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不思量自难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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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先生，最近总能在不卜庐找到您。”达达利亚从北国银行出来，直奔目的地，果然在玉京台附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据下属的线报，十天来每日午后的这个时刻，这位往生堂的客卿都会准时的来到这个药庐，不做别的，就在不远的凉亭上看看花，但视线若有若无地锁定在高处的建筑里。
作为驻扎在璃月的愚人众执行官，达达利亚综合各处情报，都没得到这个可疑事件的结论。但事出反常必为妖，他选择高度重视，今日放下公事亲自来探听情报。
“公子阁下，今日又得闲了。”钟离看向来自至冬国的友人，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疑惑。
达达利亚笑了笑，聪明人之间总是知道话题的分寸，既然钟离没有直接想聊的意思，他自然只能换个角度旁敲侧击。
“咦？”他的目光落到一群人，正沿着高高的台阶往不卜庐前走，“须弥人？”
这伙人的穿着打扮实在显眼，都穿着统一的教令院学者服饰，兴高采烈地如同游客一般。虽说须弥的学者因为自己的课题，整个提瓦特都能看翠绿的身影，但是快二十人一起行动就显得很奇怪了。
这个团队在大门落定，由领头人拿出横幅，然后大家都面无表情地在不卜庐门口排成两列，拿留影机拍了纪念照，这才往药庐里面走。
阵势挺大，达达利亚看见拉的横幅是个“探寻未知，发现世界——健康之家赴璃月交流研学团”。
“璃月很少有如此多须弥人。”显然钟离也被学者团吸引了目光，金色的眸子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公子阁下知道缘由吗？”
公子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个专长让他无论是谋略或是战斗中，都无往不利。此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钟离对于须弥人的态度很重要。
“不知道，我有些好奇，若是先生无事，要不我们去看看？”
愚人众在须弥也有谋划，但是由博士和散兵负责。达达利亚表示自己完全不熟，这锅愚人众可能背，但他不背。
“好，我也有些感兴趣。”钟离点头，先一步迈步出去。
这倒让公子一愣。
钟离感兴趣的事情很多，但大多集中于文玩字画、花鸟鱼虫等闲暇之物，达达利亚和他交朋友那么久，发现此人基本不会主动关心政事和谋划。
尤其得知他是隐居的岩神之后，达达利亚只觉得钟离活得太洒脱随意，大事管不着，小事不用管，甩手掌柜的日子过得那是个舒坦。
如果自己老了之后，也要从愚人众退休，包个大池塘，每天钓鲑鱼。
好吧，达达利亚幻想了片刻，发现远离争斗的随性日子自己也呆不下去，想想都浑身难受。还是继续努力，把璃月的七颗星星摘下来，将胜利和忠诚献给至冬女皇。
但是一听见“感兴趣”，执行官的敏锐直觉响个不停。
莫非？难道？不是吧？
须弥果真发生什么大事了，达达利亚立刻觉得不妙起来，他跟在钟离身后，心里暗暗地准备诚意的礼物，决定后续与博士交换隐秘情报。
你们俩到底在须弥干了什么啊！
钟离步速不快，他向来这样不急不缓，等走进不卜庐时，两人就看见白术和往常一样出诊，而教令院的学者们自发四散开来。
有几人跟在白术身后听讲，有几人在研究璃月药材，有几人在翻医术，还有甚者已经和患者称兄道弟。
“患者？”一位学者立刻凑了上来，“来来来，白先生边上还有患者，要不我先给您把个脉试试？”
学者有些过于殷勤，这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不靠谱。
达达利亚沉默几秒，然后立刻摇头。
“您是生论派的学者。”钟离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胸前的院徽，都是来自阿弥利多学院。然后在达达利亚震惊的目光中，伸出了手腕，“是来游学？”
学者喜欢眼前这个看着就博学多才的人，而且还认识自己的院徽，还愿意让自己这个半吊子把脉，立刻好感度上涨。
“是的，我们是健康之家的医生。还有一部分是还在修行的学者，我们的研究方向都是魔麟病相关。”
“魔麟病？”达达利亚知道这个须弥独有的病症。
“白术大夫在须弥救了一个濒死的魔麟病患者，我们合理猜测璃月医术可能对治疗有帮助，就组织了个团队来学习学习。”
学者知无不言，还不忘迅速把手搭到了钟离腕上，眯着眼睛摸来摸去，用手指努力感受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好家伙，望闻问切，你直接跳过了前三步。来璃月好几年、深受璃月文化熏陶的达达利亚觉得他确实应该多学习。
“恩……”学者感受了好一会儿，甚至手指还换了几个位置，感觉这脉象实在不好体会，摸来摸去都是普通的跳动，不算微弱也不算强烈，就特别特别平和，稳定得不像正常人。
