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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有个男人爱你很久很久 ...

  •   不知道是纹身太疼,还是一下子接收到太大的信息,苏妄的手在抖,腿也发颤,蹲在地上收拾洒落一地的文件,拿到手上的纸张都浸上了汗。

      苏妄参加过很多比赛,因为评审常常会在评分表上记录很多选手操作时的细节优缺点,以前每次比完赛,他都会拿着手机满场跑跟评审要评分表来拍照留底。
      他买过的那套的房子,是一眼看中的,很喜欢,只是考虑到房价的压力,当时念了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心,后来有一天突然接到中介的电话,说那套房子的屋主需要急用钱,愿意低价卖掉。
      虽然苏妄的经济能力也是需要分期才能负担,但最后定下的房价已经低了正常的市场价很多。
      几个月前卖房子,苏妄还在感概遇到了一个好脾气的买家,不喊价还耐心的跟着跑了好几个地方办手续。

      评分表原件、房产合同、过户手续,还有……户籍资料,现在都出现在眼前。

      陈姨在一旁发觉到苏妄神色奇怪,问了几声“是不是不舒服”没有得到回应。
      想一起整理,一眼扫过就能看到好几张有‘苏妄’的名字,不确定这是能不能被苏妄看到的,正准备去阻拦,又恰好贝蒂冲了过来。

      贝蒂见到苏妄太激动,一过来就把文件踢得更乱,陈姨费力好大的劲才把贝蒂抱出去。
      再回来看见苏妄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老相片,“这孩子是小南吗?不太像……”

      “应该是我吧。”苏妄说完就放下相片,抬手捂着眼睛,声音是带着哽咽的鼻腔,肩膀在抽动。
      那是苏妄刚出生时,奶奶从垃圾桶里捡到他,报了警之后警察的拍的照片。

      苏妄没有看过,但经常听奶奶说。说他命大,台风夜里裹着两件大人的衣服,发着烧,冻到浑身青紫,连哭都是没声的,可就是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
      他还听奶奶说过,他那个妈妈自己都还是小孩,稀里糊涂跟其他小孩玩出了大肚子,稀里糊涂生了再扔掉,被警察找到的时候抱着门哭,问什么都不承认。

      苏妄见过他的生母。
      上小学的时候,有天放学回家被一个姐姐堵在半道上,大概是所谓的母子连心或者因为七、八分相似的外貌,苏妄一下子就猜出了那个人是谁。
      后来在大排档打工的时候再遇到,还没有对话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互留下联系方式。
      知道她在哪个城市工作结婚生活,但一直都没有再见面。

      发黄老相片里皱皱巴巴的小婴儿,橡木相框里笑得灿烂的少年,此刻精神完全崩溃的苏妄,叠在一个空间。
      苏妄不知道该怎么理顺自己的思绪,回忆交错盘旋。

      —— 奶奶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对他说,“不用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说完,长睡了过去。
      —— 积水的石板路小巷,穿着碎花裙的女生塞给他一个很厚的红包,那个女生还对他说了,“对不起,你一定要好好长大。”
      —— 染了黄头发去上班的时候,对大排档的老板说,“你看我这样子是不是更像收保护费的。”
      —— 在附近的公园遇到俞起南的时候他说,“小汪,我把你外甥带回家了,取了名字叫贝蒂贝塔。”
      —— 在打工的大排档遇到俞起南的时候他说, “小汪,你一天在几个地方上班?”
      —— 捡了只小奶猫没有时间养,俞起南说他挺喜欢的,给他吧。
      —— 烘豆工作室最大的订单,来自俞起南的酒店。
      —— 第一次上俞起南家送豆子检修机子那天,傍晚时分,天未暗,路灯已亮,车刚一进小区远远就看见俞起南抱着喵在家门口一边逗脚边的贝蒂贝塔。
      —— 在波士顿的便宜酒店里遇到俞起南。
      —— 在波士顿的餐厅,俞起南说,“明明一直都在他身边,却一直被他忽视。”
      —— 在俞起南对他说“我爱你”的时候,他说“别整天爱不爱的,您把爱都讲掉价了”

