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长恨》轩辕韧澈

3、噩耗

　　话说上官姣月和鲍重阳在一起玩。鲍隆和泉青真人聊了半天，起身告别。
　　此后，鲍隆时常来此，只带些特产来，因为泉青真人只收这些。
　　此番前来，鲍隆见到上官姣月，直道：“月儿长大了！真是倾国倾城！”
　　鲍重阳也看着上官姣月。
　　上官姣月在院子里练习棍法。
　　泉青真人见状，便道：“鲍先生，小徒技不如人，见笑了。”
　　鲍隆道：“不不不！道长谦虚！”
　　鲍重阳道：“我和她比试一番！”
　　鲍隆道：“道长以为如何？”
　　泉青真人道：“这要问问月儿。”
　　随即起身出去，道：“月儿，鲍公子要和你比试一番，你可愿奉陪？”
　　上官姣月道：“这——”泉青真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同意。上官姣月道：“愿意奉陪。”
　　鲍隆道：“好！你小子，若是伤到了月儿，我扒了你的皮！”
　　鲍重阳道：“爹，你为何不说她伤到了我该如何？”
　　鲍隆道：“你活该。”
　　鲍重阳顿时感觉被亲爹嫌弃了。
　　二人比试，各持一根木棍。鲍重阳来势汹汹，上官姣月以退为进，几个回合下来，鲍重阳气势大减，逐渐抵不住上官姣月招式。
　　为了扳回来，用力冲杀而来，上官姣月毫不慌张，回身一转，借力发力，一脚将鲍重阳踢了趴在了草堆上。
　　哈哈哈哈哈……
　　鲍隆笑得直跺脚。
　　泉青真人一脸惊讶望着他。连上官姣月忍不住暗自感叹：这是亲爹么？
　　鲍重阳从草堆上爬起来，头上还沾着稻草。
　　上官姣月一揖，道：“承让！方才多有得罪！”
　　鲍重阳道：“不碍事。”
　　鲍隆走过来问上官姣月，道：“月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鲍隆道：“那就好！”
　　鲍重阳道：“爹！你为何不问问我有事没事！”
　　鲍隆望着他，道：“没用的东西！”
　　鲍重阳真是欲哭无泪！
　　泉青真人前来打圆场，道：“好了，比也比了，都来坐，歇会儿，喝杯茶。”
　　众人进屋坐下，喝着茶。鲍重阳头上沾着的稻草掉在了桌上。急忙擦干净了。泉青真人道：“不妨事。”
　　鲍隆道：“月儿好身手！”
　　上官姣月道：“先生谬赞！刚刚并非有意为之，还望见谅！”
　　鲍重阳道：“没关系。”
　　泉青真人道：“二人吃了饭再走。”
　　鲍隆道：“不了不了，该回去了。万一敌人来袭，就不好办了！”
　　临走时转身对上官姣月道：“月儿，他日若有机会，来我家坐坐！我很欢迎你！”
　　上官姣月道：“多谢鲍先生了！”
　　鲍隆父子自去。
　　话分两头，此时上官姣容从星都女校毕业，暂时闲在家里，便时常去戏园子看戏。
　　这一个戏班子名叫“牡丹红”，班主梅长灯已经年过花甲，身段极好。
　　手下三大弟子也很优秀，大弟子司徒衮，是将来“牡丹红”的班主继承人，专攻花旦。二弟子独孤帔是梅长灯捡的孤儿，擅长武生。三弟子秋器靠唱戏混口饭吃，专演丑角。还有其他各类人员。
　　上官姣容时常来看戏，和戏班子的人都熟悉，并时常接济戏班子，逢年过节时，上官姣容来玩总会带着年货物什给大家。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一天，上官姣月换上了一件蓝色格子长旗袍，外搭红色亮丝针织衫，手持菊花苏绣团扇，又来到戏园子听戏。
　　此时戏班子还在排练，练的是《长生殿》，班主梅长灯扮演杨贵妃，诚如诗中所写“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上官姣容感慨道：“好一个天生丽质难自弃！”
　　“上官姑娘！”
　　上官姣容回头一看，原来是司徒衮。道：“原来是司徒老板，不知有何见教？”
　　司徒衮一笑，道：“上官姑娘不觉得这个称呼太不相称了？”
　　上官姣容道：“那又该如何称呼？”
　　司徒衮道：“这，不如就叫司徒兄好了？我应该比你大。我虚岁二十六。”
　　上官姣容点点头，道：“是，比我大两岁。”
　　司徒衮道：“请便。我去忙了。”
　　上官姣容点头，道：“请。”
