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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伪神·凤凰翎 ...

  •   百道戏馆。
      还未到门前,就出来个伶俐的迎客童子,笑脸迎道:“仙家可是寻人?”上云点点头。那童子道:“那女仙家已打过招呼了,仙家里面请,小子引路。”
      随那童子进了大堂,今儿个开大戏,上云进去的时候已经唱到一半,大堂子里坐了八成满,童子把上云引到一张台下不远的桌子,上云问那童子:“她人呢?”童子回道:“女仙家说她有事暂离,要小子转个话,您若是来了,让您先听听小曲儿等上片刻。”上云点点头,扔过几粒金豆子,道:“行了,你去吧。”那小童顿时眉开眼笑,道:“那仙家稍坐,小子就不打扰了。”小童子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支了两名双环髻的丫头上了茶水糕点瓜子水果,再一鞠躬,双双退下。

      台面上今儿个唱昆山腔①,高台上刚完了一折《千金记·鸿门》,一阵轻鼓刚收了场,歇场了片刻上了个川戏丑角演了出顶碗,再片刻,就听跑场的出来高声念道:“第十四出《夜宴》----”

      上云后仰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
      翰君是在打什么算盘?找一些不痛不痒的说辞不许他出浮生界,而他连诛祁不来一行八人他却回避不谈,若是真追究起来,光这一项也就叫他吃不消了。而翰君谴了杨凤吟来也颇有意味,为什么不是“惊堂木”关博之,或者是“招魂阴幡”塔木真呢?杨凤吟广交天下,人脉甚阔,和上云也能有两分交情,他不像关博之一般总是兢兢业业,铁面无私,也不是什么寻常呆瓜木枣。但凡说起杨凤吟,最适他的只余一个“黠”字而已。

      “小金龟”杨凤吟,十三小鬼里名扬四海的主儿,长袖善舞,玲珑百面。话说,杨凤吟偶然得了壶美酒,他便拿着那美酒去了二十八里扬长最大的酒楼,说此美酒是自己秘法所酿,现欲大量生产推广入市,想与酒楼合作。酒家老板吃了两口,大呼仙酒,问之制法,杨凤吟但笑不语。酒楼老板许下重金之后,杨凤吟才道不欲钱财,只想“入股”酒楼。几番言语较量,那老板最终拜倒在杨凤吟三寸杀人无影剑下,让出一半酒楼欲换秘法。杨凤吟说得老板缓上了几日,持了那半家酒楼的“股份”去了间小银楼。银楼当铺,本不分家,把那二十八里扬长里那幢金碧辉煌的八层小塔酒楼的一半“股份”尽数抵押了去,套得现财无数,杨凤吟重金悬赏,觅地制酒高人一名,送予酒家。酒,自是不如之前的佳娘,但也算别具一格,老板见生意蒸蒸日上,也就做罢。而这剩余的大笔抵押之金则尽数入了这“小金龟”的腰间小囊。这方的小银楼,吃下了杨凤吟大笔典当,却不想外息如流,不出两月,就债台高筑,终归是被杨凤吟一番手脚划规在自己名下这才免遭倒闭。杨凤吟一壶美酒,换了半家酒楼与一间银楼,这就是“小金龟”杨凤吟刚入往界时的黑心发家史。如今,已经没人说地清“小金龟”靡下到底有多大的产业。十足地道的“金龟”一只。

      台面上一阵嘈杂,旦扮虞姬,杂旦扮二宫女,净扮楚霸王,卸甲解胄,正是刚从鸿门宴下归来,虞姬布下夜宴,以待通宴之乐。那项王对美人道:“孤家自渡淮以来,未曾卸甲,今夜要追欢遣愁,全军可暂卸甲解胄。”
      上云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看这台上那些软曲轻歌,你方唱罢我方登台。他不喜这些文客之好,只是专心在等人而已。
      想想也觉得好笑,他居然一直不知那少女的名字。她只说,她叫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一个人,不知道是一群人。
      在往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巨大情报网络就叫“不知道”。旗下大约有数千人,有往界人,也有浮生界的百姓。“不知道,道不知,玉手摇摇赛西施。”不知道的头儿唤做玉手,是个妩媚韵好的女子,不知道网下也是女子居多,简单来说,这个组织就是“不认亲,不认人,情报只认金和银。”——话说“不知道”的广告词都实在是恶俗地紧。
      和上云素有往来的少女就是其中的一个“不知道”。
      不知道说,她在上云当上往界人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此后,他们俩的事可以用“一笔烂帐”来形容,剪不断理还乱。
      再过些时月,上云成了“十三小鬼”之一,不知道借着上云这个东风,把十三小鬼的身家底细摸了个底朝天,从此在组织内地位彪升,连玉手都对这么个小女娃子青眼有加。

