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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闯殿 ...

  •   翌日早朝,百官朝拜后,便有宁王党跳出来弹劾太子,经过一日筹谋,太子党早有准备,却出乎意料的全部附议,像是得了命令一般,一股脑的上折,弹劾太子德不配位,将坊间传言一五一十上报天听。

      乾贞帝身体抱恙,坐在帘子背后,时不时咳嗽几声,起初,他对这些声音不以为意,直到殿内群臣俯首,大呼易储,还有烈臣以头抢柱,血谏帝王,乾贞帝终于坐不住了,猛的一拍龙椅,让禁军入殿将那人当庭杖毙。

      得意洋洋的宁王站在一旁,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血,吓得脸色苍白,当即惶惶跪地,在他的带领下,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宁王惶恐的同时还有些发懵,似乎没料到自己在朝中竟有如此号召力。

      至于傅相,他是坚定的太子党,对这些落井下石之人只有鄙夷,只是眼看他们向着宁王,竟无一人与自己站在一处,傅相气得脸色铁青。

      这架势,显然百官以宁王马首是瞻了。

      一帮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宁王还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低头不敢吭声。

      乾贞帝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他重重咳嗽两声,鹰隼般的眸子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宁王身上,“宁王,对于众卿易储的建议,你有何看法?”

      宁王在淑妃的宠溺之下不学无术,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往日只要一谈论政务,他支吾半天都说不出个字来,所以乾贞帝几乎不会询问他的看法,今日倒是破例了。

      宁王却以为乾贞帝同样想易储,这才故意问他,不禁喜上眉梢,但也仅是一瞬,他便正色道,“父、父皇……朝堂之事,儿臣不敢妄言。”

      淑妃叮嘱过他,若问起政事,他就说不敢妄言,不说,总好过说错话。

      乾贞帝冷笑,“看来,你也觉得太子德不配位?”

      “这……”

      察觉到乾贞帝的不悦,宁王赶紧找补,“父皇,儿臣绝无此意,皇兄他德行兼备,聪慧过人,只是偶然一回犯了错,与那芙蕖……”

      “朕何时说过,他禁足是因为芙蕖?”乾贞帝冷不丁打断他。

      宁王一愣,肉眼可见的慌了,“坊间传闻如此,儿臣、儿臣只是略有耳闻……”

      “那传闻又是如何来的,你可心知肚明!”乾贞帝陡然拔高声调。

      一连串的质问,打了宁王一个措手不及,宁王慌忙拜倒,“儿臣……儿臣日日侍奉母妃,不曾出宫,实在不知这传言从何而起。”

      “呵。”乾贞帝又是一笑。

      宁王顿觉毛骨悚然,不等他辩解,又有文官出列替宁王开脱,其实不说还好,一说,乾贞帝脸上怒气更盛。

      “够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趋炎附势,见太子受罚,就忙不迭另拜山头,好啊,好得很!”

      “来人,将散播谣言者带上来!”

      话音刚落,禁军便押着几个身着布衣的平头百姓上殿,他们已经在大理寺刑部走过一遭,身上的囚服满是血痕。

      看清他们相貌后,与宁王素来亲近的几个大臣变了脸色,随后刑部主事与大理寺卿同时出列,手中还有人犯画押签字的口供,并参宁王结党营私,构陷太子。

      魏春芳见势不妙,趁着取口供之际,频频给宁王使眼色,偏宁王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硬是没懂他的意思,反叫乾贞帝觉出二人端倪。

      魏春芳转身上呈口供与奏折时,对上乾贞帝审视的目光,就知道这位多疑的陛下开始怀疑他了。

      魏春芳愈加恭敬,将东西高举过顶,“陛下,请过目。”

      这些东西,乾贞帝早在上朝前就看过了,如今只是走个过场,他随手一挥,让魏春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字一句念出来。

      口供中交代了坊间流言如何兴起,奏折上也捋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皆与宁王脱不了干系,其中还有宁王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的账本,这下人证物证俱在,数罪并罚,不仅被罚了三年俸禄,还要禁足半年,待解禁后就要遣送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这下宁王再不敢幸灾乐祸了,一直到散朝被禁军押送回王府,他都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派人将姜元义与芙蕖的事传扬出去,如何就惹得乾贞帝发怒。

