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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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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樱和玉竹在净事局安顿下来,管事公公一听说他们是被撵过来的人,把净事局最脏最累的活安排给他们,只是玉竹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躺在床上甚至手都抬不起来,同屋住的另外三个人看他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吓得连夜搬走,卫樱急得没办法,只能去太医院求人买点药,虽说宫里的药没有差的,可玉竹的病总不见效,忽然他想起那天听周贵侍说李福中使入宫前学过医,还帮过其他中使奴才,想来她的心肠是好的,他去求求她一定有希望。
是夜,内官监门口。
卫樱站在墙根处,白天他要干两个人的活,只能晚上来,可是他连等了两个晚上都没有等到她,守门的小中使说她很忙,让他赶紧走,可以他能走到哪里去呢,公公不管,太医院的人也不管,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玉竹死吗?
此时内官监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是五十岁左右身穿大红蟒衣,腰系飞鱼玉佩,众人围在其身后,卫樱向后退了两步,隐约听到“春贵君……做的好……李福……”然后蓝袍女子点点头,说了些什么,众人簇拥着红袍女人离开,只留下蓝袍女子一人。
“请问您是李福中使吗?”卫樱提着心走上前开口问道,他不想再傻傻等下去了,玉竹等不了。
“你是哪个宫的?你有什么事?”李福转身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她还是看到他眼睛青肿,脸颊紫青,嘴角还有一层血痂,谁将他弄成这样?她心里顿时疑惑。
卫樱一下子跪了下去,手抓住她的衣服下摆,连连磕头:“我是净事局的卫樱,求您救救玉竹,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太医院给的药没有任何作用,上次和周贵侍在御花园,听说您会医术,求您一定要救救他!求求您了!”
李福想起来了,但衣服被他拽住,现又在内官监门口,有人看着,不好看,她连忙将他扯起来,带到一边询问情况,他上次被周逸惩罚,现在又被春贵君赶到净事局,怎么弄成这样?李福忽然想到他哥哥,一个人在宫中没有钱没有倚靠,是不是也会被这么欺负?
到底苦命人惜苦命人,谁又没有困难的时候?她让卫樱给她带路,两人很快到达玉竹的房间。
“玉竹,我带李中使来给你看病了,李中使的医术很好,一定能救你!”卫樱推门请李福进去。
玉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白,面似枯槁,李福在路上已了解到他大致的情况,低声道:“得罪了。”
掀开薄被,他身着单衣,衣服带血,身形极廋,大腿处淤青脓肿,李福摸了下他的额头,极烫,手搭上脉,李福皱了皱眉头,情况很不好,她立马取下腰间玉佩让卫樱拿着去太医院找姜义青大夫带针灸药酒和医刀过来。
“你放心,他看到后肯定会来的。”
姜义青是太医院少有的男医官,他是陛下远亲,陛下外表姑姑的小儿子,算是她的远房堂兄,因他从小喜爱医书药材,成年后拜金山神医为师,学成回京历练,原在京城开了一间医馆,专为男子治病,只是春贵君有孕后被召到宫中为其日日把脉,护其安稳生子。
李福为他仔细检查了身体,其中左小腿伤最重,红肿生脓,其次是手臂肿大,如果不是暴力殴打不可能会这么严重。
“怎么样?”姜义青刚进门就问,待看到玉竹的伤口,嘴巴都长大了:“这么严重!幸好我把东西都带了,小福你来还是我来?”
