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新媳嚣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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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宫廷制度，刚刚获选入宫的女子都要一道去拜见太后。东汉元初元年（西元114年）这一次选妃的三十名录取者也不例外。当她们成群结队走进长乐宫的前厅时，目光锐利的太后邓绥立即能够判断，哪一个必定是据宫女们说皇帝最中意的阎姬！
阎姬身材苗条，身量约为汉尺的六尺九寸（后世公制的一米五九点四）。这在东汉已属中原女子的中等高度了，因为在没有椅子的时代，经常跪坐使得腿部发育不良而较难长高，平均身高就比有椅子可坐的黄河流域后人略逊了几公分，而大致等同后世长江流域女子的身量，只是垂直比例不同，包括閻姬在内的東漢女子大多是上身比例較長。
阎姬和另外二十九名新进采女高度相仿，但眉眼长得特别醒目，无须描画的黛眉偏浓，衬托得双眼格外莹亮。阎姬的眼神很显聪明，却也让邓绥看出了此女颇有心机…
或许由于邓绥本身是个出众的美女，她的审美标准难免较高，加上婆媳总是天敌，甚至养母与养子媳妇亦然，邓绥对阎姬就不自觉怀有鸡蛋里挑骨头的心理。在邓绥看来，阎姬的额头和颧骨略嫌太宽，以致脸型比一般锥子脸更显上宽下窄，比例似乎有点失调，因此，纵有姿色也不能算是天姿国色。
不过，邓绥了解，诚如俗话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既然刘祜在一群女子之中一眼看上了阎姬，那么阎姬的容貌即使有缺点，也照样在刘祜心目中排第一。那倒是邓绥并不在意的情况。邓绥从不想干涉刘祜的婚姻，因为太清楚，谁也无法勉强一个男人喜欢或不喜欢一个女人，还不如不要插手，以免找来一个自己欣赏但刘祜不爱的好女孩，会耽误人家的青春。
尽管邓绥并不阻止刘祜宠爱阎姬，却很留意阎姬娘家父兄在官场上的动态，以预防阎家势力坐大。这时候，阎家算是家道中落了。阎姬的祖父阎章曾任尚书，但后来降为步兵校尉。阎姬的父亲阎畅则从不曾担任要职。
邓绥只消不给阎畅加官进爵，即可做到压制阎家的发展，感觉似乎相当容易，邓绥就有些掉以轻心了。于是，邓绥任由刘祜册封阎姬为贵人，又在次年阴历四月二十一日（西元115年阳历六月一日）晋封阎姬为皇后。
孰料，阎姬才当上皇后不久，宫女李荆居然在生下皇子之后坐月子期间暴毙了！邓绥惊闻此事，当下直觉李荆八成是被阎姬所害，就派遣太监传召御医来垂询。
御医毕恭毕敬禀告道：“启禀太后，那名李姓宫女临终的症状，很像是中了鸩毒。”
“鸩毒？”邓绥惊问：“宫廷药物管制严格，谁拿得到鸩酒？”
“回太后，”御医慎重答道：“在宫廷中，要取得鸩酒确实很难，皇家药库并没有存放鸩酒。但是，濯龙园的珍禽区一向有两个饲养鸩鸟的鸟笼，以备皇帝若要赐死任何人，就随时能叫御医拿鸩鸟的羽毛去调制鸩酒。”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溜去珍禽区，偷摘了鸩鸟的羽毛来制造鸩酒？”邓绥追问。
“这，老臣不敢妄言，只能说鸩鸟的羽毛带有剧毒，即使不泡酒，只用来泡汤泡水，也能够毒死人。”御医肃然答道：“何况，李姓宫女产后虚弱，中了毒就更容易丧命。”
“嗯！”邓绥点头应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邓绥表面维持着镇定的态度，内心却非常震惊，难以相信阎姬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派人去偷摘鸩鸟羽毛，以毒杀李荆！也亏她想得到，濯龙园的珍禽区有鸩鸟！看样子，阎姬恐怕比过去的阴勗还要阴险毒辣啊！
阎姬到底是派谁代为行凶，邓绥若要追究，理应查得出来。然而，邓绥宁愿不要把事情閙大。毕竟，死者不能复生！要是彻查此案，阎姬说不定会杀人灭口，那岂不害了更多宫女，而主谋真凶依旧逍遥法外？
邓绥思索至此，忽然顿悟———阎姬必然早就料到了邓太后会有这些顾虑，才胆敢任意妄为！由此可见，阎姬虽与十多年前的阴勗一样善妒，却比阴勗厉害太多了！
不！不能再让这个妒妇这般目无法纪下去！起码得给她一点教训才行！邓绥打定了主意，就暗中嘱咐贴身宫女榴儿在宫廷内散佈流言，使得众人窃窃议论阎皇后毒死了新生皇子的生母。邓绥盼望这样一来，刘祜迟早会风闻，而认清阎姬包藏祸心…
果然，不出几天，刘祜就听到了关于李荆死因的传言。只不过，刘祜并未据此质问阎姬，也没有从此疏远阎姬。邓绥这才记起了蔡伦说过，从前孝章皇帝对于窦皇后构陷宋贵人姐妹与梁贵人姐妹，也是佯装不知…
