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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双难 ...

  •   当离朱推开客栈大门时,见倒的却是如此一幕:凝翠玉肩毕露,罗纱早已褪至腰间,双臂高举,手种是一柄发着寒光的匕首。而埋首其胸间的箫玉龙如痴如醉,竟是未察觉离朱的到来。凝翠却是看到了,原本凄迷而涣散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决绝,离朱知道,那是屈辱和绝望的光芒,不由得心下一紧,喉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酸涩。
      “箫玉龙!你居然动她?”离朱大喝,压下怒焰,开始思索脱身之计。箫玉龙一惊,回转身来,望见离朱,却是不惧,只冷冷道:
      “离统帅对箫某的私事甚敢兴趣?”
      “哼,你箫公子的闲事,我怎敢管?只是这凝翠不是你碰得的!”客栈后门有马,前门有人把守,若要走,必须唬过眼前这箫大少爷,离朱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擅武。
      “怎么?不过一歌伎,离统帅要抢不成?莫忘了开战在即。”箫玉龙说着,手扼住凝翠浩颈,此时的凝翠,双臂早已垂下,却是纹丝不动,若一尊绝美的雕塑,只有眼中的屈辱,化为恨意,直射向箫玉龙。离朱见此,知是不妙,却只冷声道:
      “我便是要抢,你能耐我何?就是拿你箫公子项上人头来祭旗,也非难事,更何况区区一凝翠。今天我是抢定了。”
      “离朱你!……”箫玉龙未曾料想向来不阿的离朱居然明目张胆地用其显赫权力来压自己,一时气结,扼住凝翠的手更重了,只见凝翠脸色渐青白,却仍是不肯出声,离朱暗自赞叹,声色俱厉对箫玉龙道:
      “你认为我做得到吗?箫公子!放开她!”一声喝下,箫玉龙竟不由得放开了凝翠,面露慌色,这离朱,在战前拒战,王非但不计较,反而费尽心思护他,若是他要自己的人头,想来也不是难事。离朱见机不可失,一把拥住凝翠,道:
      “箫公子让美之盛情,我必当加倍报之,告辞。”说罢,扶住凝翠的肩,出了客栈,疾驰而去。

      依稀还留有离朱暖意的黑色貂裘,耳边呼啸的风声,离朱的双臂,以及眼中依稀还在的屈辱的泪。凝翠仿佛置身于迷梦中。是真,是幻?并不重要吧,一骑遍天涯,该是何等畅意。只是,离朱终究是离朱,而自己,还依旧是隐王手中的一颗棋。凝翠定了定神,发觉离朱竟是飞骑向西而去。依稀记得,向东而行是军营,向南则是城门,这向西……却是去的哪里?离朱似乎感到了凝翠的不安,靠近凝翠低语:
      “小姐,我们正被箫家人追击,以此速度,在回城或是进营之前就会被箫玉龙追到。此人虽被我一语滞住,但并不蠢钝,转念之后必起杀心。只有往西进了忘林,躲一时了。”凝翠也不做声,只拽紧了貂裘。疾驰不到一刻钟,果其不然,身后响起隆隆的马蹄声,看来,箫玉龙带来的家将不弱,离朱又是一鞭,朝已能望见的林子驰去。
      不多时,已到林子深处。凝翠望时,却见郁郁佳木,蔚蔚青天,好一处景致。
      “别见这里景好,其间可大有玄机,不得要领的在这儿几日也未必能出得去。”离朱栓了马,语气竟若出城游春。
      “还没多谢世子相救大恩。”凝翠深深一礼,心中暗恨竟被离朱撞见自己受辱的一幕,只是离朱若是不出现……
      “小姐不必客气。离朱斗胆问一句,当时若是离某不出现,小姐那匕首可会落下去?”离朱表情肃穆,眼中却含着一丝玩味。凝翠闻之,五味杂陈,恨不得一死了之,也好过在此受离朱的冷语。泪,顺着凝翠如玉般的脸庞划落,双手一松,貂裘滑落,凝翠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孤独,只为离朱的一问。离朱见凝翠如此,知是自己言语失当,望着凝翠在风中微微颤抖的纤细身行,竟是不忍。拾起貂裘,裹住凝翠单薄的身子,离朱叹声道:
      “小姐多心了,离朱只是想知道,到底什么能让如此的凝翠舍弃尊严和骄傲。”凝翠却是哽咽不能语,半晌,方抬起婆娑泪眼,道:
      “凝翠……叫我凝翠,我只是凝翠,孑然无依……”离朱第一次见到夺目的凝翠竟是如此柔弱,梨花带雨的脸庞仿若风雨中飘摇的蔷薇,心竟是没来由的刺痛,不由得紧紧环住颤抖不已的凝翠。
      半晌,凝翠终是止了涕泣,想起方才的失态,不觉汗颜。倒是离朱,丝毫不见窘色,缓声道:
      “聪慧如凝翠,何以逃不开?”