      没有人教苏妄要怎样长大、怎样生活才算好,一路摸索,好像也只能带着蜗牛壳缓慢爬行。
      朋友很多,没有家人的陪伴也不会缺失来自他人的关心,遇到的好人总比坏人多,愿意推着他走的人不少。

      但不自信是根深蒂固的,因为一直在顺应他人的推动,因为没有家人,除了奶奶之外,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得到过切身的爱。
      和俞起南的这一段感情里,苏妄一直都以为只是两个孤独的人因为□□的欢愉短暂的陷进情感的索取。

      他的开始是这样。

      而之后越来越喜欢俞起南,患得患失就越明显。
      爱上了,立场就更卑微。

      陈姨把文件都整理好放回箱子了,苏妄还是那捂着眼睛的姿势蹲在原地。
      直到陈姨叫来了家庭医生,劝了他很久,才把他劝上楼。
      因为身上的伤口发炎引起了低烧,苏妄的精神状态并不好,麻木接受诊治,重新包扎了伤口,又找一套俞起南的运动装换掉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
      不顾陈姨的劝阻,开车出了门。

      他找了很多地方,俞恙西住的公寓和工作的餐厅,也按着方鹤青微博上经常定位的几处地方去找,希望可以通过他们问到俞起南的情况。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信息,都没有收到回应。
      从暴躁到无措。

      一直到凌晨,苏妄还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走。
      最后把车停到俞起南他们公司的门口,守到天亮,等上班的人陆续到了之后,蹲到了俞起南的助理。

      “苏先生?”助理看到苏妄也是一愣,随即收起惊讶的表情,“你是来找俞总?他不在公司。”
      苏妄直接问:“他在哪?出了什么事吗?”
      助理神色犹豫,又保持着客套的微笑,只说,“俞总没事,他还有工作需要收尾和交接,这几天比较忙。”
      “那他现在人在哪?我要见他。”苏妄的直觉告诉他,眼前助理反应不仅仅只是忙工作这么简单。
      可要再细问,助理也只是推脱掩饰,不正面回答。

      苏妄只好作罢,放走助理。
      但他没有离开而守在公司楼下,一直等到将近中午才看见助理从公司离开。
      苏妄开车尾随其后,一路跟到市公安局。

      下车时,苏妄的脚颤抖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被不安占据,又一面祈祷助理来这地方跟俞起南没有关系。

      事与愿违,一进大门苏妄就看见助理走向俞恙西和方鹤青。
      苏妄快步走近,脸上有些怒气:“到底发生什么事?”

      俞恙西先是瞪了一眼那个助理,然后对苏妄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我有个不争气的小舅犯了事,牵扯到小南了,警方让小南过来问几句话,真没什么事,他快出来了。”
      方鹤青也跟着附和:“真的,我都订了餐厅,等下准备去吃饭呢,你来得正好。”

      苏妄看见他们两人都是笑得轻松的样子,才松了口气:“他来这里多久了,我一直联系不上,恙西姐你的手机也一直没有接,我担心……”
      说到一半就看见俞起南出来。

      方鹤青马上挥起手,一边低声抱怨道:“等下一定要狠狠敲他一顿,我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就你话多。”俞恙西直接拍了方鹤青一脑袋让他闭嘴。

      俞起南在那边和警察握手,又讲了几句话才走过来,他看到苏妄也在,登时惊愕,但马上恢复笑意。
      “你脸色很不好。”俞起南走近就搂了搂苏妄的肩膀。
      苏妄咬牙忍下被碰到纹身伤口的疼:“你脸色更很不好。”

      俞起南穿的白衬衫皱褶不整,胡茬明显,神态难掩困倦,不同以往的光彩样子,苏妄看着,想问的事都讲不出口了。
      “你们回去再腻歪行吗?”方鹤青嚷嚷着往外走,“我订了位置了,先去吃饭。吃饭!”
      “你们先去,”俞起南走在后面说,“我要回去换身衣服。”
      “毛病!”俞恙西把苏妄拉了过来,“那我们先去餐厅等他。”

