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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四百年一遇笑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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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王迟训的情况,俩人悠闲悠闲的,一个下午过去了。
明月出昭,银光大地,点点星光,顶着光辉,俩人偷偷摸摸的避开守卫,出了府,没用法术,是因为这府里还有个道士,保险起见而已。
顾北南道:“那个道士不管她?”
白船笙挑眉:“她自有她的办法。”
“我们出来还没有给执兄讲,明早回去一趟吧。”
再说这凡间施法,若是下界巡游,六重下仙,不可擅用法术,需得七重上仙批准,但要有文书作证,或是受八重上仙之命,方可凡间用法。
凭然是八重下下阶,帝君更是快到八重上仙。顾北南是水神官之子,修炼很容易,虽没有神仙名位,也是七重下仙。白船笙虽是名列仙位,但不乐仙只是闲职,他是鲜有的天生就灵气傍身,却很是稀薄,不说增强,甚至有限制,无论怎么修炼还是定在七重。
来到外面,寻到一处无人死角,顾北南和白船笙长袖一挥,几片星火飞过,两人无影无踪,赫然出现在官府殓房。
他们消无声息的来到正中央的两架棺床前,外面的巡守毫无察觉。
掀开一床的白布,那男子肥胖,皮肤粗糙,隐隐看见胡茬,应该是牛来汤,同样双目圆睁,面部狰狞,脸部表情和王迟训一样奇怪,像是被固定着,唇周染血,舌头未有,恶心至极。
另一床躺着的男子就是二狗了,瘦干剩骨,双目圆睁,与牛来汤和王迟训无异。
认真记下所有细节后,白船笙将白布重新盖上,与顾北南对视一眼,一点头。
长袖一挥,白船笙眼神尖锐的又扫了一遍房间,隐出了殓房。
到了外面,白船笙和顾北南没有直接施法回去,一是小心为大,二是看看能不能遇上笑狐。
顾北南道:“尸体都无异,一样的死法。”
白船笙低头沉思道:“嗯……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二狗是死在家中。”
一阵无声。
白船笙迅速抬头,原本在旁的顾北南此刻不见踪影。
他眉眼一凌,暗道不好:“是笑狐!”
远处浓烟漫漫,此处寂静无声。
“啊——”
一阵唢呐声扯开浓烟,诡笑渲染凄凉。
“戏没初矣,嗬!”
“问尔前世今生过事何?”
“莫妄言,弥天何为来相补!”
笑狐狞笑着走近,戏服红色鲜艳如血,狐面诡异狰狞,眼睁如铜,摇头晃脑。
白船笙一凝,喝道:“笑狐,你为何为祸人间不可休止!”
笑狐没说话,吊着头,一转眼飘到白船笙身边,嘴诡异的咧着。
他轻笑,声音刺耳,像是优伶在吊嗓子一般轻锐,道:“小神仙,莫说话。”
他停顿一会儿,闭上眼睛,嘴巴没张,狞笑却依旧徘徊在白船笙耳旁,白船笙谨慎的屏住呼吸,想出其不意的攻他不备。
正当白船笙想要下手时,笑狐突然浑身颤抖,尖笑着,甚至比响亮的唢呐还要刺耳!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白船笙皱眉,他突然有些局促,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来问矣,你来答!”
笑狐开始绕着白船笙不断的转圈,声音飘忽不定。
“四百年前……”
白船笙听到这句话,瞳孔猛缩,不自觉的颤抖着。
笑狐却旁若无人的继续道,还故意加大音量,像是对白船笙的表现很满意。
“何人推你!”
白船笙像是被吊了一口气,熟悉的窒息感迎面而来。
“剑……”他眼睛微眯,一字一顿,声音阴沉道,“不乐剑。”
一道剑影划过夜空,直向白船笙,还兴奋的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剑柄精准的被白船笙握住,震起一道道波纹。
剑刃并没有因很久没用而钝,反而锋利如初,古旧沉重感包围着剑身,白玉质感的护手和剑鄂刻着秀丽精致的图案,剑鄂上的浅紫色宝石散发出两道灵气,环绕着缠上剑身。
白船笙无暇顾及这些,他咬紧牙,道:“你知道是谁……”
他持剑滑步向前,用力像笑狐刺去,笑狐不跑不躲,阴恻恻的盯着他诡异的笑。
剑刺进笑狐胸口,他却烟雾一样消散又重组,不伤分毫。
他甚至嚣张的又喊了一遍:“四百年前,何人推你!”
