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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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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峰险些吓晕飙泪,他确认门牌号无误之后就愤恨地望着迟鹤,伸出一只手抖抖地指着他:“你这人也太贱了吧!祸不及家人,你居然找我大哥麻烦,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有本事来找我——”
“找你?”迟鹤冷嗤了一声,抱臂,脸色微冷,痞气的脸上挂着一抹刻意的笑,“垃圾。”
他的音色很冷,眸色很深,配上眉上、耳上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钻钉,竟然真的有种混世魔王的感觉,颇令人胆寒。
这傻逼还在这儿嚷嚷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迟鹤还想问他怎么来了呢。
难道陈意阑真的故意喊人来堵自己?
迟鹤冷着脸,抱臂倚在门口。
而张晓峰则咬着牙,努力与他对峙。
两人谁也不说话,好像先说的就输了似的。
这僵局直到陈意阑放下了云南白药、慢条斯理地从沙发走过来才算是打破。
“腿让让。”陈意阑对迟鹤说。
张晓峰脸上即刻露出一抹得色,恶狠狠瞪了迟鹤一眼。
“你也是,”陈意阑扭头看向张晓峰,“东西就往地上乱扔?”
迟鹤呵笑一声,冲张晓峰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陈意阑将牛奶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才扫了一眼两人:“自己去里面聊,晓峰,把话说清楚了。等下我跟阿姨解释。”
张晓峰像收到命令的士兵一样条件反射站直:“是!”
迟鹤嗤笑。
他凭什么听陈意阑的话?
刚刚脑子一热跟他回家,简直就是痴呆了。
他就该知道陈意阑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被他迷惑,还对他心生期望,简直可笑。
眼前这个人的出现不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么。
陈意阑真的跟混混勾结。
“没空陪你们玩,”迟鹤的脸色彻底冷下来,“真是有病。”
他的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一股难言的酸苦味泛上来,迫使他从口袋里掏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去。
“卡兹”一声将糖咬碎,他的耐心到了尽头。
“不行!”
张晓峰反而强硬了些起来,一把就攥住了迟鹤的手腕,哼了一声:“你有空跟姓乔的那傻逼和混混待一块,还没空说话了?我哥让你留下你就得留下来!”
他瞥了一眼门外,看到一个女人匆匆过来,眉心紧蹙,用了些力气将迟鹤给拉了进来,有些踉跄地走到了厨房。
迟鹤本来不可能被张晓峰给拖动的。
但是他没使劲,竟然也就跟着走进了厨房,神色略微一怔。
薄荷糖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下一秒就驱散了他那股难言的酸苦似的,很奇怪。
“什么姓乔的?”
迟鹤隐约感觉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我什么时候认识姓乔的混混了?”
“你那天不就是吗?帮他们打我跟我哥们,”张晓峰反问他,冷笑,“我从小在这片长大,姓乔那个傻逼进去蹲过几次我都知道,他的小弟也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可能冤枉你?”
“……”
迟鹤的眸微微眯。
“首先,我不认识他们,我没有帮他们打,只是我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其次——”
迟鹤的声音凉凉的,带着讽意:
“我打你,不是你活该么?”
“我活该?!”
张晓峰怒不可遏:“那群傻逼你不打,你打我,还说我活该?他们光天化日在那个巷子口堵人,一群死变态,摸人家女生,我制止还成了我的错了——”
“——等等。”
迟鹤的眉拧起:
“你当时一只手搂着那女生,还说有本事的来抢,你在制止?”
“我怎么不是制止了?”张晓峰瞪大眼睛,“你他妈的早点来不就能看到我怎么把那群傻逼揍开、把那女生救回来了么?!”
薄荷糖被咬成了满天星,碎碎的玻璃碴一样,冰凉的味道直冲脑髓。
迟鹤顿住。
“我真特么倒八辈子血霉遇见你这家伙,”张晓峰嘟囔一句,“你既然不是姓乔的那边的,你为什么打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你难道以为我才是流氓啊?!”
迟鹤:“……”
“你还默认!!”
张晓峰距离气哭只有一步之遥,差点要抓住迟鹤的领子摇晃的时候,就忽然看到厨房门开了。
陈意阑:“聊得怎么样了?”
