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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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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在自己卧榻上了坐了良久,还是觉得心里有阵后怕,魏决这个小霸王真的是小霸王。
明明声音平平稳稳,却能让人听出千刀万剐的恐怖来。
穗穗叹口气,忽然想到阿糯的两个信物就爬下床找到自己脱下来的外裳从里面翻找了出来,正准备把它们搁置到她放东西的匣子里时候她的房门被打开了。
她刚刚进来匆忙宛若逃命,一时忘记闩门。
魏决也是没想到,他伸手敲门却一下就把门推开了。
屋子很小,甚至连扇屏风也没有,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左边发愣望着他的穗穗还有她手上的东西。
穗穗恍然大悟又觉得离奇至极,惊讶魏决这么晚了还想着来要这两件东西时,他已经不管不顾大步走了进来。
果不其然朝着她伸手,抿了抿唇道:“既然我们都说好了,这东西就放我这里保管。”
穗穗把手背在身后,不太相信魏决的话,“放我这里也一样,这毕竟是女儿家的东西,还是嫁了人的女儿家……”
魏决气结:“我难道还会对那丑丫头有什么想法?拿来!我不会让人看见的!”
穗穗滚到床榻上,往里面一缩,魏决见她保护的严密,一时觉得这东西留在穗穗身上总是一个隐藏的威胁。
下定主意要拿过来自己保存。
更何况,穗穗很少有这样与他争的时候,这让他感觉非常的不愉快,就好像一直乖乖巧巧的孩子忽然上梁揭瓦了一样。
穗穗不让,魏决干脆冷下脸动起手来,一旦魏决动手,那力道岂是穗穗能抵挡的,三下两下就败北了,薄薄的纸张转眼就落入他手里,穗穗机智之下那银手镯套进自己的手腕上,魏决注意力都在那信纸上,没有注意到她这点小动作。
穗穗站在床沿边,抻长着手臂,还想要去拿被魏决高举在手里的信纸。
”你就放我这里吧!我都跟你保证了的!”穗穗一手拉着他的衣襟,一边努力伸着手。
“可是我觉得不安心。”
穗穗动作一停滞,低垂着头看着被她撑在手下的少年。
好巧,她也是。
魏决这个人脾气一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穗穗觉得这样大一个把柄放在他手上,她真要日日夜夜担忧不已。
魏决抬眼斜睨了一下指间的薄薄一片纸,穗穗却趁机伸长了手臂准备夺,哪晓得自己踩在沿边的脚一滑,身子就没有了依靠直挺挺的要往下掉。
魏决吓了一大跳连忙伸出左手把她腰一环,两人顿时齐齐摔倒在地。
咚得一声响。
穗穗晕乎乎地从魏决身上撑起身子,慌里慌张地去摸他的头,“阿弟,你没事吧?你头没磕破吧?”
“你就这样不顾死活要这个东西?!”魏决疼得眼冒金星,一边呲牙恶狠狠道。
穗穗连忙道歉,也是十分愧疚,“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砸到你身上的,你的头没事吧?”
这个倒不是她故意要砸他身上的,是魏决自己动手把她揽进怀里才导致自己被压了下去,他的左手无意识的收紧了一下,却恍惚间觉得自己摸的地方……
没等那手指再动,穗穗脸一下涨红,连忙收脚动手,连滚带爬翻过他的身子缩到一边去。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魏决本来左手还顿在半空,她腰间细腻的触感尚在指尖,可随着她这一翻大动静,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撑着身子坐在地上,左腿半曲起,左手就顺势搭在膝上,眸子朝她一瞥,“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不是抢地还很欢吗?”
穗穗抱膝坐在角落,看着他讷讷问道:“你头真的没事吗?”
“没事,战场上被马蹄子都撂过,还怕这个?”魏决怕她要内疚半天,于是开始瞎掰。
穗穗听了他这狂言,惊叹地看了一眼他的头,那这头可真够硬的,怕是拿来砸核桃都是可以的。
“这东西就放在我这里,你抢不过我的。”魏决晃了晃手里的信,然后塞进自己的衣襟里。
穗穗眼睁睁看见那信纸进了一个她无法触及的地方,有些悔恨自己怎么没想到往那里藏。
“对了。”
穗穗一听,耳朵支棱起来的同时心底也是一惊,还有?
“我的礼物呢?”
“你生辰不是还没到吗?”穗穗听见他原来是要这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奇怪。
魏决轻咳了一声,“我只是提醒你一声。”
“你下午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了一次。”穗穗忍不住道,“阿弟你放心好了,我每年都记得你生辰呀,从没有忘记过。”
“你最近没有动针线吗?”魏决环视了一圈她的床榻,没有看见放着针线的浅篓。
穗穗更是迷茫了起来,他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不过穗穗最近沉迷看书,是好像很久没有动过了针线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塞去哪里,于是问道:“你是要我帮你缝补衣物吗?”
