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玉》脸锤键盘

27、缠身

　　回去的路上，李聆风依旧跟在谢岫玉身侧，只是两人几乎无话，沉默地前进着。一路上还在下雨，谢岫玉到底有些害怕那浑身是水的女鬼再次出现，似乎这个女鬼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看见，还好一路无事发生。

　　回到招待所后，谢岫玉跟李聆风道别，便回自己的宿舍，李聆风叫住她，跟前两次一样：“好好睡一觉吧，你太累了。”纤白的指尖朝她伸出，再次要拂过她的眉间时，她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李聆风眸子一暗，没继续动作，收回手，视线划过谢岫玉的光洁的脖颈，继续嘱咐着：“回去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最好不要洗澡先免得受凉，记得多穿一点，一定要记得多穿点。”后面嘱咐尤其特别，他像是特别强调两遍。最后他欲言又止，还是说出那句话。
　　“你不要轻易相信谢羡瑜。”

　　“为什么呢？”

　　只见他面色凝重，说着：“他啊……原本所有的事情都错了……”

　　“哪些事情？”她抓紧问，然而李聆风却不肯说了，等到他转身要走，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李聆风转头看她，两人沉默地对视，最终他还是那句话：“好好睡一觉吧，记住我对你说的话。”

　　回到宿舍，谢岫玉心思百转，琢磨着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她换了干衣服，从柜子里拿出那块有着血丝的岫玉，正要戴上，却被方玲凤叫住。

　　“你怎么又淋雨了？赶紧去洗头，你想湿着头发生病吗？”说着，帮她准备好毛巾洗发水等东西，一把塞给她，她放下手里的岫玉接过去，说：“我正打算去呢。”被她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头皮痒得很，赶紧去洗澡间洗澡去了。

　　洗澡间里的热水雾气很快蔓延，她痛快地洗着身体，揉搓着头发，手伸向一侧准备拿护发素，却碰到了地上，在水雾弥漫中，她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伸出手摸索着这个护发素，头正低着，头上的发丝还滴着水，迷迷糊糊的视线中却看到角落一个惨白的大脸！

　　还是她！长发，浑身滴着水，嘴角咧向两侧，笑嘻嘻，蹲在在角落扭着脖子伸到她黑发之下看着头发下面的她，诡异的角度，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角度和动作，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她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后退，那女鬼却突然起身飞身用长发要缠着她脖子，一寸一寸地收紧，歪着脸看着她挣扎的动作，嘴里还说着：“嘻嘻……姐姐在找我吗嘻嘻……好玩……”

　　感觉到空气从肺里被排挤出去，她渐渐呼吸不上空气，拼命挣扎，内心的情绪逐渐被压迫到顶点，觉得自己这么安分守己还要被这东西缠着，终于火气起了，俗话说人有三把火，气势大三把火就会烧得越旺，连鬼都会怕，果然暴怒之下，气势竟然逼退了女鬼些许，脖子上的压迫感少了许多，她怒问：“你到底是想干嘛？！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你到底是谁？！”

　　女鬼瑟缩了一下后，很快又靠上来，反而嘻嘻一笑，几乎将脸贴着她的脸，那大大的眼睛几乎在她的眼睛上，说：“嘻嘻是姐姐你缠着我呀……你早点去死我才好找哥哥……才能去找妈妈……嘻嘻所以姐姐你还是快点死吧……”

　　突然，花洒的水变得汹涌，水源源不断地从花洒里喷射出来，变得奇大无比，谢岫玉感觉自己被花洒的水堵住口鼻呼吸不过来，像是溺水一样，水从四面八方涌现，这时外面迷迷糊糊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大声说话。

　　“岫玉你的玉！要不要戴啊？你怎么把玉乱扔啊？”

　　“说话啊你！喂？！”

　　……

　　见她没有回应，门被大声拍着，方玲凤在外面激动地叫着她：“开门！你怎么了？！”

