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
-
早年民间曾有过流言,说前朝荣氏皇室给嫡系血脉的后嗣留了宝藏,至于宝藏的所在地,守护宝藏的人是谁,并没有具体的说法。
甚至于连那所谓的前朝宝藏到底存不存在,都没有准确的答案。
景氏太祖皇帝在位期间,曾命心腹大臣秘密寻找过前朝所谓的宝藏,但最终无功而返。
直至今时,早已经没有人再记得那前朝宝藏一事,没想到开启宝藏的钥匙却出现了。
宝藏不是只应该是流言,亦或是吊在骡马前的饲草吗?
怎么就成真了?!
冯犹呆坐在凳上,垂头看了那江山钥许久,最后才自嘲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了江山钥的另一半,“咚”的一声抛到景赪面前的几案上。
景赪抬手,将两件玉佩合在一起,江山钥的完整图案这才显白出来。
外围一圈祥云,正中是一头麒麟,麒麟是荣氏皇朝旗帜上的图案。
“难道还真是前朝宝藏?”冯犹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盯着景赪道,“大将军如何得知这江山钥在我手中?”
“许多年前,在恩荣宴上曾远远见过大人一面,彼时大人腰间正佩挂着这枚江山钥。”景赪也不瞒他。
恩荣宴?
冯犹一时有些怔忡。
当年他连中三元成了天子门生后,因宫中历来有给状元赐宴的恩宠,那日自己好似是佩着这枚江山钥出席了恩荣宴。
谁让他的恩师叫他要日日挂在腰间,说这样才能叫另一人看见。
没想到另一人看是看见了,却隔了整整十……一、二年,不对,是隔了十三年才出现!
“你今日才拿着这江山钥出现在我面前?!”冯犹露出震惊的眼神,猛地站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你就不怕这开宝藏的江山钥被别人抢走了?!”
“谁能从我手中抢了去?”景赪扫他一眼。
你就不怕有人从我手中将这玩意儿抢走啊?!
冯犹刚想说话,一见景赪脸上的表情,立即闭紧了嘴巴。
是了,就算自己这枚江山钥被夺走,但缺了一半是找不到宝藏的。而另一半的江山钥在景赪手中,只要景赪不动,就没谁能动得了前朝的宝藏。
这人不会理会谁拿了江山钥,也不会管拿着江山钥人的死活,他只会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拿走江山钥去取宝藏。
景大将军常年金戈铁马,却能每每履险如夷,这样的人,又岂会是良善之辈。
就拿大煦朝来说,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而景大将军却独守着吉州偏安一隅,任由其它州郡各自为政绝不插手。
而到了今日,他借着家国一统的理由,要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明正言顺拉下来。
这人忍了这么久,才等来这千古一时的机会。在这期间,大煦的百姓日子过的如水火,而景赪他自己的生活也过得艰险。
他既要领军抵抗外敌,又要平衡各州郡的兵马势力,防止一家独大。
最重要的一点是,景赪要保证自己活着,他必须做到在每一场战役中守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这人心太狠,不仅是对他人,也对他自己。
……谁敢当这种人的对手!
冯犹悻然坐下。
他心中还有着怨愤,盯着景赪看了好几眼。
我倒要等着看你景大将军最后落到谁手里被磋磨着,哼!
“你还有甚要说?”景赪扫了冯犹一看。
冯犹嘴角抽抽,撇眼侧脸道:“没。”
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本来就只是代为保管,现在主人终于出现了,自己也落得一身轻松。
罢,物归原主,我也算是还了恩了。
冯犹斟了杯茶,一口喝掉。
景赪伸手将两枚江山钥放入怀中,那随意的样子,竟是一点儿也不轻拿轻放。
冯犹眯眼看他,忽道:“大将军就不好奇这是谁人暂放于我这的?”
“是谁,大人不妨说来听听。”景赪抬手给冯犹空了的茶杯斟茶。
“大将军想来是不认识,我唤那人为荣老太爷。”冯犹语气带了点得意。
当初荣老太爷将那半江山钥交到自己手中时,曾说过他也不知会是谁来取走江山钥,因为荣老太爷也是代为保管的人,他并不认识对方。
荣老太爷?
景赪沉思,显然他也不认识那位荣老太爷。
冯犹心中暗自得意,脸上露出了笑。
总算是将自己一腔怨愤散了些许。
他才刚笑,景赪却忽地开了口。
“大人口中提到的荣老太爷,莫非是住在平州惠郡石卢县盂乡的那位?”
冯犹心中一惊,用愕异的眼神看着景赪。不由道:“大将军认识荣老太爷?”
荣老太爷当时不是说俩人互不认识吗?!
景赪悠然道:“曾有过渊源。”
三山屏就在平州盂乡,当日阿珏做的水晶蛋,就曾被几位村长商量着送给了一位荣老太爷。
阿珏还问自己和对方同姓荣,不知是否认识对方。
没想到江山钥竟曾在此人手中,看来这人是荣氏一族的旁支。
荣氏皇帝倒是心细,将开启宝藏的钥匙一分为二,一半给嫡系,一半给旁支。
荣氏嫡系虽然寥寥几人,但旁支却不计其数,毕竟荣氏是皇族,三亲六故不止住在大煦,就连别国也大有人在,想要寻一枚小小的钥匙,真可谓是大海捞针。
只不过这人最后竟将江山钥给了冯犹,真是险招!