      这次的事情也全是不知道的情报帮忙。
      起先,玉手得了一份新鲜热辣的关于“灵动”的情报,也就是祁不来一行人的行踪。正巧赶上翰君刚刚闭关,就写了封火漆信让不知道给送去蜻水秋斋,至于,这信是怎么落到上云手里的,猜也猜地到,是不知道放了水。
      不过不知道放水归放水,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依然把他所作所为都一一上报给了玉手,所以翰君一出关就知道来找他的不是。忘了说,这玉手大美人与翰君间的关系总是半明半黯 ,一直是浮生界八卦中的八卦。

      项王义对虞姬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著锦衣夜行,我欲东归,美人以为如何?”虞姬答曰:“愿大王功高天下,富有四海,不可一时志满,退步故乡,自堕功业。”

      上云吃了几口茶水,越看这昆曲越觉得困盹,确实,追杀了祁不来数天,人已经很乏了,眼际朦胧之间想起些陈年往事,再看看台上粉面尖鳃的旦角,眉目水水的,似乎和记忆中的一人重叠在一起,看着心里直堵。

      又等了两折戏,上云几乎都要睡过去了,那迎客童子小跑过来,附耳轻声道:“仙家,门外有个走夫带了此物,说要给您传句话。”说着,递上个紫檀木珠子手链。上云瞥了眼,自然认得是不知道的物件,等了这么久等来个传话的心里不免有些气,揣了手链跟小童出了大门。
      门外一个赤脚走夫,见了上云恭敬一拜,木木地道:“有位仙家奶奶让我给个白发神仙托句话,说她在北辞弄堂的地下酒家等您。”
      等了等。
      “没了?”上云忍着气道。
      “没了。”走夫很老实。
      “没了还不快滚!”上云阴着脸斥道。
      走夫一呆,这不对啊,按理该给赏啊,难道还真白跑一趟?北辞弄堂离这里说近不近的,那仙家奶奶也说办好了有赏,怎么就滚了呢?
      还是一旁的小童眼尖,看出上云已经满头低气压了,一把拉过走夫,横在中间对上云赔笑道:“仙家莫恼,这莽人怎陪仙家亲自教训,自有小的代劳了,像这种晻臜粗人,沾了脏,瞧着厌,恐是污了仙家的眼,仙家您说……啊,仙家您这就走了?那小的就不远送了,仙家慢走,有空常来啊!”

      “那那……赏钱……”那走夫期期艾艾地说。
      小童转个身,原本满面春风的脸面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唾道:“就你这只长了嘴鼻忘长了脑子的人还想要赏钱!?能顾着保命就已是不错了。”
      走夫抽嗒一下鼻子,呆呆地问道:“你说啥?”
      小童叉腰嗤笑道:“罢了,看你是个老实人,小爷我提点你一下。咱们跑腿打杂做下人的,除了个‘勤’字,最要紧的乃是个‘察’字,仙家只要翻翻眼皮子就能把我们拍死,所以这个‘察’字最要牢记。这天是要齐霁还是要变脸,都要时刻上着心,仙家的风若往东刮,那我们就绝对不要望西走。你可知,刚才若不是我把你从阎王殿前捞回来,你现在都不晓得是哪飘的孤魂野鬼。你看方才那仙家,且不说那番气势形容,单是身上一身挂甲,两臂护铁,一看就不是好说道的。你偏要认个头撞南墙,难道还真要看着那仙家火冒三丈,提早送你去投下一胎富贵不成!别提什么乌笞子,那乌笞子也只有你死了后兴许能有一星半点的作用!”
      走夫听地一愣一愣的,真不晓得这小上家哪来的说套。
      那小童看走夫听地目瞪口呆,更是得意,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戳了一下走夫的脑门,笑道:“真是个粗人,你倒也不想想,仙家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仙家就是仙家,法力神通,俯仰天下,再富贵的闲人也不比最潦倒的仙家。虽说有些仙家倒不易区分,但我们若能小心服侍,定也不会落了脑袋。至于逆鳞而为的事情,那是千万不能做的。明白?”

      ①昆曲(原应为“昆”),是我国古老的戏曲声腔、剧种,原名“昆山腔”或简称“昆腔”,源于元朝末年的昆山地区,昆腔遂与余姚腔、海盐腔、弋阳腔并称为明代四大声腔。昆曲的伴奏乐器,以曲笛为主,辅以笙、箫、唢呐、三弦、琵琶等(打击乐俱备)。昆曲的表演,也有它独特的体系、风格,它最大的特点是抒情性强、动作细腻,歌唱与舞蹈的身段结合得巧妙而和谐。昆剧行腔优美,以缠绵婉转、柔漫悠远,“婉丽妩媚、一唱三叹”,带着明显南方特色的文人雅趣。代表性剧目如《西川图·芦花荡》《精忠记·扫秦》《拜月亭·踏伞》《宝剑记·夜奔》《连环记·问探》《虎囊弹·山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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