“姜大夫你来吧。”李福说完便为玉竹施针,姜义青将药酒擦拭在他伤处,用刀放脓挖烂肉,待赶紧后将药粉大量敷上纱布包扎后竹板固定,玉竹痛得泪水直流,嘴里忍不住呻-吟,卫樱看得心痛也忍不住落泪,低声安慰他。
李福包扎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又开了一副方子,吩咐卫樱明天早上去找姜义青拿药,姜义青拿过方子点点头,对卫樱嘱咐:“你弟弟运气不错,碰到我们俩,这药丸待会给他服下,明日早餐再服下,等他退热了,病就好五分了。”
“你的脸?”李福忍不住出声。
卫樱低下头:“没事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接过药丸,连连感谢李福、姜义青,两人收拾妥当不再停留。
“小福,那小侍从喊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吓我一跳,我记得你好像跟净事局的人不熟啊…”姜义青对会医术的女子颇有好感,李福曾有段时间经常来找他研究治疗男子内疾的方子,于是一来二去结成一段医友情。
“姜大夫,你想多了,不过都是宫里的奴才,既然求到我这了,能帮一把是一把。”李福又想起俩小侍的伤,叹了一口气。
“医者仁心,李福你若不是进宫当了中使,我定请你做我医官的大夫。”姜义青一脸认真。
李福笑了一下,也许会有机会呢,不过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哥哥报仇。
这几日,除了姜义青给开得药,李福也派人送了一些消肿止痛的膏药,卫樱的脸伤恢复许多,玉竹的病情也逐渐好转,如今已经能进食起坐。
宫里藏不住什么事,李福派来的人来了两三趟,净事局的管事公公听到风言风语,以为卫樱被李福看中,刷马桶的活儿分给新来的,只让他负责晾晒衣物收叠的活儿,见到他一张老脸笑纹堆起,话里话外让他在李中使跟前美言几句,毕竟李福掌管内关监,宫里所有物资采买分配全由她做主,真真宫里的肥差,卫樱知道这老东西不是笑给他看的,他也笑了笑点点头。
贞明殿。
“习竹,你弄的这香也太浓了,呛死我了。”周逸捂着鼻子抱怨。
习竹手里不停,将琉璃瓶里的液体滴在他衣服的各个角落,小声安抚:“主子,这是李中使特地请的调香师调出来的,初闻浓烈,待一炷香后,浓香消散变成幽香,还有勾情引欲的作用。”
周逸挑眉,好吧,毕竟是她辛苦找来的,事成与不成就在今晚了,可想到她又想到那晚的事,这几日她一直忙得不见人影,就让人来送这东西,不知道是真忙还是不敢来见他。
“她今晚在东出殿吗?”
“家宴在的,她说到时候会找您的。”
周逸穿戴完毕,一行人到东出殿,彼时皇上、太君后、贵君等人还未到齐,只有两个跟他同品阶的贵侍到了,李福过来低头请安,引他入座,因他位分低,只能做到后排末端,另两个贵侍在接头说话倒没关注他这里。
李福为他挪椅子,悄声说:“宴会散后你带习竹去御花园莲花池边,我会引陛下过去。”
虽然周围很多人,可他还是定定看了她一眼,她神情平淡,仿佛那晚发生的事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见到她的喜悦瞬间被压了下去,她对他所有的付出,除了回报他知遇之恩,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一点也没有吗?如果她是个正常女人,她会把他推给另一个女人吗?他轻轻“嗯”了一声,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复宠这件事上。
几位贵君和太君后陆续入场,春贵君随皇上到来,他肚子愈发得大,细细的腰身挺着一个球似的肚子,太君后免了他的礼又关怀一番,众人方都落座,陛下金口开宴,大中使郑忠义双手拍了两下,流水般的菜肴被呈上来,笙乐齐鸣,十几个柳条似的男人舞动着,周逸没有什么胃口,而且这种场合也不是为了吃饭的,他在想李福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可李福什么都没给他透露,他只能见机行事。
西域进宫了不少葡萄美酒,陛下甚是喜爱,用琉璃盏喝了一杯又一杯,人已有些微醺,歌舞演奏好几曲,月上柳梢,郑忠义说中秋礼花烟火是时候放了,陛下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点点头,众人拥着她一齐走到殿外,周逸落在后面,看着这个逐渐衰老醉醺醺的女人,内心突然产生一丝厌恶。
烟火消散,宴席也落幕,众人一一散去,皇上想到刚才在人群中闻到的熟悉香味,猛然想起她的少年君后,她第一次爱上又很快离她而去的男人,拿着一壶酒跌跌撞撞去了凤鸾殿。
郑忠义要跟上,李福不露痕迹劝到:
“干娘您休息一会吧,我带人跟着陛下去吧,您的腿不好,我安排了两个会按摩的宫侍侯在您那,您回去舒服舒服…”
郑忠义知她老实细心靠谱,心想这晚上也没什么事,而且底下的人也得独立处事,于是点点头,又悄声嘱咐许多便离开。李福带着人紧紧跟着皇上,快到凤鸾殿时,让她的心腹小叶子赶紧去把周逸带过来。
周逸原本按照计划要去御花园的,可突然被小叶子唤回来,还让他换上一袭白衣,他按照李福的吩咐跪在殿门口双手祈祷,皇上一出殿门便看到这副场景,他双眼紧闭,双唇轻念着什么,一阵风,皇上又闻到那熟悉的香味,美酒催人眩晕,她的大脑突然产生一个惊奇的想法:
是他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