　　她支撑不住，脚下一滑，猛地跌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响，方玲凤这时拍门更激动，竟然把门撞开了，这里的门是用一个小铁条栓上的，所以她能撞开，不然谢岫玉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方玲凤见她跌倒在地上，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她剧烈地咳嗽着，匆忙地套了衣服就回去了。

　　回宿舍时，旁边李聆风的门似乎动了一下，也似乎没有，总之她们两人都不曾留意。

　　“喝杯热水，先擦擦头发。”方玲凤手忙脚乱地给她递东西，谢岫玉的咳嗽渐渐少了，但到底没有再见到那个女鬼，她再次低头看向脖子那块岫玉，里面的血丝似乎又多了一点，红得鲜明。

　　这块玉可能不是招鬼反而是保护她的也说不定。

　　她目光不禁看向隔壁，李聆风还真说对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方玲凤也被她这状态吓得够呛，这才问：“你脸色很差，在里面发生什么了？怎么跌倒了？”她看着谢岫玉的脸色小声说：“见着那东西了？”

　　谢岫玉身心俱疲，抬头见着方玲凤那眼神有着害怕，她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只疲惫地说：“我睡一觉就好了。”

　　方玲凤看着她，也没再问，只点点头。

　　躺床上时，她一下子就入睡了。

　　她再次梦到了契神的画面，依然烟雾袅袅，只是心境不相同，看着灶台上摆着的那块玉，果然跟谢羡瑜戴的那块岫玉非常相像，玉里面出现了画面，画面里依然是那个长发飘逸的古代男人，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还出现了一个女人，两人在一片竹林里，像是世外桃源，女人托着脸，天真浪漫的姿态，围在男人身边，脚微微翘起，很殷切娇俏，男人正在石桌上准备作画，却对此感到无奈，但并不拒绝女人，女人的身影于是越发靠近男人，两人距离却渐渐靠近。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方玲凤说她脸色仍旧很差，让她休息几天算了恐怕是感冒了。

　　谢岫玉摇头，虽然头确实有点疼，但其他也没有太多的不舒服，她看向胸前那块玉，发现血丝竟然又多了点。

　　太诡异了。

　　她起床洗漱后，要出门时，还是忍不住问方玲凤：“假如现在有两个人都值得怀疑，但是我现在需要相信一个人要相信哪一个？”

　　“两个男人？”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那是不男不女？”

　　“少废话！你知道的，快说！”

　　方玲凤终于收起了不着调的态度：“好吧，你总得给我这两个人的信息，我才能给你建议吧？我总觉得你已经瞒了我很多事情。”

　　谢岫玉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不想连累方玲凤，于是说：“没事只是工作上的事情，没事。”

　　“好吧，既然不肯告诉我，不过我还是想说要我帮忙就开口。既然你不能说清楚，那我能给你的意见就只有相信你自己的决定。”方玲凤看着她，“我也认识你这么久了，别人可能不了解你，我多少比她们多一点，其实你很有主意，要不然也不会总是不去麻烦别人，既然你做了决定就去做。但是我也想告诉你，适当麻烦别人并不是坏事，别什么都自己扛着。”

　　谢岫玉点点头，还是没说出真相，说：“好，我知道了。”

　　谢岫玉出门，握着手机看着刚回复的短信，那是程科长交代她今天要干的事情，去玉矿继续相关的任务，出门却没见到李聆风出门，近来几天都能见到他，这次早上他居然还没起床，她有些疑惑觉得应该不是感冒了吧？看了看那房门，丝毫没有动静。

　　今天天气没有下雨，阴天，有些老村民又来到玉坑的地方阻止开发，这次没有了陈阿婆，他们又推举出另外一个人，那人谢岫玉不认识，但在过年祠堂拜年的时候曾经见过，大概是村里有点威望的乡贤。