      “我,我……”苏妄犹豫又尴尬地笑,他比较想跟俞起南一起走。
      “行吧。”俞恙西了然地笑,放开苏妄,“我回去找手机,晚点餐厅见。”

      方鹤青小跑过去拉车门,抬着手机说,“我把位置发给你,今天必须请我吃顿大餐的。”

      他们走后,俞起南转头对一直跟在后头的助理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应该的,那俞总,我先进去等陈律师。”
      “Aaron,”俞起南开口叫住准备走的助理,问道,“我让你去我办公司取走的文件?”
      “哦对,”助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妄,又赶紧收起表情,“已经提前拿到您的家中。还有,您办公室其他文件因为这次调查都被警方带走,等下我问问能不能拿得回来。”

      “好,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

      目送了助理离开,俞起南回头面对苏妄,抬手摸了摸苏妄的脸颊,“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苏妄摇头,他握下俞起南的手,“就是太担心了,你们突然都联系不上。”
      没有避讳行人,俞起南靠进在苏妄的额头吻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是苏妄开车,一边听了俞起南讲了事情的原委。

      俞起南在一个月前就向董事提出辞呈,而一直到接近离职的日期他才公开已经把全部股份捐给动物保护基金会。
      他持有集团68%的股份,大部分是拿着他母亲梁瑾的把柄,从她手上胁迫出来的。

      现在却转手把股份捐了,并且从集团离职,完全脱身,他这一做法彻底惹恼了梁瑾。
      和梁瑾同居的杨浩韦直接联系了人以非法走私的名义举报了俞起南。

      当然没有来得及制造伪证去陷害,只不过是杨浩韦为了出口气,动用人脉让人关了俞起南四天。
      并且在这几天里买通很多媒体发稿抹黑俞起南。

      除了苏妄看过的那一条俞起南被开除的新闻外,其实还有好几篇,包括爆料私生活的,还有因为走私被拘留调查的……
      只是那几篇新闻宋宋他们掩着不敢发给苏妄看。

      苏妄听了始末,却依旧惶惶不安:“他们不会再整出什么花样来对付你吧?”
      “我会找时间跟我妈聊清楚。”车开进了小区,俞起南看着自己的别墅,笑着又说,“我现在失业了,得省钱,你能不能搬回来,别住酒店了。”
      “吃完饭就搬。”苏妄说。

      他这么说显然是俞起南意料之外的,停进车库之后,俞起南抬手轻轻碰了碰苏妄的耳朵:“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耽误这么多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用跟我道歉。”苏妄叹了一口闷气,没有去看俞起南,转头便下了车。

      很奇怪的是,不自信的人往往不会因为突然之间的到很多的爱和关注就自满高兴,反而是会觉得那是不能承担的压力。

      除了压力,苏妄还多了自责,自责没有早点看出俞起南的心。
      也很心疼,他知道俞起南所经历可能不仅仅只是他讲出来的那么简单。

      从车库上楼,看到客厅那儿坐着的不速之客。
      陈姨早就听见车库的动静,下到楼梯来等他们,小声说道:“说是小南的妈妈,我看着长得是像。”

      除了梁瑾,杨浩韦也来了,俞起南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直接越过,牵着苏妄的手上楼。

      “不知道打个招呼吗。”梁瑾的声音从客厅那传来。
      苏妄朝那边端坐着的人恭敬点头问候,只觉得梁瑾气场太凶,一脸冷傲,苏妄的“你好”都讲得近乎消声。

      俞起南没有停下脚步,只淡淡地说一句,“我去拿你们想要的东西。”

      在二楼客厅,苏妄看到俞起南从的书架上抽出一个文件袋,想问地话临到嘴边又找不到时机。
      “你到楼上等我,”俞起南拦着苏妄不让他一起走,“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下楼。”