　　不多时，戏园子就坐满了人。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好戏开场了。
　　人物尚未出场，只听得锣鼓声响，看众已是掌声不断。上官姣容也拍手叫好。暂不在话下。
　　却说上官氏一家正在家中收拾，却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枪声不断。腾雪岚忙道：“出什么事了？”
　　上官听诵道：“不知道，我去看看。”
　　紧接着，上官家的大门就被敌寇撞开，一群东洋人凶神恶煞地冲进来。将家丁直接扫射，又抓走丫鬟。
　　上官听妤从屋里出来正好遇到腾雪岚，问道：“是不是敌寇来了？”
　　腾雪岚道：“听声音，是敌寇错不了！”
　　上官听妤道：“容儿呢？”
　　腾雪岚道：“出去看戏了。”
　　话音未落，只听见“咣当——”一声，接着又是“砰砰砰”。二人见敌寇冲进来，刚要转身逃跑，就被押走了。
　　来到前厅，只见丫鬟仆人几乎都被杀了。屋里还有丫鬟呼喊救命。上官听诵被抓，一见二人，甚是懊恼：“你们为何不逃跑？你们知道接下来——”话未说完，一把刀从身后捅来。上官听诵倒下。
　　“听诵！”腾雪岚和上官听妤同时大喊道。挣扎着要过来，却挣不脱。
　　敌寇不屑一顾。
　　敌军头子一见二人，说了一句，二人听不懂。但是被松开了。二人扑到上官听诵身边，上官听诵奄奄一息。
　　腾雪岚道：“我跟你拼了！”刚站起来，又被一枪打死。
　　“雪岚！”上官听妤悲痛无比。
　　接着，只见敌人将家中的财物粮食等等一切都搜刮了，上官听妤自知难逃一死，一头碰死在假山上。
　　上官听诵还有最后一点意识，心中想着：月儿，你不在家真好！容儿，你此时可千万别回来！你们走得越远越好！
　　敌寇将橘子树上的橘子摘得一个不剩后，点了把火，烧毁了一切。接着又去另一家。整个村落都未能幸免。敌寇满载而归。
　　大火烧得黑烟滚滚，天都变了。
　　有人得到消息，来到戏园子报告。凡是涉及到的人家，纷纷跑回去，见到的却是大火烧得一团黑。
　　上官姣容得到消息，吓得扇子掉在了地上，不顾一切跑回去了。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前，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大悲大恸之时，根本哭不出来。只是仰天大喊一声，随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时间，哭喊声连天。远处的人见了，害怕敌人，不敢前来。直到确认敌寇早已走了，才来察看。
　　几个人看到了上官姣容，手伸到鼻子底下，道：“还有呼吸，还有救。”
　　一个人道：“弄碗冷水来。”接着冷水一浇，上官姣容缓缓睁眼。
　　只听有人说道：“醒了。”
　　上官姣容坐起来，望着大火，心中滴血。
　　有人道：“那边有情况。”
　　“去看看。”
　　“哗啦——”房梁倒塌。
　　上官姣容跪在门前，连拜三拜。道：“爹，娘，姑姑，还有其他人，姣容定要为你们报仇！”随即起身。
　　来到戏园子，戏已接近尾声。上官姣容见其掉落的扇子，捡了起来。
　　戏一散场，众人欢呼。
　　上官姣容见戏班子散了，找到了班主梅长灯。
　　“梅老板，我有事。”
　　“上官姑娘，何事？”
　　上官姣容直接跪在梅长灯面前。梅长灯一惊，整个戏班子的人都不解。
　　梅长灯道：“上官姑娘，为何行此大礼？”
　　上官姣容道：“班主，求班主收我为徒！”
　　众人惊讶。
　　梅长灯道：“上官姑娘为何要来做这苦差？学戏，又苦又难！不适合你！”
　　上官姣容道：“班主，今非昔比了！就在今天，就这一天不到，我上官家遭敌寇杀害，烧得只剩一堆废墟。”
　　闻者大惊失色。
　　司徒衮道：“就是那会儿有人来说着火了，不少人离场的？”上官姣容点点头。
　　梅长灯道：“那你家不就剩你一人了？”
　　上官姣容伏地不语，梅长灯道：“扶她起来。”司徒衮和独孤帔扶起上官姣容。
　　上官姣容道：“不止我家，整个村庄，连草木都烧焦了。”
　　副班主尹龙霄道：“敌寇罪恶滔天，谁不深受其害！梅兄，不如收下她，多个人戏班子多分力量。”