他有些懊恼地收回手，“好像没什么大病。”
岩神要是有点大病，那才有问题，达达利亚沉默以对。
“阁下是今日从须弥到的璃月，衣袖仍有湿气，莫非走的是海路？”钟离和学者攀谈。
“这都能看出来？是南十字船队带我们来的，今天刚到璃月，一下船就直奔这里。”
钟离就着海上风光和璃月山川，就和学者闲聊到一起，慢声细语地介绍璃月港好吃的馆子和必去的景点。
好像和以前差不多，达达利亚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好嘛！第一次见面，钟离也是和他这么聊的，广阔的才识总会让人默默钦佩，留下极好的印象。
“关于须弥，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阁下。”
达达利亚的耳朵立刻支楞起来，悄悄地往两人的方向移了一步，以防错过重要的信息。
“您可否知道西福斯的月光？”
西福斯的月光——达达利亚立刻反应，他知道！这是须弥传说里的名剑，由邪恶镇灵看守的饮血魔剑。
学者面色一变，十分惊异：“哎！你居然知道这个？”
莫非？难道？不是吧？达达利亚面色一沉。
“这是我们须弥最好吃的餐馆，我敢打包票，没有之一！”
哦，餐馆。
达达利亚的双眼瞬间暗下来，他不该抱有别样的怀疑，钟离感兴趣的东西果真很朴素简单，丝毫不令人意外。
“这么好吃？”达达利亚有些丧气地插话问，这让他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友善，有些质疑的意味。
“这可不是我吹！我拿评不上职称发誓。”学者一听，立刻争辩起来，“预约每日都是一秒没，我们普通人可抢不过妙论派那些研究机关的，居然还研发抢票机关矩阵，太过分了！”
“确实是珍馐佳肴。”钟离笑了笑，仿佛他也吃过一般。
“这位先生要是不满，可以去找白琦——啊，就是餐馆的主厨，让他给你做一顿饭。”学者没好气地瞧着达达利亚，“他刚好同我们一起搭船来了璃月，你算是撞大运碰上了。”
“白琦。”钟离看向学者，他确定刚刚学者团里没有见到老友的身影，“他来了璃月，他在哪？”
“他说要去往生堂，一下船告离了。”学者说，“听名字也是个医馆，城里建了两个医疗点，璃月七星对于医疗资源的分配真是豪爽，教令院应该借鉴借鉴，我们生论派人最多，学术资源也该多分配点。”
达达利亚尴尬地笑笑，这猜想可和实际差得有些远，但某种意义上往生堂是送别死者告慰生者的地方，说是医馆也挺像。
但他可没空解释，因为钟离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不卜庐，一晃眼已经走到门外，他快几步跟随。
钟离看上去比平时急切一些。
伟大的冰之女皇在上，我真是搞不懂今天的状况了，达达利亚皱着眉。
白琦？白棋？他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下午的太阳很烈，尤其是海港城市，风一吹带着水汽冲上脸庞，就让达达利亚格外怀念至冬的冰雪和阳光。
在冰雪之下，至冬的阳光是如此的温暖珍贵，从不会晒得脸发红发烫，裹在兽皮做成的大衣里，围在火炉边喝着火水，那才叫一个畅快舒服。
想回至冬述职了，达达利亚想着，认真希望执行官再死两三个，这样他就可以借着葬礼，快乐回老家待上几天。
“客官！看看我们这个优惠活动！买一碑送一碑！多么实惠啊！”
这是往生堂的常规操作，每次来到这附近，都能听见活泼的胡堂主在此起彼伏的推销声，随着她激动的神情，显得格外真诚热情。
如果推销的不是棺材和墓碑，他挺想掏钱的。
“挺好的，这个永久扫墓套餐怎么说。”
“哦呦呦！客官太识货了！这个永久扫墓套餐最保值了，只要往生堂还在，每年您的忌日，我们亲自上门扫墓，风雨无阻，绝对让您去了来生也轻轻松松、舒舒服服。”
“这能买一份送一份吗？两个墓修得很近，一块儿扫了。”
“好说好说，看在您慧眼识珠的份上，本堂主自作主张送您一份。”
哦莫。
达达利亚的眼皮跳了跳，他觉着自己可以给女士办理个永久扫墓套餐，反正他们这类执行官死了之后，留下的都是心狠手辣的名声，至冬国除了自己偶尔念叨下，更没人乐意去给她扫墓。
“哇，就要这个，那我还想要这个经典葬仪套餐。”
“经典？客官要不要看看这个豪华版，只要再加188888，新产品树葬拿回家。”
“树葬？”
“就是把你烧成灰，然后撒在地上，上面种棵树，树吸收着你的养分长大，终有一日亭亭如盖。”
“亭亭如盖，听上去很好，那万一树死了呢？”
“还没人买过这个套餐，这方面风险本堂主确实没有考量。”
“那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最普通的火葬。”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不该笑，毕竟是涉及生死之事，但听上去胡堂主交谈的对象是一位清澈的愚蠢少年，一人讲得热火朝天，一人在旁认真附和，两人的对话实在有点有趣。
他跟着钟离往待客室走，估计就是那位叫白琦的厨师，他忍不住先探个头看看是哪位人才。
白琦长得很好，看上去乖乖的，张大眼睛翻着手上厚厚的推销手册。他听到有趣的事情，嘴角就上扬挂着浅浅的笑，一双猫眼稍微眯起来，让真诚乖巧的脸上凭空多了些狡黠。
