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山神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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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饭吗？”
扶光说着，变戏法一样手心翻转，一个橙黄的大橘子就落在上面，而祂手掌洁白，便宛若一个弧形的玉碗。
“或者先吃个橘子？”
经过观察，祂已经发现了，梅蕴很喜欢这种需要剥皮的水果。集市上买回来的水果种类繁多，小巧圆润的圣女果、殷红草莓、嫩黄芒果、深紫发黑的葡萄、碧绿如串的提子、棕褐色外皮的山竹、红润甜脆的苹果、暖黄的香蕉……
有神力保鲜，这些水果并不会腐坏，既如此，第一个拿起来食用的，必然就是最喜欢的了。
如此多的水果，梅蕴却唯独吃了足足五个橘子，除此之外，别的一个没碰，还不足以说明她的喜好吗？
“要吃！”惊喜爬上梅蕴的面庞，“哇，你这是从哪儿变的！”
“见你喜欢，下山时，我便带了两个。”扶光噙着笑，右手一翻，又是一个橘子躺在上面。
祂记着少女剥橘子的手法，从带叶子的那一头开始，连带着橘瓣上带着的白丝也一起剥下。
扶光没有动用神力，而是亲力亲为，仔仔细细地把橘肉弄干净以后，才递送到对方唇边。
“好甜。”
比自己剥的还要甜。
面庞上泛着一抹浅淡霞色，梅蕴张口将橘瓣咬下，砂糖橘本就个头小，果肉更是玲珑袖珍，双唇难免碰到指尖，将它也含进嘴里。
橘肉甜蜜多汁，白皙指尖仿佛也沾上了浓郁的果肉甜香。
让人不禁想要轻舔上去，尝尝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清甜。
眼看着自己被美色引诱，事情要往不可描述的方向一路发展，梅蕴急忙胡乱嚼了几下后直接咽下，略有一些生硬地开口道：“你之前和我说，不能离开这里，要守着最后的信仰之地，是为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要赶紧先解决问题啊！
扶光面上的笑意淡去一些，祂仍旧认真仔细地剥着橘子皮，垂下眼睫，微微叹了口气。
“关于这件事，我的确不该过多瞒你。”
祂的声音仍是轻柔低缓的，却像是冬雪尚未褪去，早春刮起的第一缕风，仍旧夹杂着雪花，落入人耳中，犹带一丝寒凉。
“这要从众神陨落开始说起。”
如雪的长睫下，一线金光在眸中流动盘旋，犹如一条小小的金龙，又或是日中生出的火鸦，它快速转动，头尾相连，几乎形成一个圆环。
扶光的神态，便也如一尊古朴的神像，时光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让神像上满是凝固而久远的风霜。
“第一个陨落的神，是掌管纸鸢的小神，祂是由信仰诞生的神，职能也很浅，顾名思义，掌管纸鸢飞行，受人的愿望驱使，让纸鸢飞得更高更远。”
梅蕴虽然惊讶竟然还有这种类型的神，但没有贸然开口打断对方的话。
扶光娓娓说道：“甚至起初，并没有谁发现祂陨落，直至人间春季到来，各地兴起了放飞纸鸢的盛会，众神才发觉祂已经不在了。”
“从那时起，便接二连三地有神身陨。从信仰诞生神开始，无一幸免，没有缘由。人间还留着祈祷许愿的习惯，却再也没有得到回应过。”
龙神眼眸微阖，复又张开，声音轻如一片鸿毛，“纵然也有零星祈祷之词，其中却无一丝信仰之力。”
“再之后，便是自然诞生的神。”
“天地山川，日月繁星，风霜雨雪，春夏秋冬，皆是天地所生的自然神。”
扶光面上的笑容彻底淡去，“第一个消逝的，是冬神，临消散时，祂心有所感，找到我说，‘人们常说冬季苦寒，这一刻我才知晓，比冬季还要寒冷的，是死亡’，祂死后，神再次一个接一个陨落，我却找不到头绪。”
祂顿了顿，过了一阵才再度启唇。
“直到轮到我自己，我才有所明悟，这一切都在于信仰，人不再信神，信仰断绝，神也随之身陨。”
龙神叹息着说，“这座小村，就是我此刻的命门，也是我的葬身地。”
“此前同你说过，人们会逐渐忘却我的存在，因你我命数相连，故而你亦会遭受相同境况，被世人忘却，直至消亡。”
祂轻柔又郑重地执起梅蕴的手，低声说道：“我犹豫了很久，想要隐瞒实情，担忧你会因此远离我，但一桩完善完美的婚姻，是不应当出现欺瞒的。”
“今天，既然你发问了，我索性将所有事和盘托出，不再对你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欺骗是害人的毒药，更是断情绝爱的恶方，诓骗不会让爱持续长久，只会让它快速消散。”
祂苦笑一下，“这段婚姻虽然不能天长日久，可这几十数百年的时光，我也不能就依靠瞒骗愚弄来维持，虚假的情意终究是虚假的，如何比得上真心呢。”
“你既已知道，同我缔结婚约的全部后果，若想反悔，现在消除婚契还来得及，再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神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甚理解人的情感，却有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拥有的真诚。
就像一面镜子，坦然展现出自己的模样，也照出他人的真情虚假。
梅蕴在祂的目光注视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如果说神是真心真诚的写照，那她是什么，虚情假意的骗子吗？
面对扶光，梅蕴承认自己是有心动的，人很难不对一个事事温柔和细心，尊重又体贴的优秀对象产生好感。
她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虚假欺骗，面对扶光时所产生的反应也是自然而然，真情流露。
但是，这些好感不足以让她抛弃家庭。
她能够大胆地放任自己，用真心交换真心，唯一的保险就是系统说的复制体和封印记忆。
这算欺骗吗？
梅蕴不能定义。
“不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接受。”扶光说。
祂的神色是包容的，眼眸是包容的，声音亦是包容的。
面对死亡，人的想法可能很洒脱，毕竟人终有一死。可面对遗忘与孤独的一生，这份从容就要更稀缺。
扶光不愿等到真相被揭开那天，看到爱人痛苦悔恨的泪水，比起这个，祂宁愿让自己接受独自逝去的命运。
这段时间所感受到的美好情感，也足够回味，直至走完最后的时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山神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