      淑妃得知此事后,跑到养心殿又哭又闹,往常乾贞帝偏宠她三分,无关紧要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乾贞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对她的哭诉置若罔闻。

      最后被驱赶出去,淑妃依旧不死心,在殿门外长跪不起,其实罚俸禁足,甚至挨一顿打她都不怕,唯独遣送封地,淑妃死也不同意。

      一旦离京去往封地,宁王就再没机会争一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淑妃一跪,就跪到了深夜,乾贞帝不仅不肯见她,还罕见地诏别的嫔妃前来侍寝。

      魏春芳领命离去,再回来时,几个内侍抬着嫔妃的步辇停在一旁,那妃子昔日就与淑妃不对付,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刻意在她面前走过,在那嫉恨的眼神中入了养心殿。

      皇帝临幸妃嫔,淑妃再跪在殿门外就不合适了,魏春芳遣退其余人,慢慢走了过去,蹲在淑妃面前,“娘娘,更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正是清楚这对母子做事无脑,这些年魏春芳才小心帮衬,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事先预警,便保了淑妃这么多年荣宠不衰,淑妃同样信任他,每次行事前都会过问他的意见,可她们这次打探陛下隐秘,散播流言,却是瞒着魏春芳的。

      魏春芳压低了声,“您若事先与奴婢知会一声,或许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

      淑妃空洞的美眸缓缓转了过去,看着魏春芳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也满肚子的怨言。

      “今日朝堂之上,你为何不帮宁儿说话?”

      魏春芳怔了半晌,反应过来淑妃在怪他,有些不悦,“陛下已对奴婢起了疑心,那种情况下,奴婢如何为宁王开脱?”

      “本宫不管!”

      淑妃忽的咆哮出声,吓得魏春芳赶紧捂住她的嘴,慌忙看下身后的养心殿,好在里面已经有了床笫动静,想来乾贞帝没注意他们。

      反正四下无人,魏春芳管不了那么多,一手捂嘴,一手拖起淑妃往外拽。

      不管平日里淑妃如何嚣张跋扈,到底是弱女子,挣扎几下就被魏春芳拖了出去,到了宫门口,淑妃一把推开他,翻了个白眼整理衣裳。

      正值深夜,甬道里没什么人,魏春芳不再低眉顺眼,眼神晦暗莫名,“事已至此,耍性子是没用的,倒不如安分守己,说不准半年后,陛下就心软了。”

      “可是这半年里,宁儿远离朝堂,届时又如何与太子相争?本宫辛苦多年,伏低做小的讨好陛下,不就是盼着宁儿出人头地……”

      淑妃情绪激动,说话间,豆大的泪珠滚落。

      她本就生得柔美,又依赖魏春芳,总会在他面前展露出柔弱的一面,而这恰恰击中了魏春芳的心。

      趁着四下无人,他叹了口气走上前,牵起淑妃的手,捧着她梨花带雨的脸颊轻轻拭泪。

      “放心,有奴婢在,定会让娘娘和宁王殿下,得偿所愿。”说罢,顺势要将美人拥入怀中。

      淑妃眼底掠过一丝厌恶,没再像从前那般温顺,而是用力推开他,兀自往含凉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嗔道,“之前你就这么说,这都过去多久了!”

      魏春芳到底谨慎,没再说话,等到了含凉殿,才半强迫半诱哄地把人推进屋里,关上门。

      含凉殿内皆是淑妃的心腹,她们见到魏春芳来了,默契地各自散去,早就见怪不怪。

      到了屋里,淑妃彻底没了好脸色,魏春芳想去拉她,也被她灵巧躲开,“少来哄本宫了,你若真心实意想帮本宫,那姜元义又怎会留到现在?上回折损了易美人,现在又害了我的宁儿……”

      魏春芳跟了上去,耐着性子道,“这不能全都怪奴婢,若是有用的消息奴婢早来告知您了,之所以不提,就是想再观望观望陛下的态度,怎知小福子那厮如此多嘴,还有,娘娘,您确实心急了。”

      “什么意思?你是怪本宫了?”

