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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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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爸爸的再婚,并没有给儿子带来麻烦 。后妈是一个外国女人。连中国话都说不太清。
反是我的父母,最近闹矛盾要离婚了。
本来我以为是,我新买了大房子,接了外婆过来。我妈妈也经常来住。
我妈妈终于不愿意干家务了。
然而,并不是。
我妈喜欢坐在我身边一边打毛衣一边看我直播。有一回看到我抽奖,有粉丝说起入冬后想要一个手织的暖气毛线厚袜。
我妈连夜给打了一双漂亮的粗毛线厚袜子,在暖气房里穿。
作为奖品送给了粉丝。
我在镜头上公开奖品时,就有粉丝非常喜欢,弹幕飞起一串串夸我妈妈。吵着要买。
我一开始也没有察觉到,因为粉丝就爱激动。
我就请我妈织了三双,还是作为奖品送出去。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一双80元。我妈自己开了一个手工打毛袜子的直播。粉丝人数直逼中老年人气榜。
她业务太忙,没空回家侍候我爸了。
吵了好几回。
我爸坚持他的道理,我妈下岗后没工作,退休工资低,这个家是我爸撑起来的。
我妈就应该包家务。
我妈终于敢反唇相讥:“你的单位也早没有了。你的工资都不如人家老程。人家老程还敢去俄罗斯闯一闯呢!你就天天守着退休工资,别人都有钱送女儿出国读书,你呢?”
“去俄罗斯倾家荡产吗?你和晓晴喝西北风?”
“那我靠自己赚钱!我不靠你!”
“离婚!”
“离就离!”
我约了三次心理医生,做好了父母离婚的心理准备,坚定地支持我妈。
我爸大发脾气,打电话过来骂我,说我不应该买大房子接我外婆和我妈住。
我脾气比他更大:“别和我说这些!多亏程逸云还有良心,否则哪条法律规定了,你照顾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他要给你养老?你怕耽误他学习,让亲生女儿包家务,你鼓励他读大学,却不管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爸:“他不是个好孩子,我会对他好?我想让你轻松过日子,和你妈一样,他照顾你他在外面赚钱,这不是应该的?你不愿意听我的!你不和他结婚你放着好日子不过!”
我大怒:“我凭什么要他照顾—— ?我哪一点不如他了——!?我妈哪一点轻松了!”
我爸摔了电话,拉黑了我。
我严阵以待。
但是,我爸突然消停了。
不闹离婚了。
程逸云把他送去社区老年大学,学老年手机摄影。
他从此就不用一个人在家,对着空空的屋子。程逸云还请了钟点工做家务。
我妈妈连忙悄悄拿钱给我,让我还给人家。死活不能让他出这钱。
“还没结婚,你家里就用他的钱,你会被看不起。”
“……”那门子结婚?我可怜的妈妈,我妈妈从小照顾程逸云,做了多少家务?
为什么他们就喜欢倒贴?
因为我是女儿?
过了几天,我爸开恩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我就知道。
他一定很得意。
有程逸云这孝子嘛。
程逸云:【你有台阶就下吧……】
我懂,我爸一定会和他诉苦,在外人面前说亲生女儿的坏话。
“你在哪里吃饭?”我开车送我爸上学,“吃饭啊,你带钱没有!?”
“我在老年食堂里吃,好了好了,你赶紧上班去。”
“不要和那些猥琐的男同学一起拍美女,要拍风景!要有格调!”
“我知道了!你快走——”
“小心漂亮的老太太,也许是诈骗。”
“滚蛋!”
我不放心地开着车,看着他走进了社区老年学校的小楼。
我已经和爸爸约定了,如果他不和不上进的坏老头一起玩,能认真有格调地拍风景,好好上课,我过年就带他们去国外旅游,拍风景。
让他回来在班上炫耀。
我开着车,从我家的旧楼房的街道驶过,程逸云的爸爸现在住在了我原来的家。
金属架在阳光下立起来,老楼房的电梯改造工程已经开始。
程逸云确实把旧屋子买下来,给了他爸住。
他爸,身体不太好。
我在房产局换证时,悄悄地问程逸云:“你后妈看中你爸什么?”
