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秋》安仁AnRen

4、雪山，大海

　　“我跟你讲哦，那个雪山可好玩了。”冉若霞和秋水并排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秋水静静地听着冉若霞讲，“我们组的一个女孩儿是南方的，没见过雪，一到那可兴奋了，一下子就扎进去了，可逗了，哈哈~”
　　“我虽然见过雪，但像那么厚，那么白的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冉若霞长舒了一口气，“要是你也去看一看就好了。”
　　“那你下次带我去吧。”秋水笑着回答。
　　但冉若霞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神情短暂地严肃了一下，很快又转成笑脸，“好呀~”
　　然后她猛然翻过身，手肘撑着身子，“到时候，你给我拍照，好不好？”
　　秋水也翻过身，看着她的眼睛，“好啊，只要你不嫌丑。”
　　“怎么会呢~”冉若霞傻笑着，“你拍的，最好看了！”
　　“那怎么拿奖的是你不是我？”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眼光，一点都欣赏不了我们淼淼的作品！”
　　“哈哈哈哈。”秋水被逗笑了，“也就你会怎么说。”
　　“嘿嘿~”
　　“不过，谢谢。”
　　冉若霞听闻，愣了一下，微笑着俯过身，额头抵上秋水的额头，蹭了蹭，“不客气。”顺势，嘴唇轻轻点了一下秋水的鼻头。
　　“不过，我更想带你去看海。”冉若霞垂着头，温柔地看着秋水的脸，瞳孔、睫毛、眼睑还有眼眶的沟壑，她挨个端详。
　　在秋水眼里，冉若霞浅色微垂的睫毛像是白鸽小小的翅膀，随着眼球的转动微微晃动。她的表情很柔和，但不知为何，秋水总觉得那表情还有着别的她很难察觉的意味，有些神秘，配上她浅色的头发和淡红的虹膜，显得更加圣洁，像是一位神女在垂爱她的信徒。
　　“为什么？”秋水虔诚地发问。
　　“因为——”冉若霞的眼神锁定了秋水的眼睛，让秋水不由得紧张期待起来，“因为海边更容易出片一些。”
　　秋水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皱着眉瞪着冉若霞，没有说话。
　　“怎么了，为什么凶我——”
　　“合着你还是不信任我的能力。”秋水撇过脸，不看她。
　　“啊！——误会啊——”冉若霞一头倒在秋水怀里，“其实就是我自己想带你去海边而已啦~刚刚那个是我开玩笑的啦——”她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秋水，“所以……你去吗？”
　　秋水已经看惯了她这副可怜撒娇的样子，决定这次偏要不让她好受，“看你表现。”
　　“唔……”冉若霞哑火了，低下头，赖在秋水身上不说话。
　　这副样子，秋水也见多了，看似是很可怜，实际上脑子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坏主意。别看冉若霞平时一副人畜无害、快乐小狗的样子，其实这人一肚子的坏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一股脑地倾出来。
　　秋水当初也是被这人表面的样子哄骗住了，都已经不知道吃过多少“亏”了。不过，她也有些乐在其中，尤其是在掌握了冉若霞使坏的规律之后。
　　“我再考虑考虑，海边我们去过太多次了，确实没有雪山那么有吸引力。”秋水观察着冉若霞的反应。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冉若霞的后脑勺，看不到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
　　只见她微微抬了抬脑袋——不到秋水能够看到脸的程度——又紧贴着秋水的胸口蹭了蹭，然后猛地坐起了身，下床，走出了卧室。
　　走前还说了一句：“我会让你选海边的。”
　　秋水听着动静，好像是在翻找着什么。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冉若霞非要执着地要再去一次海边，但又不想就这样惯着她，就一个人坐在床上生着闷气：
　　她凭什么甩脸啊。
　　秋水心里愤愤道。
　　其实，海边这个提议真的很不错。秋水很喜欢海边，即使是去过那么多次，仍然会在众多选项中，对海边的景物一见倾心。可雪山也很有诱惑力，她从来没有去过雪山，本来冉若霞这次去雪山她也想跟着去的，但她这边有一个签售会必须要参加，所以就没去成。本来就很想去的地方一次没去成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了能去的机会，又被提议者自己给否决了，这很难不让人气愤。
　　为什么突然又要去海边啊……
　　秋水抱着这个疑问到了第二天。