“何人推你!?哈哈哈哈……”
白船笙一惊,又是一下,还是同样无果。
笑狐一挥手,白船笙被甩出,不归剑无力的掉在地上,发出“啯啷”一声。
震在了白船笙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紧紧盯着笑狐,眼里阴霾以深,他从地上爬起,声音冰冷,强撑道:“是谁……”
笑狐唱道:“戏没初矣,嗬!”
“问尔前世今生过事何?”
“莫妄言,弥天何为来相补!”
刺耳的唢呐声和诡谲的戏曲交响着,白船笙却只能听道一句话,尖叫着,狞笑着,挣扎着——
“四百年前……何人推你?”
像一个个看不见的幽灵,在他耳边呢咛,叹息,想要将他再度推进那冰冷,窒息的不可置身中,最后无力的任由他们蚕食着灵魂,一句话也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笑狐唱完便笑着扑向的船笙。
快要接触到时,一道黑烟猛的将他击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白船笙跟前,白色的长发迎风扬起,他温柔的紧紧圈住白船笙,稳缓的拍了拍他的背,哑声道:“小乐仙,我来晚了,不怕,不怕……”
他一手撑着虚弱的白船笙,头一扭,眼睛盯着笑狐,另一只手一转,一条半透明的细藤从指尖挣扎而出,迅速蔓延向笑狐。
笑狐难得僵硬了一下,缠上的细藤居然挣脱不开,还开出一朵妖治的浅紫色,半透明的小花,整个像是脆弱的薄玻璃,一碰就碎,却厉害的很。
缠上的细藤渐渐收紧,笑狐身上开始渗出鲜血,染上了细藤,画面极其诡异。
唢呐声戛然而止,留下一声空响。
执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惧,他平静的摩挲了一下白船笙苍白的脸,扶上他的眉额,帮他舒展了紧锁的眉头。
“你不该动他。”
“国师大人,你为何对一个小小乐仙如此上心?”
“……”执虔抬起眼。
“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国师大人,人我先还给你,不过……”笑狐无声的笑着,身体渐隐,只留一道声音,“让他小心哦,一月之后,若他不知答案,无论如何,我都会吃了他。”
“我可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待笑狐走后,隐在暗处的蓝清跳出来,急道:“主子!我来吧。”
执虔抬手,站起身,拖地的黑衣撑起,白船笙一直被他圈在怀里:“不必,我来,”
“主子,这次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报告白公子遇到了笑狐,是我的错。”
“……自行领罚。”
蓝清应“是”,转身化为一道残影,不见。
执虔只是把白船笙抱紧了些,从无情绪的眼睛渐渐锋利:“小乐仙,怎么办,你好像看到我了啊……”
返回见白竹,顾北南已经在门口焦急的踱步,他是被蓝清带回来的。
他看见执虔抱着白船笙走来,跑过去询问道:“怎么样,他怎么了!”
执虔没说话,径自将白船笙带到北屋轻轻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子,转身出去关了门。
对顾北南勉强笑笑,道:“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没在说话,便去了旁边的屋子。
顾北南看了一眼执虔,又担心的看了看白船笙的屋子,只好叹了一口气,回到了东屋。
白船笙只是觉得脑袋昏沉,身体很疲倦,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着急的顾北南,记忆一下子又涌到了脑海,他又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顾北南见白船笙睁开眼睛又闭上,着急的推了推他,喊道:“大哥,大哥!”
白船笙受不了他,捂住耳朵,无奈的道:“别叫了,没事儿。”
顾北南松了一口气。
“对了,”白船笙想起什么,抿了抿嘴,道,“我有事要问执虔。”
顾北南也是沉默一下。
“好。”
雪还未消,白船笙和执虔无言,顾北南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怎么办,又看向了站在执虔身后的蓝清,后者则躲开了他的眼神。
“执兄,”白船笙看着执虔,沉声道,“你是魔……”
他没有听到那句“国师大人,”但看到了他施法。
执虔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垂下长白的睫毛,呼了两口气,笑道:“小仙知道了。”
白船笙皱眉,低声问道:“为什么救我?”