若自己没有出席恩荣宴……岂不是就错过了这另一枚江山钥。
景赪看了看冯犹。
想来那荣老太爷是断定江山钥在我家人的手中,才将他手中的这枚给了冯犹。
冯犹只需时常身佩江山钥出门,就能等到该等的人,就像曾经的恩荣宴上那般,自己不就正巧看见了其身上的这枚江山钥。
好一招守株待兔!
冯犹眼神悻悻地剜着景赪,显然是对他有此等好运感到妒忌。
不过转念一想,这本就是前朝荣氏一族的宝藏,再者那宝藏岂是能容易得到的。
谁家藏宝之处不是险地和机关重重,哪怕景大将军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但他终究只是血肉之躯,要去对抗冷硬的机关,又怎么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且等着罢!
冯犹想到这,脸上不由地露出些许诡笑。
“那我在此预祝大将军得尝所愿。”
景赪扫了他一眼,放下手中茶杯,意有所指道:“也要多谢大人的江山钥。”
冯犹刚由凳子上站起来,这会儿还半弯着腰,却在刹那僵住了动作。
无论出于何种原由,江山钥确是自他手中给了出去。
这事现在只景赪和冯犹知晓,但如若冯犹和景赪为敌,这事说不定就会传的街知巷闻。
到哪时,冯犹就算不想当景赪的盟友,可也得不到其他人的信任了。
谁叫冯犹曾为了找人,堂而皇之地将江山钥佩挂在腰间,朝中有不少人都见过他手中这枚江山钥。
景赪借着这枚江山钥,硬是将看似中立的盛京刺史拉入了他的阵营之中!
冯犹瞪着景赪,心中有无数粗言秽语想说出来骂此人。
怪不得你之前从不对我盛京表现出图谋,敢情你早就决定用江山钥来算计我!!
冯犹慢慢直起腰杆,对着景赪敷衍地一拱手,皮笑肉不笑道:“大将军算无遗策,冯某甘拜下风。”
“冯大人过誉了,”景赪淡淡一笑,伸手端起了茶杯,却并不饮。
得,这是见目的达到要赶人了。
然之染了伤寒,江山钥给了出去,自己日后说不定还要为此人做事……
冯犹忍了又忍,终究气不过,伸手指着景赪,愤愤道:“景大将军,我不管你事成或不成,若事成,万府和万太后仍要有今时地位,若事不成,你需保万府和万太后无恙!”
景赪抬眸看了过去,坦然道:“那是自然。”
冯犹胸膛起伏着瞪景赪好几眼,最后满脸狰狞地大踏步向外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景赪跟着站起来往里走。
钱厚从照壁后闪身出来,迎上景赪恭敬道:“主子,这冯犹要不要派人盯着?”
“不必理会,他心有软肋遇事不敢耍手段。”景赪说着,脚步不停。
钱厚得了指令,自然不再跟随。
只不过见自家主子这样的脚步匆忙,也不知有何要事要处理。
且主屋那边只住着一个俞公子,按理来说,俞公子这会儿睡得好好的,所以自家主子这是要去做甚?
俞旼珏在船舱晃荡久了,甫一躺在床上总感觉浑身不得劲儿,连睡觉都不舒适,整宿都在迷瞪中,还感到眼前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个儿。
这双眼睛好熟悉……阿九?!
俞旼珏右脚下意识地一蹬,整个人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眼睛才一睁开,就看见了景赪那张容华奕奕的俊脸。
“……阿九?”俞旼珏撑着手肘直起腰来。
“嗯。”景赪顺势扶了他一下,还抬手帮对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俞旼珏侧脸看了看自己原本是寸头,但现在已长到肩膀的头发,然后才问景赪:“阿九,你找我有事?”
应该是大事,否则不至于守在床边盯梢。
俞旼珏坐在床上,抬着脸看景赪,眼中露出担忧。
景赪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
刚睡醒的俞旼珏脸颊上呈现着一层淡淡的浅绯色,许是侧身睡的久了,将右眼尾压出了一道痕迹来。
景赪抬手用拇指轻轻按了按俞旼珏的右眼尾。
俞旼珏下意识眨了眨右眼,歪着头将脸埋在景赪的大手中。
景赪常年习武,双手很大,手中长着厚厚的老茧,刮在脸上感觉到微痛。
如果不看他的脸,只看他这双手,大概会有人误将他错认为屠夫或猎户。
景赪平常和俞旼珏在身体上的接触很多,且手脚一直都很稳。但此时他的这只手,自俞旼珏将脸放上来时,莫名地颤了两下。
俞旼珏觉得这人今日有点怪,于是开声问:“阿九,你是遇见什么人了?”他的脸埋在景赪的手心,声音有点闷闷的。
景赪现在的样子有点少见,眸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却紧抿着唇不说话。
“嗯?”俞旼珏身体向后退了退,仰着脸看景赪,语气有点犹豫,“是发生了不能对我说的事吗?”
