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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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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航开了辆三蹦子过来,拉粮食最好用的车,他直接冲下地,然后下车一气呵成,林怀从地上起来,看见这车后知道他之前说的不是玩笑话。
“来吧。”
于航搬着粮食,撂到车上,林怀没再客气,也跟着搬,于航看他熟练的动作,笑笑。
两个人麻利地把几袋小麦扔到车上,林怀坐在后面,扶着车,于航一加油门三蹦子就从地里冲上去了。
上了大路以后,林怀连忙给人指路:“这条路走到三岔口,向东,再向西,东边第三家就到了。”
他一口气不停地说完,说得于航都乐了,三蹦子开得快,走在不平的路上比别的车要颠簸,林怀被他笑得不知道该接啥,问他:“你家里今天收成咋样?”
于航:“我哥跟我嫂子家的收成一般,前段时间雨太大,麦子全在地里遭殃了,平均下来一亩地撑死一千斤,质量还不咋样。”
林怀没觉得意外,今年大家几乎差不多,说:“我家也是,刚才我就看了,这麦子跟往年比不了。”
于航开着车往西拐弯,沿路遇到有人,看着于航问林怀麦子收好没,林怀跟人打完招呼于航问他:“这一年赚不了多少钱,你没想过出去?”
迎面吹来的热风往人身上扑,林怀背了背风,坐在麦子上,想了想才腼腆一笑:“我别的也不会,就会种地。”
这话林怀也不止跟他过,之前没少人问过他,毕竟村子里像他这么大的年轻人都在村里待不住,这年头也没人想种地,有的家户还把自家的地卖出去或者包出去,省得农忙时回来麻烦,林怀家里有两块地就是承包别人的。
“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心甘情愿待家里。”
于航笑着回他。
林怀背对着他,情不自禁低了低头,脸上一片赧然,他妈有时对他说这话都没觉得有啥,于航这么一说就有些烧耳朵,跟人一对比,自尊心就开始作祟,于航是在外包活的,东子也有自己的小生意,他之前虽说种地的咋了,但今天莫名觉得种地的就低人一等,他是说他这个种地的。
林航开着车往前走,只能从后视镜里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注意不到林怀脸上的神情,见他没说话还以为是下地累着了,油门开到最大,不一会儿到了林怀说的东边第三家。
跟前面两座新盖的房子不一样,林怀家里还保持着原有的状态,不是二层楼房,是乡里很普通的小平房。
“到地方了。”
于航往前开两下,停下来。
林怀跟睡着一样迷瞪着眼睛,揉了揉,下车,说:“对对,是这儿。”
围在外面的一群鸡鸭鹅见林怀回来嚎着嗓子叫,小鹅的声音这时还比不得鸭子,都还没长成大鹅,嗓子没那么粗,林怀早上走的时候忘记把它们放出来了,都急得不行,想出去逛荡。
大门紧紧关着,王秀娥也没在家,林怀从门前的石头底下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门,脸上带笑:“你先进去歇会儿,我把鹅鸭放出来。”
于航没先进去,跟着林怀走,看林怀利索地撒开网子,里面的鹅跟鸭闪着翅膀高兴地跑到对面一片草丛,自己吃草。
“嚯,喂这么多,”于航看着那群白毛干净的家禽,挺新奇,“留着下蛋还是拿出去卖啊?”
林怀把大门开到最大,回他:“自己留着,下的蛋能腌着,多余的拿到集市上卖,到过年就杀一两只。”
“航哥,进来喝口水吧。”
林怀招呼他进去。
于航却摆了摆手,说:“赶紧把这麦子搬家里,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你也忙活一早上了,早晚歇会儿。”
恰好王秀娥这时回来,远远就冲着林怀喊:“啥时回来的,我说去地里咋没看见你,都收完没啊?”
林怀扭头看人,简单回一句:“都运回来了。”
于航在一边,喊了声“姨”作招呼。
“哎呀这是哪家的孩子啊,长这么俊!”
王秀娥走近了看清于航,先一懵再一惊,兴奋地问林怀。
“姨,我前面于村的,给林怀送麦子。”
于航笑得和善,他不吊脸子发凶的时候看着好接触,王秀娥又拉着人问:“结婚没啊孩子!”
王秀娥总爱关心这个,不管是林怀还是别人。
“没呢姨,改明儿等你给我介绍!”
“行,姨给你留意,林怀还光棍一个呢!你俩谁大谁小啊?”
“我大么,林怀比我小。”
“哎呦,那真是,该着急了啊,这个年纪没结婚少见啊。”
“姨说得对,我不急,看缘分呢!”
“林怀也这样说,你说说你俩,想一块儿了。”
......
