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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打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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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聆这次是真的累着了,不仅是体力透支,而且心累。她又不是养在闺阁里的大小姐,更不会是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的小白兔,她一直都在警戒自己,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越是身边人,越要防备。
何况徐若羽莫名其妙地出现,相逢不过几日便一而再地救她帮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真的只是巧合?
别说是风聆,换成是谁也很难相信。
可风聆还是放任他在自己身边,不仅把他带来了远尘客栈,还为他心痛落泪。风聆心里真的很难受,很纠结,对于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她竟然如此在意,甚至甘愿冒险。
同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身无长物,有什么值得他人挖空心思有所图谋的?
难道是她的武功?
翌日清晨,兰莫悲大呼小叫地把风聆叫醒,风聆连眼睛都睁不开,被他磨得没办法,起床胡乱洗了把脸,吃了半碗粥,话还没同徐若羽说上半句,倒头又睡着了。
一直到黄昏的尽头,晚霞渐落,夜色弥漫,楼下大堂飘来一阵阵烧鸡的香气,风聆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徐若羽适时点亮案上的灯,“醒了?”
风聆呢喃地“嗯”了一声,掀被而起,“你怎么在这儿?”
徐若羽道,“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睡醒之后除了你这儿,没有哪里可以去。”
风聆套上外衣,捂嘴打了个呵欠,“但我还是很困,而且特别累,浑身没劲。”
徐若羽道,“洗把脸就精神了,我去给你打水,你好生梳洗一下。”
“就是就是。”半掩着的门霍然大开,兰莫悲先一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端着铜盆的店小二跟随其后。
兰莫悲神气十足地坐在徐若羽对面,顾自斟了杯茶,扫了风聆一眼,“瞧你那样,就跟不常出门的黄脸婆似的,头发像鸡窝,打扮像村姑,昨天看你不知是死是活地躺在板车上,我都不好意思认。”
风聆憋着气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店小二已然把铜盆搁在置物架上,老老实实地站在兰莫悲身后。
只听兰莫悲又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特地让米粥给你准备了热水,你还不赶紧的把脸洗洗换身能看的衣裳。别说哥儿们不照顾你,你上回留在这儿的包袱我可动都没动,就在那柜子里放着了。”
风聆脸色青黑地走到置物架前,狠狠洗了把脸,水里照见的自己的确脸色难看神情憔悴,可她这不是摊上事了么,原本她哪有这么不注意形象。
兰莫悲举着茶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因是凉的而嫌弃地放下,又大大咧咧起身,“本掌柜亲自下厨给你烧了只乌鸡,你手脚麻利点儿梳洗好了就赶紧下来趁热吃,别辜负了本掌柜的一番好意。”
刚离开座位又对着徐若羽道,“若羽兄要不跟我一块下去?”
徐若羽瞄了眼风聆,道,“也好。”便就跟他一道走了。
米粥垫后,替风聆关上了房门。
风聆这才手忙脚乱地把衣服脱个精光,用热毛巾擦了擦身子,而后从衣柜里翻出包袱,里里外外皆换上干净衣裳,顿时觉得舒坦多了。再坐到梳妆台前重新束发,并描了个淡妆,这才有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了。最后把鞋子也换了,往袖口里塞了方丝帕,神清气爽地出门。
徐若羽和兰莫悲正坐在堂下的长桌两旁相互攀谈,不时饮一杯茶,米粥则坐在兰莫悲右手边,和他同坐一条长椅。
当然,说是相互攀谈,实则大部分都是兰莫悲自个儿侃侃而谈。
徐若羽见风聆下了楼来,主动往旁边挪了挪,风聆便就近坐在了他身旁。
桌上果然有一大锅红烧乌鸡,虽是品相一般,但香气扑鼻,令人馋虫大动。另有四盘热菜、一锅玉米排骨汤和一锅米饭。
兰莫悲洋洋得意道,“慢着点儿吃,别噎着,这么丰盛足够我们四个填饱肚子了。”
风聆毫不客气地举箸夹了只鸡腿到碗里,“这店里也没什么生意,我不在的时候你烧的菜再好吃也没人吃,一定很寂寞吧。”
兰莫悲梗着脖子道,“谁说的,咱们米粥不是人哪。”
风聆嗤道,“人米粥自己下厨可比你厉害多了,要不是你非得跟人抢厨房,这远尘客栈也不至于连个来吃饭的人都没有。”
兰莫悲阴沉着脸道,“你还吃不吃了?”
风聆懒得跟他斗嘴,转头对着徐若羽道,“你也吃吧,在这儿不需要讲什么饭桌礼仪,自己填饱肚子就好。”
徐若羽道,“我给你盛点饭吧。”
风聆点头,“好。”
徐若羽怕她暴饮暴食,便只盛了一小碗饭,风聆正啃鸡腿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饭量多少完全无所谓。
徐若羽心道,有这么好吃么?便也添了块鸡肉入碗,尝了尝觉得还算入味,肉质偏软,应该是烧了很久的缘故。
兰莫悲两眼放光地看向他,“若羽兄觉得这烧鸡滋味如何?”
