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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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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哀家的人,还是这青蒲园里的孤魂野鬼?”
“太后娘娘千岁万安。”
“很好,魏卿果然忠心。”
…… ……
魏萤窗回到书房,许久没有换下身上的朝服。
他筹谋许久,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终于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渤海郡王杨守文。
徐安望着窗户上的影子,不敢擅入书房,在门外问:“世子,您找我?”
魏萤窗问:“找到寒铮了吗?”
徐安沉默。
“世子,寒姑娘离开时,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手无寸铁。杨秦氏的护卫是个嗜血之徒,既然要下杀手,恐怕寒姑娘凶多吉少。”
魏萤窗语气平淡,继续交代:“过几日我会带着段盈盈和杨秦氏一起出京,去渤海郡王府办事。京中的事就先交给你去办,你派人去找,务必要找到寒铮。”
徐安急了,干脆直说:“世子,寒姑娘可能已经遭了毒手,就算找到,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骨……”
“她不会死!”
魏萤窗突然起身,他人还站在暗影之中,但一抹月光分明的照在他双眼之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了吗?”
徐安被他的眼神吓的后退半步:“明,明白了。”
…… ……
寒铮能再次下床,已经是数日之后了。
陶寒水坐在对面,身形有些别扭,脸上还青了好大一块。
寒铮剥了一把板栗,状似无意的问:“师兄,你脸怎么了?”
陶寒水过来老半天了,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但寒铮都没问。
他还以为寒铮不会问了,冷不丁被她一问,连忙道:“墙撞到头上了,不是,头撞到墙上了。”
寒铮眯了眯眼:“被人打的吧?师兄你真是奇怪,和我还有什么可瞒的?”
陶寒水摸摸头:“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我之前收治了一个误食毒蘑菇的病人,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但是身体差了,远不如以前。”
“最近京中流言四起,他估计也听到一些关于寒家的风言风语,那我不是师父的弟子吗?他也知道,昨晚突然跑过来,说是我医道不精害了他。他走路都喘,我还能还手?我要还手,一不小心就把他打死了。”
只能白白挨打。
寒铮默默咬着板栗,没说话。
陶寒水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转移话题:“最近药馆也没什么人,干脆关门算了,我陪你去山上走走吧。”
寒铮突然问:“魏萤窗和段盈盈出京,是为了商议婚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陶寒水摸了摸头:“这也不知道,不过,都说这段盈盈命不久矣,估计很快就回来办婚事了吧。”
陶寒水小心翼翼的看向寒铮:“师妹,其实那个魏萤窗也没什么好的,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用放不下他……”
寒铮摇摇头,没再说话。
陶寒水见她闷闷不乐,一直存着心事,有心带她出去走动,又把母亲搬了出来。
陶母亲自来说和,要带寒铮去山上的温泉庄子住几日。
寒铮心中郁结,但不好回绝长辈,推脱数次,还是跟陶寒水一起上了山。
上山的时候,马车又坏了,寒铮戴着帷帽,在路边等着,手中折了一支芦苇,正百无聊赖时,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寒铮!”
寒铮转过脸,一时被芦花迷了眼,只隐约看见日光如金,金绿酒周身华光,从青蓬小车上下来。
“县主日安。”
金绿酒见到她,欣喜不已:“又瘦了!这些天京中流言纷纷,都传到我耳朵里了,我可真是担心你。”
寒铮笑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带着帷帽,县主怎么认出我的?”
金绿酒不露痕迹的打量她手中的芦花,心想,她果真喜欢芦花。
前世,她曾经远远的见过寒铮一面,那时候,寒铮已经嫁给了魏萤窗,做了魏国公世子夫人。
可她不喜奢华,偏爱草木,有一回太后宴请,她也是这样,在无人处折了一支芦花,回眸莞尔,如同山野之中悠然展翅的灵鹤。
而她的新婚夫婿魏萤窗站在她身侧,目光之中满是柔情蜜意。
金绿酒只远远的见过她一回。
重生之后,她也命人去折一些芦花插瓶,可总觉得这些草木进了富丽的瓷瓶,就再也不美了。
灵的不是芦花,而是寒铮这个女子。
金绿酒收回目光,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藏起来,一指她腰间的荷包:“虽然戴了帷帽,但我一见到这个荷包,就认出你来了。铮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寒铮道:“和师兄散散心,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金绿酒当即抓住她的手:“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转转。太后娘娘赏给我一个梅园,这几日,梅花全都开了,山上的冰雪不化,晶莹剔透,可怜可爱。此时不赏,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陶寒水连忙赶过来,见到金绿酒便拧住了眉。
金绿酒看向陶寒水,指着他笑道:“你瞧你师兄,眼圈都是黑的,他又是个男子,和他有什么好呆的?走了走了。”
寒铮看向陶寒水,给他使了个眼色。
陶寒水无奈的道:“多谢县主厚意,只是我师妹身子刚好,不能受冻……”
金绿酒掀开车帘,向陶寒水一瞥:“我这马车虽小,暖炉茶水、果子点心,样样不缺,岂不比你安排的好?”
