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妹妹。
还是亲的。
“那你为什么……”
迟鹤下意识地往陈意阑的方向走了一步,然而在看到他脖颈间红印的时候,又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脚步。
迟鹤略微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时常含着不屑和笑意的眸。
耳朵上的钻钉冰冰凉,跟滚烫的皮肤贴在一块,
既然都是亲妹妹了,陈意阑为什么还要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
若不是陈意阑站在门口半天都没进去,非得要等到里头只剩下那个姑娘的时候再敲门——而且还往那姑娘兜里塞东西,拉拉扯扯半天,迟鹤真的不会那么傻。
他很好奇。
然而,陈意阑没回答他。
他终于将陈璇珊的桌子收拾好了,又拍了拍刚刚在争斗中不小心被踹了两脚的书包,随意地背在了身上。
抬起眸,平静对着迟鹤开口:“你走吗?我要关灯了。”
“……”
见迟鹤没有反应,陈意阑径直走向了教室门口。
在他“啪”一下将灯光关掉之前,一道矫健的身影窜了出来。
下一刻,一只滚烫、炙热的手,握住了陈意阑的手腕,力气极大。
陈意阑下意识地往旁边挣动了一下,没甩开,就听到略微压低了些的少年音: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跟她的关系。”
迟鹤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淡漠的脸,在那颗位于眼尾的小痣略微动了一下的时候,他改了口:
“哦,我知道了,是她不想——”
陈意阑终于摔开了迟鹤的手,兀自往前走,声音略微有些凉:“跟你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
迟鹤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的声音重新含了些散漫不正经的笑意,一边的虎牙若隐若现:
“从社会角度来说,我得确认你是不是欺负你妹了,所以你妹才不想搭理你。毕竟家暴可是犯罪啊。”
“从个人角度来看……”
迟鹤后退了一步,拦住了陈意阑前进的步子。
他说的很坦荡,半点没有在挑事的自觉:
“我说了,你给我等着。”
因为校门口打架那件事。
迟鹤不相信陈意阑真有那老师和学生吹捧的那么“好”。
陈意阑的路被堵住,他停下脚步,漠然掀起眼皮望了他一眼:
“家暴是违法,不是犯罪。”
这人政治是怎么学的。
“……”
迟鹤被气笑了,他咬了下牙,又一次握住了陈意阑的胳膊:
“我管它违法还是犯罪呢。总之,我现在有两件事要说,你必须得让我说完。”
陈意阑实在是不知道这位新来的红发骚包哥的大脑到底有多么失常。
但是光看这个架势,如果不让他说完这两件事,他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他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等着下文。
“第一件事。”
迟鹤说:“你先跟我回家,或者去一趟药房。”
陈意阑顿住了。
睫羽抬起,缀在自然上挑的眼尾后,显得他整个人多了一份难得的生动。
“你没看到吗?”迟鹤挑了一下眉,又咳了一声,“你胳膊肘这儿都撞青了。你不疼?”
陈意阑下意识地捂住了那块之前被迟鹤握住、尚且还有些滚烫的地方。
“我家有我买好了的药,红花油和云南白药都有,”迟鹤的眸微微偏了一下,“还有膏药……你妹妹要是腿疼的话可以拿着贴。那个效果还挺好的。”
“你腰不是也疼吗,你贴好了再跟我打一场。我不欺负弱小。”
陈意阑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偏了一下头。
迟鹤下意识地望过去,然而稍微有些迟,只看到他略微提起了一些唇角,一个酒窝在他左边的脸颊上若隐若现。
只可惜这一抹笑容来的匆匆,走的更快。
上一秒还沁着几乎算得上是春风拂面的甜,下一秒就如同冰雪初融一般消失了。
迟鹤几乎感觉是他的错觉。
可这个笑容又实在太晃眼,迟鹤张了张唇,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所以,”迟鹤望着跟之前并无二致的陈意阑,摸了摸自己眉上的钻钉,声音有些紧绷,“你同意了?”
陈意阑没说话,将自己的包往上提了提,往前走了两步。
他回头,看到迟鹤还呆在原地。
“关好门,”陈意阑说,“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替你解决你的第二件事。”
~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迟鹤突然开始说话。
他的个子有一米八八,比陈意阑还要高上五厘米,在那滋滋作响的灯泡下能将光全都挡住:“哎,你这是要把我带去你……家啊。”
他的话没什么恶意,甚至仔细听还能听出尾音有些上扬。
“但是我才跟你打一架,”他摸了摸鼻尖,“你爸妈和妹妹应该都不会很欢迎我吧,你确定?”
陈意阑想把他带到家里干嘛?
难不成他不讲武德,要搞群殴那一套的?