景赪却摇摇头,手仍然伸着,五指微微张开,随后缓缓握成拳,这才慢慢收回了手。
他像是作了某个决定,微弯下腰垂眸注视着俞旼珏,轻声道:“阿珏可知冯犹与万然之是何种关系?”
俞旼珏一愣。
冯犹和万小公子的关系?
知道啊,他俩是一对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
……等一下,阿九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
他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从冯犹和万然之身上看到了我对他的感情了?!
不会吧?我之前试探了那么多次,阿九都像木头似的,这是受什么刺激突然就开窍了?
那他能接受还是不能接受?!
要是不能接受……
冷静,千万别自乱阵脚,先搞清楚来龙去脉再说。
“我知道啊,”俞旼珏点点头,泰然自若道,“阿九不知道吗?”
景赪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缓缓又弯了弯腰,先拉近了和俞旼珏之间的距离,这才答非所问道:“那阿珏说他俩是什么关系?”
俞旼珏脑中乍然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试着给阿九提起类似的话题,可阿九一直没给过准确的反应。对自己和他的关系像是可有可无并不想更进一步,可如果是直的像根电线杆的人,又确实听不出话中的含意。
现在却忽然搞这么一出……
不管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先上了再说。
看着离自己鼻尖不过三个拳头距离的这张脸,俞旼珏硬是一动不动,眨巴眨巴,故作轻松道:“就、就俩人在一起的那种关系呗,像寻常的两口子成亲那般,他们也一起过着成亲后日子……的关系。”
俞旼珏说着说着,有点儿不敢直视景赪看过来的目光,他双眼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看景赪。
“阿珏说他们是两口子……”景赪喃喃自语,又缓缓向下弯了弯腰,低声道,“那阿珏与我,是不是也同他们一样?”
俞旼珏看着景赪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盯着对方嘴唇的眼珠子都快变成斗鸡眼了。
还在想着阿九离我这么近,别是想亲我吧?可他原先不懂这些的啊,他没理由来亲我啊。
结果猛然听见景赪问的这一句话,俞旼珏瞬间瞳孔地震!
!!什么一样?!
我确定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人家是一对,我们不是啊!
你别是脑子被雷劈了吧?!!
可这叉也劈的太大了些,也不怕扯了蛋啊你!
我是想让你能感受到这种感情,不是叫你一步到位接受啊!
俞旼珏睁大着眼睛定定看向景赪,嘴唇哆嗦着结巴道:“阿阿九九九九九、你你你在说说说什、什么?”
“我们也要同他俩一样。”景赪扬着眉,嗓音似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深意道,“阿珏,冯犹说他与万然之已决意双栖白头,枕边一生只彼此一人。”
俞旼珏瞠目结舌地瞪着景赪,脑子一时有些空白。
“……不是等、等等!”见景赪脸上神色自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俞旼珏的心倏地砰砰乱跳,“你你你、你站直了再说!”
离得太近了,压迫感有点儿大,得先缓缓!
景赪这边直起了弯着的腰身。
不过他仍站在床边没有挪动脚步,脸上神情严肃,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俞旼珏,像是执拗地在等他一句答复。
俞旼珏心跳的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咽了咽口水,他才强装镇定道:“阿九,他俩之间那样的感情,你、你以前能接受?”
就算再想立马答应,可有些事必须问清楚。
景赪蹙眉,沉思良久,竟摇了摇头,道:“不能。”
刹那间,俞旼珏狂跳的心猛地一沉,脸上挤出些许笑容道:“你以前不能接受,现在就能接受了?”
“因为你,”景赪眸光深深,注视着俞旼珏的目光坚定,“别人不能,但换成你……我能接受。”
俞旼珏心中又是重重一跳,继而缓缓张大了嘴巴。
他有点儿傻眼。
听了景赪这话,要说心中不激动,那肯定是骗人的,可俞旼珏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安。
因为景赪在此之前,一直对这方面的感情没有一丁点儿的在意。
他是真的对同性不感兴趣。
但只见了冯犹和万然之一次,他就像突然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开了窍,竟然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就对着俞旼珏诉说了情愫。
这事无论搁谁身上都觉得荒谬,这谁敢信?反正俞旼珏是不敢信。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性向,虽说没谈过恋爱,可他也没想过随便就找个人。
俞旼珏对待爱情一直很认真,要么不谈,但要是谈了,俩人在一起了,那肯定是奔着相守到白头的决定去的。
现在景赪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让俞旼珏心中很是没底。
他不知道景赪是一时的兴起,还是因为看着冯犹俩人相处时的样子感到有趣,所以也想找个人来试试。
俞旷珏不想和人试试这种感情,哪怕这个人是阿九。
景赪见俞旼珏许久不说话,而脸上的神情也怏怏的,他不由出声道:“你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