陶寒水抿抿唇,只得道:“马车一时修不好,师妹不妨先上山吧,我随后去接你。”
等寒铮跟着金绿酒走了,陶寒水还望着青蓬小车没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绿酒将烤得温热的金桔递给寒铮,低声道:“说是我陪你散心,其实,该是你陪我。”
寒铮剥着橘子,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我自幼得太后宠爱,顺风顺水,万千宠爱。可这些宠爱,也并非没有代价。自我去岁及笄,太后娘娘就一直撮合我与大皇子,今日又让我去陪大皇子给故去的容妃抄写佛经。”
“我只好借口出宫上香,为容妃念往生经,这才免于和大皇子单独相处。这些事,平日里我也无人可说,也不知道能说给谁听。”
寒铮:“……”
这些宫中秘事,她也不是特别想听啊。
她不想听,金绿酒却愿意说。
“但太后的意思,下一位皇后,一定要出自金家。寒铮,你说我该怎么办?”
寒铮尴尬的扯起嘴角,憨憨的赔笑:“是啊,那怎么办啊?”
金绿酒噗嗤一笑:“傻丫头,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呀,不过是个自幼没什么烦恼,长大后又得人百般宠爱的傻丫头罢了。”
金绿酒掩下眼中的轻蔑,心道,命好而已。
莬丝花一样的女子,在家父亲宠,出嫁夫君宠。
如今这门婚事没了,连寒氏清名都被污蔑,她还有什么倚仗?
寒铮单纯,毫无察觉的一笑:“金姐姐,桔子真甜。”
金绿酒亲手剥了一个递给寒铮:“吃吧,多吃些甜头,这样,吃苦的时候也好捱一些。”
寒铮依旧笑了笑,仿佛没听出她的言外深意。
寒铮吃了橙子,便不再吃了。等马车到了半山的一个小观,金绿酒突然提出,去观中看看。
寒铮左右无事,就陪她下车,入观之后,发觉此处格外荒僻,门外连个引路的童子都没有。
“山上的莲华寺姻缘最灵,香火鼎盛,就算是这样的寒冬腊月,也香火不断,谁知道半山还有这样一个小观。”
寒铮不信神灵,但是遇佛拜佛,也上了香。
但金绿酒格外虔诚,跪在半旧的蒲团上诚心祈愿,许久才缓缓起身。
“寒妹妹,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寒铮摇摇头。
金绿酒眼中带着恨意,一字一句道:“我希望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寒铮:“……”
金绿酒说完这句,变换脸色笑起来:“不过,这一世也没什么人能害我了。所以,我只希望自己能得偿所愿,与所爱之人和乐美满,共度一生。”
寒铮没说什么,突然听见后院传出一声惊呼:“奶奶!郑奶奶,你怎么了?”
金绿酒起身,提起裙摆往后院走去。寒铮紧随其后,等进了厨房,就看见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位老夫人,神色紧张,不断呼唤。
金绿酒大步过去,把男子拽起来:“你快让开!”
刘槐玉护住老夫人:“你是何人?”
金绿酒道:“她有喘疾,你抱的太紧,她更难受!她随身带的药呢?”
金绿酒一面说着,和刘槐玉在老夫人随身携带的锦囊中翻找,很快找到了药丸。
金绿酒大喜,一推刘槐玉:“老夫人昏迷,药也吃不下去,你快去拿一些温黄酒来,把药化开。”
刘槐玉刚起身,就见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寒铮突然蹲下来,掰开郑老夫人的眼皮看了看。
刘槐玉大急:“你干什么!”
她一手合掌,按在老夫人胸口处,一手握拳,重重的捶了三下。
“呕!”
一颗黑乎乎的枣核被郑老夫人吐了出来,她沉沉的喘了一口气,手臂也跟着动了好几下。
金绿酒捏着药瓶,脸像火烧一样:“不是喘疾发作?”
刘槐玉也很自责:“是被枣核噎到了?”
寒铮把老夫人扶起来,在人中扎了一针,只一针,郑老夫人就悠悠醒转,睁开了眼睛。
“哎哟,老命都差点没了。”
寒铮交代道:“老夫人年纪大了,牙齿所剩无几,干枣是咬不动的。今后不能再吃这些过硬的食物。”
刘槐玉愧疚不已,连连点头:“枣子是我亲手摘了晒干,还想着特意留给郑奶奶,没想到是我差点害了奶奶……都是我不好!”
刘槐玉说到这里,情真意切的流下泪来。
寒铮:……不是,八尺有余的男儿,动不动哭什么啊?
郑老夫人摸摸刘槐玉的头:“好孩子,你本性孝顺,不怪你。”
又对金绿酒道,“多谢县主伸以援手。”
金绿酒将药瓶还给郑老夫人:“您言重了,任何人见到一位老人出事,都不会视而不见的。”
郑老夫人赞许不已,见刘槐玉直勾勾的望着金绿酒,忙用拐杖敲了他一下。
刘槐玉回神,拱手一礼:“多谢姑娘。”
金绿酒问:“你是这观里的小道士?”
刘槐玉道:“是啊,我自幼被父母遗弃,是师父捡到我,收养了我。师父去世之后,便只有郑奶奶常来看我。”
刘槐玉转身,取了两枚朱砂画的平安符:“二位姑娘,这是我亲手画的平安符,愿二位姑娘心想事成、皆如所愿。”
郑老夫人道:“县主,收下吧。你可别小瞧了槐玉,他生来带着仙根,画的平安符是最灵验的。”
寒铮一直默默的跟在后面,等郑老夫人要走,才突然开口。
“老夫人,你随身携带的药丸,不可再用了。否则,必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