胡桃很少遇到能和自己畅快讨论往生堂生意的客户，要么悲伤至极要么觉得晦气，很少有人好奇地问来问去，所以觉得自己的嘴皮子都比平时利索很多，早就拉着白琦的肩膀就往里面带。
本来白琦是来找钟离的，但钟离这个点都不在往生堂，所以胡桃干脆和白琦聊上了一会儿。胡桃最近为营收发愁，顺带着推销起来，白琦对帝君所在的往生堂相当有兴趣，当然愿意照顾生意。
而且这可是永久扫墓套餐哎！
永久！扫墓！套餐！
这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聊得火热。
必须让我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去定制一个特别款棺材，胡桃想。
“这块棺木要不要，我给你打个八折。”胡桃指了指待客室里的摆设，那是一棵两人合抱宽、黑不溜秋的大木头。
胡桃的声音有些惭愧，这其实是个卖不出去的棺木，还是钟离从外边淘来的。
说是金丝紫檀却黑不隆冬，往里划拉一刀也没看见里层的真木头，最后长得太丑太假却标价很高，一直无人想要，但自家客卿偏说是好东西，最后干脆摆在了待客室里唬人，作为吉祥物。
钟离他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买的大半都是明珠蒙尘的宝贝。胡堂主进货最喜欢带客卿一起，无论是石料还是木头，香花还是蜡烛，钟离都是行家，买回来的物件样样都好，除了这块黑木头。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胡堂主知道投资有风险，理解他的失误。
所以胡桃打算给钟离送终的时候，就用这块黑木头宝贝作为钟离的棺木。
可现在为了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回点小本的大好时机，自家客卿可以往边上靠靠。
“别看其貌不扬，但这可是雷劈木，您是雷系神之眼，简直和客官您，天生一对仙赐缘。”胡桃说，虽然这木头上面一点雷劈木自带的雷元素都没有，黑黢黢得倒像是烧焦的痕迹。
白琦上手摸了摸：“多少钱？”
是真的雷劈木，他用仙法探查，核心里锁着浓郁的雷元素。
钟离花了一百万摩拉买回来的……
八折就八折！
胡桃深呼一口气，璃月人不骗璃月人：“八十万摩拉。”
“恩？”白琦的手还搁在上面，他的神之眼亮了亮，毫不犹豫地说，“可以，我要了。”
也就两个月工资，划算。白琦想了想自己手头的钱，多莉在他临走前发了一大笔奖金，生怕他回了老家就不回须弥，在奥莫斯港含泪相送。
这一半给浮舍，新做个衣冠冢，另一半给自己留着，等自己挂了以后也葬在旁边，回老家当个璃月鬼。
刚好利用了买一碑送一碑的优惠！
你认真想想啊！达达利亚扶额，这是璃月该死的销售话术！专门忽悠外地人！
“我不是外地人。”白琦的目光慢慢移动，落到刚刚进来的不速之客。
达达利亚一愣，发现胡桃、钟离和白琦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尤其是胡堂主，小小的身板大大的能量，此刻双眼张牙舞爪地威胁着他，让他闭嘴。
尴尬，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直接说出口，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很像外地人吗？”白琦的目光落到后面的钟离身上，认真地问。
他低头看看自己衣服打扮，在须弥都认为他是经典的璃月人，怎么回了璃月反被质疑。
“不像。”
钟离看着他身上的服装，是伐难制作的旧衣服，干净利落的白色武装，露出手臂上的虎纹，腰间别了一个夜叉的傩面。
和上次见面的模样相比，没什么区别，但头发专门剪短了些许，倒和以前的身影重叠到一起。
所以……钟离的目光沉了沉，与白琦对视。
“瘦了不少，但也长高了些。”钟离打量了一会儿。
那一瞬间，达达利亚觉得很不对劲。
钟离面相很正，让他不笑的模样有些严肃，就是说书先生口中那种不怒自威的相貌。
不知道他是岩神时，公子便觉得他是个谪仙般的人物，很不简单。知道他是岩神后，公子觉得最古老的神明确实就该长这个模样，才压得住善恶罪孽。
可他此刻背着手站在那里，眼眸里却是那种带着软意的眼神，有点温柔的意味，有点怜惜的意味，好像觉着被他注视着的白琦，是多么珍贵多么重要的宝物，又怕碰一下会碎掉。
达达利亚见过这种眼神，他出生于一个温暖的家庭中，他曾在襁褓中被父亲母亲这样注视着，每一个弟弟妹妹出生时，也是这样被注视着。
“怎么要哭了呀。”钟离笑了笑，看着白琦眼眶泛红，连平日的语气都放软，带上和他不搭的尾缀。
白琦避开钟离的视线，他感觉再对视下去，再多说一句，自己会真的会哭。
过了几秒，或者更长一些，钟离听见白琦用极小的音量在说话。
“我想抱你。”
“好。”
钟离笑笑，微微张开了双臂，站在原地，等待他的走近。
莫非？难道？不是吧？达达利亚努力掩住眼里的震惊和后怕。
亲爱的冬妮娅，按照璃月人的说法，你哥好像一不小心吃到大瓜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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