执虔抬眼不在意的一笑,道:“可能因为……我想。”
白船笙:“……”
顾北南:“……”
蓝清震惊:“……”
“咳咳,”白船笙没想到他的回答是这个,“执兄真是……清新脱俗。”
“小仙亦是。”
白船笙心里顿住,道:“他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怎样……等等,他知道我是仙了,什么时候?”
“说真的,执兄,你是不是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是仙?”
“第一次?”他含笑,认真又随意的想了想,道,“不是。”
“小仙不要害怕,”他安慰道,“我这个人本是如此,做事交人只看缘分,但认定了的事和人,便绝不会变。”
“我对笑狐有兴趣,也对小仙你也有兴趣,这理由你可入眼?”
白船笙第一次被人赤裸裸的说感兴趣,噎了一口:“……”
“既然如此,我恳请执兄协助我们调查笑狐,可好?”白船笙恢复了一下神情,笑道。
“乐意至极。”
两人相视一笑,便无话。
顾北南和蓝清各自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如果你想查那个问题如何解,或许我可以带你去魔界看一看。”
“啊,”白船笙内心恍惚了一阵,轻声道:“谢谢。”
天气渐凉,北风一晃而过,吹乱了白船笙的头发。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白船笙脸上,凉冰冰的,白船笙瞳孔折射出揉红,抬头看了看——又下雪了。
魔界是个无白界,没有月亮,没有太阳,只有星星顶在头顶,发出的光,正好可以让“人们”活动,光较强时比凡间白时弱一点,也称为白日,光较弱时,与人间夜晚没有差别,也称为夜晚。
夜间,魔们用的是一种特别的蓝色火焰,用来当照明,装在提笼里,像是人间的灯笼,不强烈,俯视来看,连成一片,煞是好看。
“这是魔界最繁华也最神秘的城,说不定小仙可以在此处寻到消息。”
四人站在无白城中高耸的的楼上,向下望去,魔流涌动,商铺林立,看起来同凡界也并无差别。
白船笙和顾北南双眼赞叹。
“如果将这些都吃一遍,要花多少钱啊……”
“小仙,钱?我有。”
执虔说的轻飘飘的,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你……很有钱吗?”
“还可以。”
蓝清又补充道:“似金山就是主子的。”
“……是那个随便一挖就是金子的山吗?”
“正是。”
“三百年前,传有一人将守山兽挫骨扬灰,杀得溃不成军,独霸似金山。那人是……执兄?”
“正是。”
蓝清挺起腰杆。
顾北南:“……”
白船笙勉强笑一笑,心道:“还可以,真的还可以!”
“呀,神仙弟弟!”一道红影飘来,转到白船笙面前,白船笙一惊,往后一倒,差点摔倒,但被执虔扶住了。
“好久不见啊!”灼夭又飘到顾北南面前,仔细瞧一瞧,道,“又有一个。”
随后撇撇嘴道,“没有神仙弟弟好看。”
白船笙尴尬的笑笑,就当灼夭夸他了。
顾北南可不行,拽住残影,用法钳住她,灼夭逼得现了形,挑眉看向顾北南。
顾北南不满道:“你是谁?”
“呵,哪哪都不如神仙弟弟。”
灼夭道:“狐族灼夭。”
顾北南刚想说话,被灼夭抢先道:“哎呀,不用,大名鼎鼎的水神之子何人不识?”
最后竟硬生生挣脱了束缚,飘到执虔身边,垂眼道了一句:“主子。”
执虔点了点头。
灼夭就飘到蓝清旁边现了形,然后各自往旁边一步。
灼夭看看蓝清翻了个白眼,看的出蓝清已经很努力的憋下这个白眼。
白船笙在一旁看着笑,问道:“灼夭也是你的手下?”
“嗯。”
“那次我在并雪殿晕倒是怎么回事?”
“……灼夭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恶意。”
白船笙鼓了鼓嘴,“嗯”了一声。
执虔看着白船笙鼓鼓的脸,突然很想捏一捏,“咳”了两声,道:“笑狐说,他一月后还会来,你要告诉他答案。”
“……好,我知道了。”白船笙心抽痛了一下。
“他问你的时候,你反应很大……四百年前发生什么了?”
白船笙垂下眼睫,嘴巴动了动,最终无话。
执虔看着他,道:“不怕,不想说就别说,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
“谢谢……”白船笙声音很低。
后面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吵了起来,闹腾腾的,底下焰火烈盛,旁边的目光炽热,白船笙笑了笑,突然有点想凭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