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雨与萌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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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上午最后一场笔试，一年级的学业也就告一段落，学生们在教室里聚集商量着接下来为期一周的春假要如何度过，大部分学生还是准备回家陪陪家人，但也有人相约出去赏樱。
“唉，不知道最后的辩论题有没有写对，大哥……算了，你估计也是指望着昨天的实战考试拉平均分吧。”
“咦，你怎么知道！？”收起自己的幸运滚滚铅笔十代诧异地抬头看向翔，不过笔试的选择题他起码都做完了，剩下的只能听天命尽人事。
而明日香那边则是和闺蜜们约好放假后去奈良赏樱，抬头寻找着雪子的座位想问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却只见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窗外的云层开始变得厚重，空气中带着些许压抑与潮湿，明日香皱起眉望着外面的树枝被风吹得婆娑作响，心想着或许今天会有大雨吧。
今天不仅仅是一年级最后一场考试，同时也是三年级在决斗学园里最后相聚的日子，回忆着三年经历的种种，哪怕彼此发生过不愉快，在这时也忍不住感慨着冰释前嫌。相比起一年级轻松愉快地商量着放假的游玩，三年级的前辈们更多是想抓住最后的时刻，在他们还有任性的权利时，在他们还未成为“大人”前。
树梢上的樱花刚从花苞绽放，还没等最灿烂的姿态绽放于人前便被春风抚落，飘零的速度时快时慢，如同少女极力压抑着快要蹦出的心跳。
整栋教学楼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假期而喧哗，唯独在这块拐角处的二人安静得出奇。即将毕业迈向梦想的青年手上捏着一封信件，从被拆开的封口能得知他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相比同龄人更加稳重内敛的气质仿佛定心剂般让少女稳住些许杂乱无章的心神。
双手交握在胸口，胸前的衣领被揪出一条条折皱也无法掩盖女孩羞涩的内心，她只是努力地、尽一切可能地想将这份心情传达出去——
有传递给他吗……
楼外开始下起点点飘雨，越来越多本就开放得不稳的花瓣被雨水带落。
“我喜欢您，从认识您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
雨渐渐下大，戚戚沥沥的雨声将心跳声藏起。
“凯撒大人的温柔、凯撒大人的坚韧、凯撒大人的努力我全都知道。”
花瓣落在地上，被雨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
“我一直很向往像您一样，想成为站在您身边的人。”
对面的青年抿紧嘴唇，眉目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恼，但是看见少女紧张得闭紧双眼他终究没有将冰冷的拒绝直接说出口，就像对待其他后辈们一样拍了拍对方肩膀，一声轻叹还有一句抱歉。
紧紧揪着领口的双手无力地滑至身体两侧。
柔软的花瓣终被泥土掩埋。
下午回到宿舍，翔已经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而自家父母常年不在家的十代则是准备在学园度过假期，爬上床屁股都还没躺热乎就被来电吓了一跳。
[下午好十代君，我是露娜姐。]
十代诧异地看了眼陌生号码，但想到雪子有自己的联系方式那么露娜知道也不奇怪。
“下午好，露娜姐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大小姐在十代君那边吗？她中午没有回来，外面又下着大雨。]
少年撑起身子坐起来，隼人前阵子被国际幻像社相中已经搬走，如今宿舍就他和翔两个人，要不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怕是翔早就收拾好坐船回家了。
“她不在我这，难道你们俩又吵架她生气离家出走了？”
[没有吧……啊，难道说是因为今天早餐有大小姐讨厌的花椰菜，但为了营养均衡我还是逼着她吃下去了！？]
听出通话那头女人焦急的哭腔，十代连忙安慰，“露娜姐你先别急，她那么大的人了一定没事的，我这就出去找她。”
[谢谢，我这边也会安排人一起找，你要注意安全啊。]
看到十代拿了把伞准备离开，翔抬头告诉他等下雨会越来越大，十代点了点头就出门。
红宿舍附近，别墅附近，还有欧贝里斯克女生宿舍那边也打了明日香电话问过了都没见到人。少年的鞋子和裤脚早就浸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像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人实在没办法，而且就如翔提醒他的一样天气有变成暴雨的趋势，并且能隐约听见响雷，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下雨，而离自己位置最近的也只有教学楼。
好在学校考虑到学生们可能有东西会落在班上，所以即便放假也会再开放两天没有锁上门。十代跑进去换上室内鞋，而能换上的干净运动服则被他放在教室的储物柜里，眼下看来只能去一趟了。
然而走近教室，听觉敏锐的少年就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想起之前他们宿舍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讲恐怖故事，十代身后不禁立起一阵鸡皮疙瘩。
“…呜……呜呜……”
噫，果然是从他们教室里传来的！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十代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只见一名黑色长发的女性坐在他边上的位置，双肩微微颤抖。
十代揉了揉眼睛，那不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吗？居然一声不吭跑来教室连电话也不接。为了报复十代决定悄悄绕到课桌前面好好吓她一跳，好在对方埋着头也没注意到他，于是十代蹲着身子来到课桌下慢慢伸手扣住桌子，故作嘶哑模仿着恐怖片里的声音：“我好恨啊~~~”
果然上方吸鼻子的声音停了，十代以为自己的恶作剧大成功从桌子下探出脑袋正好和雪子低垂的目光对上，少年嬉笑的表情顿住，眉眼间留下几分惊愕，扣在桌子边缘的手指也不自觉收紧了些许。
他想，把雪子形容成盛放的玫瑰或许再合适不过，不知收敛的张扬以及蔑视一切的傲慢，但偏偏周围又布满了尖刺靠近不得。他也不是没见过对方哭的模样，倒不如说对方实在太容易哭了搞得他都有点免疫这方面，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给人家气哭的，涨红着脸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却还要气势汹汹地瞪着他，说实话蛮好玩的。