徐若羽平心而论,“不错。”
兰莫悲立刻抚掌大笑,“那就是相当美味的意思了,若羽兄果然有品味。”
徐若羽,“……”
风聆忍不住拆台道,“你哪只耳朵听见他说美味了?想象力也不是这么用的。”
兰莫悲恨恨地与之对视,一如往常道,“米粥你来说,本掌柜的厨艺到底如何?”
米粥则照例答道,“掌柜的厨艺精湛,更胜往昔。”
兰莫悲一脸“听到没有”的表情藐视风聆,风聆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米粥也是为了生计,我不怪他。”
米粥一脸困倦地扒了两口饭,太阳又下山了,虽然他这一天基本没干什么,但每到晚上,他都有种累了一天的感觉,能少说些话就少说些吧,还要留着力气洗碗、烧水和关店呢。
兰莫悲半眯起眼,“看样子你不服气,要不然赌一把,谁赢了听谁的。”
风聆给徐若羽添了两筷菜,轻声细语地对他说“多吃点”,而后对着兰莫悲道,“好啊,骰子还是牌九?”
兰莫悲一脸阴险的笑,“骰子牌九多没意思,这次玩个大的,就看你敢是不敢。”
风聆用手巾擦了擦手,“少卖关子,玩什么直说就是。”
兰莫悲道,“别说我趁人之危,胜之不武,你眼下有伤在身,我给你两天时间调养好身子。后天隐梦山庄二当家的带着一众亲随和一样宝物途径箬城,人人都道他那宝箱里装的是神刀冷月,我却不信。咱俩谁能混进去打开宝箱瞧上一眼,看看那里边装的究竟是何物,就算谁赢,如何?”
风聆神色认真起来,“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事关冷月,徐若羽自是有所留心,但他神色不变,仍然慢条斯理地用饭。
风聆不动神色地瞥他一眼,看来他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他对冷月有所企图,那也就没必要当众说出来了,尽管这里没有外人。
兰莫悲闲闲道,“这事早已传遍箬城,是个人都知道。”
风聆又问,“那隐梦山庄二当家的是要去哪儿?为何要携带宝物?”
“这我如何晓得,左不过是要献给某人,以求庇护呗。又或者…”兰莫悲揣测道,“他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风聆蹙眉,“下月群雄会在即,孟博非这个时候跑出来做什么,还如此高调,那宝箱里面怎么可能是冷月。就算是,也一定是假的。”
兰莫悲嘻嘻笑道,“所以才要去一探究竟嘛。”
风聆嗤道,“怎么最近不往暖玉阁去寻你那锦绣良缘了,倒有心情管那隐梦山庄的事。”
兰莫悲眼睫一颤,顿时神色暗淡下来,有气无力地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说敢赌不敢赌吧。”
风聆昂然笑道,“有何不敢。”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古人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他们若是听了,也不至于磨到饭菜都凉了还没吃完。
不过风聆本身也吃不了太多,这兰莫悲也真是不懂照顾人,风聆内伤未愈,哪有什么胃口啊,这几日就该吃点儿清淡的流食。他可倒好,直接上了一大只烧鸡。
难怪暖玉阁的老板良锦缘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这人啊,但有不顺心不如意之事,都该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而不是怨天怨地,怨世道不公。
“话说回来,那隐梦山庄四大当家的各自有儿有女,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声有地位,难道他们之中就没有一个想得到冷月?”
风聆仰躺在后院水井旁的长椅上,一边望着月亮一边对徐若羽道。
可徐若羽半晌没有回音,风聆觉得奇怪便坐直身子看向他,刚要问他在想什么,便听他道,“别和兰莫悲打这个赌,好么?”
风聆意外道,“为何?”
徐若羽道,“我怕你有危险。”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冒险。
风聆微微笑道,“放心吧,我就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一眼,不会有事的。”
徐若羽皱紧眉头,“你觉得这事很容易?”
风聆见他神色不对,慌忙道,“当然不是,我一定会万分小心的,绝对不敢大意。”
徐若羽抿唇不语。
风聆像哄孩子一样地好声好气道,“你别担心,大不了就是输给兰莫悲罢了,一旦苗头不对,我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行吗?”
徐若羽仍然不语。
风聆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徐若羽并不同意,但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风聆干笑两声,指着天上的月亮道,“你看这弯钩似的月亮,美不美啊?”
然而徐若羽闭起了眼,直接在椅子上打坐,运功疗伤。
风聆扁了扁嘴,重新躺倒,顾自赏月。
与此同时,两手枕在脑后,两腿交叠,悠闲而自在地躺在屋顶上的兰莫悲不禁咋舌。
这人呐,还是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最舒坦,要是心里有了别人,事事都要交代不说,还得经过别人同意,顾及别人的感受。
真是有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