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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刻刀 ...

  •   “……呃啊——?!”

      近乎本能地从喉咙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惊叫,巨大的怅然若失感骤然升起,一直伴随着符泽川醒来。

      满后背都是冷汗,鹦鹉,鸟笼,狼人,熊人,巨树,鲜花……这些破碎的残象,又仿佛是源自于伊甸园的久远记忆在脑子里面无尽打转,尽管从睁眼的那刻起他便已遗忘了梦境的大致内容,可符泽川仍是没有收获半点得到休息了的感受。

      “就知道你跑这儿来了。”秦天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揉揉眼睛,赶快醒盹,我们抓紧时间交流情报。”

      【你已直面你的执念与遗憾。】

      随这样一串扭曲文字从眼前跃动着横穿而过,符泽川的注意力立刻紧在秦天璇的出现后,全被它所吸引。

      明明未经意念操纵,可素描本中的一页却仍是自动翻开,只见上面那原先被涂抹一空的“技能”页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墨水像是具备了形体,融化了般滑落,而其背后的真实面目也同时在被缓缓揭露。

      很快的,瞠目结舌的符泽川就发现自那墨汁以下显露出的部分其实是一张自己的正面素描画像:皱着眉,不苟言笑,双目如炬。而下方还附有着一段注解,用钢笔写下的花体连笔字给人以第一印象居然是赏心悦目。

      【个人侧写:反骨者。你将对一切带有“领袖”特性的单位造成适量的额外伤害。】

      【独行者。当你单独行动时,躯体强度与精神耐受力将获得微小的加成,反之,集体行动时,则受到适量的惩罚。】

      【守望者。当一位被你认定为是朋友的受考验者遭遇危机时,你可以选择传送到ta身旁,替ta抗下该次伤害。每座审判庭仅能生效一次。】

      “……什么玩意??”符泽川一时有些看懵了,脱口而出一句。旁边的秦天璇还以为他是没听清,于是又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符泽川想到在凌晨喝下的那杯谜之饮料,想到那场深邃的梦境,整个脑子都是一团乱麻。他站起身来,却又发现在以上一切困惑的前提下,自己的那条伤腿竟又已经变得不再疼痛了!

      他低下头察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居然有嫩得发紫的玫瑰荆条正缠绕在脏绷带的外面!甚至还开着两个花骨朵!

      “查看我目前的状态!!”符泽川非常清楚自身作为受考验者的特权,立马在心中默念道。

      而被调动出来的素描本一页则这样向他解释:【BUFF:大审判官的偏爱。】

      被深深注视着,庇佑着,梦中醒中考验中,有个名字似乎总在呼之欲出,但始终无法见到,无法触碰到。

      虽明白自己的特殊,无论是失忆,还是那些尚存的记忆碎片中的内容,可符泽川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恩典”。

      而其中,那最尖锐的一点无外乎在于:大审判官是一个格外高高在上的存在。符泽川可以暂无视掉空白且可能剪不清理还乱的往事,可现在这无论怎么看都是实打实的帮助简直就像“自己被赋予了特权”,使他止不住地倍感恶心。

      为什么是我?

      伟大的大审判官啊,您在那两个孩子和甘辛出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要帮帮他们呢?

      我们即将去往的是所谓能带来真正意义上平等的梦幻岛,而您作为考验的守护神,居然要单独给我开小灶?

      到最后,所有的疑问与不满还是回归到一个对符泽川来说,最基本也最平常的问题:

      ——我他妈的到底是谁???

      “很聪明。”秦天璇也看到了符泽川腿上缠着的荆棘,“你懂得就地取材。”

      “别挖苦我了。”符泽川轻晃脑袋,把那些无法解决的怪事全抛到一边。

      “我在一楼发现了扇暗门,也许你们会在那里发现些有用的东西。”他按照约定分享着情报,只是语气稍稍有些阴阳怪气,“此外,那里还有个黑裙子的学生值得注意,天,要是地图可以直接展示给别人看就好了。”

      “我也想说有一个白裙子的女生看起来很奇怪,昨天我们就是在这堂课上遇见的她。‘构建者’,是吧?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面试时摩卡就排在我前一个,我就直接把话说开了吧,估计她本人也不会在意,不夸张地讲,她似乎本就是梦幻岛上一对夫妇的女儿,出于某些原因才跟我们一同参加考验。”符泽川不算特别友善地盯着秦天璇。

      “而且想必你也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综合考虑各种线索来看,她也绝不是第一次参加考验,又好巧不巧的,就是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手曾亲口对我提到了【代行者】这三个字。”

      “为什么是代行呢?”秦天璇明白自己可以随时去找摩卡证实,符泽川绝不可能在说谎,而她与领航员之间不简单的关系也被所有人看在眼中,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

      “代行,也就是代替他人执行……众所周知,大审判官被地面世界看作是梦幻岛预备居民们的守护者以及梦幻岛的看门人,难不成……”

