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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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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马车驶入京城,外面已经艳阳高照,却因前些日子连绵的雨而让街道上却不显燥热,掀开车帘,一股清凉的风便吹了进来,祝遥光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时隔三月之久,终于感受一股充满活力的生机,恍若隔世。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与这样的热闹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快到午时,马车终于停到了安国公府门前。
安国公祝臣文和安国公夫人沈明夜早就等在了门口,不等小厮帮忙,祝臣文已经上前一步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的人后笑道:“遥儿,回来了。”
陡然看见梦中惨死的人此刻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祝遥光眼眶有些发涩,她压了压不断颤抖的声调,唤:“爹爹。”
“在呢,我在呢,你娘也在呢,这三个月未见,你瘦了许多,身体有觉得不适吗?等下我让人去请大夫给你瞧瞧,哦,快别闲聊了,来,下车,你娘亲都要想死你了。”
祝臣文朝她伸手,祝遥光喉咙动了动,扶住祝臣文的手,缓步下了马车,重重抱了祝臣文,这才转头投入沈明夜的怀抱里。
沈明夜也是紧紧抱住她,明明想她想的要紧,但话里还有做出一副嫌弃的姿态:“都多大了,还要我们抱呢,永远长不大?之前你说不让我和你爹去寺里看你,还以为你长大了呢,没想到还是个小孩子。”
不让去,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办法面对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惨死的父母。
可是她现在决定要恕罪,所以她必须要长大。
祝遥光喃喃道:“最后一次。”
就让她最后一次再享受这样温暖的怀抱,日后为了复仇,她是生是死,都绝无怨言。
两人没有听清楚祝遥光在说什么。
祝臣文只是有些无奈的摸了摸祝遥光的发顶,说:“就是个小孩子,被你宠成无法无天的小孩子了。”
沈明夜拍开他的手,佯怒道:“我宠?也不知道当时是谁顶着族内长老的压力,非要给遥儿找仵作当老师。”
“诶呀诶呀,陈年旧事了,那时候那不是孩子喜欢吗……”
夫妻二人拌着嘴,吵吵闹闹的带着祝遥光朝府内走去。
请来的大夫检查了只是说祝遥光思虑过重,别的基本没什么问题,沈明夜又担心祝遥光吃素太久,陡然吃肉会肠胃不适,便又让人换了清淡的上来。
吃过饭,祝遥光就觉得精神有些不济。
往常这个时间,她都会在榻上小憩一会儿,这也是她唯一能够休息的时间。
无梦,安稳。
说明缘由回到房间后,得了吩咐的小厮又送来一杯安神茶,小声道:“小姐,这是老爷专门去请宫中太医求来的药方,说是对失眠很管用的。”
一回到府里,家的感觉都如同密不透风的、温暖的墙一般朝她袭来。
祝遥光心口酸涩,但还是点头应下,在小厮的注视下把安神茶喝掉,不苦,很甜。
这也是祝臣文专门往里面加了蜂蜜,毕竟她从小就不爱吃苦的东西。
以前生病吃药,都是要父母下人们千哄万哄的。
谁能想到会遭这么一回。
就这么一回,就要了她祝家全部人的命。
不知道是太过疲劳的原因,还是那壶温热的安神茶起了作用,祝遥光第一次很快入睡,且梦里难得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木知的低声呼唤:“小姐,小姐醒醒……”
祝遥光被叫醒了,但困意侵身,但又怕真有事情,便强行睁开眼,道:“怎么了?”
“小姐,严二公子已经到了正厅,说是来看你的。”
木知眼里并没有寻常婢女眼中的揶揄打趣,因为在她看来,严澄根本配不上自家小姐,更别提她方才还听人说严澄在朝堂上好像说错话了。
祝遥光选木知当贴身丫鬟的时候,最初就是因为她总是向着自己,无论自己是对还是错,前世的时候,木知也是怎么都看不惯严澄,她当时只觉得是木知舍不得自己才会那般模样,未曾想……
木知的这句话让祝遥光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还真是低估了严澄向上攀爬的心。祝遥光又重新闭上眼,说:“让他在前厅等着,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他等一等。”
木知明显觉察到这话中的含义,愣了愣,问:“小姐?你……”
其实不怪木知会疑惑,因为往常都是祝遥光主动去找严澄,偶尔几次严澄来找她,她便格外着急,哪里舍得像现在这样,把人晾在外面。
祝遥光笑了下,说:“木知,你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本该是同心的,可惜前些日子昏了头,这三个月在寺庙里又想明白了。”
她没有办法说出自己重生的事实,所以只能找这样一个借口。
木知对她的话一向深信不疑,当即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小姐不会被那厮骗,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良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谁家姑娘递去的帖子都要,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妄念还不小。”
原来木知不喜欢他是因为这个啊,祝遥光笑笑,打断她的话,佯怒道:“还不快去?”
木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姐真坏!”然后就跑出去了。
木知把祝遥光的话带给前厅的严澄。
严澄听到后陡然就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但是又因着外人在场,他维持着体面,说:“无碍,遥儿身体不舒服,是该多躺一会儿的,我在这里等着便是,叫她不用着急。”
“……”
木知就更不满了,这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安慰几句,然后就离开不再打扰。
出生商贾之家就能这么不懂礼教了?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凤凰男!呸!