　　梅长灯道：“收可以，但是，她适合做哪一项？”
　　司徒衮道：“师父，你教她！”
　　梅长灯思索着点点头，道：“好！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你就是我梅长灯的关门弟子！”
　　上官姣容跪下道：“弟子拜见师父！”
　　说罢，又连拜三拜。独孤帔端来茶，道：“师妹，给师父敬茶！”
　　“是！”上官姣容接过茶，举过头顶。梅长灯接过，先喝了一口，又放下。伸手扶起上官姣容，道：“好，起来！”
　　上官姣容学习勤奋，梅长灯教了一遍，她就会了。晚上，也不休息。上官姣容自己练武。这一练，想起了姐姐上官姣月。上官姣容想去找姐姐，可一想到，就算姐姐会武，自己不会，姐妹二人无法并肩作战，如何报仇雪恨？即便自己奋发学武，依旧是沧海一粟。又岂能放弃！
　　想着这些，上官姣容一刀砍下，将一把木椅子震倒了。
　　由于刀是道具，并未卷口。
　　独孤帔早就在一旁看了，见状道：“师妹，你这是要干什么？报仇么？”
　　上官姣容道：“是！二师兄有何见教？”
　　独孤帔道：“没有，我也没那本事。虽是武生，却——”说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上官姣容没有管，继续练习。
　　秋器出来上茅房，见状道：“这不纯纯瞎练么？”独孤帔不说话，回屋去了。
　　秋器道：“师妹，你这样不行！没有章法！”
　　上官姣容道：“我又不是打擂台！只要能杀敌，管他章法不章法！”秋器不复言语，自去。
　　副班主尹龙霄得知此事，忍不住指导上官姣容，并道：“容儿，切勿告知其他人。”
　　上官姣容连连点头道：“是！师叔放心！”
　　尹龙霄道：“容儿，你今年多大了？”
　　上官姣容道：“虚岁二十四。”
　　尹龙霄道：“属兔的？”
　　上官姣容点点头。
　　尹龙霄道：“比我家红红大一岁。”
　　上官姣容道：“红红是谁？”
　　尹龙霄道：“小女。她也是被敌寇杀的。”
　　上官姣容道：“原来师叔也和敌寇不共戴天！”
　　尹龙霄道：“我和你想的一样！报仇！难！难于上青天！我以前拜师学过，可最后——哼！”说罢，摇头叹息。
　　上官姣容明白这是什么滋味。
　　不几日，敌寇全城搜捕抗日分子，开始屠城。戏班子为求生存，急忙逃离都城，来到了玉州。
　　上官姣容想起姐姐上官姣月若是回家，必然——可眼下无法，只得离开。殊不知，这一离开，再回不了星城。心中流血，眼中含泪，却不得落下。只是默念：姐姐，但愿有朝一日，你我姐妹得以重逢！我此生无憾！
　　直到走出星城地界，上官姣容放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跟随大部队继续走。暂不在话下。
　　且说上官姣月这边尚不知家中变故，每月二十四上官姣月回家之日。
　　上官姣月看着日历，泉青真人道：“月儿，明日又该回去了。”上官姣月点点头道：“是！”
　　等到次日一踏进村口，上官姣月和泉青真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上官姣月不敢相信，问道：“师父，我是否走错地方了？我家，为何成了一堆焦土？”
　　泉青真人道：“是这里！为何连个人影都不见！”
　　上官姣月来到上官家所在地，只见几只野猫野狗在废墟上觅食。上官姣月手足无措。泉青真人道：“走，找个人问问。”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有人的地方，上官姣月问道：“大爷，你知道，那边为何一片焦土？原先的人家呢？”
　　大爷叹了口气，道：“都让鬼子杀了！”
　　这话恍如晴天霹雳。
　　泉青真人道：“何时之事？”
　　大爷道：“就这个月月头上。杀完人，抢完东西，就放火烧了，那一村庄的人家都未能幸免！那火势，都把我们这的人呛着了。太可怕了！现在，大家都叫那里‘乱葬岗’！因为被杀的人连家都一并烧了，大家都不去那里了。”说着回家去了。
　　上官姣月明白了，上官家已经毁了。腿一软，幸亏泉青真人拉住了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