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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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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敏兰有什么不好?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傅皇后大为震撼,她绕到姜元义面前,强迫他看着自己,“少拿兄妹之情当借口,你若对芙蕖仅仅是兄长的情义,你就更应该让她嫁个好人家!”
姜元义不想辩驳,又转了个身。
傅皇后冷笑,“好,既然你舍不得,那就由母后来替你斩断念想。”
看着姜元义难以置信的目光,傅皇后继续道,“你放心,母后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只是我决不容许任何人动摇你的地位,回头母后就为她择一良婿,备下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原先傅皇后只想劝劝,若能劝得姜元义低头认错,这事就算了结了,但看他的态度,傅皇后便容不得芙蕖了,她在一日,就是祸害。
傅皇后拂袖便要离去,姜元义的话又一次刺痛她的心。
“母后,在儿臣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只顾吃斋念佛,不闻不问,如今,儿臣靠自己活下来了,还望您不要插手儿臣的私事。”姜元义说完,朝傅皇后深深作揖。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父亲母亲关心的小少年了,风风雨雨,他已经挺了过来,就意味着如今的他,不需要任何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掌控他的人生。
傅皇后身形一晃,险些气晕过去,她指着姜元义,眼里既有悔恨,又有失望。
悔恨自己从前对他不管不顾,失望于姜元义如今的冷血薄情。
良久,傅皇后慢慢笑了起来,那笑容苦涩又悲哀,“果然是他的儿子,可以为偏爱之人不择手段,也可以对除她以外的任何人,薄情寡义!”
乾贞帝负她,傅皇后可以选择远离,但姜元义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不能不管,暗暗下定决心后,她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泪,不再多言,扭头就走。
傅子宁呆愣半晌,忙追了上去,离开时,多看了姜元义一眼。
她原以为搬出傅皇后就能让姜元义回心转意,现在看来,她低估了芙蕖勾人的本事。
只怕傅皇后将芙蕖送走了,也难绝姜元义的心思。
她们走后不久,姜元义独自一人矗立在院中,良久,他毫无预兆地将脚边一箱书卷踹翻,李内侍听到动静进来,就见他面色阴沉,眸色狠厉,一副随时就要吃人的模样。
侍奉太子多年,李内侍还未见他如此失态,忙过去把踹翻的箱笼扶正,又用袖子掸去姜元义鞋面上的灰尘。
“殿下息怒,皇后娘娘之所以态度强硬,也是受外界流言蜚语所扰,您切莫因此与娘娘生分。”
先前他们母子争吵,李内侍隐约听到一些,此刻他小心翼翼地问,“……至于芙蕖公主那儿,可要奴婢让人护着?”
从北郊禁苑回来,芙蕖就搬到另一处偏远的拂香殿,离景阳宫有段距离,倒是离皇后所在的清静殿很近,皇后若要使袢子,只怕很快就要到芙蕖那里了。
姜元义沉声道,“你亲自跑一趟,告诉芙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等孤,孤没发话,她就不准出嫁!”
李内侍忙应了声是,退出去办差了。
庭院里再次安静下来,姜元义从最初的愤怒中慢慢冷静下来,他握紧双拳,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原本不急的,一切都在循序渐进,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偏淑妃与宁王不肯安生,非要拿他的芙蕖大做文章,那就休怪他不念手足之情了。
……
不出李内侍所料,傅皇后果真在离开景阳宫后,直奔芙蕖所在的拂香殿。
只是芙蕖一向对外界漠不关心,回来以后被困在殿里出不去,只能伏在案上写写画画,直到傅皇后进来,听着殿外跪地问安的声音,芙蕖才搁下笔跑出去。
芙蕖对这位傅皇后没什么印象,眼巴巴看人走到跟前了,后知后觉行了一礼。
傅皇后上下打量芙蕖,隐约明白姜元义为何执着,不论芙蕖性情心智如何,这雪肤乌发,楚楚可人的模样,确实惹人怜爱。
从她脸上找到了莲妃的几分影子,傅皇后不复进门时的气势汹汹,她状似关心的问,“你在这拂香殿,住得可还习惯?”
芙蕖不清楚傅皇后的来意,愣了愣后,点了下头。
傅皇后又绕着她随意问了些家常,芙蕖都一一作答,直到傅皇后话锋一转,询问她年芳几何,可有心仪之人。
芙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一抹绛红色的身影,只要想到他,就像是旧伤复发一般,心口隐隐的痛,她赶紧垂下眼帘,摇头否认。
关于桑山上的一切,她必须忘个干净,更不能与旁人提起。
傅皇后却从她欲言又止的举动里品出了异样,误以为她倾慕姜元义,所以不敢当着她的面直言。
傅子宁也绞着手帕,暗暗咬牙,笃定芙蕖平日里就是装傻充楞,好借此亲近太子,便又往傅皇后身侧站去,递了一个眼神。
傅皇后怎会不懂,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笑容,“既然你心中并无人选,不如,就由本宫为你择一良人,也好让你尽早脱离皇宫,如何?”
芙蕖不聪明,呆呆傻傻的,这些年在皇宫里没少受苦,傅皇后又不想害人,只能用这个理由,让芙蕖心甘情愿地离开。
听到能离开,芙蕖起初是高兴的,因为过去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宫去找哥哥,眼下,哥哥她已经找到了,只是哥哥不愿认她,芙蕖便觉得没有离开的必要。
她忖了忖,缓缓摇头,“皇、皇后娘娘……芙蕖在这挺好的,不想离开……”
离开这座皇宫,她都不知该去往何处。
被芙蕖拒绝,傅皇后脸色冷了下来,“本宫肯为你择婿让你风光出嫁,已是恩赐,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就是。”傅子宁附和道,“皇后娘娘亲自来问,就是要照拂你的意思,只要你开口,无论门第,娘娘都能让你如愿出嫁,你怎么还拒绝?莫不是……存心忤逆娘娘?”