      “真正的梦幻岛预备居民其实只有代行者一个人。”符泽川道出了她想说的,“ta的任务就是把我们全在ta的这个记忆,还是幻境,心境之类的玩意儿里做掉,甚至整座审判庭都是为了ta而量身定制的。”

      “……但也有例外,摩卡就是那个活生生的例子。”秦天璇继续思考,“可假如目标只是重返梦幻岛的话,成功一次不就够了?她又为何……难道就只有完成了任务的代行者才配拥有那个资格……”

      “不……那样一切就都失去意义了。”符泽川这么说着,实则自己也不确定,目前仅存在于揣测中的梦幻岛给他的感觉就像一颗排除在所有常理以外的肿瘤,感觉一切皆有被推翻的可能,“一对十七,风险太大了,如果梦幻岛光靠这个来补充血液,一定早就玩完了。”

      “他们起码还派了个领航员来。”秦天璇跟着符泽川的方向继续往下思索,又带上了她的一点个人臆想,“他的语焉不详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梦幻岛一定是准备了两全的方案,无论代行者还是我们,只要接收站到最后的人不就好了?优胜劣汰,十分合理。”

      “我会把代行者揪出来,我必须这么干。”她言之凿凿地道。

      “你打算怎么行动?总不能咱俩就这么一明一暗一黑一白,一直让我在这儿上演双重间谍的钓鱼戏码吧?”符泽川差点把自己给说笑了,“现状是,具有明确指向性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审判庭里只是到处充斥着大量抽象的意象,很难为‘构建者’设立具体的人选……当然,除非ta自己露出马脚。”

      秦天璇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我从孙乾丞那里打听到了你的死亡条件假说。但有件事也许你并不知道,昨天田博简也出事了,我们没能找到他的尸体。我不觉得他与学长存在什么瓜葛,而除他外,直至今早为止也并无出现其他受害者,你的推论好像并不太能成立。”

      符泽川叹了口气,“那时我还并不知道‘代行者’的存在,两个孩子外加一个甘辛,一天之内就连续被干掉了三个人,这点也多少迷惑了我。不过有一点很确定,既然有白裙和黑裙的少女,我们也都见识过她们具有各自独特的人格,那么其存在就一定含有意义,审判庭的内在规则并非完全的无序。”

      “换句话说,我有个猜想:第一天,甘辛和两个小孩子的出局,其中必有一方,是代行者亲自下场干涉所致的结果。再然后是昨天,出局的仅有田博简一个人,再考虑到代行者除非是活腻了才会接连从中作梗唯恐不暴露自己的行踪这点,将他的死亡归因于审判庭上是完全合理的。于是我们就可以通过寻找以上三桩事件上的共同点来进行排除,最后得出哪件是代行者在背后助推,研究ta的意图,缩小嫌疑人范围。”

      讲真的,秦天璇差点就在心里夸奖他很聪明了,“据丽莉、林柏宇还有摩卡三位亲历者所言,昨天这个教室里的教授转变成了名为恶意的怪物,对他们,还包括那位穿白裙的NPC,以及没能撑到最后的田博简发动了袭击。不过一开始,那男人就抛下女伴自己跑了,从此下落不明。”

      “是否可以看作他的尸体也消失了呢?”符泽川问。

      “我和方杉大致搜索了一遍校舍也没能发现他,或者他的某一部分……如果不是夜色太浓或是我俩其中一个眼花了的话,我可以给你确定的答案。”

      “啧,然而甘辛最后也没剩下什么,那两个小孩残缺的身体也难以说明一些事……”符泽川的推理陷进了僵局。

      “不,其实还是能够说明的。”孙乾丞顶着一张熬夜过度了的憔悴面容从后门推门进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甚是吓人,“你们一定没进食堂看过,对吧?”

      “……我知道你在里面,就没浪费时间调查……你在那儿发现什么了?”

      “当然是发现了锅里的我啦~”甘辛从门口探出来个脑袋。

      秦天璇:……

      符泽川:……

      甘辛:“你们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吗?!”

      孙乾丞无奈用手捏着眼距:“……就由我来说明吧。”

      -

      时间已接近午夜时分,但这间颇有格调的食堂里仍旧灯火通明,白蜡烛的光映衬得银烛台更富品味。烤三文鱼香菜盖浇饭,芝士蒜蓉面包,香蕉布丁,“咖喱羊肉”配豌豆,长桌上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餐点外表上仍保持着新鲜、精致与诱人,还贴心地附上了以椰子朗姆酒,杏子贝利尼酒,酸橙苏打水等为代表的饮品。

      香气催使着唾液分泌,见周围没人,孙乾丞索性将盛装“咖喱羊肉”的盘子挪到了自己跟前,然而,正当她打算大快朵颐,闪着寒光的银叉刚落到“食物”上时,那肉块却突然往旁边一躲,然后好像还十分不满地在原地蹦来跳去的,把肉汁溅得四周都是。