      “嗯。”
      苏妄点头答应,但没有照做。

      紧跟着下楼,本是想偷听,想知道俞起南要瞒着什么事,却没想一下楼就被俞起南的举动怔住。
      俞起南不似以前那样还能跟梁瑾保持表面和谐的关系。
      还没有走近就直接举起手中的文件袋往梁瑾身上砸了过去。

      文件被杨浩韦迅速拍飞,掉到地上。
      梁瑾的惊慌也马上转为震怒,虽有怒到此刻还是维持着端庄的样子:“你倒是有脸先冲我发脾起气了?”
      “畜生!”杨浩韦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砸向俞起南,见没有砸中,又扑了过去迎面送上拳头。
      苏妄被这一系列的举动吓到,忘了自己偷听的身份冲了出去,但没等他阻拦,俞起南已经把杨浩韦踢倒。

      俞起南脚踩在杨浩韦的胸口,将人摁在沙发扶手上。
      “放开!没教养的东西。”梁瑾到这时才丢下伪装,露出横眉瞪目的表情。

      俞起南看向梁瑾,脚下踩得更用力,直逼着杨浩韦发出哀嚎,才放开人。
      苏妄拉着陈姨不让她过去,退回了角落,也不敢出声。

      从俞起南的声音就能想象得出他狞恶的表情,他说:“俞恙西要是再出事,我一定杀了你们。”
      捡起地上的文件袋拍到杨浩韦的身上,又补充:“有本事试看看,谁先整垮谁。”

      啪~
      梁瑾抬手扇了俞起南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辐射力很强,俞起南的脸上立马红了起来,被关在后院的贝蒂贝塔开始冲撞玻璃门,吠声四起。

      陈姨绕出门去拉走贝蒂贝塔。
      苏妄走近站到俞起南旁边,因为不清楚缘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梁瑾看了一眼苏妄,轻视毫不掩藏,看回俞起南,说:“我看你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的病比恙西还严重。”
      “不劳费心。”俞起南挡在苏妄前面,让开一条道,对梁瑾说,“账本你们也拿到了,请离开我家。”

      杨浩韦吐了一口血痰,站起来的时候把俞起南和苏妄来回扫了一圈,轻蔑从鼻息里哼了出来,但开口时语气是老道的语重心长:“小南,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哪一点不是倚靠你母亲!你抢公司,公司给你,甚至还夸你有野心有心计。怎么到头来把公司卖了,还反过来跟你母亲撒气?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一副谁都欠你的姿态,你到底又做对了什么事?”

      俞起南和梁瑾是母子,长得像,野心和心机也像,就连此刻面目憎恶和轻视的样子也几乎相似。
      “我十六开始学做投资,到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自己赚来的。”俞起南笑了一声,看着梁瑾,“是,抢了你的酒店基业是我的错,但你手里还有股份,这几年我扩大的规模拿到的盈利并没有让你损失任何利益。公司我已经辞了,我手里的股份也都捐了,对了,是以你的名义。我不欠你!”

      “畜生!”杨浩韦是个十分合格的发言人,梁瑾维持着雍容姿态,他替着破口怒骂,“生你养你,还真有脸说并不欠。”

      俞起南还是看着梁瑾:“你开个价,或者我让我的会计算一算这笔账,需要多钱回头给你汇过去。”
      “不可理喻。”梁瑾瞥眼厌弃地挪开身往外走。
      “你就真不觉自己也有错吗?”俞起南朝梁瑾的后背说。

      梁瑾停了下来,没有回身。
      “当年俞恙西自杀,抢救了三天才脱离危险,你记得你在她醒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俞起南声音也是同等的厌弃,“你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脆弱。半个月前,你又跟俞恙西说了什么,她从你家出来就直接把车开进人口湖。你在意过她的情绪吗?她住院你去看过她一眼吗?我和俞恙西在你眼里算什么?不可理喻的白眼狼和不堪一击的废物?”

      俞起南话并不是问句,而是嘲讽,是对自己和俞恙西三十几年人生的嗤笑。

      梁瑾没有出声,更没有回头看一眼,挽着杨浩韦的手离开,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传达着她从年轻时期维持至今高傲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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