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蓝塔

3、白鹿

　　天地将倾，风雪将至。
　　这一天夜里山上山下都刮起了暴风，风卷着雪如滔天白浪从山上正欲咆哮而下。
　　雪山渐渐被迷雾笼盖，只剩山顶透着一束月色。
　　“时俞…”
　　时俞先是被突然来袭的暴风雪惊醒，后又恍惚间听到有人唤他，便循着声响来到了山顶。
　　“时俞，抬头。”
　　山上风雪声势正浩大，可偏偏最高处只刮着丝丝冷风。
　　时俞抬头，夜色里那轮弯月突然闪出了金光，当映在时俞瞳孔里时，却倏地被一道血色从中横向劈开！
　　“啊！”时俞如同脑部遭受重击，双腿一软直接屈膝跪在了地上，那道血印，不知是劈在月亮上，还是劈在他的眼睛上。
　　“时俞，你不是很想知道吗，那些事，那个人……这天终究又要来了，拿回去吧。”时俞听见上方的声音徐徐道，却莫名有些悲凉：“这是，属于你的记忆。”
　　声音的最后像是飘进了虚空，散了。
　　而他被巨大的记忆洪流冲击，几乎是蜷缩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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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叫你，时俞吧。”
　　小男孩兴奋的拉着他的手，脸上的小肉肉笑得堆在一起，“好呀好呀。”
　　“还是叫你小破鹿更合适。”牵着他的人笑了笑。
　　小男孩嘟起了嘴巴，“不要，我叫，时俞。”
　　我叫时俞。
　　是一只来自青山林的白鹿。
　　我饮春风，无意料想，无意张望。
　　他几乎是没有余地回神又跌进下一个风暴。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狼烟与暴雪，他的脸很疼，像刀割，他在哭。
　　死人已经叫不出声，又被大雪掩埋，天下突然都寂静下来，身后只剩烈火焚烧的声音。雪浇不灭那簇火，火也烧不尽这满天的雪。
　　他走着走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攥着心口的衣物，含泪回望了一眼。
　　他看到了那个人眼眸，那个人也在看着他，血色与爱意交织着，缠乱着。
　　他好像笑了一下。
　　时俞也笑了一下，他喃喃道：“等着我……”
　　他从心口抽了自己的寿命，弃了这层人身，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力量汇聚在一起，一并还给了他。
　　他忽然感觉，雪没那么冷了，还没到晚上，太阳还没落下……
　　生死抵不过这一笑，几千年的相忘别离终于那一回眸。
　　“时俞！”
　　时俞在昏迷前依稀听见有人发了疯似的喊他。
　　他睁眼，风雪中他在某一人的怀里。
　　而他周遭的一切正在经受暴风雪的摧残，已经快要什么都看不清，眼前只有染着血的白色衣缎在不断狂舞。
　　“不要……时俞。”他哭了。
　　“师云迁，这里好冷…”时俞的身体已经逐渐虚化，现在仅凭拽回来的一丝仙力维持着人身与生命，他想说，明明刚才，我已经不那么冷了。可话到嘴边却是：“我想…回青山。”
　　师云迁一手擦掉时俞嘴边的血痕，另一只手掌心托着那个人的魂灵，不断挖着自己仙力填补给这一缕魂。
　　可事实上他的仙力已经被天剥去，仅剩的这一点不过是刚刚时俞还回来的。
　　“好，我带你回青山。”
　　他记忆中的那座山，无非青白。
　　青，山雾朦胧，烟云缭绕，他们萍水相逢，不知不问。
　　白，清寒凌冽，山风寂寥，他们回眸相望，从此路远马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