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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这一天她又在这片区域逗留数个小时,打算无功而返,却没成想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个男孩主动和她说话。

      “你在寻找一个军官或者士兵。”男孩慢吞吞地说。

      “……没错。”女人低着头看着他,这并不是第一个主动和她说话的人,但确实是第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男孩——诡异的是,女人此刻比男孩起码高出了两个头!

      女人的心中所想如果被别人知道,铁定被当成失心疯。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错,她想得一切也都是真的,她确实和男孩差不多大,也差不多高。

      “你知道,大街上都是这样的人。”男孩不得不仰着脑袋看她。

      “……但和这个女孩长得像的,肯定没有几个。”

      男孩凑近,正要接过女人手里的黑白照片,女人下意识缩手。

      两人都愣了一下。但女人最终还是把照片递过去,男孩没有辜负女人的信任,细细辨认,看了一会儿还回去。

      他的表情隐隐洋洋得意,把手负在身后,点点头:“那就没有错了。”

      “你见过?”女人起先并没有抱有希望,之前有人骗过她,好在她都机敏地逃了,“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你得先告诉我他是谁,如果你是——”男孩拉长了音,并不配合,但表情确实一种恰到其处的担忧,“抱歉,女士,如果你是坏人,我的良心一定不会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女人经过这几天的碰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打开手提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钱,晃了晃:“报酬,但是我得先看到人。”

      “这不足以让我冒个大风险,你得知道,如果那边知道是我领你过去,我会被大人们教训的。”

      男孩的声音慢慢低去,因为女人接着掏出了一张崭新的纸币,五英镑,这是成年人一周的薪水。男孩的眼珠子转了转,显得很活络:“你是为了帮女孩找到父亲吗,他们看起来非常相像,虽然嘴唇一个厚,一个薄,但是他们拥有着同样的粗眉毛和眼睛。”

      女人的眼睛里立刻绽放出光芒,为此还多说了几句来解释:“这个男人是她的舅舅,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他,这笔钱就是你的。”

      “如果你是照片上女孩的亲人,你就不会称呼‘是她的舅舅’,你更不是她的妈妈,对吗?”

      “是的。”

      男孩一点都没有天降巨款的喜悦,一边领路,一边摇头说:“好吧,你可真是个毅力的人,好几个天了。我总能看见你在附近。那女孩既然不是你的女儿,你也并定和她有关系,还是说你们是远房亲戚,来寻亲的?”

      女人起先不想回答,但男孩一直认真地看她,她想了想,还是张口说:“我是她妈妈的老乡,帮她找寻其他亲人。”

      男孩似乎没想到这个原因,抿着嘴唇,变得有些阴沉,似乎因为走路而脸色微微泛着青白——和附近居民一样,有一种阴郁的,精神不佳的,体现到身体上变成轻微的营养不良——但很快像是能帮助到人而令自己愉悦起来似的,男孩微微抬高了音,欢快起来:“这样,那我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了。”

      女人说:“但愿。”

      男孩瞥了她一眼,挤出一个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他们一直保持着安静,直至到达目的地。

      女人从不亲信他人,表面上看她僵着脸,十分镇定,实则手心全是潮湿的汗水。她盯着男孩的后脑勺看了很久。见男孩根本不担心身后的人是否跟随,女人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开始有一种幻觉,觉得这条路漫长到让她觉得走不完。

      她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紧张的热潮过去,有点冷了,她将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摊开,那块手心中透明水晶圆片落在口袋底端,她在衣服内壁上擦掉掌心变冷的汗水。

      如果这个男孩是抢劫勒索小团伙的一员,她会确保对方后悔这一举措。

      然而水晶圆片——窥镜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

      她仍在担忧着不该这么轻易地跟男孩走。

      又或许……她别无选择,她已决定这是最后一天的逗留,不会再来了。

      他们走过了五个街区,在一片明显更加荒凉的地界停下来,风起雾散,两排低矮房屋后有一座独立大别墅,隔着大片的枯黄草坪,外围竖着一圈坚固厚实的铁栅栏,男孩带她来的地方是最侧边的小门,所以周围并没有明显的标志或者其他昭示此地的门牌。

      男孩说:“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拜访的就是这里,他们会记录客人的信息。”

      换句话说,女人要找的人是这里的访客,而不是这里的主人。她还得自己去找更多的线索。

      如果是普通人听到这里,恐怕立刻会产生被欺骗的愤怒,但显然女人不是,她只是抬起手在门铃上用力按下去。

      没有任何声音,那玩意明显坏了而没修理。

      于是女人用力地敲击着铁门,哐哐直响,仿佛要砸坏了门才肯罢休。

      一个胖得出奇的老女人匆匆跑出来。

      胖女人身上套了件灰黑色的工作服,看起来肮脏至极,肥硕的体型像一个快要爆裂的气球,让随时要爆炸的气球挤进衣服里可不容易。

      待她看见一高一矮的客人站在侧门外,而并非老爷、小姐们的汽车,立刻粗声粗气地说:“拜访走正门,我们这里只接受预约。”

      她极其了然地看到这位女士身上寒酸的大衣,以及男孩单薄的外套,并不判断两人的身份有多亲近。

      因为她对那个男孩有足够深的印象。是个住在附近孤儿院有名的漂亮男孩,一位叫里德尔的男孩,年纪很小却早因为性格问题而名声远扬——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会在这里见到他,鉴于上次医生去义诊的时候,脑袋就被这个小家伙狠狠砸了一个伤疤。

