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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书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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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寒冷笑一声,一个灵活的身法就躲过了那一剑。他于间隙中扫了人一眼,即刻一脚将面前的副将踹开,持剑直迎气势汹汹的方势。
方势心下对于江无寒的性情已明了了一二,知道对方也是个不要命的,便没有硬抗,奈何其人出招的方式偏不走寻常路,诡异莫测间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于是侧身躲开后咬牙扎了个敦实的步子,而后蓄力向前冲去。
江无寒直迎了这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两剑相抵间从腰侧抽出了一个利刃飞掷而去。
方势未曾料到这一手,猝不及防的吃了这一记。腰侧的轻甲登时裂开,皮肉绽出血色飞溅。
他的眉头紧锁,一手捂了捂伤口,而后才退了几步。
“主子!上马!”从一侧杀出的杜阮于血光中冲来,那马儿也已染上了半身的血,蹄下尽是殷红的泥泞,但并未负伤。
江无寒抽了空隙回神一看,即刻一跃上马,此刻才有机会从身后拿出那重弩之弓来。
方势的眼底已然腥红一片,他愤愤地唾了口血沫,毕竟此行准备做的充足,他一挥手,副将从向文径直冲了上前。
杜阮见状再度抽出利刃,护在江无寒之前以作抵挡。
在一片混乱中,江无寒立于高马连发几箭,那泛着寒光的刃穿过扬尘直直朝方势的心口逼去。
从向文目色一震,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跃而上,替方势挡了那致命一击。
“主上快走!……这里有我。”从向文眉目狰狞地吐了一口血来,暗红从他森白的齿隙溢出。
方势心下一狠正欲撤离,却发觉远处传来了阵阵呐喊。
待到看清了来将头领后,露出一抹铮铮的笑意。
天要祝我!
江无寒闻其浩荡之声后神色霎时一变,脸色苍白。
敌方竟有援军而至!
“杜阮!晁舒!火速同赵将军退营两余里!”
“敌方有援军突临,众将听我号令,以守为主,速而撤离!”
他的声音威慑性十足,众士兵听罢神经即刻一紧,听命而从。
大批人马持剑撤离,众人身上铠甲早已破裂不堪,已然是在血色模糊里挂着零星的变形铁片,在萧瑟的风意中发出凄凉的碰撞声。
天边已泛起苍茫的黯色,在晚风的寂寥中,江无寒领兵而退。
是夜。
冷意的风吹着帐前零星的柴火,众人面如土色,此刻静静地整理着战后的破损。
几个士兵推着辎重粮车匆匆跑向暂修的粮库,江无寒盘腿坐于火光前,脸上混杂着黑血和薄尘,已有些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他抿了抿已然枯裂的唇,喝了口水后才恢复了点血色。在闪烁的灯火下,目光依旧精明。
“将军!”只见一个侍卫踉踉跄跄地从远处跑来,手里挥舞着什么。
江无寒敛了眉。“何事?”
“将军。是朝廷下达的文书。”那个侍卫急忙快步地上前,将那文书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江无寒应了一声后就叫人下去了,就着那火光将文书拆开而看。
黄色的锦帛上是一段随性的字迹,正为建璟帝亲笔而书。
建璟帝所回的正是他们初次大捷的讯息。
俨然能从疏然的字迹中看出那人的喜悦,但书中所言也不过是一些嘉赏以及询问之词,那人竟很直白的命他一月内夺回安南。
江无寒看完后才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现下才明白了何为天高皇帝远。
方势等人诡计多端,帐中有军师出谋划策,背后则是有更甚者为其支援。
就此局势来看,且不说一月,两三月都不定能将对方彻底铲除。
他暗骂了一声。这老皇帝说得倒是轻松,只见初次大捷就全然把他当做神将了么?
赵隼嘉刚刚清点完余下的兵马,此刻恰好撞上了这一幕,看到人手中的锦帛后顿了顿。
“江将军,可是朝中下达了文书?”
“嗯。”江无寒闷闷地回了他,而后将那文书当作废品一样抛到人怀里。“看看吧。”
赵隼嘉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忙恭恭敬敬地将锦帛书理好而后展开,看完后也是眉头紧锁。
“这……”
江无寒揉了揉眉心,吊儿郎当地换了个坐姿。“瞧瞧。圣上可是对我们的期望颇高啊。”
赵隼嘉叹息着摇了摇头,将那文书收起。“如今我军才刚吃了一记败仗,无论是兵马还是辎重都还未曾恢复。一月夺回安南,恐怕…”
江无寒毫不在意道:“赵将军难道不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而下的局势,此文书当个乐子看就得了。”
还不等人答复,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奥。对了。我从未上过什么奏折,还得劳烦赵将军来替我执笔。记得回他时,将现下的局面同他说个清楚,越惨痛越好。他要是不服,就让他自己来打。”
赵隼嘉听罢登时愣在了原地,早就听闻了这江阁主桀骜不驯,现下看来,这小子完全没把皇帝太当回事儿。
他瞬间被人这一席话整得有些磕巴。“将军…这…”
二人还未谈毕,却被不远处的声音所打断。
只见晁舒提着剑快步前来,怀里揣着一个信封,想必是刚刚整理完朝廷所支援的各类辎重,他高呼道:
“将军!我主有书信给你。”
“嗯?”
听闻此话江无寒黯淡的神色中瞬时透出一抹光来。
“褚月来了信?!火速给我。”
立于一旁的赵隼嘉偏了头看到来人后,才揣着文书到帐中去了。
晁舒走了上前规规矩矩地一递。
这一月来,他跟着江无寒出生入死,见识到其人的威严和领兵之略后,而下才不会把他当做一个仇敌来看,性子也更加收敛了些。
“已近一月未曾见到我主,不知他在京城怎样了。”
“你主子聪明着呢,不必担心。”江无寒一笑,他刻意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接过那信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在明火温光下,秀丽端正的小楷俨然而现。
‘久违之宇,时切葭思。
分别一月有余,不知君现下安否?
京城诸事皆有我在,不必挂念。经安南大捷一战,圣上已正式册封你为将军,得此讯息,心下甚悦。
从前与禹泽共事同察时,便知此地风波定非为表象所观,若有变故,随时告知,定全力相助。
若敌军不可测之,将军不可逞强,定要惜身。
君曾戏说我于案牍劳形,懈怠功夫。奈何国之变故,大丈夫不可不为。’
江无寒神色肃然而看,随着那逐渐飘逸的字迹,而后看到了另一种思绪。
他站起了身,在皓然的月光下,垂眸续看。
‘纵使再忙,枕边空寂,思君如倾。
现于月色银光下的冷案前,提笔又顿,总觉言以难尽。
惟愿化作月光,落于君枕边,不扰…君之安眠。’
待将信看毕,江无寒难掩雀跃的心神,他的指尖有些微颤。
透过这有着淡淡桃花香的纸张,就仿佛看到了那人孤身坐于月光前难掩孤寂、却又因性格十分正经,只能涂了又改,含蓄道出心中思念的情形。
而这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已抵得上情话中的千言万语。
江无寒将信看了又看,恨不得从字里行间看出什么花儿来,目色含笑连藏都藏不住。
这才兀自不禁地喃喃道:“真可爱啊…”
一旁的晁舒站了半晌,看的发懵。
“什…什么可爱?”
“你主子。”江无寒淡淡地回了人,顷刻间仿佛所有的倦意和落寞都消散了。
不知为何,晁舒在此时脑海中忽的显现出那晚八王爷惨死于房中的情形,登时背后一凉,只觉腿脚发麻。
而后脸色发白地磕磕巴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