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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岁岁不得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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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加快步伐,寻找救命稻草一般寻找着明月布坊。
却看见了路过的章彻。章彻似乎提着灯笼十分慌张的样子。
那灯笼上还有个“谢”字。
他看起来十分急迫,都没注意到自己撞到了路过的行人。
时舒卷有些困惑,又看见前面似乎有吵闹声。
百姓在喊:“杀人啦!”
时舒卷干脆随着声音的源头追过去。
这天子脚下,又是帝后大婚之喜,谁敢当街杀人?
这也是去明月布坊的方向。路很熟悉。
她看见前方有暗武卫。
喔,原来是莲在抓人。她放心了一些。有莲在,必然不会出大乱子。
果然,似乎莲在这附近抓到了逃跑的赤长白。
时舒卷干脆也走进这乱套的抓捕圈中。暗武卫认得它,不会拦她。
她忽然捏紧鞭子,狠狠朝着右侧方向甩出鞭子,勒紧了试图从另一方向逃跑的两人。
这两人似乎是赤长白的心腹。
赶来的莲:“舒舒!没事吧。”
时舒卷摇头,询问:“逃跑的旧蛮之人,抓到了吗?咦,赤长白呢?他最狡诈了。”
莲:“放心。赤长白受了重伤,现在也已经在全季手中了。”
时舒卷肯定道:“莲总是那么靠谱。我都想替百姓给你磕头了。”
莲用帕子擦了手上的血迹才把自己的披风披在时舒卷身上:“说什么胡话。外面冷,你大病初愈,底子得慢慢养回来。”
“好。”时舒卷背过身去,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莲。你呢。你也那么的忠君爱国,吧同门看得无比重要。苍把黑莲让给了我,你也赞成吗?然后你也帮着瞒我吗?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太矫情连忙擦着眼泪,冲着莲笑。
不管怎么样,莲都是很好的莲吧。
她朝着明月布坊的方向走去。
却看见那赤长白挣脱了全季的束缚,到处逃窜,甚至拿剑抵着一个小女孩的脖颈,威胁所有人后退。
暗武卫们都假意顺从着。全季更是打着商量。
直到时舒卷看见那个小女孩的脸,方寸大乱。
“岁岁!”她心跳飞快,捏着则狂跑过去:“放开她!不然我要你死!”
赤长白如今也是癫狂模样,胡子拉碴,再不似当初蛮国帅将之名。
“你们本来就不会放过我。我现在拉一个尉迟人陪葬可好?”他察觉到众人很在意这个小女孩:“要想她安然无恙,立刻备马车和一万两银票,送我去蛮……安槐边境。”蛮国早没了,赤长白意识到这一点,更是悲怆。
时舒卷:“安槐也是不会放你进去的!你还没想通吗?成王败寇,就得愿赌服输。”
她心中着急岁岁的安危,一点点靠近,试图跟赤长白谈判:“我以神鹤教主的身份向你许诺。只要你放了无辜之人,我可保证,你安然无恙走出京城,且安槐的大门,也会朝你打开。”
“我和安槐摄政王乃是旧交。只要你答应,我保你在这世上,还有安身之所。到时候你何愁没有来日之功?你大可以卷土重来!”
一旁的全季听了都楞了一下。当那么多人的面,竟然敢怂恿敌军卷土重来?虽然是缓兵之计,可未免……也不怕落人口舌……
赤长白似乎听进去了,劫持着岁岁一点点想外挪去:“给我银票!全都放下武器!”
莲立刻命令道:“放下!”所有人放下了兵器。
这是虞娘也隔着暗武卫喊:“放下岁岁!多少钱我都给你! ”
岁岁眼泪也是流了出来,试图张嘴说话,却被赤长白的兵刃划破肌肤。
时舒卷连忙:“别……”
赤长白呵斥想要靠近的莲:“你!不许过来,就让她给我!”他指着时舒卷。
时舒卷:“好好。我给你我给你。要放了孩子。”说着就把银票递过去:“安槐的令牌我也给你,你别乱动。”
赤长白看着时舒卷,稍稍放松了警惕,结果东西。
这时身侧的全季也看准时机抢夺赤长白的兵器,试图把赤长白往外拉,匕首就这样刺在他的膝盖,让赤长白的双腿动弹不得。
却不曾料到,最后关头,受伤的赤长白却用尽力气,狠狠丢出了剑,刺向了还差一步就跑到时舒卷怀里的岁岁。
正中心脏,不偏不倚。
时舒卷连忙抱着岁岁:“岁岁!”
