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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仗天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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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蔓堂寝室,南宫蘅她们已经睡下了。
外门弟子果然是任务上课一手抓的累人代表,但日常浑水摸鱼的裴非衣还是挺欣赏他们这种积极向上的修仙态度。
南宫蘅代表:早起修习打卡;内门旁听打卡;邢墨堂领任务做任务打卡。
裴非衣代表:睡到午时起床打卡;被罚药田进而调戏林收东方尧打卡;内门旁听和云佩佩私联说悄悄话打卡。
并非嘲弄,裴非衣走南闯北几十年,见过数不清的天赋者和灵源普通的修士,二者在修为上有差距,心智上的坚韧却不分伯仲。能在漫长的岁月执著坚持自己的修习梦,是很了不起的事。
她估摸着离丑时还有些时候,便从储物戒拿出鞠和草。
此物形如野草,色有六色,从深绿过渡到浅紫,由草根过渡到草尾。草尾处有一滴接近透明色的小圆珠,每株鞠和草约莫生长一百年才得一色,六百年大成后方接触圆珠晶体。
这样的天灵地宝生长的环境通常远离修真世俗,周遭往往有伴生妖物守护。
可惜,裴非衣摇了摇鞠和草。
她有云佩佩这个天上地下的人间杀器,她眨巴两下眼睛,裴非衣再手起刀落,东西就这么到手了。
圆珠滴落下来,融入她的体肤。宛如浑身沐浴温暖宜人的春季浴池,水流般滑过每一寸受到煞气侵蚀的肌肤。
呼……裴非衣舒服地叹口气,鞠和草既然治了她身上的煞气之伤,那么治脸自然也就不行了。
脸上被异火荼毒的残痕,那丫头重视得很,按佩佩的话说,那就是“我们家主人是最美的人,脸当然很重要”。
佩佩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照照镜子呢?
当初裴非衣忍着噬心挖骨之痛也要把媚骨之效移植到云佩佩身上后,这丫头老是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还是要治一下脸,她想着,把剩余的药草敷在右颊处,脑子里飘过商翊的侧颜。
当然,这些都得多亏莫汀舟的“尸体”,想起莫汀舟,裴非衣不由念起江未满的威胁来。
当今的举世宗门宗主,心心念念求一尸体。
果然是当初散修飘荡天下易,和云佩佩耍耍打打几个年头收宝贝来的轻松。
如今不过几个月时间,江未满找上门、地牢的煞气吸收也比她想得严重、藏宝阁的真身不容挫玉全是谜团、还被厌离剑刺了条无法愈合的伤。
裴非衣抬手,右小臂上的绸带透明无物,和她的肤色融为一体。
她微微摇头,遇见商翊后,好像遇见的事物都出乎她的意料。
一个宗门的守门人,普通。
活了几百年的隐世大佬,强大。
几近灭绝的食铁兽;消亡的禾颐海;被唤作师姐的厌离剑……
脑海突然涌现出一丝灵光——
裴非衣浑身一个激灵,低声喃喃:楚雪蛾!
下凡界人间皇朝帝王之女,在修真界的最后一名皇族公主。
这股熟悉的被模糊了部分记忆的感觉,裴非衣终于识别了出来:
裴家秘技,坐怀望山。
被施法者将忘记一些事物,但是能识别出自己被施了坐怀望山的人,将永远不受该法限制。
传承给嫡系、有能力踏入蓬莱望天塔者方可接触的秘法。
裴非衣趁着记忆清晰,赶忙从储物戒里拿出她所有的史书典籍。
《名剑录》《修真漫途》《风云榜》……
向来是裴非衣朝他人施术,这还是第一次发觉作为裴氏的嫡系传承人——自己竟也能中招。是谁施下的术法,让这段记忆蒙尘百年?
她按捺自己内心的狐疑,将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一捡起:
原来、原来……
世人皆知仙誉满门的望瑕门吞并了当初逍遥自在的低调宗门不瑕宗,却无人知晓不瑕宗是仙凡大乱时惨被殃及的第一条池鱼!
不知他们的宗门弟子,师兄弟姐妹,也是天纵英才少年,护一方天下。
绵延整座山头的不容挫玉宝阁,血凤苍木玉石瓦、是所有弟子修习之所,只为求修仙缘,不为所谓奖赏财。
这才是弟子之“玉”不挫之因!
满门被屠,只剩下灵源珍宝、龙脉奇物,被望瑕门吞并,成了他人吞并的食粮。
禾颐海沦为大漠茫茫,鲛人一族被迫搬迁他地,在上妙界与下凡界寻找一隅栖息之地。而修真界丧失了他们一族的传说。
世人皆知天下第一的刀修望苍,他持一把名为商昉宝剑的刀,斩下了破界之战的第一刀,自此刀消人藏,将战争中混乱的煞气锁进了如今望瑕门的地牢深处。
世人又知世上第一名剑厌离,它藏灵孕珍,得它者半步登仙,修士趋之若鹜。
却不知它是她,是活生生的生灵,是鲜活的灵魂,带着庇护决然与憎怨,投身沸腾的岩浆海。
那是她接触不到的残影时光,于千百年后,将愤恨悲怆书写在她的小小伤口上:
我恨你们裴氏、我恨搅起天下不安的氏族。
我以我的血脉、我的剑光,切割下灵力修真者与普通世俗人的界限。
我作为一个人、作为一把剑,保护这个世间!
