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问道从自毁家门开始》御己吟

37、烧雪之城

　　烧雪城是洲陆边境，不过一百里小城，却因其特产而声名远扬。该地原料能酿一种特别的酒，名为烧雪酒。借着望瑕门于此地布起的聚灵、防御等各类法阵，于寒凉雪天泼洒该酒，触雪便有火光生、绽如焰花之景。

　　与裴非衣约好此地碰头，楚玉开一行人提前几个时辰入了城池。城中寥廓，小雪稀碎飘零。雾蒙蒙一片的暗晴里，零星建筑在远处扎堆。

　　楚玉开点了人数，又扫了一眼地面一圈圈大小石头。那是楚石开的化形，作为灵族灵源核心的邪心冥石遗失在不若谷，少了核心，楚石开就逐步失去了生机活力。今年楚门客栈提前现世，也有一部分寻找灵源核心石的缘故。

　　覆着薄雪的地面不时出现一些生锈的刀枪铁器，都是他大哥楚金开的指引。

　　踢开一枚扎脚的回旋镖，楚玉开拉着云佩佩向前走去，“大家跟上。”

　　走着走着，烧雪城也有了些生气。卖早点的小铺里传来汤圆糕饼甜腻的香气，店老板肩上搭着一条擦桌子的长布，眼神朝这群入城人一扫，招呼声“汤圆饺子都有，来吃早点不啦。”

　　还有肉店、武器坊、糕点铺子……在清晨熹微中、绒团子似的雪雨中，它们都显得如此安然闲适。

　　“这里还不算上顶顶热闹，到了酒味比较重的城东，有望瑕门的暗桩，夜里还有灯火展，那里好玩。”楚玉开说，“刚入城那块地方埋着陈年累月的残缺阵法，来自各门各派，年久失修，也没有修士负责维护修缮，人烟罕至。”

　　再走着走着，许是接近城东了，风雪小了些，也就显得空气中的酒味更浓稠了些。

　　有果酒，云佩佩嗅了嗅。

　　楚玉开冲她点头，没错。城东有大型的酒茶铺，也贩卖制作烧雪酒的原料。

　　而路过的店面也多了起来，像是凡俗界的吃喝玩乐一条街。

　　纸雕彩灯、黏糖人、玉兔米菓子……云佩佩的眼睛好像吃了一枚糯米团，黏在这些东西上。

　　自从入了门派，云佩佩一直扮演的是不识红尘小仙女，除了那次如镜湖，她就没怎么出过山门。

　　“等会回来还有这些吗？”前方楚玉开催促，云佩佩恋恋不舍，手里还捧了只绣了雪地兔子蹦跶的香囊。

　　楚玉开回身掏出一串钱给她结了帐，“走啦走啦，放心，现在才清晨呢，摊位要摆到深夜。若是生意红火，还有店家泼酒烧雪来燃亮这天幕呢——对，烧雪城中街道没有路灯。”

　　“我大哥大概还等着，咱走吧，”他招呼后面的游御川和南宫蘅，话音没落实，他转过头，“哈，不用走了，我大哥带着客栈来了。”

　　什么叫带着客栈来了？现在的组织铺面这么先进的吗！

　　在后面给南宫蘅充当钱包代购的游御川一脸不解：？

　　但闻短促一声电闪雷鸣，先是一个金属首饰盒从南宫蘅光顾的一间铺子跌下去，一些零件物什散落一地，迅速铺开，周遭几间小铺也相继拆开，木板支架折开重组，搭起类似大厅的雏形。

　　客栈莫非就在这建起了？难怪这几间店铺都没人打理。见过山洞客栈的云佩佩得出结论，看着挂布“胭脂妆点铺”上的字体笔画分开扩大，像小乌龟快跑似地组成扭扭曲曲的“楚门客栈”四字。

　　而那金银双色的金属首饰盒摇身一变，一个瘦高的人形便出现了。店铺的木杆被从地面流走而来的金属杆柱加粗加固。那人影斜倚着铁柱，抓过台面上一把扇子慢悠悠轻摇，“禹未的小友们，欢迎来到楚门客栈。”

　　只见楚玉开亲亲热热喊一声“大哥！”那人影弹他一个脑门崩，“让大哥再摆半刻钟的造型。”

　　想必这位就是楚金开了。

　　忽略那瘦如竹竿的身形和他油亮锃光、金属质感一般的皮肤，楚金开看着还挺像一位翩翩公子。

　　这兄弟仨还真是各有特色，几人向楚金开道了好后，游御川将疑惑问出：“金开大哥好，您方才说的禹未师兄是？”

　　楚金开说：“商禹未呀，”他挺直身子，一脸诧异，“裴贵客不会还没跟你们说，伴随在她身旁的，就是不瑕宗的首座，商翊商禹未吧？”

　　游御川瞪大了眼——

　　不瑕宗门底蕴厚重，名声内敛，但地位和贡献摆在那里，几乎是修真界默认的一截历史。若是门派响当人物，外人或许不知，但游御川闲书没少读，把这个公认的“天下第二”记得清楚。