“和他打架能打赢?”他沉思着。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替父亲还了债。让程爸爸漂泊之后,有了一个平安的晚年。
我开始思考城乡差别。
程爸有一套单位分的房子,下岗后多年终于有一点点退休工资,我爸也是。
而乡下村里也有宅基地。
但我妈没有分的房子也没有宅基地,除非离婚,因为夫妻结婚久可以分一半。
“我离婚,你住在哪里呢?”我妈看着我。
“……早点离婚,在房价起飞前首付买个小房子,就赚翻了。”我外婆幽幽地说。我外婆一直沉迷网络。我哭笑不得。
我也知道这其实是马后炮了。因为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根本不知道社会会大变化。
而刘阿姨完全不在乎前夫一家住对面。
因为她住校,在读大学。
让我诧异的是,刘阿姨不仅读书,还在大学门口的三甲医院里做又脏又累的护工。
她以前是,放不下这个身段的。
“其实你妈妈……也许会有教授追求。你放心?”
“我妈,事业心很重。”
我一想,也是,穷得要命的漂亮女销售都没心思去再婚了。现在儿子有钱,自己有学历有奔头的时候,更不会再婚了。
我妈妈却悄悄让我帮帮刘阿姨。
“刘阿姨从小给你看病,有时候一个晚上来我们家三次。你不能这样没良心。你小时候太闹腾了。”
我有点惭愧,我不记得了。
于是我提着几套化妆品到处找关系,努力把刘阿姨塞进医院里做实习医生。
她是一个好医生。我想。
毕业后,就可以自己开个小诊所了。
只要不急于求成,慢慢经营总能维持生活的。
程逸云回想过旧事,记得亲妈下岗后开过诊所。
“但当时,前后有两位街坊老年人,在打吊针的时候突然猝死。”
凭着对刘阿姨的信任,家属并没有闹。但这种事以前有单位承担责任,单位一解散,刘阿姨就不敢再开诊所了。
“现在不一样,街区小诊所可以买保险。医疗技术也更好,可以做鉴定。”
时代的风,在城市的街道中吹过。
人如微尘。
车轮驶到了郊区村口,我把车停在了厂房门前水泥坪。
阳光照在了我的厂子屋顶上,我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要买下来。但租了三年。
生产线已经上了,利润不错。
税已经在交了。我是一个守法好公民。
我的化妆品,名字就是:
晓晴妆。
程逸云打来的电话响起的时候,我正在本地园区的二把手办公室里说话。
领导性别为一男一女。
我现在的社交姿态已经练习无数次,一定不会让男领导看出来我曾经是厌男的社恐。
这不利于我巴结领导。
“艾女士,白手起家又热心公益,解决了五户残疾家庭的就业问题。建立了两条生产线解决了群众们的就业问题。要不要加一加担子,是不是再努力一点再上几条生产线,我也好尽力为艾女士争取区人大代表的提名?”
我知道,领导这是拿着胡萝卜,打着官腔画着大饼,要求我倾家荡产。
但我纳闷,我很官迷——不,我很有社会担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人设明明是很丧很衰的冷艳UP主。
华灯初上。
我回了家,推开家门。
程逸云正耐心和我妈说话,我妈让他帮着调一下直播。
我和程逸云,已经同居2年了。
我上楼进了书房。
我从抽屈里拿出那张我写信的旧名单。
我已经写了10年的信。
旧名单下面是厚厚一叠我的心理治疗病历本——我希望,改变世界。
程逸云叩叩门,进来看着我。
我在书桌前回头向他一笑,继续写着今年的信。
他关上门,双手插着裤袋,在房中站了会儿。
我在灯罩上看到他的身影,察觉到他有事。
我等待着,手里继续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