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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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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玖终究还是给祁幼清发了消息,没说什么,只问她到酒店没有。
不过直到她出差结束可以准备回江临了,祁幼清都没回她。
回程的车定在第二天,一块出差的同事和接待她们的小姑娘这几日处得友好,最后的这一晚约了一起去酒店附近的美食街逛逛。
闲着也是闲着,安玖便没拒绝,跟着出了门。
这条美食街是当地一大特色,据说汇聚了不少当地小吃最正宗的味道,还上过国家电视台。人流量很大,管理却做得不错,既有摊车小贩的烟火气,又不显得拥挤杂乱。
安玖原本兴致并不很高,但在各式美食浓郁的香气包围中,渐渐也生了点兴趣;几款热腾腾又味道极佳的小吃下了肚,便完全被勾起了食欲。
在一处小店排队的时候,安玖盯着忙碌的店家,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随手一拍,论不上好看,甚至还有点没对上焦。
可照片上的玻璃窗口里,舔舐着锅底的火舌、被颠至离锅的食材,和模糊了店家容貌的白色雾气,又显得有那么几分意思。
安玖看着手机里这张照片,抿了抿唇,随手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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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公里外的江临,祁幼清刚回到家不久。
晚饭是和合作商吃的,免不了酒水往来;她原本可以不喝,可这阵子心里烦闷,借酒浇愁的,竟也喝了不少。到家之后心神一放松,后劲上来,她便有些晕晕沉沉。
所以当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的时候,祁幼清并不想理会。只是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看她没回,居然叮叮咚咚地一直发个不停。
祁幼清被吵得烦躁,皱着眉头伸长了手去拿手机,一边在想通讯录里会有谁这么没眼力;点亮屏幕之后,却看到一个有点陌生的群名。
……有事启奏?
视线下滑,消息框里,赵洵晏和钟宁的名字相继闪过,然后是安玖,发了个表情包。
祁幼清这才从脑海里翻出一点印象来。
——是她们四个人的群聊,她回国后赵洵晏建的;但是从来没派上过用场。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聊起来了。
祁幼清抿了抿唇,点了进去。
最开始的消息是安玖发的,一张在小店前排队的照片,之后她又接连发了好几张食物的图。只不过后面这几张,构图完整、角度到位,还用了滤镜,和第一张显然不是一个人拍的。
正是晚上清闲的时候,钟宁她们消息回得很快,三个人有问有答的,消息刷得飞快。一会儿的功夫,便几十条消息。
祁幼清的酒意醒了大半。
消息记录里,安玖发了跟同事的合照,说她这几天出差,问她们要不要什么东西,还在钟宁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直接发了张订票截图。
祁幼清还没点开,页面底部先跳出个“有人提到我”。
她眨眨眼,隐约有点预感,于是手指微动,点开了最新消息。
【安玖:给你带什么?@祁幼清】
文字里看不出情绪,只是比起前几天问她到酒店没有的那句,语气要更平常些。
但祁幼清几乎是在看到消息的时候便确定了,她是故意的。
安玖以前并不热衷给食物拍照,更不热衷于发食物照片,主动发和别人的合照更是罕见。
祁幼清本来还以为今晚聊天中的安玖,是她在交好的朋友面前不一样的一面。
直到这一句。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赵洵晏在群里发了三个问号。
【赵洵晏:我说呢,以前出差都不声不响的,这次突然搞这么一出】
【赵洵晏:不就带个手信,你直接打电话问她嘛,不然她指不定什么时候才看见呢】
【赵洵晏: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这地方的东西只适合现场去吃……】
他向来大大咧咧,又不清楚安玖和祁幼清之间的事情,三两句话,彻底暴露了安玖那些没出口的心思。
这几条消息很快被撤回了。
赵洵晏把安玖先前发的那张合照又发了遍,用红笔将边边上一家店铺圈出来。
没去看他之后的消息,祁幼清咬了咬唇,再次点开了合照。
照片里的三个人并排站着,和右侧两个亲亲密密地挽着手的女孩子不一样,戴着毛线帽的安玖站在最左边,手揣在外套兜里,冲着镜头眉眼弯弯,笑得一团和气。
是她一贯对外的模样。
……也是祁幼清曾经最熟悉的模样。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祁幼清在看到她的笑的瞬间,又一次想起安玖冲自己怒容满面的样子。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黑着脸发脾气——高考完在餐厅“体验生活”的时候,她就遇上过好些个刻薄的客人——可或许因为对方是安玖,所以这一次被发脾气,就显得格外地让人放不下。
她都那么一副忍无可忍恨不得立刻跟自己一刀两断的样子了,怎么又要来问她到酒店没有,又做什么这样七拐八弯地要她回消息?