　　晚上冉若霞居然没有回主卧睡觉，这让本就揣了一晚上火的秋水更加窝火。
　　这个人要翻天了。
　　她利落地起床，洗漱护肤，还专门敷了个面膜。收拾完后，她这才开始寻找失踪一晚上的冉若霞。
　　找的过程有些过于短暂，因为那人正明晃晃地睡在书房的地上。
　　有床不睡睡地上，真有你的冉若霞。
　　秋水伸脚推了推她，没醒。蹲下来又看了看，摇了摇，还是没醒。她看了看冉若霞的周围，相机、书签还有照片，有这次去雪山的照片还有一些以前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把这些都翻了出来。
　　找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弄得到处都是啊……
　　秋水在心里抱怨着，俯身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准备把相机放回相机包里时，秋水突然发现了在相机包下面的冉若霞的手机。
　　啊……那张照片……
　　没有想到自己在梦里都心心念念的事物，现在居然近在咫尺。她看了一眼躺在一旁还在睡梦中的冉若霞，心道：真是心大，这都能睡着……
　　她暂时放下了手机的事情，小心地将冉若霞抱了起来，进了主卧，抱到床边的时候停下了。
　　啊……睡过地板的衣服……
　　秋水站在床边犯难，犹豫到手都酸了，这才眼一闭，心一横，将冉若霞放上了床。
　　短短三天，换两个床单，不愧是你。

　　安置好冉若霞之后，秋水回到书房收拾剩下的东西。
　　她将照片一张一张地拿起，那些照片大部分是冉若霞这次去雪山拍的，其他的都是之前在海边拍的。她将海边的照片和雪山的分成两组，一张一张地看。冉若霞不愧是专业的摄影师，秋水即使不是那么懂照相也能看出来，无论是色彩、光影还是构图、拍摄角度，都让人看着非常舒适，如同身临其境。
　　雪山的巍峨峻险，寒风的凌冽刺骨，积雪的洁白厚重；被厚重积雪压弯的树木，在雪道上全副武装得花花绿绿的游客，在林间四蹄深陷雪中远望人类的山兽；被来往游客踩出的黑色山路小径，因阳光照射而更加洁亮的积雪，如同玻璃长廊的结冰的峡中瀑布。单单几张照片，就好像是将雪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拍尽了。
　　秋水不用想也知道冉若霞将这些照片拿出来的用意——她想告诉她，雪山我已带你看尽。
　　真是卑鄙无耻。秋水心里暗骂道。
　　将雪山的照片收好，她又拿起了海边的照片。
　　海边的这些照片不是一次拍的，是几乎每一次她们去海边时冉若霞给她拍的单人照。秋水看着自己的照片还是有些不自然的，总觉得这样莫名的羞耻。
　　那里面有色彩比较灰暗的，也有比较艳丽的，有清冷的，也有热烈的。也近乎是把秋水在海边的样子拍尽了，至少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去海边呢？
　　秋水疑惑地看着这些照片发呆，无意间，目光又落在了冉若霞的手机上。
　　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她心里发痒，越是痒，目光越是移不开。她回想了一下平时冉若霞对她的一些事情刨根问底的样子，觉得自己仅仅是这一次，从罪恶的轻重上看，自己的这点私心轻如鸿毛。
　　“要怪就怪你平时造了太多孽吧。”秋水嘟囔着拿起了冉若霞的手机。取下手机壳，拿出了夹在里面的照片。
　　这张照片的照片纸还是比较新的，但上面的内容却是非常久远了。
　　拍的也是在海边的秋水，但是小时候的秋水，照片的拍摄也是相较于刚刚看的那些照片要稚嫩一些。照片里的秋水穿着一条黑色长裙，带着大大的白色遮阳帽，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几乎与长裙融为一体。那个小小的她就那样拘谨地站在海边的沙滩上，看着慢慢从沙滩退去的海浪。
　　秋水有点蒙，她有些不确定照片上的自己是多大。
　　初中？还是高中？
　　更不确定冉若霞是哪里来的照片，按理来说，高中的时候冉若霞还不认识她，初中的话就是她也还没认识冉若霞。
　　那……她是哪里来的照片？
　　中学的时候秋水确实跟着家人去过海边，也拍了照片，但在她的印象中应该是没有这样一张照片的。而且就算是有，冉若霞也不可能拿到。秋水的父亲早在她高二的时候就去世了，压根没有机会认识冉若霞。母亲依然健在，但就现在她和秋水接近决裂的关系，就更不可能是从她那拿到的。
　　到底是哪里来到照片啊……
　　秋水看了看已经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冉若霞。
　　等她醒了问问她吧。

　　冉若霞醒来的时候，秋水已经吃完了早饭，她一醒来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守着的秋水和放在床头柜的留给自己的早饭。
　　“淼淼真好，还给我留早饭~太爱你啦！”冉若霞坐起来，伸手就准备吃，却被秋水拦住。
　　“哎，先别吃。”秋水将照片举到冉若霞眼前，问：“这是哪里来的照片？”
　　冉若霞定睛看了看照片然后一怔，转身摸摸床边，摸了个空。
　　“淼淼~你怎么还翻我手机啊~”冉若霞软绵绵地就要扑到秋水身上。
　　“哎哎！正经点，”秋水一把撑住要倒过来的冉若霞，“问你正事呢。说，照片哪来的？”
　　“哎呀~”冉若霞扭捏地搓了搓手。
　　“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自己拍的。”

作者有话说

　　雪山、大海，你们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