张晓峰川剧变脸,拉住迟鹤领子的手在电光石火间挪到了肩膀上,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可好了,哥。”
“哥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陈意阑看过了张晓峰的笑容,又抬起眸,扫了迟鹤一眼。
耀目张扬的红发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眼眸似乎也微微地闪了一下,好像有话要说。
陈意阑收回了目光。
他“嗯”了一声,就冲张晓峰点了点头,将厨房门重新拉上了。
厨房门最上面一层是透明的。
以迟鹤的身高,他可以轻松地从那一条宽沿望到外面的场景。
陈意阑跟那位张阿姨坐在一起,手旁两三本账本,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张阿姨看上去似乎有些头疼、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而陈意阑则间或点个头,沉默着在电脑上输入。
薄荷糖已经吃完了。
然而那股清凉的味道依然未散,淡淡的甜很浅。
“……喂兄弟,发什么呆呢?”
张晓峰连续呼唤了他几声:“听到没?”
迟鹤“嗯?”了一声,垂眸一瞬,诚实道:“没听到。”
“我说,”张晓峰抱臂,冲他挑了一下眉,刻意做了个酷酷的表情,“那什么,既然你也不是故意的,那我就原谅你了。”
“看不出来啊,染这么骚包个头发,眉毛上面也打钉子,耳朵也打——不良少年竟然还挺有正义感的嘛……”
迟鹤冷着脸伸出拳头。
张晓峰话说到一半吓得差点吞下去。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拳头被碰了一下。
很轻。
无声的消融。
“对不起,”迟鹤的眸被映得璀璨,略微垂下,“是我误会了。”
“……嗐,”张晓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对不起就言重了,没必要,你既然能被我大哥带回家,就说明我大哥觉得你不是什么坏人。那我们都是兄弟了。”
他的声音含着点笑意,没什么记仇的意思,单纯又有点傻气,很有正义感。
听得出来,他对陈意阑几乎是盲目的崇拜。
迟鹤抬起头,突然开口: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喊陈意阑大哥么?”
张晓峰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啊……这个有点说来话长。”
“我家是开超市的。我从小零花钱就多,我也不听话,误入歧途过,那个跟你说的乔傻逼他们,他们告诉我,参与他们就能跟什么香港电影里的古惑仔一样帅,我就真信了。”
“但是我进去之后,发现不对劲了,他们每天除了闹事、欺负人,就没什么别的要干的。我想退出,他们不让,逼我交钱。”
迟鹤顿了一瞬:“陈意阑帮你的?”
“嗯,”张晓峰说,“他们这群混混,无非就是比谁的拳头硬,比谁狠。我打不过,我就挨打,差点瞎了一只眼睛。”
“后来是我哥把我救出来的。”
“我哥打架是很厉害的,但是那群人阴啊,他们有刀子,有带钉子的木条,那玩意挂在身上都能掉一块肉。”
“我问我哥是谁,他没说话,头破了,脸上全是血,他就简简单单地擦了流到眼睛里的血,把我放到我家超市门口,他就走了。”
迟鹤的眼皮狠狠一跳。
“你不是不良少年吗,你肯定懂的。”
张晓峰感叹道:“他们这群人,如果报警,结仇,等出来之后,我们只会更倒霉。没办法,惹不起。有些时候有点可笑,但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我才知道,我哥家情况比较复杂,现在家里就他跟璇珊姐两个人……那次的事情,璇珊姐其实特别特别生气,两个人好像一直都没和好。”
狭小的厨房内热气蒸腾,一些老旧的锅碗瓢盆;沙发床,妹妹的卧室,小小的一居室。
少年一个人独自抚养妹妹。
迟鹤此刻无比想再吃一颗薄荷糖。
操。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回想起自己见到陈意阑的第一面。
就冲他做了个恶意的手势。
“……”
迟鹤深吸一口气,没顾着张晓峰的阻拦,一气呵成地从厨房走出去。
他面沉如水,礼貌地跟那位张阿姨问了好,旋即就走到陈意阑的前面,低声:“你跟我过来。”
陈意阑将报表单的最后一行数字敲了下来,然后才站起身。
他的单眼皮跟旁人不同。
略微挑起的眼尾,垂下的睫羽,还有那颗独特的小痣。
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陈意阑,”迟鹤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是这个?”
陈意阑平静道:“不难猜。”
“……”迟鹤顿了顿,“我误会你了。”
“下次让你打回来。”
陈意阑没说话,还是他一贯的神情。
但或许是迟鹤的错觉,他从其中竟然读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迟鹤偏了一下头,咳了一声才终于问了最后一句话:“我能问问么,你家的事情……就,你的腰,怎么回事?”
陈意阑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想知道?”
迟鹤“嗯”了一声。
略微低着头。
“这样吧……”
迟鹤抬起了头,似乎很认真地在听。
陈意阑平静地将后半句补全:
“等你什么时候三门成绩不是只能上大专的时候。”
迟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