　　游家乃法修世家，商禹未是难得的法修之才，有关划界前的门派记载稀少，但游御川在家族藏书阁也曾翻阅到，寥寥几字，让游御川大呼惊人。

　　世俗大家，六岁自行引气入体，被不瑕宗宗主领入门，十年不习术法，第十一年晋升衬繁山，第十三年改良宗主级木属性阵法，自创御灵羽书，第十七年自创死物化灵阵……

　　竟然！偶像竟在我身边！

　　他怔怔地打开传音，甚至打算用一枚一次性御甲术辅助以保证传音能快速稳定到达。裴非衣大局敲定，细节参差并未细细理清。商禹未这般天大的情报，必须得让她明晓啊！

　　只是他在客栈大厅找条金属制成的长凳坐下不久，就看见他传音的对象推开了客栈金属木头并用的三米宽大门。

　　一股夹雪夹雨的酒香飘逸而来。

　　裴非衣揭开了外穿的帽兜，明眸如星，倩姿佳影，她笑着喊：“行啊，大家到的都挺快。”

　　众人先是一惊，后又一喜，楚石开诧异地看着云佩佩兔子般地窜出去，软声软气：“主人！”

　　不对，就是兔子来着。

　　游御川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比裴非衣高半头的商翊身上，半张着口，欲言又止。

　　裴非衣给兔子佩顺了两下毛，瞧见游御川那惊魂不定的样子，一面给楚金开招呼了声，一面挑眉问他：“怎么了你这是？”

　　裴非衣那副两人理所应当站在一块的样子，让游御川踌躇着，挠了挠头。

　　商翊倒好似知道他震惊的缘故，也不解释，反倒说：“休整几日再去蓬莱。”

　　谁关心这个呀，眼看着大家伙都打算挑房间先住下了，游御川还是没憋出个完整话来。他自顾自找补，裴姐这么聪明，眼下都和人站一条船上了，想必什么都明白的吧。

　　的吧？

　　-

　　且看这客栈，虽说四面漏风，但桌椅齐全平整，摆得整齐，四行四列，桌椅上灯盏筷茶无一不缺，规整端方。细看茶具碗盏，竟都是蕴含古朴灵力，随意一件便是能入选藏宝阁的精品。脚下是带着适中温度的良木地板，二楼楼梯旋转向上，悬浮橘灯依次照亮。

　　南宫蘅轻轻给他一肘，“别愣了，挑个房间去。这两天可以放松一下，我打算把橘灵果吸收了，说不定能窜上衬繁山境界呢。”

　　游御川双眼无神，任没缓过劲来。任由她带着走向二楼，木制的楼梯嘎吱嘎吱响，扶梯又是精铁铸就，光滑坚硬得摸不住手。

　　游御川一脚险些踩空，细看那楼梯扶手，竟是五百年海底玄鳞银铁，坚硬锋锐，炼器作防具也是刀剑不入。

　　游御川暗忖：啊这，这建筑真的合理吗？

　　待众人依次上了楼，一楼大厅的悬浮橘灯自动熄灭，前台、橱柜等由金属制成的物品上浮起悠悠白光，浮云般流向四周，化作透明玻璃般的屏障，阻碍了外界的风雪。

　　楚金开打了个哈切，向楼上的人招招手以示回应。“真是好久没见着禹未师兄了……这次的任务有趣、也难啊，我都苏醒过来。”

　　楚金开垂眸落在众人上楼的方向，他本是修真界域外一块玄铁修炼成人，生无人心，眼神却是人类一般的细腻生动。

　　“二十年一任务，二十年一难，楚门客栈护得了短命的灵族人，却护不住该来的命运。三弟，大哥还是盼你能度过这劫难。”他说着，身子逐渐暗淡下去，如同兵器失去了锐利锋芒，他和这客栈融为了一体。

　　……

　　人聚齐了，众人各打了招呼。只是裴非衣和南宫蘅看见游御川对待商翊那奇怪又激动的态度有些疑惑。

　　二人相处时裴非衣问：“游御川这小子你认识？”

　　商翊正捏着一只叶子笛玩，腕骨如润玉，引来一只凡蝶，“没有。”

　　他想想又说：“以前他们来了位人，非要和我一决胜负，被楚雪蛾抽了两鞭子还是硬要来找我，我当时闭关被打搅，心绪不稳，下手没注意轻重，他回去后没多久就殒命了。如果他们家的顶阶御魂里有个叫铳义的，那多半就是他了。”

　　裴非衣：好精彩的故事。

　　……

　　巨大或微小的石块堆积在地面，那些本是楚石开的一部分。有的嶙峋尖锐，有的通体浑圆，有的还遍布青苔，唯一相同的是，它们上面都绘有图案。

　　美丽的、诡异的……裴非衣目光扫过去，捡起一块，能分辨出那些苍老古朴的线条属于几百年前。

　　在粗糙石料的边角，裴非衣倒看见有趣的东西。纹路奇诡，暗藏玄妙。她挑眉微笑，头靠向商翊，与其耳语。

　　游御川他们正把那块泛着紫焰的邪心冥石往楚玉开指使的所谓楚石开核心的部分塞，一时也没人注意他俩交谈。

　　商翊目光一转，便知道她在笑什么，她手中拿着的那块石头的边沿写着两个小字：梦霓。

　　很多年以前，梦霓坊主也与楚门客栈有着瓜葛，续到如今。

　　“你瞧，姻缘因果原是个圈圈环环，绕着来去，总归是那些故人。”裴非衣说。

　　予了邪心冥石给楚石开，意味着千年玉王首在蓬莱时要发挥作用的原料少了一件，裴非衣打算找个替代品。

　　顺便去拜访某个人留下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