      “无论如何,这世间,总有一个人,是不惜用尽生命也想保护的。”凝翠望向林深处,目光中尽是断肠的柔情。离朱不禁问自己,这碌碌一生,心机算尽,又是为了谁?并非没有答案,只是答案太多,反另他迷茫。不若凝翠单纯,所有的努力皆为守护一人,离朱知道,这人必与凝翠有极深的关联,却是不便再问,只道:
      “你可知道这林的来历?”
      “愿闻其详。”
      “十数年前,隐破城而入,毁我帝都。家父深感痛心,尽十年之力,遍寻佳木,以五行变化之术植于此,称忘林。入此林中,若是不知其各中玄机,难寻出路。帝都倚此林,我王方能进退得宜,攻守俱佳。”
      “世子入此林中,是想让箫玉龙无路可追?”
      “不错。”离朱微微一笑,道:“此林,三日之内,我们出得去,而追者则无路可进。”
      “倘若他们守株待兔,我们又当如何?”
      “我已沿路留下标记,三日之内,玄默必将寻至此。”
      “世子果然思虑周详,只是无饮无粮,要过三日,并非易事。”
      “凝姑娘不必忧虑,我对此林极为熟悉,莫说三日,便是要隐匿三月,也不成问题。”离朱说罢,栓了马取下水袋递给凝翠。凝翠顿感安心,自从父丧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心,此时此地,竟可以完全依仗了他人,不禁释然一笑。离朱惊异,赫然发觉此是与凝翠相识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坦率而单纯的微笑,不夹杂任何的算计与心机。原来,以娇艳闻名的凝翠也可以美得如此空灵淡定。这样的笑容应常映在凝翠脸上才是,而如今……
      天有不测风云,暮色渐起的天空,竟电闪雷鸣,落起瓢泼大雨。凝翠赶忙奔向树下,却被离朱一把拉回,道:
      “树能引雷,万不可站于树下。”说罢,拉了凝翠,奔出百米,到一林中空地。
      “附近可有避雨之处。”凝翠颤抖着身子,雨顺着她的发稍滴落,脸色渐显青白。离朱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只得道:
      “为让这忘林发挥最大的威力,这林子内没有山洞。”看着凝翠单薄的身子,离朱毅然将其拥入怀中:“这雨不知何时能停,若体温持续下降就会有生命之危。”凝翠并不挣扎,只轻声道:
      “谢谢,离朱。”虽被冷雨浇透,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暖。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收。离朱扶凝翠席地坐下,却苦无可然之柴,不禁生愁,这初冬夜冷,瑟瑟寒风,全身又无一处干,要如何抵挡,当初一人一马来救凝翠之时,竟没料到会身陷此境。凝翠望着离朱紧锁的眉,淡然一笑,道:
      “世子无须烦扰,区区寒夜,相信我还能抵挡。”
      “凝翠你有所不知,夜寒而又是初冬,怕是会有兽类出没。”离朱再次痛恨自己的赢弱。
      “世子不必介怀。只要你在,凝翠就无所惧。”依稀中,离朱望见凝翠微紫的,瑟瑟颤抖的嘴唇以及眼中笃定的光泽。
      一个时辰后,凝翠因体温过低而昏迷,而离朱不住搓拭她的四肢,直到天明。
      初冬的阳光,虽谈不上热烈,但总算温暖。过了中午,两人湿透的衣服渐干了些,离朱望着尚无意识的凝翠,不禁愁眉深锁。玄默要寻至此处,还需大致一夜,必须先找些果腹之物,离朱站起身来,却感到一阵眩晕,连忙扶住旁边的树干,必须撑下去,不能在此时失去意识。离朱从腰间掏出“飞火”,引燃后抛向空中。顿时,原本明亮的天空一角中绽放出翠绿色的光。离朱知道,这样等于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敌人面前,而正在四处搜索的玄默也必会看到,现在,只能看他们谁来得更快。
      “看来离朱你对玄默很是信任。”凝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离朱回转身去,正对着凝翠苍白的颜与依然熠熠的双眸。离朱笑道:
      “军前阵上,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放心,玄默必能及时找到我们。”
      “你说的,我都信。纵是今日与你死于此,凝翠也无所怨恨。”
      先到的却是箫子龙,冷望着疲惫中掩不住得意的箫子龙,离朱却依旧镇定若昔,只将凝翠护在身后。
      “统帅果然处变不惊,箫某佩服。只是今天,三言两语怕是难以脱身了。”箫子龙向左右冷喝道:“给我上!”