力道太重,岁岁根本没了生机,吐着鲜血,磕磕巴巴说了最后一句话:“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我们等你好久了……姐姐别哭,岁岁最爱的五个人,依旧在岁岁身边……以后……”以后姐姐不要出去那么久了,岁岁很想你。岁岁现在会了好多东西,诗词歌赋都入门了,可是姐姐都没看到。
可话还没说完,就咽气了。
时舒卷感受不到岁岁的呼吸脉搏,慌张又痛哭喊:“岁岁!”
为什么。为什么。芙芙也是这样死在她是怀里。
为什么岁岁也是。
时舒卷恶狠狠看着被羁押的赤长白,捡起剑抵着他的凶狠,冷戾地发问:“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女孩,活着碍着你什么了?”
赤长白却大声地笑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多杀一个尉迟人,多拉一个人为我陪葬,我就越爽快!”随后他看着押着他充着压他的士兵喊:“给劳资一个痛快啊!十八年后我照样打死你们!”
噗呲。
是剑没入胸膛的声音。
他盯着一身怒气的时舒卷:“你……”
时舒卷盯着他,发了狠地质问:“舒服吗?可这一剑,你死不了的,我要让你。”
“生、不、如、死。”
这样的时舒卷,莲从未见过。莲命令士兵:“把人压入死牢!”然后试图又去拉时舒卷:“舒舒,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死后都下十八层地狱。”
时舒卷却没有力气回应莲。
看着虞娘冲过来抱着岁岁痛哭。她的心似乎也撕扯着生疼。
她忽然目光盯紧了全季,问:“为什么?当时放他走不好吗?他就算跑了,只要手里没有人质,在尉迟地界,我们怎么都能抓回来。”她哭着摇晃全季的衣领:“你说啊。就算他跑去了安槐,我们也有办法抓回来的啊。整个天下,不都已经是尉迟在掌握之中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他走。非要这时候动手啊!”
时舒卷感觉自己脑中神经已经开始崩裂:“难怪桂桂不爱你了!你总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冲他吼,用力地吼,却并不算大声。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眼中已经出现了红血丝。
莲赶紧从背后把她敲晕,把时舒卷抱走。临了还替时舒卷向全季解释了一句:“她心绪不佳,说话只往伤人了说,你别同她计较。”
全季低头,恭敬道:“是。”
时舒卷似乎做了一场梦。
梦里,还在那个江南水乡,她带着不安和戒备出现在陌生的街道,一个丁点大的可爱小女孩,用她的“岁岁平安”打开了温暖了她的内心。
这是冰冷破碎的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是来自陌生人的救赎。
转眼来到小舟之上,江南采莲,莲叶何田田,原来幸福的含义是这样的。岁岁说,她觉得有她,有虞娘,心里再想着天上的父母,就觉得安心。
小小的女孩,世界里笼罩了一个五口之家。那是她最最重要的人。
时舒卷教她明白死亡的意义。可是那些话,在闪过芙芙和岁岁临死的画面时,都不堪一击,显得那么冠冕堂皇。
她看见了好多鲜血。有战场的,有那些异兽的,还有她亲自斩下的,从那个长老开始……慢慢到黑莲村的王熊……
那些鲜血似乎变成可怖的恶鬼,都朝他她袭来。
那种又痛又苦的感觉在体内蔓延,四肢百骸都在恐惧,她不敢睁眼,不敢再看见……苍也会……
明月布坊内。
时舒卷躺着的身体似乎陷入了噩梦一般,豆大的汗珠落下,摇晃着眉头紧锁的脑袋。
一旁的莲和芪都是担心不已。
芪沉吟片刻:“安神香点上,这也是心病。她已经精神焦灼了。”
门外忽然传来笛声。悠扬柔缓,似山间水木,垂下时,可见自然芳香。
时舒卷的身体慢慢安静下来,呼吸没有那么重了。
她梦见,江南水舟上,最知足地躺平。梦见云竹坳里,一起吃小猪盖被。黑莲村里雪莲盛放,阿爹阿娘都还在。
直到第二天下午,时舒卷才醒来。
她看着守在一旁的芪还有虞娘。
“虞娘……”她抱紧了虞娘:“我好想你们。”
虞娘密密麻麻宽慰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无声地哭泣,看得虞娘昨晚哭干的眼泪又重新聚集,她哽咽道:“我要报仇的。”
虞娘:“先吃饭,好不好?今天吃包子,牛肉馅的,是你的两位护法买来的。吃饱了我们才好给岁岁办丧礼。”
时舒卷点头。
她出门的那一瞬,似乎看见了玄色的衣脚从拐角处飘过。
“昨晚是不是有人吹笛?”她问虞娘。
虞娘有些磕巴:“嗯……没……也有……”
时舒卷没再问。
她怎么看不出来,她知道,那个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