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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前尘往事 ...

  •   梁子霁看着胞弟,心有愧疚,又道:“小贞,你我是亲兄弟,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人憋在心中自己承受。我会常写家书寄回来,要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于心不忍。”

      梁贞点头问道:“哥,晚点我可以送小王爷回去吗?”

      梁子霁道:“嗯,留他把晚膳吃了再走,你送他最好了。”

      晚间,路上已干。风吹来凉爽了许多,宋夕元和梁贞坐在马车里四目相对。

      梁贞话不多,也只是愣着看他。宋夕元挨着他坐得近了些,要把他挤到车窗了。

      他突然握住梁贞手,对他说:“小贞,你不要担心,我除了太子哥哥只对你好。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梁贞手心炙热,问他:“为什么?”

      宋夕元也说不清,只是觉得他好,从前是有点可怜他,现在他也不知道了。

      刚才他大哥进来,他就醒了。听见二人的谈话,他悄悄睁眼,见梁贞手拽紧衣袖的样子很是揪心。

      宋夕元抓紧他的手道:“从前我以为你是梁老国公的私生子。”

      梁贞惊讶的半张开嘴,听他继续说道:“今天才知道是我会错意了。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对你同以前不一样。我还是会待你好的。”

      他痴痴傻傻的说着,眼神真挚的看着他的手,捏紧了几分。

      梁贞问:“私生子?”

      他支支吾吾道:“因为…我…我觉得你长得比你大哥好看,又没听过国公家有小儿子,你们长得不像才…”

      梁贞:“……”

      宋夕元:“……”

      沉默片刻,梁贞又问他:“所以…刚才我和大哥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宋夕元老实的点点头,不觉又挤了挤梁贞,贴着他的胳膊。

      夏日可畏,流金铄石。庭院外的塘里满是新开的荷花,一眼望去十分好看。二里红石榴街外小河流淌,听得几处闲聊婆子的说笑和捣衣声。

      国公府挂了一盏红灯笼,今天是梁子霁的生辰。梁子霁觉着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况且他母亲还病着,便没有心思再去过自己的寿辰。江芜酒却不依他,还是想他好好过个生辰再去北戈。于是张罗了府邸,挂了盏灯笼,寓意他节节高升。又让小厨房做了许多饭菜招待上门贺寿的客人,她也酿了些米酒。

      梁贞不善言辞,见他大哥在前厅招待王公贵族,他贪了点闲,躲在书房里看书。

      听闻太子送礼来了,他放下书,向着窗外望了望。

      萧祈躲着范闻州,日头火辣他也不敢出来,宋夕元知道国公府大公子端午生辰,拉着他哥好说歹说要帮他送礼。

      洋洋洒洒拉了两车物件,弄得宫门口的守卫都以为小王爷这是要搬家呢。正巧在宫门遇上了范闻州,同他一道去了国公府。

      门外熙熙攘攘,来的都是些文臣,全杵在前厅那饮酒作诗,又听会软语小曲儿。柳枭闷头坐在桌案前与梁子霁吃酒,只他一人习武的大家伙在里头显得格格不入。

      柳枭小酌一口说道:“子霁,要说这酒啊,还真没人比得上你母亲的酿酒,甘甜滑口,舌尖雀跃。向你讨要点儿,我带回去给我夫人也尝两口。”

      梁子霁笑着为他续上米酒道:“你若是贪酒,我房里有几坛杏花酒,你且拿回去。母亲手艺十分出色,其中最香的其实是杏花酒。杏子熟透了,用糖腌制入味,再将酒曲放进,就是发酵的糯米。只需两个月,就可以开坛了。”

      柳枭听得咂咂嘴,吞了吞口水,咽下去一杯米酒焦急道:“及时行乐,及时行乐,你要不现在拿出一坛子来让我尝尝鲜?我这人除了打仗干架睡大觉,喝酒是我唯一的喜好了。”

      话语间,前厅众人声音高涨。纷纷跪下请安,来人正是宋夕元和范闻州。

      范闻州上前问道:“柳枭,你讨酒吃怎么不叫上我?”

      柳枭起身道:“范侯要酒吃,这里多的是。何必跟我抢什么,再说你又不吃这玩意儿。”他抬头向身后望了望,发现还站着个宋夕元,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安。

      “请夕元小王爷安,臣眼拙,没看见您,造次了,请恕罪!”

      范闻州一听轻哼笑道:“我竟不知柳将军是个势利眼儿,见我时跟见夕元小王爷时怎么不一样?”

      梁子霁也起身请安,笑了笑:“夕元小王爷请上坐。”

      宋夕元向四周寻去,不见熟悉的身影。柳枭一把揽过范闻州坐在桌案前,给他满上了半盏米酒,也一并给宋夕元添了半盏。

      “且尝两口味道,试试看?”柳枭一口饮下说道。

      范闻州却一把将宋夕元面前的那半盏米酒倒入了自己杯中,他语气懒散:“你可别给他乱吃,小王爷要是醉着回去,太子殿下要生扒我的皮,我忌着呢。”

      梁子霁见宋夕元心思不在,坐立难安。他慢慢挪到宋夕元耳边说道:“小王爷,小贞在书房。他喜欢清静,不在前厅。”

      宋夕元了然,也在他耳边回道:“那我待会再去看他”他顿了顿又道:“我其实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梁子霁垂眸,偌大的身躯挡住了宋夕元。梁贞正巧进到前厅,见范闻州与柳枭说得正起劲。他循循走进,屈身脱鞋。坐姿端正,凛若冰霜。

      范闻州瞧见梁贞走进来,指尖在酒杯边沿轻摩擦,细细品了品。斜瞟了一眼宋夕元,见他耳边微红,后脖颈白皙粉嫩。心里那算盘也打了三四道,今天总算打明白了。

      柳枭拍了拍范闻州的肩,挨他近了些,严肃问道:“闻州,你可别在这儿发疯啊。你神经似的笑什么呢?一直盯着夕元小王爷做甚?他才十岁,半大点的孩子。你别不做人啊,你…该不会是?”