芙蕖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在这时候跳出来让自己嫁人,她再一次摇头,“不是的,芙蕖没有忤逆娘娘的意思,我、我只是……”
只是怕了。
哥哥如此,迟渊如此,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与托付?
傅皇后却更加认定,芙蕖是赖上姜元义了。
她冷冷一拂袖,“够了,本宫言尽于此,既然你不领情,那本宫只能求陛下岁降旨赐婚了,到那时候,你可没有选择余地。”
“皇后娘娘……”
芙蕖着急地想再辩解,刚跑到殿门就被宫人拦下,慌乱无措地看着傅皇后的背影远去。
“为什么要赶芙蕖走……”
芙蕖怔怔,慢慢蹲下身去,纤细的手臂紧紧抱着自己,她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可为什么天下之大,到哪里都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与其盲婚哑嫁,倒不如,她自己趁早离开的好。
对,她要离开,离开这座皇宫,不管去哪儿,总好过任人摆布,至少,这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
芙蕖终于拿定主意,起身要回去收拾东西,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李内侍急促的脚步声。
“公主!公主!”
李内侍是姜元义的心腹,皇城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守殿门的宫人见了他不敢阻拦,任李内侍跑入殿中。
看到芙蕖在收拾包袱,李内侍就知道自己来晚了,赶忙过去点头哈腰道,“哎呀公主,您切莫冲动,您、您方才该不会是答应皇后娘娘了吧?”
见芙蕖摇头,李内侍松了口气,“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公主没答应就好,太子殿下如今禁足景阳宫,他让奴婢给您传个话,让您务必等他,无论任何人来劝说,您都不要答应赐婚,不要轻易离宫,一切有太子殿下。”
芙蕖正打算收拾好东西,离宫前再给姜元义留封书信,闻言顿了顿,没说话。
李内侍瞄了眼她手里的包袱,又继续劝,“公主,您就放一百个心,殿下会有办法的,只要您不愿意,绝对没人能逼您出嫁。”
芙蕖知道,姜元义是为她好,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他最关心自己了,正因如此,她更不想连累他。
芙蕖垂下眼帘,隐隐有泪光闪烁,她吸了吸鼻子,展开笑颜,“有太子哥哥在,芙蕖自然放心,只是,我不想再连累太子哥哥了。”
“哎哟小公主!您千万别这么想,这让殿下听到了,又该心疼了。”
李内侍夸张地抹了抹眼角,“公主您不知道,殿下方才为了您,已经忤逆皇后了,如今陛下皇后都恼了他,您若再不与殿下一条心,殿下真就成孤家寡人了!”
哭完,还把昨儿个人乾贞帝鞭笞姜元义的事,添油加醋描绘一番。
芙蕖最是心软,知道姜元义被禁足后第一时间就想赶去景阳宫,可惜被宫人阻拦没去成,如今听李内侍哭诉,愈发愧疚难当。
“太子哥哥他……他没事吧?”
“公主,殿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您能留在身边,旁的,殿下都不在乎了。”
芙蕖如此动容,倒让李内侍感到欣慰,原本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心里并不认同姜元义的所作所为,直到此刻,看芙蕖也是情深义重之人,他忽然又理解了姜元义。
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却没人真心实意拿姜元义当人看,要么惧怕他的权力,要么觊觎他的地位,再要么,便是一帮趋炎附势,有所图谋之辈。
饶是亲生父母,也只会日日敲打警告,要他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像芙蕖这样不求回报的真心,确实难得。
思及此,李内侍深深叹了口气,“公主,您千万不要离开,不要让太子殿下孤身一人,您可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殿下有多难熬?”
芙蕖犹豫了,太子哥哥确实待她很好,这一次也多亏太子哥哥救命,她如今捡回一命,又弃他而去,良心难安。
攥着包袱的手松了松,良久,她才在李内侍期盼的目光下,缓声道,“我、我知道了……芙蕖不会嫁人,也不会离开的。”
李内侍回到景阳宫,将芙蕖的话原封不动告知姜元义,姜元义大喜过望,他抬头望天,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芙蕖好好的留在他身边,接下来他就能腾出手,全心全意对付淑妃宁王,除去这些绊脚石,就再没人阻拦他和芙蕖了。
而这些流言蜚语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几乎人尽皆知,彼时迟渊还在一家茶楼内听书,便从邻桌几人的交谈间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约莫是太久没人在他耳边提起芙蕖的名字,乍然闻之,迟渊陷入深深的震撼。
芙蕖,是哪个芙蕖?
他三两步走过去,抓着一人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你说的芙蕖,究竟是谁?你说!”
那不过是个闲聊的茶客,被他猩红嗜血的眸色吓坏了,哆哆嗦嗦,“就、就是那个呆呆傻傻的芙蕖公主啊……”
呆呆傻傻的公主,只有芙蕖。
就是芙蕖。
迟渊先是愣神,随即大笑。
真的是芙蕖,那日春狩他没有看错,他没有出现幻觉,真的是芙蕖,芙蕖活了,她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
迟渊笑着笑着,眼眶渐渐红了,状若疯癫,惹得周围茶客不敢逗留,四下逃散。
底下的说书先生,还在绘声绘色讲述这桩皇室丑闻,见客人没了,就要去找迟渊理论,只是还没近迟渊的身,就有一队刑部的人马闯入茶楼,将那说书先生押走。
得知芙蕖还活着的消息,迟渊恨不得立刻闯入皇宫去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刑部人马出现的瞬间,身形一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