裴非衣大汗淋漓,心绪与识海起伏如浪潮汹涌。
她喘息着,念着静心术平定体内灵源。脑海却也掀起了狂风巨浪——她本以为自己背负的是天底下最为隐蔽的秘密;殊不知掩埋在忘却术法和百年光阴间,又一重秘辛,被她掀开了一页脚注:
不瑕宗何以湮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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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生息的日子里,裴非衣自然乐得摸鱼。反正在外界看来她就是个进了地牢后的半个废物,不上课不修习不做门派任务也没人管她。
她除了每天晚上挨媚骨不附体骨痛过日子,别的时候都洒脱如猪,如鱼得水。
裴非衣:很好。
睡到日上三竿,和云佩佩通话看近日鱼塘管理情况,偶尔支使游御川做点小活混淆视听。
最近还听说他和南宫蘅认识了并且打了一架,这是继承了她的衣钵啊。
玺苏一两日便过来给她送份药,都是上了年头的良品。裴非衣也没不舍得,捣了部分拿来做面膜敷着用。
有时候她也缠着玺苏,爬在毛乎乎的身上去食铁兽本体上找商翊玩。
这人也奇怪,不习剑练法腾云驾雾就算了,一把躺椅搁不容挫玉门口晒太阳。
简直就有话本里扫地僧老者那范儿了。
商翊长得不赖,裴非衣也爱逗他。可她信手拈来的法子居然对商翊不起作用,什么抛媚眼转头笑,他回之以一碗糖水,“吃么?以前师弟教的。”
整得裴非衣当初跟在外打工的合欢宗修士学的技巧极其无用。
这家伙修无情道的啊?
人是没逗着,她倒是三两天跟商翊一块儿晒太阳躺摇椅睡午觉了。
别说,还挺舒服。光照充裕,媚骨痛都消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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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仗天崖秘境即将现世,各方势力也出动本家精英弟子,决意将这传说中仙人堕魂之地的秘密进一步探索。
望暇门,听雪宗,南湘楼,合欢宗,佛山寺……
剑修,音修,法修,媚修,符修……
各大宗门与各类修士齐齐出动,是修真界少有的鼎盛时节。
不过这都是内门之争,外门或有一二,但也是最外层的边缘探个线,没人能对他们抱有期望。
南宫蘅此时却兴致满满,甚至花了价值不菲的上品灵石,给自己的鞭子镶嵌上去;又拿出攒下来的金创药玉露膏,晃晃瓶身,看下容量多少;最后甚至找不到事情做,把手腕上的明黄镯子取下来,拿手绢仔细擦了擦。
阳光下,手镯剔透明亮,如同熠熠生辉的琥珀晶石。
任谁也瞧不出来它有接近林承庸那老头级别的防御力……裴非衣把目光收回来,在床铺上打了个滚,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被清晨明媚的日光晒醒。
气候开始转寒,而望瑕门仍旧依靠它强大的护山阵法维持着宗门四季如春的景象。这是传承当初不瑕宗的古老阵法,御灵羽书。
可能望苍也斩不开,裴非衣想。
“南宫蘅,你怎么这么早开始收拾?秘境向来是开放两三天后才陆续让外门弟子进外围。”舍友如此说道,她在打坐,清晨的灵力向来更为纯净有益。
“这不是闲的没事,反正邢墨堂任务我也做得差不多了。那群人做得又慢又差,都当不了半个我。”
南宫蘅坐在窗台边,看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棂而来,如一抹温暖灵源的灵绢法衣抚来暖意。露出憧憬的神色,“真想快点进秘境。”
裴非衣又一次为小辈们积极热情的修习态度感染,决定惩罚自己再睡两个时辰,让这些上进同门争先恐后入秘境。
而另一方,各大门派已聚集人马,召起优异的内门弟子,向终于开放的仗天崖秘境进发。
云佩佩作为辅助性药修选手,和东方尧一等位于瑶光峰所派区域,等待长老安排穿插进望瑕门各峰之中,这样才便于补给消耗与援助增力。
云佩佩隐约听见“洪琴”两字,回身一望,见许久未见的游御川在热切地同她招呼。
看来云佩佩和三两个瑶光峰弟子,划分到主战力洪琴长老负责的区域了。
云佩佩朝他微弯唇角,顺便也和游御川周围不少人微笑算作问候。
一次性解决社交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