本来以为已经散了的醉意再一次上头,让祁幼清觉得眼周有点发热。
群里的消息又刷新了十几条。
赵洵晏若无其事地跟安玖推荐附近有什么适合当手信带回来的东西,一边往群里发图片,“贴心”地给祁幼清进行图文对比,方便她挑选。
安玖的消息便在这其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跳出来,赵洵晏发什么她都说“好”、“待会去看看”,只有零星的几样,才说祁幼清可能不会喜欢。
大概是看她一直没回,赵洵晏又放松下去,鼓动安玖趁着时间还早,干脆跑远点,去哪里哪里买别的什么东西,更适合做手信。
祁幼清这才回过神,往输入框里编辑了消息,点击“发送”的时候,看见安玖回了赵洵晏一句“也行”。
衬得她刚发出去的“不用”很是不解风情。
安玖像是早有所料,没说什么,只回了个意义不明的表情包;又姗姗来迟地回复钟宁先前问用不用接的消息,说起林望轩会去接她们回单位的事情。
话题就这么被岔开,没几句之后,这场莫名其妙的聊天便直接结束了。
安玖几乎是把故意摆在了明面上,祁幼清却有点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没回她消息,所以安玖才大费周章的用这种方式让她不得不出现;可祁幼清真的回消息了,她又偃旗息鼓,既不接着在群里勾她说话,也不趁着机会私聊她。
她并不觉得安玖是来示好的,但还是有点舍不得。心思一动摇,第二天她便吩咐秘书推掉了晚上的安排,提前离开公司,去了检察院。
一路顺着导航到了地方,祁幼清在路边一处能看见检察院门口情况的停车位里停了车。
都已经到这儿了,她也没再犹豫,刚编辑好消息要发出去,却在不经意的抬眼里,瞧见了从侧门里出来的安玖。
她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但没戴毛线帽,散着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飞舞,她也只是皱皱眉,随手往后一撸头发,又顺势拉起了卫衣帽子;另一只手还在手机上敲着,大概是在跟谁发消息。
祁幼清垂眸看了眼手机。
意料之中,并不是发给她的。
也没给她太多时间猜测,那辆她近来再熟悉不过的车从她的车旁经过,稳稳地在安玖身前停下。
抬起头的安玖一下便扬了笑,上前开了后座,将行李箱放进去。
祁幼清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挂挡按喇叭打方向盘,就要上前去;一辆超跑却以更高的分贝轰鸣着从她车旁略过,阻了她一瞬。
就这么一耽搁,前头安玖已经合上了副驾的车门。
阴差阳错,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开走的祁幼清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重重地砸了下方向盘。
拍击到硬物的掌心火辣辣的,祁幼清半垂着头靠住椅背,咽了咽喉咙,平复那阵因挫败而来的恼怒。
手机便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屏幕上的英文字母轻快地跃动。
祁幼清盯着那个名字好一会儿,快挂断时,才滑动了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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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江临中心大厦的顶楼餐厅,琴声悠扬。
靠窗的双人位上,祁幼清身前的餐盘中食物还剩了大半,她却已经放下了餐具,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眉间不自觉地蹙起。
“你怎么了?”
听到问话,祁幼清回过神,将视线转向对面。
俊朗阳光的混血男人,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你回国后不开心吗?这几次见面,感觉你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工作?”他顿了顿,试探着问,“……还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祁幼清垂了眼,取过一旁的饮品喝了一口,没回答他。
对面的人在她一如既往的闭口不谈里撇了撇嘴,再开口时稳重全无:“这不公平,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还这样藏着掖着的,咱俩还是不是最可靠的战友了……”
他嘴上抱怨,表情倒浑不在意。
祁幼清却在他随口的抱怨里被提醒了某事,张口喊了他本名:“秦子龙。”
正往嘴里送肉的人一愣,抬眼看见她一脸严肃,结巴了一下:“怎、怎么了?”
“秦阿姨前几年跟我家提了让我和你尽快结婚的事情,你知道么?”
“什么?!什么时候?怎么提的?她怎么又胡来?!”
秦子龙满脸的震惊,一连串的反问之后,一边说着“你等等我问问”,一边拿了手机拨号。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作假,祁幼清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在他拨出电话准备往耳边递的时候才抬手拦住了他,顺势摁了挂断:“不重要了。”
“怎么不重要?”秦子龙的神情也严肃了,“这个要问清楚的,万一长辈们先斩后奏直接对外宣布婚讯,到时候咱俩都不好收场。”
“是这样。所以……”祁幼清对上他的目光,“你还是早点跟你家里摊牌吧。因为接下来,我不会再配合你演‘互相了解’的戏码了。”
她语气坚决,秦子龙微微一愣:“……你跟你要找的那个人,确定了?”
祁幼清不太明显地咬了咬唇,在秦子龙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开了口:“……没有。”
“那你……”秦子龙皱起眉,有点疑惑。
祁幼清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再跟你这样演下去,早晚传到她耳朵里,以她的性子绝对无法接受。我和她……经不起这种波折。”
她并不清楚安玖那天愤怒之下说的理想与现实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所谓的“你们”是指谁;可隐约之间总觉得,安玖是在指责她给自己做了两手准备。
她有点莫名,每每回想总会很难受,可又不得不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安玖有这种想法;而越反思,就越觉得自己回国之后所做的那些决定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比谁都清楚她和安玖之间的关系有多脆弱,怕安玖会喜欢别人,怕自己来不及,所以干脆用她们最熟悉的方式去挽留安玖;却忘了最直接的沟通手段。
甚至,在安长乐直白地质问她的时候,都没想起过去试探安玖。
可已经能够传进安长乐耳朵里的传言,安玖真的就百分百没有途径知道吗?别的不提,钟宁和赵洵晏作为与安玖交情最深的朋友,她们就随时可能知道。
如果安玖是因为……
祁幼清握着杯子的手越攥越紧,又在秦子龙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一点点松了劲。
秦子龙看了眼来电,立刻溢了满脸的笑,跟祁幼清示意了一下,离开座位去接电话。
祁幼清看着他走远,目光收回来时,落在桌上的红酒瓶上。
安玖不觉得乔音和她俩之间的事情有关系,对她介意乔音的事情也只有生气没有心虚,那么是不是说明……至少在现在,安玖和乔音是没有关系的?
类似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桓了许多天,愈演愈烈。
祁幼清喉间动了动,抬手缓慢地往自己空了一晚上的红酒杯里倾入酒液。
安玖觉得她只把她当床伴,那如果直白地告诉她,不止如此呢?
砖红色的液体在酒杯中逐渐平静,祁幼清出神了几秒,再回神时,果断地拿起一旁的手机,直接输入了一串已经许多年不曾拨通的号码。
而后,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