被他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
“你……！”羞愤地倒趴在他后背手脚乱蹬，“你想干吗！你放我下去！”
“带你去离夕阳更近的地方。”
那年夏天，印象很深的是，清风拂过，漫天飞扬的金色银杏，川流的车辆，涌动的人流，高耸的大楼，一下子都变成渺小的模样，在身下缩成一个无限小的黑点。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扛着她乘风而起，她感觉到自由的风从自己的耳边穿过，吹起她长长的头发，发丝宛如天边的云絮般飞散，拂过少年的脸颊。
女孩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里离地面很远很远，头顶上是仿佛触手便可及的火烧云，瑰丽的霞光布满了天空，一轮圆而大的太阳在西边沉下，仿佛一只大大的咸蛋黄，忽而有白鸽拍着翅膀从他们身边飞过，就连那白色的羽毛上也染上了夕阳光润的红色。
她被少年牢牢地圈在怀里，脚下离地几千英尺，只要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可她那一刻却没有丝毫害怕。
她回眸，对上男生好看的琥珀色瞳仁，他正朝自己笑着，唇边的弧度那样好看，年轻而又带着无所畏惧的张扬。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白起已经将她稳稳地放回了地面。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说：“这下不哭了吧。”
她下意识觉得，其实这个男生一点儿也不坏。
至少……不应该是其他人口中说的那样。
她突然觉得双颊有些发烫，后退了两步，小声地说：“我该走了，我哥哥还在等我。”
“明天见。”白起耸耸肩。
程七朝前跑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朝那个少年喊：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他缓缓地开口：
“程七。”
女孩微怔。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冲她摆了摆手，便消失在街角，而她也没有多想，便转身继续朝校门口跑去。
果然，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耳边正握着手机，神情有些着急。
程七摸了摸书包里频繁震动的手机，忽而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黑土子——”
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她感觉到身前的人舒了一口气，他的手温柔地抚上她后脑的发丝：
“你去哪了？不是说让你乖乖的在校门口等我吗？”
程七摇了摇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捧起她的脸，看见她脸上似乎隐约的泪痕。眉心一皱，问：
“怎么了？”
她张了张口，本来想把刚刚的事和他说，目光却落在他眼睑下方微微的青色，以及疲惫的神情上。
他已经连续一周都没有休息好了，应很累了吧。
于是她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说：
“没什么，刚刚眼睛进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滴，您的情敌，白起已经打卡上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