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界的凑活》雁归湖滨

86、第 86 章

　　伊诺克不太明白自己该怎么理解那天的事：是德拉科给他打了个婚后感情危机的预防针，还是水蓝儿给他上了节安抚爱人的示范课？也许更偏向于后一种吧，他模糊地想，他俩那点儿事也算不上什么感情危机。
　　自从跟水蓝儿和好如初以来，德拉科就又跟以前一样天天请假了。伊诺克于是又要顶他的班；上次有个实习治疗师在走廊里着急地到处问“马尔福先生在哪儿”，他正要出现就听见了一声“以后这种事都去找夏普”。类似的事在不同的实习生身上发生了几次，伊诺克有的时候真怀疑全圣芒戈都要知道他这个倒霉蛋的名字了。不过这倒不是件坏事：至少这说明他的能力得到了认可，他仍然觉得没什么比得到认可更让自己高兴。
　　瓦妮莎又在打抱不平了，但伊诺克本人真的不是很在意。说实话，德拉科跟着水蓝儿回去过他俩的小日子还算是件让他挺高兴的事。这个世界糟透了，它的糟糕从各个角度都是极容易论证的；他们这群人也烂得很，一点儿也不像他们自我标榜的那样体面光彩。可是，即使在这样一个腐朽荒谬的世界里、在这样一群虚伪卑劣的人中，他俩之间的感情倒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儿美好。德拉科和水蓝儿在他家门口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关上了门，说“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语气里也丝毫听不出感情，但那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在微笑：他所处的世界真是坏极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问心无愧的好人；但是，即使只就着那么一丁点儿的美好，日子也还是要这么凑活着过下去。
　　“真是的，”瓦妮莎说，“我真搞不懂你。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名声啊？”
　　伊诺克没搭理她。他只是默默地把她在休息时间看过的各种杂志的名字都记下来，然后都订了让猫头鹰送到家里去。他的书房里现在已经堆起了一大摞杂志和报纸：他用这些东西来确认他的猜测。另外，他还向他以前的病人们打听了不少相关的消息。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从来没像这样觉得从事一样能结识不同的人的职业真是很有用。也许是因为他的生活里除了阿斯塔几乎没有任何人或事物会让他需要用上贵族圈以外的人脉——阿斯塔总是和与他所不同甚至相反的世界的另一面紧密相连，这是她身上最吸引他的几个地方之一。
　　但是阿斯塔是被他的哪一方面吸引住的呢？某天德拉科（难得地）回来上班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告诉他水蓝儿认为“阿斯托利亚和金妮一样犯了把单方面崇拜当感情的错误，只是她到现在都没走出来”。伊诺克并不喜欢这个观点，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他和阿斯塔互相欣赏的程度是相当的。他没这么反驳德拉科，而只提了一句“卢娜说另一个世界里金妮真的嫁给了哈利”，以此示意自己宁愿去思考波特太太的胡言乱语也没兴趣去假装认同水蓝儿的话。
　　不过，听德拉科说了那些话之后，伊诺克确实又开始很在意阿斯塔是为什么喜欢他了。真可恶啊，他才想通了上一个问题！他前一阵很害怕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再喜欢阿斯塔了会很对不起她，刚说服自己不会那样没多久。可是他怎么能确信自己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让她有兴趣呢？如果阿斯塔真的跟他结了婚，然后从某一天开始不像现在这样喜欢他了，他恐怕真会受不了的。
　　不对，伊诺克对自己说，我不应该像这样满脑子都是“万一以后……”，我这辈子因为想得太远已经错过不少东西了。阿斯塔就不会这样，他想，而她现在还是过得好好的嘛……也不对。她好像什么都不太在乎、什么都能找到替代品，他不能。
