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经年》丹青不徐

9、第二章 （3）

　　林昭苏和郑晖约在两周后的周六。
　　最近雨水多，周六却是难得的好天气，太阳照着有点暖融融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林昭苏前一天晚上就有点激动过头了，拉了童话反复交代：“我们明早九点约在院门口哦？你可千万别忘了！”

　　第二天迟到的却是林昭苏，自己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男生在等着了。
　　童话对郑晖有印象，带着一点痞气，是招小女孩儿喜欢的类型。
　　他们读的小学人本来就不多，又有大半都是院里的，将近六年的时间，全校学生不认识也都眼熟了，主教学楼二楼是五年和六年，自己的班级和郑晖他们班就一墙之隔。
　　应该是挺皮的男孩，好像见过他的妈妈被叫来学校谈话，很年轻的女人，对于做他的母亲好像有点过分年轻了，也漂亮，童话还多看了几眼。
　　倒是另外两个男生没有见过，应该是外校的。

　　“童话？”郑晖看她来了叫了一声，顺手在一旁掐了烟，童话在学校里还算出名，各方面都挺出色，自然被谈论的也多。
　　这么一看果然还不错，让人挺舒服的好看。
　　童话笑了一下算打了招呼，没吭声了。
　　想了一下，不过自己倒更喜欢林昭苏那样的。

　　童话本就不话多，加之之前和他们也没有接触过，有点尴尬的干站着，要是对方问她问题就应，边拿脚尖去钻地面，盯着脚尖那一点。
　　太慢了，他们都足足等了十分钟了，再等下去她要尴尬死了。
　　连门口站岗的叔叔都把目光侧过来好奇地看了一下，平时挺乖一小姑娘，被三个小混混围着，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很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童话抬头去看，林昭苏把头发放下来了，有点着急，声音还是喘的。
　　但看得出来是特意打扮过了，穿粉色的羊毛披风，衬得整个人非常明亮，别一串短短的珍珠胸针，脚上是同色的靴子。

　　剩下三个男孩不过十来岁，郑晖平时再怎么混，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小学快毕业的少年，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为了见自己精心打扮了，脸颊泛红，硬是把头别开了，有点僵硬的回应她：“我们也刚到，没等多久。”
　　郑晖简单的给她们介绍一下另外两个男生，果然不是一个学校的，还有一个是初中生。
　　林昭苏介绍到童话的时候叫陆博的初中生打量着童话，咧嘴笑了一下。

　　一直到游乐园林昭苏都挽着童话的手，手心因为紧张有点潮潮的。
　　基本是林昭苏一个人引导着整个队伍，几个男孩也不是真的想玩儿，都是陪着郑晖来的，林昭苏提什么意见就是什么，完全服从，林昭苏也是心猿意马，倒是童话玩的最为尽兴，身上都虚浮了一层汗。
　　玩到过山车童话却是真的有点紧张了，郑晖先坐到车头内侧，剩下两个男生却都没动了，笑看着林昭苏。

　　“昭苏坐我旁边？”郑晖一手扶了车头的横杆，一手撑在座位上，问她。
　　林昭苏脸都涨红了，不过她也从来不是扭捏作态的人，站了一会儿，坐到他边上去了。
　　童话顿了一下，看另外两个人是让着她先坐的意思，只能先一步坐到郑晖后面，陆博很自然地一脚跨了进来，冲剩下那个男孩挑了一下眉毛，笑：“能轮的上你吗？”然后挺柔和地跟童话笑了一下。
　　那个矮点的男孩倒也没有生气，翻白眼撇了一下嘴，坐后面去了。

　　等车开始前进了童话眼睛都忍不住眯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横杆，到下坡时，失重的感觉让她抿着嘴，心脏很用力地一下下敲打着，头发全部被吹到后面去，风一阵一阵往脸上刮。
　　真的太吓人了。
　　突然被动了一下手背，童话不太不舒服的避了一下，陆博也有点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只是示意童话看前面两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手举起来了，林昭苏的手被郑晖握着。
　　“啊！”快速的下降让林昭苏叫了出来，仔细听还可以听出带着一点少女独有的娇羞。
　　郑晖侧过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林昭苏笑着把头扭到另一边了。