木知心里骂的狠,但面上还是很平静的说:“劳烦您多等一等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下人们说就是。”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离开。
等人离开后,严澄才重新坐回去,桌上茶盏里的茶已经凉了,但是这里也没有眼尖的下人过来添茶。
尽管一脑门都在想该如何让祝家帮助自己度过此次难关的严澄还是感受到了被冷遇。
难道祝家也因为他不小心得罪的人的事,所以想和他切割掉关系吗?
严澄有些不确定的想着,但是想想之前祝遥光对待自己的种种,他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半个时辰后,姗姗来迟的祝遥光在外面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
而恰好,严澄也抬起了头。
因为噩梦的缘由,祝遥光相比之前削瘦了许多,若说三个月前的她还带着些许少女的娇俏可爱,那么此刻的她便是另一种褪去稚气后锋芒正露的、王侯贵胄天生的傲气。
严澄没想到祝遥光一下会变这么多,他无意识失了神,对上祝遥光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后,才猛然回神,再看去,那双漂亮眼里的冷意消失不见,就像是他的幻觉。
严澄敛了敛心神,心想,瘦了许多的祝遥光要比过去还要耀眼夺目。
他主动走上前,扶住祝遥光的胳膊,担忧道:“遥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生了什么病?我问过安国公和夫人,但他们都不愿多说。”
是祝遥光不让他们告诉严澄的,那个时候她满心的怨恨根本掩藏不住,她怕自己一见到严澄万一不小心漏了马脚,失了先机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前世的时候,严澄最开始并没有直接提出请求,而是装作无意般频频在她面前提起他在朝堂上是如何的举步维艰,希望祝家能利用他们的权势帮帮严澄说说话,叫那位大人别怪罪他了,于是祝遥光也顺着他的话问了父亲和娘亲,只是因为得到拒绝的回答后,才犹豫着主动去帮他,但这次不会了。
祝遥光会跳过这些琐碎的步骤,给他一个更大的希望,她非常想知道,在未经仔细雕琢过的事情出现后,严澄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祝遥光任由他搀扶着自己坐在主位上,随着她的到来,下人们也主动添了热茶,她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微微笑道:“先前不小心看到一具很可怕的尸体,被吓到了,连着做了几晚的噩梦,所以我才想去寺里去去晦气。”
严澄如她所料一般疑惑的皱起眉:“看见尸体?你是侯府小姐,怎么会看到尸体?可是有贼人闯入?”
“哦,我应当是没有和你说过,”祝遥光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诶哟,都怪我忘了你说,我从小就对验尸探案很感兴趣,父亲曾经还给我找了天下最好的仵作教我,陛下知道以后也叫宫里的仵作来教导我呢,你是不知道,我可是有一个寻常仵作没有的本事呢!”
从祝遥光说出第一句话开始,严澄的心就因为激动而猛然跳动起来,他突然觉得好像不需要祝家权势的帮忙了,他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问:“什么本事?”
“我会画像!”祝遥光好似寻常小姑娘一样,向心上人炫耀自己的本领:“只要给我一个脚印、背影,我就能把凶手的模样画下来!”
严澄猛然瞪大眼睛,和当初祝臣文得知此事时一样的神态,只是那个时候祝臣文眼里满是对她的骄傲自豪,而严澄眼里满是算计:“此事可当真?”
祝遥光有些不满:“当然是真的了,我才不会骗人!”
严澄连忙否认:“遥儿从不撒谎,我怎么会不信。”
顿了下,他做出一副难受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诶,若我要有你这样的本事就好了。”
看他惺惺作态的模样,祝遥光只觉得可笑至极,自嘲自己前世没有早些发现他的真面目。
祝遥光顺着严澄的话问下去:“你要这样的本事干什么,你不是在工部吗?”
严澄有些满意她递来的话口,说:“你可知礼部侍郎赵家?他故意陷害我,害我如今在刑部当七品小官。”
祝遥光担忧的看着他:“可你是读书人啊,如何能进刑部……他这不是要毁了你的官途吗!”
严澄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心中越发得意,他垂着眼,有些丧气道:“对啊,我不过是个读书人,如何能动探案那些?算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叫你平白担忧,这就是我的命。”
祝遥光冷眼瞧着,不免冷笑连连,你的命?你未免将自己的结局想的太好了些。
然后又在他抬眼过来时,恢复先前的担忧,她佯装思索,道:“不如这样!我来帮你!我会画像,又和仵作学了那么多年,探案这种事对我来说很轻松的,我来帮你,你肯定能离开那里的!”
严澄这下是彻底放心了,他假意担忧实则提醒道:“你如何帮我?女子又做不了官,你若是女扮男装帮我,我反倒担心害了你。”
祝遥光全当听不见说:“你放心便是!”
这件事她是绝对不会帮的,但落井下石她倒是可以和前世的严澄学一学,毕竟人吃过的苦,总是要记着的。
祝遥光心中冷笑连连,她是绝对不可能向前世那样女扮男装当他背后见不得人的垫脚石,这次,她要堂而皇之的站到台前,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严澄是个只会跟在女人背后拾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