　　到了周末，伊诺克就发现他实在忍不住去做些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透顶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周六晚上穿上睡衣之前居然真的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照了半天看自己的身材还有没有上学的时候漂亮——他花了至少半个小时才敢相信答案真的是“有”；实际上比那时候还漂亮，但他不太敢确认。他一向不像德拉科那样纤细高挑，但也是匀称矫健的——他比许多同龄的斯莱特林贵族们都要更结实一些，但如果跟那些经常在阿斯塔身边出现的击球手们比起来，倒要算是轻盈修长了。其实他一点儿也不用担心这种事，毕竟他的剑术一直没放下、并不缺少锻炼，这种情况下将近二十九岁的青年当然是要比十来岁的青少年更强壮有力的。他不知道之所以除了学生时代的阿斯塔没多少人专门夸过他的身材漂亮，其实更多地是因为他总穿得太严实，以至于除非对他挪不开眼都没人能注意得到。
　　他盯着自己的脸也看了好一阵儿：尽管比不得德拉科那种侵略性的极致的魅力，他也仍然是相当标致的——德拉科被分进来以前，同事们都一致认为他是全科室排第一的帅小伙儿。他的面容仍然相当柔和秀气，但已经说得上是俊朗，不像小时候那样像女孩儿了。
　　伊诺克其实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挺满意：他觉得这样周正大方就挺好的，并不想像德拉科那样精致又锐利。在他看来德拉科的那张脸简直是在逼着全世界的人承认他长得帅——他并不特别喜欢强势地吸引大家的注意的感觉（再说了，大家只要注意到他，就也都会说他好看的）。
　　不过，呃，他突然想，也许我应该考虑考虑要不要蓄点儿胡子。阿斯塔的父亲就在这方面挺讲究的，说不定她会喜欢——也不对，格林格拉斯先生留胡子是因为他的下颌角和他女儿的一样偏点儿方。他不是为了增加什么阳刚之气，反倒是想显得自己柔和一些……唔，伊诺克想，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必要学他了。
　　或者他应该把头发剪短一点儿吗？除了有一次贵族聚会上他母亲成心想吓唬纳西莎而让他把刘海梳上去了之外，他从小到大都没换过发型。他额前的头发一直是搭在眉毛上面一点儿的位置，颈后的那些也一直是留得不长不短的。他应该像德拉科那样把后面的头发剪短、前面的留长、再梳个偏分露出额头来吗？马尾辫就算了，她一直不怎么喜欢卢修斯，他自己也没多喜欢。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很没劲，伊诺克恼火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些冷水。他想到这种事要是拿去问阿斯塔，她肯定会说“不管你怎么打扮自己都一样好看呀”。如果她为此不高兴了，那一定是因为他居然觉得她纯是看他长得好看才喜欢他。
　　那就暂时相信她不是为了这个喜欢我的吧，伊诺克想，但愿如此。他扣好睡衣扣子，躺在床上的时候，又开始琢磨自己除了长相还有哪儿可能算是值得被她那样“跟被灌了迷情剂似的”喜欢。
　　他某种意义上说算是救过她一命，但要不是他的疏忽本来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他现在也没必要再教她守护神咒了，它的用途实际上窄得很。他在银龙学的那些黑魔法就更没什么可显摆的了——在和平年代除了斯内普教授和水蓝儿，谁会喜欢那些晦气玩意儿啊？学生时代她的能力不够进银龙，现在的造诣跟他比起来也仍然很有限，但她的无声咒已经用得相当熟练，至少在日常生活中算是一位很成功的巫师了。
　　谈钱就更没什么意思了。人家格林格拉斯家族现在也不差钱，更不用说阿斯塔还是隔三差五就能上杂志封面的大明星。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人——她要是真有那么在乎这种东西，他也不会喜欢她了。
　　他那些前女友们都是为什么看上他的来着？戴安娜似乎是挺欣赏我的工作能力，伊诺克想，不过我到现在也没当上主治疗师。瓦妮莎是因为他愿意听她说话……不过现在的阿斯塔说起话来不像瓦妮莎那样令人匪夷所思也不像以前的阿斯塔那样刻薄，肯定不缺愿意花时间陪着她的人。至于爱丽丝，她喜欢他似乎是因为他俩很类似，但是阿斯塔跟他当然没有那么像。
　　直到快睡着了的时候伊诺克才迷迷糊糊地想出这么一个让他很乐意接受的解释：阿斯塔喜欢他也是同时喜欢他们在某些方面的如出一辙和另外那些方面的截然相反，就跟他对她一样。这样一来，他不用刻意去揣测她的喜好也可以相信她还会喜欢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