      眼看淑妃又要发作,魏春芳赶忙捏了捏她的肩头,凑到她脸颊一侧,“娘娘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你要给本宫想个法子,不然从今往后,你就别再来了。”说着,淑妃跺了跺脚。

      “办法自然是有的,实在不成,咱们就……”魏春芳比了手势,脸上掠过一丝杀气。

      淑妃一骇,“你要做什么?”

      魏春芳又恢复了和煦讨好的笑,“奴婢一个人哪儿敢做什么,但只要是娘娘需要,纵然上刀山下火海,奴婢在所不辞。”

      盯着淑妃因为惊惧而微微发白的唇,魏春芳忍不住想一亲芳泽,淑妃欲躲开,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扣住了后脖颈,短暂挣扎片刻,还是被推到了床榻之间。

      一刻钟后,殿内恢复安静,魏春芳整理好衣襟头冠,这才抄近路去了膳房。

      乾贞帝自登基后操劳国事,加上这些年恩宠淑妃,身子骨不比从前,每次诏妃嫔侍寝后,都急需一碗大补之药,只是太医开的药方过于保守,用得久了不见效果,而最近,魏春芳从宫外得来一份秘药,十分管用,只一贴,便能让人恢复精力,更胜从前。

      乾贞帝是个要脸面的君王,不肯断药,经太医查验无毒后,日日都要服用,至于拿药煎药的活,一向是魏春芳亲力亲为,所以即便他离开了一两刻钟,也没人怀疑。

      端着汤药回到养心殿时,侍寝的妃嫔已经原路送回了,殿内只有乾贞帝一人,正半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魏春芳问安的声音,乾贞帝睁开眼帘,看魏春芳用银针试毒,又浅抿一口,确认无碍后,乾贞帝才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在乾贞帝的视线之外,魏春芳嘴角隐隐翘起一抹弧度。

      一连数日服用汤药,乾贞帝的身子果真见好,甚至比从前还要生龙活虎,日日都召妃嫔侍寝,但横看竖看,终究不如淑妃合他心意。

      想到淑妃,乾贞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莲妃的模样,后宫之中,也就淑妃的容貌,能与她有五六分相像。

      其实……只要淑妃乖乖听话,他也不是非要冷落了这个宠物,至少,当淑妃顶着那张脸小心讨好自己时,他还是很享受的。

      忆起淑妃乖巧讨好的样子,乾贞帝终究心软了,向魏春芳问起含凉殿近况。

      魏春芳起先一怔,随后明白乾贞帝是念起淑妃的好了,他只能按下心头的不悦,诉说淑妃近来如何消瘦,食不下咽。

      乾贞帝听罢,叹了口气,决定亲自去看望淑妃,当夜留宿含凉殿。

      魏春芳守在殿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面无表情……

      往后接连半个月,乾贞帝都宿在含凉殿,朝中宁王党又开始蠢蠢跃动,傅相一改从前刚正不阿的态度,竟对宁王党的动作视而不见,时日愈久,对方愈是猖狂。

      彼时姜元义仍在禁足中,李内侍将朝中动向一五一十禀报给姜元义。

      像是与傅相达成了某种默契,皆作壁上观,不动声色,姜元义只问了一件事,“听说,近日魏内侍时常与宫外之人往来,可有查到那人是何身份?”