　　她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安抚村民，免得他们跟工作人员起冲突，有时候还得跟谢家打交道，这会谢岫玉正在跟一群村民好好说话劝着他们先回去时，又见谢爵士家的人来了，这次却没见谢爵士老人家来，估计上次是他回来才特地来露面。

　　为首的人是谢羡瑜，他穿着简单的大衣和衬衫，身体挺拔，身边还跟那个风水师，他一上来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但比之前轻松的姿态带了点冬日的冷，哈着雾气，隐隐还有冷锋闪现，对着村民们说：“各位长辈，我祖父回来后身体不太好，今天来不了，所以我来代替他来跟各位长辈商谈……”

　　期间谢羡瑜彬彬有礼，即使村民们有些言语粗鄙，甚至毫不掩饰的针锋相对，他还是那副得体的模样，倾听着时不时点头，家族的教养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这过程里，他根本没有谢岫玉一眼，甚至几次两人目光接触，他也只是客气地点头，随即马上跟其他商谈。

　　完成一天的工作后，回招待所时的路上，谢岫玉在中途拐了个弯，走去了祠堂的方向。

　　祠堂的外门大开，三进院，一踏进门，她便见到高高的牌位上伫立着燃到一半的几根香，烟雾袅袅，牌位之上那贴墙的写着的“谢门堂上历代祖先之神位”在烟雾中莫测，在下面正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颀长，还是那件熟悉的大衣。

　　谢羡瑜插着裤兜颀长身影背对着她，正望向高处谢家高祖的牌位，牌位在燃着的香后烟雾袅袅，连着他的身影都变得虚无缥缈，谢岫玉一时晃神，这身影隐隐梦里那块玉里的长发男人背影重叠，可总有哪些不对劲。

　　这时谢羡瑜回头，桃花眼映着她的怔愣的面容，眼角微弯，终于有些些许桃花灼灼的鲜艳，语气却漫不经心地说：“想不到你竟然找我了。”

　　谢岫玉装作无所谓地说：“不是你说的，既然想知道就来找你吗？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在暗示我吧？”其实那时候在手算子家时，谢羡瑜的举动非常奇怪，他哪些动作像是给她看，为的就是防着别人，而那时候有谁在一侧，就不言而喻了。

　　谢羡瑜问：“你不是怕我吗？”

　　“我哪有！”

　　谢羡瑜抱臂，看着她，有些恢复笑吟吟的模样，说：“这几天在山上，每次都刻意躲开我，还不是吗？”

　　谢岫玉这才知道他说的是陈阿婆是之后的事情，她日常在玉坑上帮着科长跑前跑后，保不了跟谢家有工作上的接触，但那几天她总会有意避免跟谢羡瑜接触，她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一点，没想到谢羡瑜注意到这点小事了。

　　她强自镇定地说：“那难道我怕你不是应该的吗？谁经历了那一次的事情都会害怕吧？”

　　“说的也是，不过……”他看着谢岫玉，状似无意地说：“我看你跟李聆风走得也挺近的，你不害怕他吗？”

　　她有些恼了，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我来找你了。”心里却想着她只是在二选一而已，要么选择李聆风继续从手算子那得到信息，接着探寻，她不是没想过。不过李聆风太过神秘，她即使去特地打听，也只是得到他完美的履历，其他她还是毫不知情，那晚她也有问李聆风，她希望对方能吐露一点自己的事情，然而李聆风仍旧什么都没说。相比于他的神秘不可知，谢羡瑜即使同样危险，但他却很真实，一种给人身为人类的真实感，他有喜怒哀乐，他更接近自己的感觉。

　　谢羡瑜盯着她一会，慢慢收起笑容说：“不管怎么样，那你是真选对了。”

　　谢岫玉不理会他这些话语，径直问：“所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的是新族谱上多出来的那个名字，也就是他的姐姐或妹妹。

