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彩带以南

90、幽会

　　恩荣忍着黑暗带来的未知恐惧艰难地往里面走了两步，用手机微弱的屏幕光照了照脚下和门边的墙壁想要找到灯光的开关，可摸索了好久也没摸到，他不死心地继续沿着墙壁往里走，嘴上不停呢喃道：“奇怪，灯的开关一般不都是在门边安着呢嘛，怎么没有呢？”
　　原本兴致勃勃的一场赴约，到头来却变成了偷偷摸摸、战战兢兢的未知冒险，恩荣刚想吐槽曾栾不守时时，忽得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关门声响，恩荣的神经随着这声巨响猛得一紧，可还未等他发出尖叫时，整个人就被一双强有力的肩膀抱了个满怀。
　　“啊——”恩荣心脏一震，大叫一声。
　　“嘘！”来人立刻捂住恩荣的嘴巴。
　　恩荣一个没站稳，朝后连连退步，最后抵在了不知是衣柜还是冰箱上才被迫停下，手里的钥匙也摔在了地上。恩荣急切吸了一口气，正当他六神无主时，却在来人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来晚了。”黑暗中，曾栾一手捂着怀里人的嘴巴，一手护着对方的后脑，低下头额对额地在对方鼻尖轻喃。
　　刚刚经过一阵不小的惊吓，恩荣后背早已升起一股黏腻，热热的全是汗。他扭捏了几下，用被捂住的嘴巴对着面前不足半公分的人“唔唔”了几下。
　　曾栾这才放开捂着恩荣的手，摸着他的额头暧昧道：“出这么多汗？”
　　“你这个总爱吓人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恩荣又气又恼，虽然嘴上说着埋怨的话，但因心里更多涌动着久未见面的欣喜，导致这几句埋怨听起来更像是调·情一般软糯。
　　曾栾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只喜欢吓你。”
　　秋天的的夜晚凉意阵阵，可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只觉察出腾腾的热意。曾栾将护着恩荣的手渐渐下移，在腰身处停下，摩挲着、渐渐用力将恩荣拢在自己身前。
　　“干嘛？”恩荣嗔道，双手搭在曾栾肩膀上，顺着腰上的力量温柔地贴近他。
　　曾栾猛的压下头，侵占领地般用力亲上恩荣的嘴唇。
　　“……曾、唔——曾栾？”恩荣闭着眼睛迎合着，并在曾栾略显生疏和粗暴的动作间隙，微微移开嘴唇，“你……要干嘛？唔——”
　　从未和男人接过吻的曾栾，在一轮一轮的“学习”和探索下，渐渐将接吻这件事从性别上剥离开来，带着一颗求贤若渴的心，在这场亲密中凭借着身高体型的优势逐步占据主导地位。
　　他将恩荣搂在怀里，引导着他一步步朝左边走，并在霸道的侵占和柔情的抚摸中，把人压在了一片软软的床上，然后双手捧住恩荣的双颊，更深入热切地吻他。
　　恩荣仰躺在床上，在一片仿佛晒足了太阳的被子里微笑着任曾栾欺压着自己，几秒钟后，当他感觉自己的衣服里伸进了一只大手时，猛得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抓住了曾栾的手小心翼翼地道：“你要不要、冷静冷静？唔——我，我是男的。”
　　曾栾抽出爬进恩荣衣服里的手，重新捧住恩荣的脸颊，在他眼睛上亲了又亲，揶揄他道：“某人有精神分裂症，我没有。”
　　恩荣不死心再次确认道：“你想清楚，你真的可以接受？”
　　曾栾哭笑不得：“你以为我不可以？”
　　恩荣忙解释：“我只是怕……怕你摸到的会让你不自在。”
　　“试试。”曾栾说完，立刻又亲了上去，手也再次探进了恩荣的背上，片刻后慢慢下移，直到抓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某个东西后，微微挪开嘴唇笑到：“它的反应让我更兴奋了。”
　　“曾栾……”恩荣再也说不出话来，脑海中最后一丝顾虑也随着刚刚那句揶揄彻底涣散开来！
　　他敞开双臂，红着脸再这个夜晚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了18岁时就想献给的那个人！
　　红星小区大门对面便是临安繁华热闹的向阳东路，傍晚时分，各色小贩及下班回来的小区居民络绎不绝，热热闹闹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而就在这片走路都显得挤挤挨挨的地方，硬是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透过挡风车窗瞧过去 ，里面正襟危坐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神色严肃的精壮男人。
　　一人坐在驾驶位，趁着休息的空挡垫补几口面包，另一人则在正要打开面包的时候，接起了一通电话。
　　“昂哥。”黑色西装男正襟危坐。
　　——小栾呢？
　　西装男小袁答道：“刚来了红星小区，我和于威在呢。”
　　——回来吧。小栾重情义，每次回临安都免不得要去几趟，这点连温总都拿他没办法。这两天温总也说他长大了，不必再像看犯人一样随时守着了。
　　“好的昂哥。”
　　接电话的小袁挂断后，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随后这辆如同幽灵一样的商务车，再次如同幽灵一样消失在向阳东路繁杂的车流中。
　　夜渐深，街上人影稀落，仿佛被罩上了一层黑幕一般，红星小区的嘈杂也从傍晚的人声鼎沸转化为局部的热热闹闹，除了几家夜晚营业至凌晨的大排档之外，四周静悄悄的。