“不是。”
“你要自己用针线?”
“……不是。”
魏决问不下去了,就又随便拉扯了几句明天穿多点衣服,许是会变天云云的话,面带不豫之色出门而去。
穗穗慢了半拍跟在他身后,等他脚步声渐渐消隐才把门合拢闩上,心里还是有些纳闷。
他抢她信像是临时起意,关心针线好像才是目的,可到头来却抢了信走,落下一个不知所云的问题。
*
第二日是霜降。
这是月牙城里一个较为重要的庆典。
霜降时日会有吃柿饼赏秋红的活动,还有难能可贵的放风时间。
此处的放风特指的那些平日里严禁出城的少女少妇可以在家主的陪同下去到月牙城后边十里处的枫山上赏景游玩。
虽然月牙城贫苦,可是这样的日子下众人还是穿戴起最好的衣裳三三两两的从月牙城的南门鱼贯而出。
有坐着牛车的、驴车的,家里富足或是有圈养着战马的人家这时候更是雄赳赳地赶着膘肥的大马快人一步。
魏家有一辆马车,魏决有一匹体黑蹄白的大宛马。
穗穗婉拒了魏决让她一起骑马的邀请,坐在马车上朝外兴致勃勃看着。
比起魏家阔气的是月牙城的城守马刚顺,他乘坐着一辆两马并驱的黑花木的马车,身后还缀着五十来名全副武装的护卫,挤的并不宽敞的马路更加拥挤。
可是马大人不在乎,他就是喜欢在这样的庆典节日之中与民同乐的同时彰显一下他城守的威风。
穗穗没瞧见二妞家的牛车,却看见耳肥体胖的城守在四面撩起的帘幕中左拥右抱,形容放荡,直觉辣眼,慌忙移开乱瞟的视线,又从荷包里掏出一根肉干扔给跟着车跑的阿福。
阿福高兴的朝着她一吠,欢天喜地叼了肉干,边追着车跑边咀嚼着肉干,肉干切得就比拇指大一点,几下就在阿福嘴里胡乱一吞,它不满足地昂头又是一声响亮的犬吠。
汪!
它还要!
穗穗伸出一只柔荑,前前后后逗弄着阿福,笑吟吟地说道:“不行哦,再吃下去你就要胖成球了,到时候叫你阿胖还是阿球?”
阿福听不懂人话,抬头就是一吠。
马刚守被这几声犬吠吸引了目光,朝前一望,入目美姝一截雪白的手腕在前面的马车窗垂下,一前一后的波动,仿佛挑起一捧春江水,无端撩人心弦。
月牙城里的人肤色偏黄黑色,甚少这样的白皙,马大人看眯起了眼,抬脚踢了踢前面赶车的马夫,“前面是谁家的马车?”
车夫猛然被踹了一下屁股,便抬头往前一张望:“回大人,是魏家的马车,就是魏决他家的。”
“魏决?”听见这个名字,马大人眉头紧锁,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他不喜欢老是对他指手画脚的王大将军,连带着讨厌王将军手下那堆疯狗一样的小子,而魏决这个他尤为不喜欢。
“那就是那个叫穗穗的小姑娘?”
“想来就是的,大人。”车夫应道。
马刚守往后一倒,“哟吼,我倒是忘记了我们月牙城里还有这样的小美人,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有人觊觎,这几年了竟似少了很多风声?”
至少没让他听见什么消息,要不然不会花这么长时间才想起这样一个音容俱佳又罕见的美人。
可惜啊,魏家有这么一个美妙的小娘子却不懂欣赏,买回来却好笑地收做了女儿,可不是就要便宜了外人,既然都要便宜外人,在这月牙城里还有谁能有他府里富足?
穗穗不知道身后有人在打她的主意,不过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穗穗!”
二妞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过来,魏子秋掀开帘子方便穗穗看出去。
穗穗看见二妞坐在自家的牛板车上,车上堆着蓬松的稻草,稻草上垫着一块浅红的粗布,二妞就跪坐在上面一手扶着车辕朝着她挥手。
“魏爹爹……”
“你去跟二妞玩吧!”魏子秋笑着说道,没有等她央求也明白她们小姐妹关系好,她坐在车上想来也无聊。
穗穗笑吟吟地点头,“谢谢魏爹爹。”
转头又对着坐在车箱里一位一手持银杏金叶的纨扇,一手卷着一册书的夫人道了一声:“魏娘亲,穗穗先下车了。”
魏夫人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淡淡一点头,“自己小心一些,外面风大穿着斗篷再去。”
穗穗把旁边的浅绯色斗篷抱了起来,点了点头,“是。”
“汤伯,劳烦稍微停一下。”
“好嘞!”
“汤伯别停,继续往前走,后面堆着很多车。”魏决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穗穗回头,“那我怎么下去?”
魏决夹着马腹驱着马儿和马车同步前行,他伸出手朝着在窗口望出来的穗穗道:“我抱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