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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南邺的使团仪仗隆重,闽越国国君阮郢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对于赵婴齐所谓的册封之事阮郢实在嗤之以鼻。闽越国虽然比不上南邺国力强盛,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与那赵姓小儿平起平坐。
倘若接受了那印钮与册封,岂不是昭告天下闽越国臣服于南邺?
尽管满心不爽,阮郢还是遣了高官与仪仗迎接南邺使团进城。
使团入城,华丽的马车接连驶过,城中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闽越日照强烈,当地人肤色颇黝黑,见使团上下无论男女个个肤色白净细腻,鼻梁高挺眼眸狭长,与闽越族人长相颇为不同,百姓们忍不住好奇地瞧着。
阮铮三人早已策马奔至城门处,勒马站定静静地看着。
温峤心口撕裂胸臆的剧痛缓解了几分,他持缰撑起身,望向使团队伍的眼眸沉静如潭。
阮铮似笑非笑,驾马靠近几步,“这么淡定?”
“什么意思?”温峤扬起眉。
“想看看你好不好奇。”阮铮也如出一辙地扬眉看向他。
温峤转头不再理会。
阮铮落个老大没趣,腆脸追问:
“就不好奇你舍命救下的那个人有没有来寻你?”
“峤哥哥舍命救下的哪个人?”
阮灵在一旁听了几句,终于忍不住开口。
阮铮满意地瞧见温峤的脸色变了变,转头对阮灵说:
“大人的事小孩子问什么问。”
“哥哥!”阮灵嗔道,“那是我未来夫君之事我为何不能问!”
温峤愣怔,迟疑了半晌,他到底还是狠下心开口:
“公主,在下已有婚约在身,心有所属,且我身子孱弱,实在不敢耽误殿下的终身大事。”
阮灵愕然转头,“婚约?”
她小嘴忍不住扁了扁,眼眶里打着转堆蓄上泪:
“我不信!”
她半晌不开口,就死死盯住温峤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对纯澈的瞳孔中瞧出欺骗的蛛丝马迹。
“峤哥哥,你是骗我的对吗?”
“若有半句虚言,我......”,温峤举手起誓,被阮灵举鞭作势拦下。
温峤顿了顿开口:“还请公主原宥,如今我心中不再容得下他人。”
他对阮灵温和地笑着,像是自嘲一般说。
“是谁家的女儿,有我好吗?”
阮灵有些不依不饶。
“公主是我认识过的最为可爱的女子。”实际上,温峤打过交道的女子统共两只手数得过来。
“只是我对那人一见钟情,从此便再难忘记了。”
温峤有些悲哀地想到,蛊毒一日难除,回去左右也逃不过身死魂销,自己也许会一直留在闽越,又谈什么婚约什么钟情。
不过,自己心中却是真的再难装得下旁人了。
他瞥见远处风竹的身影,他骑马跟随着一辆车。
车帘缓缓掀起时,温峤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与心口骤然而至的绞痛。
自渡阳节那天晚上后,他的心痛变得愈加频繁,原本以为已经淡忘的人又时时刻刻出现在脑海中。
又怎么可能淡忘地了呢,之前只是克制地压下了种种奢望。
在闽越国的这段时间,他清醒地想通了。
许翊迟早有一天会回到2055年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年代,属于他自己的家。
可是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谁也难说......
温峤一直害怕。
他怕……怕属于考古学家温峤的躯壳也许早已在2054年灰飞烟灭,而强行踏回那个时空也许会带来难以泯灭的可怕后果。
渡阳节那天晚上之后,温峤突然意识到,如果那晚的一切不是梦——
如果那晚抱吻着他,在缠绵间告诉他,自己已知道该怎么做,定会帮他解毒,定会将他好端端地救回的那个人,是真实的许翊......
那么许翊很有可能会为了自己去吞下那枚雄蛊虫。
如果这样,此生两人便永远不能再分开。
光是想到这点,温峤一颗心便悸动万分。
只是,无法回去的自己会不会连累那个为了救自己吞下雄蛊的许翊?
哪怕许翊顺利回到了未来,也可能因为身中蛊虫而生不如死。
自己不能自私地赌上他的未来!
温峤知道,那一日许翊到来,将自己从黑暗中解救了出来。
终有一日,等他离去,一切都将不同,自己生命中所剩下的都只会是无尽的黑暗与荒凉,还有与他有关的闪光的回忆。
倒不如,就将这次当作离别前的预演。
既然注定有一天要彻底离别,不如趁彼此还未深陷早早相忘于江湖。
只不过,温峤知道,自己已经陷得足够深了。
阮铮饶有兴味在一旁瞧着俊美少年的瞳色闪烁,渐渐堆起一层朦胧的水雾,突然温峤转头对他说,
“帮我个忙,可好?”