      “谁敢动我一毫?小心你们的九族!”离朱却若闲庭信步。家将见此阵仗却都不敢进犯,毕竟只讨口饭吃,谁没老小。
      “尽是个酒囊饭袋!此时的离朱,不过一病夫尔!”箫玉龙自捉了短剑,跳向前去,架在离朱颈间。离朱也不动,反露出一抹浅笑。箫玉龙见了却感脊椎恶寒,强自镇定,却不知这离朱是杀得还是囚得,正思量间,却听一声大喝:
      “谁敢动离朱!”抬眼间,只见家将已陆续被二十余黑袍猛士所擒,为首的正是方及弱冠的玄默,只见他单凤中尽是怒意,双唇早已抿成一线,酷似离朱的面容中多了几份戾气,少了些须儒雅。箫玉龙心下一颤,知是不妙,多亏了离朱在手,保住性命应是无忧,顿时有恃无恐,道:
      “谁敢上前,还要不要统帅的命了?”玄默亦知事态危急,却苦无计策,只得道:
      “你想怎样?”箫玉龙看出玄默的犹豫,心下明了离朱的分量,一发嚣张,道:
      “很简单,退兵,自刎。”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离朱更是脸色惨白。
      “好,退下!”玄默却答得爽快,捉起手中弯刀就往自己腹中刺去,顿时鲜血喷涌。箫玉龙大惊,手下不由一松。只在须臾间,玄默已侵身而上,夺了箫玉龙的短剑,将其制于地,黑衣猛士顿群起而上,将箫玉龙牢牢制住,待到玄默起身时,那柄弯刀还插于腹中。
      “玄默!”离朱骇然,扶住摇摇欲坠的玄默,眸中惧怒交加。玄默只淡然一笑,道:
      “不用此计,哥哥如何脱身。此一刀取不了我性命。”离朱脸色一发难看。一旁的凝翠看得心惊,撕下罗衫一襟,强缚住玄默伤口,道:
      “替玄默疗伤要紧。”
      “一个不留!”离朱喝道,眼中是凝翠从未见过的寒冷与坚硬。
      “离朱,这……”
      “得知我的秘密,伤玄默,他们非死不可。”离朱冷言,额前却已见冷汗,仍硬与伤重的玄默同乘一骑,将凝翠交于左右,飞驰而去。
      凝翠知道离朱心中焦急,也不以为意,只是眼前这箫玉龙若是被杀,旦国朝野更是难安。
      “凝翠小姐,念在同处几日的缘分,救我一救……”箫玉龙到底是世家公子,没历过生死,见得此光景,早已三魂去了两魄半,只跪地求饶。
      “这……”未等凝翠想出应对之策,只见左右已手起刀落,一道血光冲上凝翠罗裳,再看时,只见那箫玉龙早已没了头颅,只一身躯还跪在地上,四肢不住抽搐。凝翠大骇,竟是昏了过去。

      噩梦中惊醒,凝翠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勉强撑起身,见是一极清雅的小屋,桌上的药还冒着热气。
      “小姐醒了。”只见一玲珑丫鬟笑着进来,“快趁热把药喝了,压压惊。”
      “这是何处?”凝翠接过药,却是不喝。
      “这里是靖国候府,小姐被世子救回,已昏迷三天了。”原来已昏睡如此之久,无怪全身乏力,头胀欲裂。
      “对了,可曾见到遗珠?”凝翠突然想起去军营求援的遗珠。
      “可是那位身上背琴的姑娘?她受了些伤,正养着。”
      “可有大碍,快带我去。”凝翠听得遗珠受伤,忙下床来,却觉脚下绵软,眼前一黑,直往前倒去,跌入一坚强却略显单薄的怀中,其中参杂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凝翠抬了头看去,正对上离朱关切的眼神,不觉间已面泛微红。
      “又是受了风寒,又是被骇着了。凝翠你这一病,还真是不清。”离朱扶凝翠在床上坐定,露出她所熟悉的温暖笑意。
      “对亏世子出手相救,凝翠没齿不忘。”
      “言重了,共过患难,直唤我离朱吧。遗珠她硬闯军营,被我手下都尉捉住逼问来历,受了些苦楚,好在我巡营,认出她来,才得知你遇险。她现在还下不得床,但早已没什么大碍。”听得离朱如此说,凝翠心下松了些,忽想起重伤的玄默来,忙问:
      “玄默伤势如何?”却见离朱沉下脸,眼中尽是忧虑:
      “虽未伤到要害,却因失血过多而至今昏迷。”
      “都是凝翠祸害……”
      “岂能怪你,作为兄长却无力保护他,反而累他为我受伤……”
      “离朱你无需自责,我儿时跟着父亲行医,也已学得他七成,愿尽绵薄之力。”
      “得你相助自然好,只是你现在……”望见离朱眼中的不舍,凝翠顿感欣慰:
      “我已无大碍,喝了药就可过去。”

      要来的终是要来,凝翠深吸一口气,却不敢回视离朱:
      “那箫玉龙,见我姿色不薄,硬要使我为妾,我不从,便跑了出来。”听得此语,离朱掩不住失望。毕竟曾经患难,不料想凝翠依旧是无法坦怀。若只是逼婚,箫玉龙何须赌上性命要置凝珠和自己于死地,箫从又如何会让独子铤而走险,得罪三军统帅?虽是了然凝翠必有所欺瞒,离朱也不道破,只轻轻一笑,道:
      “如今箫玉龙已死,小姐可安心进宫侍读。”凝翠心中一冷,离朱言语中透的疏离竟叫她如梗在喉。何曾想欺过他,也并非信不过,只是离朱便是有通天本领,现在不过一武将,而不日便要攻隐,如何对他说得实情,便是说了,也不过徒增他困扰。想到此,凝翠忍了心中酸楚,只微微一礼,道:
      “世子大恩,凝翠自当永铭。进宫限期将近,就此别过,世子珍重。”

      一日后,凝翠进宫。
      十日后,离朱挥军东征。

      “众太傅皆教我女德、女红,何以凝先生独教我弹琴而不论其它?” 散云重重按下最后音,问道。
      “琴可以养性。”凝翠不以为意,“公主悟性颇高,只是不够凝神。”
      “十万大军冒险东征,吉凶难测。这凝的什么神,养的什么性?”散云恼怒,甩了古琴于地。凝翠一惊,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如此胸襟,这散云公主确是不简单。虽是愕然,凝翠也依旧淡定,拣了琴道:
      “琴者,视琴为手足,怎可轻易毁损?”散云见凝翠如此,只当她惧旦王,不敢非议,便冷瞥着凝翠,道:
      “哼!原也是个怕事的,亏得那离朱谬赞!”听得“离朱”二字,凝翠心下一紧,问道:
      “离朱与公主相熟?”
      “离朱自幼常出入宫廷,我又是父王最宠的,儿时少不得一起嬉戏,只是他方及冠,父王便委了重任。以后相见便稀疏了。只偶尔通个音信。得你相授时问了离朱,却是满口赞词的,待到如今,方知不过尔尔。不知他是眼浊了,还是被你的美貌欺了。”
      听得此番话,凝翠恻然,却又感于散云的直朗,也不恼不急,只道:
      “以公主聪颖,再弹十遍《万浔》,便可了然。”
      “哼!”散云也不多言,按了琴再弹起来。

      大军东行五日,来到婆多城外,离朱下令驻营。
      “哥,这次只留倚楼在家,不知箫从他会不会……”
      “你重伤未愈,却硬是跟了来,这会儿倒是担心家里了。”
      “我若是不来,万一你无法上阵,阵上无主将,这十万人的性命更是如悬一线了。”玄默听得此语,一时急了,顿感右腹隐痛阵阵。
      “哎……”离朱叹了一声,道:“只怪我尸位素餐,拖累了你。”言罢,掏出卷帕,小心拭去玄默额前冷汗。玄默知是失言,缺了自己,离朱这统帅便要叫这十万人去送死了不成。
      “哥,我……”看着玄默一脸的尴尬,离朱轻笑,毕竟还是个孩子。
      “你我兄弟,何须解释。”
      “哥哥前日欲引战破出而立之为王,行至今日,也无个音信。”
      “战破隐于江湖,待要来,也不在一时半刻。我就不信他能见我逼宫而不出。”
      “那么何时引军会都,又以何名?”