      至于这位陌生女士。

      毫无特色的样貌,朴素的着装,转动着那小脑袋不住地观察环境,对他们习以为常又厌恶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和探索欲ll望。

      而被她归为寒酸的女人,此刻心里正在思考周围环境——颇具规格,正经地方,开门者就是这里的女员工或者女仆。

      对方的确是此处的女员工,更准确点,应该称呼为护工,胖女人也同时在下结论,对自己的猜测毫不怀疑,瞧这幅寒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铁定是个外地人。

      没人要的孤儿,寒酸的外地人。

      啧啧啧,简直是绝配。

      他们这一类人是穷到小偷都不愿意光顾的。

      “你好,安德森夫人,”男孩抬起下巴,显得有些倨傲,哪怕说话彬彬有,礼举止毫不粗鲁,这句话还是让两个女性都同时皱起了眉头,女人打赌刚才男孩说话时可不是这幅装腔作势,“这位女士过来找一个曾经拜访此地的军官,名字是——”

      听到这里,安德森简直要发笑,还以为自己是个舞会的贵妇人,被人介绍一位尊贵的小姐呢。

      里德尔拖长了音,没有得到应声附和,连忙抬头斜视,冲着女人无声催促,女人回过神来。

      “杜兰德,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年轻女人拿出两张照片,胖护工指着其中之一,就见对方睁大眼睛。

      “我是是专程照顾女病人的护工,大伙都叫我安德森夫人。”

      安德森兀自笑了一声,扫了一眼男孩,又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女人,从腰间灵活地拔拉下一串互相碰撞的钥匙,开锁拉开铁门,脸上已经出现了毫不吝啬的笑容,像是看见了久违的贵宾。

      “哦,哦,如果你说的是伊莎贝尔·杜兰德的弟弟——加布里埃尔·杜兰德先生,我肯定认识他。非常惹人喜爱的家伙,一位绅士,一位令人敬佩的军官。我们的确认识。因为我就再没见过如此慷慨又富有爱心的俊俏绅士了,前不久他才抱着一叠新布料和肉罐头上门,我敢说其他姑娘们都巴不得再次见到这位嘴甜的军官呢。”

      女士听到这里,抓紧手提包。

      她本不会这么激动,任谁白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无用功,没想到一次并不感到期望的尝试,竟真的听到了他们的名字,谁都会这么高兴的。

      但她并没有因为喜悦冲昏了头脑,或者内心的激动在外人看来并没有那么明显。

      她显然没有忘记身边的功臣,她低下头打开黑色手提包,迅速掏出那张充当了不知多少次报酬的纸币塞到男孩的手里,冰冷又潮湿的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看着男孩吃惊而瞪圆的眼睛,她做了一个双方都没有准备的举措。

      她狠狠抱了对方一把。

      男孩抓着纸币,得到了对方充满寒气的冰冷怀抱,他十分生气,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得到许可就触碰自己,哪怕给了钱也不行,正要发怒,就得到了一声关门的回应,只看见那女人一刻也不能在外停留,紧紧跟随护工进去的背影。

      她义无反顾,冲进那座看起来生机薄弱,又像是坟墓的独栋楼房。

      里德尔只能拽着纸币,用力地瞪着女人又瘦又矮的背影。

      他冷笑了一声,学着曾经索求捐款时驱赶他们的路人,讥讽地吐了一口唾沫。

      女人在护工眼里已经变成另外一个形象,哪怕还是那顶毫无装饰的素色帽子和不修边幅的朴素打扮,都不能再降低在安德森心中的形象。

      相反,安德森此刻已然像是一头饥饿豺狼看到了久违的食物,充满着饥不择食的别样可怕笑容:“这是侧面员工休息的地方,嘿,罗杰,过去点,别撞到这位尊贵的女士。”

      精瘦的男人裂开嘴巴,露出满口黄牙。

      他捧着一筐换洗衣物,紧紧贴在墙壁上,女人和他擦肩而过时,能闻到隐约的呕吐味和尿骚,她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地板以及不远处空旷的走廊,走廊其实很宽,男人和女人根本挨不到一起。

      但对于安德森来说,恐怕要困难得多,更别提她带着两层“游泳圈”累赘——衣服缝隙处流出一条条锁链般隆起的肉,同时还需要摆动粗壮的大腿往前迈步,两侧缀着肥肉的胳膊必须不停摆动,不然仿佛就会失去动力,立时报废在半路上。

      她们从侧边爬上楼梯,来到三楼,每条走廊给人感觉很静,但是都几乎没有空房的感觉,就是因为静,才能时不时听到楼上叫嚷、训斥和不知所谓鸮鹰般的笑声。

      仿佛三楼是个分界线,隔绝了上面的吵闹。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和消毒水的味道。

      她们来到一处紧闭的双层门前,门上挂着三零六的铜牌,边上的墙壁上钉着薄册,史密斯拿出胸袋里的笔,趴在墙上:“我们这里需要记录,这位——”

      卡罗琳的嘴唇突然发起难以制止的颤抖,倒不是因为她难以回答,而是她的脚已如踏上冰封雪川,心悸般的刺骨颤栗正沿着她的脊背爬上来。

      就在史密斯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她却好似突然回过神,飞快地报出名字。

      “伊娜。”

      “哦,真不错,伊娜什么?”

      卡罗琳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此处令人窒息的味道都一股脑地吞进去了。

      “伊娜。”

      “伊娜·杜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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