　　谢羡瑜正色开始说起来：“原本我就是家里的独子，不管是户口本还是周围人都足够证明。我前不久怀疑自己有个姐姐或妹妹是因为……我母亲的态度。”他似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母亲从小似乎偏向将我打扮成女孩子，给我买一些粉嫩的衣服扎头发，有好几次甚至要给他穿裙子，但是我爷爷的态度对此却很奇怪。我爷爷虽然严肃在家也很有威严但很少会对我母亲有这个态度。那就是在我幼儿园的时候，我母亲试图给我穿上一件女孩的粉色蕾丝裙，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我祖父见到我母亲将我打扮成这样，第一次动怒成那个样子，他没有大吼大叫，只是神情非常严肃，我看到甚至直接躲到我母亲身后，那是我祖父第一次严令禁止我母亲这样做，我攥紧我母亲的衣角，我只记得我母亲呆呆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回了声“知道了公公。”，后来我就再也没穿过女孩子的衣服。”

　　其实他还有一些没说，他母亲回到房间，没有像往常那样抱着他回去，任由他跟在后面喊着妈妈也没有理会他，回到房间的母亲呆呆了坐了一会，门窗都关紧，整个房间闷得可怕，仿佛一间什么都飞不出去的铁笼。幼小的他本能地依靠母亲，他说他渴了，母亲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一刻他觉得母亲很陌生，看着他的眼神冷得可怕，在那眼神他感觉不到妈妈的温暖，母亲甚至推开了他，开始沉默地无声地撕掉他身上的女孩子的裙子，发泄都始终无声，她的一切都在沉默中爆发着，然而无人知晓。

　　“……之后我真正地当成男孩子养，什么都是男生喜欢的东西，但母亲对我的态度却是很古怪，按理说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母亲应该很疼爱我……可……她对我的态度有时候怪异得过分，她甚至有点不待见我。”

　　“怎么会呢？”谢岫玉不理解，“你是她的孩子啊。”

　　谢羡瑜看着她，弯了下桃花眼，然而毫无笑意，说：“也不是……总之我一成年就搬出来住，她甚至没怎么过问我的生活，我很少跟她见面，她并不是不关心我，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生病昏迷时她会很紧张地守着我，像是根本不能失去我。我也原本以为是母亲的性格所致，导致她爱我却表现冷淡而已，直到有一次我回去大宅拿东西，无意撞见母亲讲电话，我母亲一向高傲要强，可她居然称呼电话里的人为大师，语气是我从没想象过的敬畏，更诡异的是说话内容，她说‘’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是不心安，前段时间甚至梦到了她，我总想做点时间去弥补最起码让我心安。’”

　　“我觉得很古怪，就将这次谈话记在了心里。后来不久母亲居然回了一趟慕玉村，要知道我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甚至之前几次祖父和父亲都有回去叫她回乡祭祖，她都断然拒绝，明显不喜欢慕玉村的样子。我后来一查才发现母亲是偷偷回去的，家里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我查到那时候村里正好在修缮祠堂，这次我因祭祀的事情和爷爷回来，我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你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我是在哪里吗？”

　　谢岫玉想起那天的事情，说：“谢恒叔家？”

　　谢羡瑜点头：“我们一回家就拜访了手算子，我祖父居然跟手算子谈了很久，而且一开始我们拜访手算子的时候，我看他的神情和举动根本不想见祖父，但最终还是跟祖父聊很久，我不知道他们聊什么，只是在外面等着。突然我直觉母亲那通电话可能跟手算子有关，毕竟她回乡，那通电话又是关于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我没有证据，当时只好从修缮祠堂入手，最近得知新抄族谱的事情，我拿来一看俩本对照，终于发现了端倪。”

　　“也就是你发现的事情，新族谱里我家居然多了个名字，而且我居然还有个姐姐或妹妹，这个名字我猜测很大可能就是我母亲回来让手算子添加上去的，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这个姐姐或妹妹夭折了，母亲是因为夭折的原因心有不安愧疚才会偷偷让手算子加名字，好让自己心安。不过……我觉得这个我母亲这个孩子的死其中必有隐情否则不会瞒得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