      “不急,还须等待时机,那箫从……”正待说处,只见军士来报:
      “倚楼姑娘有要事来报。”玄默离朱俱吃了一惊,若无重大变故,倚楼必不轻易出侯府。
      “快请!”
      不多时,倚楼入得帐来,只见她青丝凌乱、衣着不整,气息不定,甚是狼狈,离朱心中更是焦急:
      “倚楼,何故如此?”玄默一把扶住倚楼,语气甚急。
      “公子……”倚楼一时喘息不定,竟是说不出话来。
      “都到了营中,先让她定定神。”到底是离朱,依然从容,倒杯热茶,还试了试温,递给倚楼。倚楼却是不接,倏的跪了下去:
      “倚楼无用,使侯爷身陷囫囵,公子须快些谋个对策才好。”
      “什么?父亲被困牢中,这是何时的事?”玄默心下一紧,不由握紧倚楼的双臂。
      “玄默,快放手,让倚楼起来说话。”听得离朱轻喝,玄默方看见倚楼的痛楚与疲惫,更是心痛,慌忙放了手,扶她起来。
      “前夜王召侯爷进宫议事,一夜未归,次日,方听得宫中消息,说是侯爷欲在后宫玷污正要册妃的凝翠,已被打入暗牢。凝翠得了消息,知是事态严重,便马不停蹄,赶了来告诉公子。”听罢,玄默却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暗暗攥紧手心。离朱知道大军离都后必有动静,却万万没料到会是如此消息,不由胸前一窒,却知此时非得冷静处理不可,于是只道:
      “倚楼连日劳顿,先去休息,我自有计较。”
      “公子……”倚楼听离朱如此说,心下一松,多日的委屈一时翻涌,泪止不住落下。
      “玄默,你先送倚楼去休息。我要静一静。”玄默也不多言,扶住倚楼出了去,留离朱一人在帐中思索:十万大军出国都,而各地的兵马又驻得不近,箫从野心昭然,要作乱,也必是此时。只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料想,他竟先对付早已不问朝政的父亲。是了,定是自己杀了箫玉龙,那箫从虽苦无证据,又怎会不明就里。思及此,离朱又急又悔,胸中痛意顿时蔓延开来,身子不由得一颤。忽又想起凝翠,竟联合了箫氏来侮父亲,而父亲又惜名如命……离朱悔之不及,想到恨处,竟是一拳砸在桌上。
      “哥,你在干什么?”玄默不知何时进了来。
      “都是我不忍一时之气,杀了箫玉龙,连累父亲枉受牢狱之灾。”
      “他却是该杀,只是哥哥冒死救得凝翠,今天她却……”望见离朱渐显苍白的脸色,玄默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凝翠……凝翠……”离朱虽知她有苦衷,只恨她为何什么都不肯说便甘心为箫氏摆布。
      此时忽闻国都有急报到,离朱拆了封看时,却是凝翠写来的。
      “离君如晤:
      妾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不敢乞君原谅。靖国侯于狱中尚无危险,君且宽心。妾必与靖国夫人尽力周旋,保靖国侯性命以待君来。望君珍重。”
      看完信,离朱只低头不语,若是关心,又何以终不信任?半晌,方抬了头,眼中已无慌乱,只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沉声道:
      “全军回都太慢,我引一百精锐先行,你随后跟上,趁势围住帝都。”
      “这太危险,万一……”
      “万一我们被杀,你就取了帝都,到时,要自立为王还是迎了战破,全由你做主。”离朱望着玄默,坚定中带着一丝不舍,可身为离家人,身系社稷已成宿命。
      “哥……”玄默一时无语,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有个万一,自己又该如何。
      “此时已别无他计。别忘了,你的本名乃为离淄。”离朱说罢,取了无忧草,嚼服下去:“命令近卫队立即准备,随我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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