而现在对方哭得眼睛肿起眼神涣散，嘴唇都被咬破皮而不自知，一向高高昂起的头颅也像失了力气地低垂着。
他仔细回忆着自己应该没做什么惹对方哭的事情吧。
游城十代绞尽脑汁也只有上午考试找对方借了胶带到现在都没还，“雪子……”他想开口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万一让她哭得更厉害，那他也想哭了。
“怎么……才好……”雪子的声音气若游丝，并且因为哭的时间太长听上去格外沙哑并且时不时因为气息不匀而咳嗽。十代愕然地眨了眨眼睛，只是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女变成这幅模样难得情商上线决定暂时闭嘴听着对方的发泄，“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我不明白，我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努力憋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伴随着断断续续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宣泄。
“我只是喜欢他……但我知道他不会答应我的我明明知道……呜呜，好不甘心就是知道但还是好不甘心、呜啊啊啊啊……”
即便在教室里也能听清外面的雨声越下越大，伴随着滚滚雷鸣，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便以如此沉闷的方式到来。
教室上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电路似乎是受到了春雷的影响，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黯淡了下去。
十代试着向前探出手，窗外乌云透不进光，教室又断了电，只能凭着记忆以及黑暗中从对面传来的抽泣摸索着，手指触碰到柔软的触感，但接连不断的眼泪却很快将他的手指沾湿。尝试着用拇指擦去眼泪，但刚擦了些下一波泪水又涌了下来，何况他本就不擅长做这种安慰人的事情动作更是僵硬。
“别哭了，雪子。”眼泪的温度意外地滚烫，让少年不由将手指缩回了几寸。但是雪子的话说得不清不楚，看对方的样子十代也没法开口问清楚原因只怕对方哭得更用力，于是只好守在雪子身边等对方能冷静下来。
外面又响起接二连三的雷声，声音近得仿佛就在窗外，吓得座位上的少女惊叫着捂住耳朵，躲开了十代帮她擦眼泪的手，整个人缩成一团抱着手臂止不住地发抖。
“讨厌……”
“真讨厌。”
“真讨厌。”
“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个性娇纵蛮横的她一直以来隐藏在心里的委屈都随着这次的宣泄爆发出来，“学校也讨厌，老师也讨厌，你也很讨厌，大家、大家都是笨蛋！我讨厌死这里了，讨厌死决斗了！”
“讨厌的家伙怎么看待我都无所谓，只要能在凯撒大人身边就好，所以就算是讨厌的决斗我也有在努力啊，可是…可是……”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喜好不是很辛苦吗？”十代对于雪子将自己归到【讨厌】一类也没说什么，毕竟他还听对方骂过更难听的，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讨厌还远远不够让这久经大小姐折磨的内心破防。
教室里的灯光在线路接触下闪烁几次后恢复电力，视线变清晰后刚刚被雷雨困扰的烦闷感似乎也被渐渐驱散。十代还是保持着刚刚单膝屈着蹲在课桌前面倾着上半身的姿势，所以只要稍微抬眸就能看到雪子面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的狼狈模样。
听了雪子的话后，十代终于将那些模糊不清的抽噎重新过了遍脑子，同时少年的眉间也带着些许不解地皱起。
“雪子你也不是那种迁就其他人喜好就去改变自己的人吧，比起为了别人，自己才是第一位吧。”
“……别把人家说得那么自私自利行吗，真是失礼。”但事实的确如此。雪子揪着裙子的手指暗自用力，她对十代摇了摇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喜欢才会这样做。”
“那你干嘛又总说讨厌，这样一来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雪子盯着十代的眼神慢慢变得微妙，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真笨还是装的。但不可否认，她将凯撒当做心里的目标，追逐的方向，想方设法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关注和肯定，但到头来心中悸动的感情却未曾给她带来喜悦的心情，反而是自己陷入迷茫的泥潭。
如果这份感情注定是苦涩而无果，那她又要向哪里迈步才好呢？
……
雪子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翻出手帕擦掉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闭目调整，再看过来时斜了他一眼，喉咙里还有些哽咽的说：“果然你是个超级讨人厌的笨蛋。”
呜哇，连讨厌都能升级的吗？
对这种无理取闹已经习以为常的十代扯了扯嘴角，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和我这种讨厌的人待在一块还真是委屈大小姐了，那我回去了。”
刚走出没两步，却又被身后的力量给扯了回来。
也不知道这位平常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时候哪来的力气，哭得红肿的双眼怪吓人地瞪着她，“你是想把身为主人的我一个人丢在教室吗，水母头笨蛋仆人！”
——恢复得还真快啊。
两人一同走到教学楼外，原本雪子还在嫌弃十代拿来的伞太小两个人根本挤不下，却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放晴，从乌云后透进来的阳光试图将阴霾驱散。
路边积水坑坑洼洼，雪子有意识地避开踩到那些肮脏的泥水，反观十代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水打湿了鞋底，无所顾忌地一脚踩上去，水溅湿了少女白色小高跟的鞋面，随即就听见对方爆发出女高音尖叫。
再抬头一看十代早早就把耳朵捂住，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雪子一下子气不过也不管什么淑女礼仪，更用力踩在水坑里溅起泥水去回敬对方。
雨过天晴的少年少女在路边幼稚地打闹着，路旁的泥土仿佛也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在松软的土壤里钻出脆弱幼小的嫩芽，美丽的花会在春天重新开始。
当然，最后十代把人送回别墅，女仆长见到两人满身泥污脏兮兮的模样差点晕过去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雨与萌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