　　曾栾扭开了床头的台灯，凑着橘色的灯光，恩荣第一次看清了这间藏在红星小区深处的破旧的民房。这里陈设老旧，墙壁斑驳，带着久未住人的萧索，处处透着一股微潮的霉味。不过好在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视觉上倒也不觉得落魄。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呢。”恩荣枕着曾栾的手臂，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曾栾亲了一下恩荣的额头：“对不起，前天回临安时没能去接你，生不生气？”
　　恩荣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不过立刻被此刻的幸福给掩了过去：“一点点而已。不过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不介意。”
　　曾栾声音沉重道：“可能，未来很长时间都会这么委屈你。”
　　“你瞒着我在计划着什么吗？”恩荣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补充道：“在深州机场你说让我好好治病、争取你的筹码之类的。”
　　曾栾笑着问他：“除了这个还好奇什么？”
　　“那可太多了，”恩荣撑起一直胳膊肘，托着下巴思索道：“比如说你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能找到彤彤的亲生父母啊，还有那个在深州对你毕恭毕敬的司机是你什么人啊之类的。”
　　曾栾敲了他一下，将他重新敲回怀里：“你的小脑袋瓜就留着读书吧，这些污糟的东西不要碰。”
　　恩荣不死心，重新仰起头：“可我怕你会有危险，又怕你会做一些出格的事。”
　　曾栾低首，像小鸡啄米一样碰了碰恩荣的嘴唇，调侃道：“我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今天晚上顶风作案在这里见你。”
　　“讨厌！我是真心的，”恩荣不顾他的玩笑正色道，“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好。”
　　曾栾有些绷不住，哈哈笑了两声：“看把你吓的，别怕，我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家，不过这件事想要完成的话可能会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过恩荣，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要选择无条件地相信我，好吗？”
　　恩荣虽然不知道曾栾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还是选择相信他：“好，我答应你。”
　　曾栾亲了他一口表示奖励，随后闲聊问道：“最近有好好听话治病吗？”
　　恩荣提高了几分音量抗议道：“那个大夫好凶的，我有一次上课和导师聊了一会儿导致去晚了，结果被他骂了一通。”
　　“这我就放心了，”曾栾搂紧恩荣，另一只手在他发间缓缓穿行，用略哑的嗓音嘱咐恩荣道：“等我走后，也要继续和翟医生联络，我会不定期向他询问你的情况，所以别想蒙混过关，还有，走之前我会把楚明交给你，你有事就找他。”
　　恩荣感觉很不靠谱：“他该不会是第二个韩庆宇吧？”
　　曾栾被恩荣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蒙了：“我没明白。”
　　一想到中学时莫名因为曾栾对自己的偏爱而导致被韩庆宇欺负的事，恩荣就没什么好心情：“那时你就把我托付过给韩庆宇，你以为他能看着你的面子将我照顾好，可实际上呢，还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曾栾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庆宇对你有这么大敌意。”
　　“何止啊，我严重怀疑他对你有雏鸟情结，”恩荣信誓旦旦地说：“还有那个楚明，八成和韩庆宇一个心思，生怕我抢了他的人似的。”
　　曾栾没什么信心地小声否认：“楚明和庆宇应该不一样。”
　　灯光朦胧，恩荣窝在曾栾怀里，半开玩笑道：“我有一点比较好奇，你又不喜欢男的，可为什么围在你身边的男生个个都喜欢你？”
　　曾栾哭笑不得：“除了你，还真没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坦荡地说喜欢我。”
　　恩荣大言不惭地说：“说明我这人光明磊落，不屑藏着掖着。”
　　“你真的和我印象中的孤儿不太一样，这些人里，除了你和喜儿，以及智力有问题的小凡之外，这几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若有若无的特点……脆弱，”他换了个姿势，斟酌着用词说道：“虽然每个人都在尽力掩饰着，可依旧能从一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里看得到脆弱的影子，怕受伤，所以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恩荣纠正他：“我也一样啊。”
　　曾栾将他整个裹在怀里，轻声道：“或许吧。有的人自卑后会越来越小心翼翼，有的人自卑后却萌生一种爱咋咋地的态度……”
　　恩荣马上反应过来：“你直接说我破罐子破摔吧。”
　　“很精辟。”曾栾对这个总结很满意，顺手捋了一下怀中人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