      李内侍摇了摇头,并呈上一份药渣,是养心殿宫人悄悄偷出来的,已经请太医确认过,并非太医院所开的药方,正因如此,李内侍颇为担忧。

      姜元义却拨弄几下药渣,笑了笑。

      *

      入夜,乾贞帝又一次召淑妃侍寝,魏春芳借口煎药,走到一处偏僻的宫墙之下,一墙之隔,外头的人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只往里头递了几帖药。

      魏春芳接过后,冲那人施了一礼,“多谢神医。”便快步离开了。

      待人走远了,披着斗篷的黑衣人才慢慢抬起头。

      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棱角锋锐的下颌,随着斗篷落下,一张昳丽似妖的俊容暴露在黑暗中。

      “如此行事,是否太冒险了?”另一侧走出一人,正是魏春芳口中的神医宋钰。

      在此之前,与魏春芳暗中来往并送药的一直都是他,只有这次,迟渊代替了他,亲自与魏春芳接头,好在并未让人识破。

      “宫内不比宫外,你闯进去一旦被发现,神仙难救。”宋钰说话间,面带忧色。

      迟渊沉着眼,“无论如何,我要见她。”

      只有亲眼见到芙蕖,见到活生生的芙蕖,他才能安心。

      将累赘的斗篷脱去,再以黑巾蒙面,迟渊足尖点地,飞身而起,踏着垂直的宫墙奋力向上,不过眨眼功夫就越过了宫墙,躲开巡逻的禁军,直奔拂香殿。

      可惜不巧,今夜姜元义的百卷经书终于抄完,加上傅皇后求情,总算解除禁足,出了景阳宫,他第一时间前往拂香殿看望芙蕖,行至宫门口时,便听到空气中隐隐有破风声。

      姜元义耳根微动,倏地停下脚步。

      身旁的李内侍等人也纷纷顿足,不敢出声,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头顶上方忽的掠过一道黑影,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唯独姜元义低喝一声,“有刺客!”

      话音一落,不仅身后随行的禁军纷纷拔剑,附近巡逻守卫的禁军也朝此地涌了过来。

      迟渊被发现后,当机立断跃向高处。

      姜元义的视线紧盯着他,抄过禁军手中的弓箭对准上方,三箭齐发,正好预判了迟渊的下个落脚点。

      半空中的黑影一歪,迟渊按着腰侧的箭矢,强忍疼痛飞速离开。

      禁军还想去追,姜元义抬手制止,“此人潜入宫闱无人察觉,可见他轻功了得,你们是追不上的。”

      想着那人出现在拂香殿附近,姜元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丢了弓箭飞快跑入殿中,不等宫人阻拦,径直推开殿门。

      “芙蕖,你没事……吧……”

      彼时芙蕖刚沐浴完,只穿了一件里衣,正坐在榻上绞头发,姜元义猝不及防闯了进去,二人四目相对。

      姜元义最后一个字缓缓落下,便又迅速移开视线,顺手将殿门关上,将急忙赶来的李内侍等人阻隔在门外。

      李内侍险些被门撞了鼻子,颇有些心有余悸,小心翼翼道,“殿下,刺客之事,是否要禀报陛下?”

      姜元义捂着胸口,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如实禀报即可。”

      不管那刺客是否是冲芙蕖来的,事情总归瞒不住乾贞帝。

      姜元义吩咐下去,李内侍听着他略显慌乱的嗓音,纳闷的应了声是。

      片刻后,殿内的芙蕖穿好衣裳,走了过去,见到姜元义,她也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那个……经书抄完了,父皇就解了禁令。”

      姜元义不敢仔细看她,眼神飘忽地道,“……哦对,先前有刺客出现在拂香殿,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刺客?”芙蕖双眼茫然,摇摇头,“我一直在殿内,并未听到什么。”

      “那就好。”姜元义松了口气,大抵是因为殿内只有他们两人,站了一会儿,他就有些不自在了。

      “咳……既然没事,孤就先回去了,芙蕖,你也早些歇息。”说罢,姜元义拉开殿门快步出去,背影还有些跌跌撞撞。

      一番来去匆匆,倒让芙蕖愣了好一会儿,很是摸不着头脑,最后她也没追出去细问,转身走到琉璃灯架前灭了烛火,准备上榻。

      就在芙蕖刚躺下准备翻身到床榻里侧时,手臂就像触及一堵厚实的墙壁,她再次愣住,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又摸了摸。

      还是有温度的。

      慢慢的,芙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头顶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

      “啊——”

      芙蕖惊叫一声滚落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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