      早在踏入一去不复返的黑暗牧师之道前,孙乾丞也曾与同辈的孩子们一起围坐在阴森空荡的密室中,听一位年过九旬的老祭司为他们讲解分别信奉三位至高之神的三大家族。据他所言,在这个血脉与秘法变得愈加稀薄,就连教义和信仰这些曾被视作铁律之物都在逐年扭曲的世纪,它们业已成为了世界运行规则本身的代名词——

      火种神维苏威的集会——为都市繁荣,生意兴隆而蹁跹的“火舞者”们却因主城这一概念的出现而被迫缠上了裹脚布,灶台不再需要照看,房屋也不再力求实用与美学的平衡,商业更是遭管理局的全方位垄断。他们原本的浩大权势仅在一夜之间便极速萎缩并非整个神秘迎来大衰退的开端,却极好地诠释了这个末法时期是远超脱于过往自然演变过程的全新阶段。

      既非混沌,亦有区别于秩序。

      新生代的家族成员部分决定放眼将来,纷纷褪下了黑暗与隐秘的长袍,以血脉里的一技之长重新融于市井;但更多的,终究还是醉心于过往,试图让一切都回溯到主城出现以前年代的状态——比起狂热,他们更像是在害怕这个“无法预测,不可掌控”的时代本身。

      知识神德鲁依德的部落——这群隐世的智者往往只在盛大节日或者关乎世界变局的关键节点上出席,并带着他们那标志性的水晶球与塔罗牌。作为最为大众所广知的隐秘学体系,你可以开玩笑说他们“倒反天罡”地崇尚智慧与革新,千百年来其内部已衍生出了无数个分支,其中最具代表的无疑有:经常出现在西幻文学的寓言学派,为现代化学奠定基础的炼金学派,以及站在它对立面上的那个派生部门。

      甚至被神秘本身所拒绝,真正意义上“逆天而行”的生命学派。

      不同于寻常的德鲁依德智者,其成员均为下贱的“杂信之徒”与“亵渎者”,为得到资金与先进研究设备的支持,他们经常会站在某座主城或符合条件的一方势力背后,编织阴谋,据说,各类生化武器的诞生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一般认为,除却德鲁依德外,该学派往往还会与无貌者以及崔格拉芙关系匪浅。

      啊,当然了,崔格拉芙。

      生命神崔格拉芙的主城——(以丑城为主要代表)公认的,最会搞事的一群人。前身是冷肃沉郁的侵略帝国,盛产酒,大融合运动,乌托邦思想,深刻的文学,前卫的摇滚,以及酒。最近和丑城的长期冷战刚以某种多数人都未曾料到的结果惨烈收尾,老实说,可预见的全方位核打击毁灭也不比这个坏到哪去,区别只是不同意义上的“支离破碎”。

      看见街上有端着咖啡走,还戴蓝牙耳机的棕熊时不要介意,极北之地四分五裂之后,合成兽们几乎流落得满世界都是,像流浪猫一样随地刷新。

      只是——唯独关于这个神祇,孙乾丞的家族可要有的是话说了。

      而原因则是那个一谈到孙氏家族时就无法避重就轻的大丑闻:曾经那位天姿聪颖、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竟在无比重要的节日上被一个崔格拉芙家族吊车尾与凡人女子所生的孩子所设计杀害。正是这件事令整个家系的地位一夜之间从名门望族直接跌落成了过街的滑稽小丑,自此马不停蹄地迈向了无法逆转的衰败与毁灭。

      这其中,最被其他家族所耻笑的一件谈资是:那个完成以卒弑车“壮举”的孩子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隐秘学者,需要后天研习的法术仪式他是一样也不会,唯一的特异就仅仅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再生能力。

      他的曾祖父曾在神秘遭各界屠戮与破坏之际,那场臭名昭著的【弑神战争】中,亲自将肉身化为了一座徒有其表的【浮岛】,以挽救信仰的传承。

      而作为其最声名狼藉的后代,贾利罗格.特里格拉夫现已亲眼所见浮岛的毁灭与一座座主城的升起,就在数月前,他还被人相传曾在极北之地的领土之上搅弄风云。

      神秘常言,这是一个最邪恶的时代,被贾利罗格.特里格拉夫所亲手接生,又伴其成长的新时代。

      “……贾利罗格先生?”孙乾丞轻声冲那肉块问道,当得知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某物背后藏着如此错综复杂的背景后,谁又能想象她当时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呢?

      “……!”至少,那肉块倒是表现得很纯粹,闻言,立即高兴地蹦哒起来,又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冲过来亲昵地蹭起孙乾丞的手指,留下了油腻腻的触感。

      孙乾丞:“……”

      孙乾丞:“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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