他的舌尖还在齿间停留,想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就看到陈意阑突然停下了脚步,手中的钥匙发出了“叮铃铃”的一串响。
陈意阑的目光在防盗门上停留了两秒,旋即挪开,转了个身,望向了门正对面的那户人家。
然后敲了敲门,开始耐心地等待。
迟鹤险些撞到陈意阑的身上,感觉到他那微凉的冲锋衣,又直觉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开口道:
“喂陈意阑,你一路上屁都不放一个,到底干嘛来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发丝花白、干净整洁,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探出半个身子来,在看到是陈意阑的瞬间,笑起来:“意阑啊,回来了啊。”
她转了个头,又看向了迟鹤:“噢哟,今天还带了个朋友回来啊,小伙子你好啊,你是意阑的同学吧?要不要进来坐坐——”
迟鹤怔住了。
他刚刚还在想陈意阑是不是准备找人阴他呢,没想到出来的是个这么温柔的老太太。
他忙道:“奶奶好……我是他同学。”
“小伙子真俊,”老人笑起来,“来来来,都进来喝杯茶。”
“周奶奶晚上好,”陈意阑终于说话了,打断了两人,“我们还有作业没写,就不进去了。小珊在您这儿吗?”
提到陈璇珊的名字,周奶奶顿了一下,声音即刻小了下来:
“在呢。意阑啊,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吵架啦?”
“在您这儿我就放心了。”
陈意阑没回答周奶奶的问题:“奶奶您晚上早点休息。”
他朝周奶奶深深鞠了一躬。
没说话,却胜似言谢。
迟鹤愣在一旁,他的喉结滚了滚,目光始终落在陈意阑身上。
“奶奶知道了,”周奶奶叹了口气,“明天家长会呢,我替小珊去,你的可怎么办呢?”
“张阿姨她应该会替我去,”陈意阑弯着腰低声说,“您别担心。”
周奶奶想将陈意阑扶起来,然而手还没碰到他身子,就被握住了手腕,轻柔地送回了家,顺带将门关上了。
“嗡”的一声余震之后,巷子口重新变得寂静起来。
“……”
迟鹤伸手抓住了陈意阑腰间的冲锋衣角,使了些巧劲将他给拉了起来。
“蠢吗?”他偏了下脑袋,“你腰断了打算怎么打架?”
陈意阑没应声。
他的脚步只踉跄了一瞬,很快就重新站稳了。
他拧开了防盗门,又开了里面的纱窗帘,站在玄关换了鞋,又给迟鹤拿了一双,语气平静:“进来。”
说完,他就往里面走。
迟鹤站在原地迟疑了一瞬,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球鞋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到一旁,免得弄脏地板。
穿上陈意阑给他拿的那双拖鞋,他下意识地比了一下两人的鞋码,心中闪过一个数字,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
低头看完拖鞋,他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这房子的空间并不大,厨房狭窄,餐桌那的光线昏暗,客厅更是只能容纳三四个人,连电视都没有,只有一个沙发。
而且这沙发的支脚还有些不稳,好像是可以铺开当床的,旁边摆放着一床被子,用途有些一目了然。
迟鹤的个子高,一眼扫到就知道,这是个一居室,只有一间卧室。
这沙发充其量也能算一个“卧室”。
可这……这怎么够一家四口人睡?
还有,周奶奶,张阿姨——
迟鹤望着沙发,眉宇间攀上了一抹微不可见的茫然。
陈意阑无暇思考他在想什么。
他开了灯,从厨房端了三杯水出来放在桌上,微微扬了头,对迟鹤道:“坐。”
三杯水,迟鹤心中的猜测愈发混乱,然而他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转了个话题。
“……你还解决第二件事呢,”迟鹤啧了一声,“你能不能先把第一件办好,你那胳膊——”
他鬼使神差地坐下来,还想呛陈意阑两句,却忽然看到一个医药箱正对着沙发床的角度,只要一坐、一躺下来就能看见。
“喂。先把你胳膊揉揉吧。”
陈意阑看了一眼那被人挪过位置的医药箱。
还有那本该堆在厨房没有洗的碗,也已经被人洗过了。
迟鹤在“伤”方面有点意外的执着,他几乎是催着陈意阑把医药箱里的云南白药喷雾拿出来,语气颇不耐烦,然而神情却很专注。
直到“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迟鹤的下颌略微紧绷,望着陈意阑沾了些气雾剂的手,故意挑了一下唇,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痞气神情:
“我来开门。”
他添了一句:“看看你是不是喊人来堵我了。”
陈意阑难得没动,只浅淡地嗯了一声。
迟鹤站起身,心中的思绪略沉,开门的时候低着头,眉目并不似他故意的那般凶狠。
直到“咔嚓”一声,门开的瞬间。
屋外一道激烈活泼的男声响了起来:
“大哥,我来了!!”
迟鹤蓦地抬起头。
突然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
张晓峰无知无觉,他手里提着牛奶正笑的开怀,根据身高下意识以为眼前的人是陈意阑,直直地往里冲。
伸出双臂,要来一个激动的拥抱——
然而两人在望到彼此脸的同时,如同相斥的磁铁、逆飞的流星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离彼此八丈远。
迟鹤后退了一步,没忍住爆了声粗口:
“操!”
张晓峰扑了个空,手中的牛奶箱“噗通”一下落在了地上,回敬了一句:
“操!”
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死寂之后,张晓峰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终于不可置信般颤颤巍巍道:
“红发骚包男?你怎么在我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