显然，男人对他们真心所愛的女人，包容可达超乎常情的程度！纵使这些男人的身体并不专一，他们的心意却从不动摇，永远让最愛的那一个凌驾于所有别的女人之上…
邓绥自知无法改变刘祜对阎姬的痴心，干脆不去尝试，压根不在刘祜面前批评阎姬。但是，邓绥唯恐阎姬会连襁褓中的皇子刘保也不放过，就决心要防患于未然。
数日后，在仲夏一个炎热的休沐日下午，阎皇后遵奉邓太后口谕，前往濯龙园的湖心亭，随侍邓太后纳凉。这时候，由于京城大旱，濯龙湖的水位降得很低。邓绥垂眼望向变小的湖面和变浅的湖水，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敢问母后，为何兴叹呢？”阎姬小心翼翼问道。
“唉！朕想起了先帝在世的时候，常常跟随先帝来逛濯龙园。”邓绥稍带感伤答道：“如今旱灾严重，先帝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了濯龙湖缩小成这个样子，真不晓得会有多么烦恼呢！”
“即使如此，相信先帝也不会太担心，因为母后已有好几次求雨成功了，这次一定也会感动上天！”阎姬连忙开解道，神情、语气皆满溢着谄媚的意味。
邓绥一听此言，就推断得出来，阎姬平日是怎样把刘祜哄得团团转了！尽管邓绥看透了阎姬假意巴结大权在握的母后，却顺水推舟，装出了颇感受用的笑容，接着故作不经意说道：“朕这一生，可谓对得起先帝了！虽然，朕侍奉先帝十年，总共只怀过一胎，而且那一胎不幸流掉了，但大汉总算是后继有人。皇上仁孝，今年又有了皇嗣，真是足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阎姬听到了婆母声称刘祜的庶子为皇嗣，未免甚感刺耳，只是当然不敢显示不悦，唯有扮出笑脸来回应道：“皇嗣啊，往后肯定还会有的。母后请放心吧！”
“这可难说得很！”邓绥故意喟叹道：“先帝曾有过十几个亲生儿子，如今却一个也不在了！再说，你可别以为你跟皇上都还年轻，将来铁定生得出孩子。世事难料哪！好好养育已经出生的皇嗣，才是最实际的做法。”
“是！”阎姬不得不忍气吞声附和。
“对了，谈到皇嗣，保儿满月之前就没了娘，殊为可怜！”邓绥略带夸张感叹道：“照理说，他该要有个养母才对啊！”
“这，母后要给保儿找养母？”阎姬迟疑问道，显然担心会被太后强迫收养刘保。
“朕原先是这么考虑过。”邓绥不疾不徐答道：“本来觉得要是你收养他，最为名正言顺，可是转念想想，你年纪还很轻，难免期望自己未来头生的儿子才是嫡长子，不会打从心底甘愿把嫡长子的地位给一个庶子，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朕不会怪你，也不会命令你收养保儿。”
“母后实在太开明了！臣媳感激不尽！”阎姬如释重负，连忙谢恩。
“呣，不过，话说回来，保儿还是需要照顾。”邓绥沉稳说道：“朕为了保障保儿平安健康，会派人把他接进长乐宫来，抚养到他五岁生日为止。等到他懂得不乱吃任何人给他的东西了，再给他安排一所皇子寝宫去居住。毕竟，到目前为止，保儿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朕一定要竭尽所能关照他。”
“多谢母后！”阎姬听出了邓太后似乎怀疑有人会陷害刘保，而顿感惶恐，却尽量做到了面不改色，只管在嘴上道谢。
此后，刘保由乳母抱着，迁入长乐宫。阎姬明白了邓太后有多么重视刘保，当然不敢妄图谋害。
在刘保日益成长之际，阎姬再三延请御医调配助孕的补药，一心渴望早日怀上一胎。然而，阎姬吃遍了补药，却一直事与愿违…
耳目众多的邓绥获悉了阎姬屡屡求孕失败，欲知原因，就私下找御医来探问。结果，御医说出了问题并不在阎姬身上…
原来，白面书生型皇帝刘祜先天阳气与精力不足。如果改用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名词，就是他的男性激素较低，故而较难让女方受孕。换言之，他能让宫女李荆怀上那一胎，算是很幸运！
邓绥听了，并不太意外。这是因为，邓绥早就发觉，刘祜脸上除了丰硕的大鼻子不太秀气以外，轮廓过于柔和，像是欠缺男子气概...
所幸刘祜已有一个儿子。只要保儿顺利长大成人，大汉皇朝就还是后继有人！邓绥这样思量着，越发认定了要尽力保住刘保...
邓绥既是权倾天下的摄政太后，要庇护一名皇子理当很容易。难怪，虚岁三十五的邓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保得住保儿的时间，竟会只有短短几年…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新媳嚣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