　　林昭苏在感情方面开窍得早，幼儿园就开始缠着同班的男孩了。
　　长辈老爱拿她打趣。
　　童话在这方面倒很愚钝，让林昭苏想八卦都无从下手。

　　从过山车下来后童话也识趣地落下一小段，没再跟林昭苏一块儿走，让他们两个走在前面。
　　林昭苏频频去看郑晖，等他们眼神碰上了，两个人却都把头扭开，童话看着觉得很有趣。
　　陆博好像对童话很有兴趣，就在她旁边走着，问她一些问题，不紧不慢的。

　　回来的时候是他们把两个女生送到院门口，林昭苏和郑晖咬着耳朵，颇有点难分难舍的架势。

　　“真是不好意思，后面都让你自己一个人了。”童话失笑，那你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嘴角都压不下来了。
　　“得了得了，先回家吧，晚了你妈得说你了。”
　　“我明天请你吃烤肠。”掩不住眼里都是笑，凑近了跟童话说话：“他跟我说‘不用怕，我在这里。’”恋爱中所有的小事都会被无限夸大，赋予更深的意义。
　　童话看着，忍不住也笑了。
　　其实你开心就好的。

　　到家才觉得因为热手臂又痒了起来，忙脱了一边的衣服，仔细看了，本来已经快好了的寻麻疹有复发的趋势。

　　顾安川来的时候门是没有关的。
　　童远还没有回来，顾安川自己拿了一册书放在桌子上，看到童话套着厚外套，里面居然只穿着一件天蓝色短袖，外套脱了一半，露出右边的胳膊，能看出微微泛红。正用左手拿着棉棒抹自己的手背，因为习惯用右手，动作有点缓慢。
　　“怎么了？寻麻疹？”童话才看见顾安川进来，点了点头。

　　顾安川走近认真看了一下那片红肿，挺大一片，但居然没怎么破皮，看得出童话忍着没怎么去抓。
　　太能忍了。
　　五年级，还应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有四分之三的寻麻疹患者无法找到确切病因，童话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季节变化。
　　长大了多就自愈了，没什么问题。

　　顾安川从塑料袋里新抽出一支棉棒，沾了沾，棉棒碰到洗剂后变得有点粉粉的，看童话盯着他，朝她挑了挑下巴，示意她把手抬起来，让他来。
　　棉棒沾了水贴在皮肤上很凉，让童话本能的缩了一下手。
　　顾安川的头低低的，虚握了她纤细的手腕，他的手指很长，就用拇指和食指稍微扣着。眼睛又沉又深，像装了一碗水银，直要往下滴，很专注地看童话的手臂，仿佛在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顾安川就这样慢慢地把长了疹子的地方一点点涂上。
　　他的动作很轻，感觉痒痒的，像有羽毛轻轻在心口挠。

　　童话被看得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凉意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睫毛细密，在脸上扫出一片阴影，童话就着窗外的光看他的五官，顾安川的鼻子很直，后来她发现大部分小学生会忽略鼻子，直到大了才发现鼻子在五官里的重要，而她在五年级下学期就看出来了，通过顾安川。他的头发看起来又黑又软。
　　真好看。
　　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意识到。

　　童话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拨他的刘海，想去看他被遮住的双眼。
　　顾安川顿了一下，抬头起来看她，童话像被烫到一样把头别开了。
　　“我就是…”
　　“就是什么？”顾安川觉得有趣，接着去逗她。
　　……没什么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看到小姑娘脸红扑扑的，眼神飘忽不定，觉得差不多了，也没再为难她。低头接着把剩下的涂完了，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最近别吃太刺激的东西。”声音很清冽。
　　童话嗫嚅着应了。

　　“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顾安川边把洗剂的盖子盖好，边问她。
　　童话认真的想了一下，好像只觉得痒，“…没有。”
　　“那应该问题不大。”棉签也扔了，童话看他拿着洗剂问自己：“放哪儿？”指了指电视下面的柜子，顾安川放进去收好了。

　　“如果顾叔叔当医生的话，会是个好医生。”
　　童话自己嘟囔了一声，但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做的很好。
　　却看到顾安川把头撇到右边，有一盏笑容，很缓慢的在他嘴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