林怀听着他俩一句接着一句聊,丝毫没他插嘴的空,闷着头从车上卸粮食,抱到院子里。
于航笑着也往里面搬,粗壮的胳膊鼓动着,还跟王秀娥说着话:“姨,这院子打理得好啊,种那么多菜。”
“林怀倒腾的,他就爱干这个,”王秀娥说到这个,又笑着问,“孩子你在家干活还是在外面啊?”
于航帮林怀抬那袋沉的,微微扬了下下巴看人,回说:“在外面干呢。”
林怀一听王秀娥这样问就知道她啥意思,赶在她说话前先说:“妈,你给人倒杯水,到家还没喝上。”
“瞧我,忘这茬了,等着啊,早上走之前我晾好的有水。”
王秀娥笑着,转身进屋。
林怀抿唇,抬眼,无意识催人:“不是还有事儿,你赶紧过去,别给耽误了。”
俩人搬这最后一袋麦子,离得近,于航喘了口气,呼吸炙热,林怀都能感受到,瞬间一激灵,站远了点儿。
“赶人啊,”于航笑两下,抹掉额头上面的汗,瞧见林怀着急摇头,又笑,“不过我真得走了,这三蹦子借隔壁大爷的。”
“姨,我走了啊,还有事儿忙嘞!”
于航冲屋里说。
王秀娥端着一碗水出来,留人:“走啥走,留下来吃饭呗,姨还想跟你说话呢!”
林怀:“让他走吧,地里还忙着。”
他就怕王秀娥一不留神说出啥不合适的话。
于航重新上车,拧动车钥匙,“赶明儿咱娘俩再好好说说,不差这会儿。”
王秀娥没法,一个劲儿嘱咐:“一定再来啊!”
于航:“得嘞!”
车子掉过头,于航又深深看了眼林怀,摆着手走远了。
“多好的孩子,长得俊,又在外面赚钱,哎怀儿,”王秀娥问林怀,“他在外面干啥呢,能不能让他带带你,你跟着出去得了。”
林怀就知道她想打听这个,还好他及时拦住,但他不想跟王秀娥说这个,也不想王秀娥打听于航。
于是他转头进屋,说:“妈,别问了。”
王秀娥跟上来,不理解:“咋不能问,你俩不是关系好么?”
林怀一怔,没说话。
他俩关系好吗?
王秀娥这句话直接把人拉回现实,林怀又想起刚才在车上于航问他的问题,同样的问题,被于航问出来他心里就不太舒服,不知道具体该咋说,反正莫名有些烦躁,心情低落。
王秀娥见他又闷着头不说话,急了,说:“你瞧瞧你,都差不多大的人,人家都那么会说话,你这个闷葫芦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说啥林怀都不反驳,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盯着面前绿油油的一片菜园出神,看见面前的黄瓜藤眼睛才动一下,回头看眼窗台上装黄瓜丝瓜和辣椒的小竹筐,继续出神。
王秀娥没辙,一个人搁这儿唱戏没意思,嘴一撇回屋去了。
麦子是中午晒的,先晒在了大门前的路上,鸡鸭鹅又被林怀用网子围起来了,他这边摊着麦子,小鹅领着鸡和鸭子兴奋地过来乱啄,鹅跟鸭也不吃这些,就鸡还认真吃了点儿,全是有样学样,前面的鹅扑棱着翅膀过来,后面几只母鸡也学着跑来,鹅叫唤着鸭子也跟着叫,乱哄哄一片,林怀本就心乱,被这群畜牲叫得更烦,干脆把它们赶走,鹅在里面伸长脖子叫林怀,林怀把饲料和水一起丢进去,最后还去对面割了几把草扔进去,它们这才消停了。
晒完麦子林怀匆匆忙做饭,王秀娥的身体不能瞎吃,偏她喜欢贪嘴,趁林怀不注意就吃些甜的,林怀看见了能说几句,看不见也没得办法,只能在做饭的时候注意点儿,他中午焖了面,吃两口就吃不下了,最后把碗往灶台一放,抽出那小筐里的黄瓜,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又清脆脆地咬起来了。
旁边的鹅听见后又歪着头看他,他理都不理。
一根黄瓜被他咬得快,最后连黄瓜把都没了,林怀心里还觉得空落得慌,又把麦子翻了一遍才觉得舒坦些。
他躺大门口眯了一会儿,看着王秀娥把药吃完后拉着木架子车下地了,今天没牵牛,天儿热,黄牛下地能热晕,他自己能拉着回来。
家里还有两三亩麦子在地里,麦田地分散,没法一起收。他到的时候远远看着开机子的人换了个人,看身形都能看出来那不是于航。
林怀装作无意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再黯然地收回目光,找个能遮阳的地方坐着,等轮到自家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