*
车队慢条斯理地缓缓前行着。
许翊腿伤早已痊愈,只是使团出使重视礼节仪仗,他虽已入工部任职,到底不算正经使团成员,于是进城时与沈太医一同在车里坐着。
连日来沈南尽心医治,风竹的双眼早已痊愈,他用左边手臂挽起缰绳骑马跟在车旁。
远远地,风竹瞧见了一身红衣的温峤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便俯身对车内说了几句话,沈南将车帘掀起。
许翊视线越过沈南的肩膀漫射出去,只瞥见远处有一角红衣,那角红衣的主人静静地原地不动,座下的黑马不安地踢蹄。
沈南朝那个方向点头致意。
许翊心口一跳,悬在空中。
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那角红衣朝这边过来,他忍不住凑到窗前,撞上那双冷峻淡漠的眼眸。
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发丝高高束起,目光清冽无波,与自己在建兴十二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却是与那晚在乌娄山山巅的他截然不同。
许翊没舍得挪开眸光。
温峤身侧一个面容灵动的美貌少女正开口与他说些什么,他转头应完话,突然注意到使团这边有目光仍然追随着自己,探究地看来,对许翊颔一颔首,带着谦然有礼的冷漠。
许翊愣了愣,也对他点了点头。
他差点忘记了,如今温峤身体大好,既不虚弱,也并非刚从沉睡中苏醒,自然还是原先那个暴躁的、拒人千里的小将军。
使团一行人进城。
阮郢安排了整整两座乌娄山麓的皇室别院,才安顿下整个使团浩浩荡荡的三百多号人。
闽越民风淳朴,皇族中人也并非成日居于深宫,高高在上。
闽越国君在宫中设盛宴款待来使后,又在族中设起长桌连日欢宴,招待来客、与民同乐。
进城时见过一次之后,许翊便再没有见过温峤,倒是沈南已主动寻了温峤几次,为他诊了脉。
第一次诊完脉回来,沈南面色凝重。
“沈太医,峤儿......子徉如今可好?”
“蛊虫还在子徉体内,只是似乎已经处于蛰伏状态。”
沈南突然开口问道:
“按《古蛊经》说法,下蛊者是子徉世间唯一的本命,那么应当是许公子您所提到的那个灰狼少年阮铮,此人如今可在子徉身边?”
“就是城门外他身旁那个黑衣少年。”许翊说。
“那便是了,子徉只要与本命之人心意相通,骨血相连,蛊虫自然蛰伏下来不再作乱,想来与那阮铮一起,子徉便不用再受苦。”
沈南不动声色,眼底却藏下失落。
“只是......有一事不妥。”
“何事?”
“我循脉诊之,不知是何缘故,子徉近日心脉曾有一次大损,较之在南邺之时,有过之无不及。”
沈南忧心忡忡。
许翊紧绷的心脏骤然被划开,
是因为自己。
那日在山上,是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不加节制,去吻那个思念许久的他,才会有让他心脉有损。
好在,许翊已然知道该如何做,自己定然能救温峤出这樊笼。
自己得尽快找机会私下约见温峤,与他商量才好。
*
与阮铮交手那次,许翊不顾性命安危营救,与风竹已是过命的交情。
此番跟着使团翻山越岭这漫长的一路,风竹练起左手剑法。在许翊的恳求下开始教他内功、剑术、骑射与轻功的一些基本要领。
许翊腿伤未愈之时,便在车内研习招式与吐纳之法,后程伤愈,每日从早到晚勤练不辍,毫不懈怠。
风竹感叹许翊实在悟性上佳,与骑射一道更是天赋惊人,加之极为勤勉,进步神速。
到了闽越境内,虽然许翊还远不能与高手对敌,但对付道上寻常的军士、武夫已是绰绰有余。
这天晨间,许翊在山脚练习走壁与提纵,远远见几骑飞驰而来,其中一骑上的红衣格外醒目,他不由站定。
温峤与阮铮相约去乌娄山打猎,几骑策马驰近方才瞧见山脚下一袭灰衣的许翊。
进城时匆匆那一面还是让温峤记忆犹新,本就高挑瘦削的许翊,这次见又清减了几分。
他一张脸轮廓分明、面容俊美,此时见到几人,笑着扬手,剑眉下如黑曜石般的眼瞳中春风和煦。
温峤不自在地敛下眼帘,旁边阮铮低声凑近他,语气古怪:
“这难道不是你的那个心有所属?”
见温峤不动声色,他摇摇头,
“我说你们南邺人,真是令人费解!”
“你答应帮忙的,少废话。”
温峤语气无波。
“帮!对我有好处的事,为何不帮。”阮铮识趣地住嘴。
他慢慢驱马走近许翊,语气冷然:
“你怎得在此?”
“我在此锻炼身体~”,许翊洒脱不羁地抄着手。
“锻炼身体?”阮铮对这说法感到新奇。
“嗯,锤炼宝剑一般,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许翊勾唇笑着。
忽然,他转头去问驾着马跟在阮铮身后若有所思的温峤:
“子徉,你们去做什么?”
温峤正注视着许翊,猝不及防与他目光一撞,慌忙低头去整理腰间的弓囊。
微微垂落的睫毛忍不住紧张地颤了颤。
他似乎又觉得太窘迫,刚要张口,阮铮帮他解了围:
“我们去打猎,许公子想来也不善骑射,便不邀你一同前往了。”
“巧了,这两天刚学会了些骑射的皮毛,手痒的厉害,能不能跟子徉和少主同去?”
写到这章时,突然想起《夏日终曲》里的这段话「他到来。他离去。其他什么都没改变。我没改变,世界没改变。但一切都将不同,剩下的只有梦和奇怪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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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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