      范闻喉间转动:“柳大帅,你莫不是也跟着我疯了?你不做人我还是想做个人,我笑小王爷心软柔顺,以后怕是要被欺负的,替他捏把汗而已。”说罢便看向梁贞,意味深长。

      柳枭抱手憨笑:“你替小王爷担心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明日便要启程北戈也不知道多久再回朝京。”

      柳枭真是哪壶不提哪壶开,范闻州皱眉闷下一口酒。他贼兮兮又问道:“怎么?你要走的事没给太子殿下说?”

      范闻州放下酒杯,声音冷清:“柳枭你倒是提醒我了,多说无益,不如直接做得好,我先走了,你待会替我把夕元小王爷送回去。”

      他站起身来,皎如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眉心红痣又生的十分妖艳,前厅官员见范侯甩袖风尘仆仆向外走去,都远远避开他,似见了鬼一般。

      “你们有没有觉得,若范侯是个女子,那这朝京再无绝色佳人有之,艳郎独绝,范侯占其一,就是脾气暴躁了些。”一人压低声说道。

      他周围的人都点点头:“我看不如夕元小王爷,论相貌,还是小王爷好看。”

      “你那是偏见,小王爷才几岁?你眼睛被驴踢了?”

      那人不甘回道:“你若是被范侯抽过,我看你还怎么夸他。”

      众人纷纷大笑,一人出来说道:“对对对!钟卿以前在校场被范侯抽过一鞭子,你没提我还给忘了!”他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浑身都痛,摇摇头喝下一口闷酒。

      梁子霁听完宋夕元的话,喉间哽塞。柳枭酒吃的差不多了,有些醉,想起来范闻州说还要送小王爷回宫便在哪儿坐着玩花生壳,剥了两座小山全装在袖口里。

      梁贞饮下一口茶,目光向宋夕元投去。两人眼光相对,自那日从国公府回去他没再出宫找过梁贞,他每次想到他心跳就有些加快,很在意一个人,也想着他,梁贞和旁人不一样。

      梁子霁站起,慢慢悠悠走到柳枭旁坐下来。

      “柳兄,你怎么装了这么多花生壳在身上?”

      柳枭憨笑,打了一个饱嗝:“嘿嘿,不瞒你说,这是我准备带回去给夫人的下酒菜。”

      梁子霁抚额,叹气:“早知不该让你多饮。”唤人将吃醉的的柳枭扶倒了厢房。

      此刻,席间只剩得梁贞和宋夕元。前厅小曲小调唱得婉转悠扬悦耳。宋夕元有些局促,早间在宫里挑了好几件衣衫,今日特地穿了件湛蓝色的,配他喜欢的红玉髓。想不到梁贞今日没有穿他以往的白色衣袍,而是件红褐色衣衫。

      两人相隔不到一丈,空气仿佛禁锢了。

      “我已经喝”

      “你...”

      两声响起。

      半响。

      又是半响,沉默。

      梁贞清了清嗓,又喝下一口茶。

      他清新俊逸的脸庞不再冰冷,而是含着笑对着宋夕元说道:“我想到一句诗。”

      宋夕元后背发热,问他:“什么诗?”

      梁贞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他的酒案被霞光映照,壶中的酒香气四溢。他盘腿有些微麻,索性打直了随意搭着。

      “什么诗?”他又问。

      梁贞伏在他耳边:“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宋夕元咬唇,眼神躲闪:“小贞,你…你别在我耳朵旁说话,怪痒的。”

      梁贞点头,盘腿坐在他身边,问他:“那这样呢?”

      宋夕元颔首。

      他又问宋夕元:“那我再说一遍?你能听见吗?”

      宋夕元眼尾泛红,又点点头。不等他开口说话,一刹那,梁贞左手撑地,身体半倾转头贴在宋夕元耳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今天穿的衣裳很好看。”

      霞光满天,阵阵荷香飘来,夏风拂面。宋夕元耳边发丝微乱,他听不见前厅小曲,后背烫得厉害,脖颈有细汗。

      天旋地转,他心慌了。

      宋夕元口干舌燥,拿起酒案前的那盏米酒一口入喉,瞬间觉得烧心起来。

      梁子霁这时回来见他脖子通红,便知糟糕。问梁贞:“小贞,你给他吃酒了?”

      宋夕元连连摆手:“不是他,是我自己要喝的。小贞什么也没做,大公子别生气。”

      梁子霁招呼下人给他去煮醒酒汤,对着梁贞道:“柳大帅醉了,待他再睡两个时辰我着人送他回去。所以只能你晚些送夕元小王爷回宫了,或者…”他想了想:“若是小王爷累了,住一晚再回去可以的。我会给太子殿下说您在这一切都好,不用太担心。明早小贞再送小王爷回去如何?”

      宋夕元跟个楞头鸭似的,想了想又看了看梁贞问道:“小贞,我可以住下吗?”

      梁贞点头,回道:“家中厢房许多,你想住那间都行,我再让人去打理。”说着他叫来了一男子,清瘦高冷,跪在地上听候差遣。

      梁子霁吹响口哨,飞来一只白色信鸽。

      奋笔疾书,将信装上筒子,又命人去宫里传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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