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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第二十九章 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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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家失火。是半夜的事,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早起干活途经此处的村民发现。
火是灭了,但那三孔窑洞和那个地窖以及地窖里的一切,全部葬身火海,再也不复存在。
村民们议论纷纷,都在猜单家着火是怎么回事。
单家很多年都没住人了,水电早就停了,再说昨天晚上也没有打雷闪电,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呢?
猜来猜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放火。
菜花听说了这件事,着急忙慌地赶来了。看到单家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激动得眼泪直往外涌。
这么多年,她就是靠着这三孔废弃窑洞才撑到现在的。
如今,窑洞毁了,单家没了,她的精神寄托也就没了。
之前大师还说他会回来的,看样子是回不来了。
梦破灭,留下的是一生的伤痛和绝望。
熬了这么多年,少女熬成黄脸婆,她真不知道从此以后要怎么走下去。
站在土坡上呆呆地望了会满目疮痍的单家,然后灰头土脸地转身走了。
心死了。
韩冬等人站在远处的高坡上,一人一个望远镜,正望得起劲。
韩冬看到菜花绝望地走了后就放下望远镜,笑着对单无望说:“你也够狠的。回来了都不去看她,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初恋情人啊。”
单无望说:“断了她的念想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呵呵。把她伤得遍体鳞伤也是为她好?”
“她的青春和时间不该再在我的身上浪费下去了。”
“那郑春妮呢?郑春妮还在苦苦地等你。”
单无望捏了捏双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啊,他的小妮子还在等着他呢。
他答应过她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韩冬看他一脸矛盾,笑说:“说到底就是不爱了,移情别恋了,就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高尚,好像处处为别人考虑似的。”
“你懂什么?”单无望不堪自己的心事被无情地戳穿,怒了。
“好好,我不懂,你最懂,你是情圣,行了吧?”韩冬嘻嘻哈哈地耍了一通嘴皮子,然后才一本正经地问道,“自己家也烧了,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单无望说:“我还想去个地方。”
“行,去就去吧。不过你可别忘了,警方在通缉你。你最好安分一点。”
“也要他们找得到我才行啊。”
单无望说完就走。
韩冬望着单无望孤冷的背影,笑了:“狂妄!”
黄家正忙着办丧事,远房亲戚都来了。
披麻戴孝、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可没一个是真心来参加丧事的,一伙人聚在一块,在黄祈明和徐美英的灵堂前叽叽喳喳,说着和丧事根本没有关系的话题。
“我刚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些首饰。”
“你是不是傻啊?首饰值几个钱?我听说他们这两年买了新房又开了公司,真正值钱的是房子和公司好吧。”
“对对,还是婶母你看得通透。”
“那是,姜还是老的辣。”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跟律师咨询过,表弟留下来的这些东西表姨也是有份的。”
说着一伙人朝灵堂那个方向望去。
黄母就跪在那默默地给自己的儿子、儿媳烧纸钱,一声不吭,偷偷抹泪,已经有两天没有吃喝了。
远房婶母抱起胳膊,不屑一顾地说:“她这个残废能碍得了我们什么事?”
几个小年轻恍然大悟:“对对,婶母你说得太对了。”
远房婶母说:“现在先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有哪些财产,然后呢我们几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分。我可有言在先,我们家要分一半。没我出的这个主意,你们这几个木瓜脑袋怎么想得到呢?”
另外几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几家都心知肚明,现在不是内讧分赃的时候,首先得把黄家的这些财产搞到手再说。
黄家已经没人了,一场丧礼下来,累得黄母半死不活。
偌大的房子,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
回顾一生,满是疮痍和凄凉。
白天的时候政府来人了,妇联也来了,来慰问她,问她有什么需要有什么难处,还给她找了医生来给她看病。
黄母心如死灰,只摆摆手说自己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和帮助。
“黄家老太,那让医生给你看看吧,你看你的手跟脚……”
黄母摇摇头:“不用了。都瘫了这么久了也治不好了,就别浪费人家医生的宝贵时间了。”
“那您还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我只想静一静。”
政府里的人只好走了,但他们不放心黄母一个人在家,就让几个亲戚留下来陪她。
其中就包括那个出馊主意企图霸占黄家财产的远房婶母。
婶母很积极地照顾着黄母,又是端茶送水,又是煮东西做夜宵,嘴巴叽叽喳喳的能说会道,也很会搞气氛。
可是黄母并没有因此开心起来。
她其实挺烦亲戚在的,但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她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里,怀里抱着儿子的遗照,低着头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动不动。
时间已经很晚了,亲戚们陆续离开,只留下婶母和她的小儿子。
他们留下来可不是为了照顾黄母,而是为了实施他们整盘计划中的最重要的部分——把房产证拿到手。
刚刚他们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只找到一些首饰和现金,没找着房产证,想来一定是被黄家人藏起来了。
如今黄家只剩下瘫痪、残废的黄母一个人,房产证的下落,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黄母接连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年纪也大了,身子本就不是很好,终于是撑不住了。
远房婶母和她的小儿子正在屋外商量着什么,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转身进去。
黄母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浑身有气无力,是饿的。
母子俩把黄母搀回到沙发上,婶母装着很关心黄母的样子,关切地说:“叫你吃饭你不吃,这下好了吧,身子不行了吧?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一点,好好过日子,我们以后也会经常来看你陪你的。是不是啊,小磊?”
儿子小磊立马顺着老妈的话茬说下去:“是啊大伯母,我答应你以后每个星期都来看你。阿明不在了,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儿子,我保证也会像孝顺我亲爸亲妈那样孝顺你。”
小伙子挺能说,话说得很好听。
远房婶母回头投了个赞赏、满意的眼神给自己的儿子。
女人生了三个儿子,那两个像自己那个木讷老公,只有这个小儿子随了自己,继承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黄母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眼睛空洞无物,说:“我饿了。”
“我马上给你做吃的去。”远房婶母那个积极,边说边转身进厨房,还不忘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小儿子会意,陪着黄母与她说笑逗她开心。
远房婶母一头钻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发好的荞面和风干的羊肉出来,慢悠悠地做起羊肉荞面饸饹来。
很快整个厨房里香飘四溢。
小儿子被香味吸引了来,摸着肚子直喊饿了,要妈妈也给自己来一碗。
门推开,母亲正背着他往那碗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荞面饸饹里加佐料。
“妈,你在干嘛?”
女人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手里的一小包东西掉到了地上。
女人做贼心虚,赶紧弯腰去捡。可小儿子快她一步捡起了那包东西。
那是一包粉末,小儿子放到鼻子底下一闻,脸色大变:“妈,这是老鼠药!”
“嘘——”女人急忙把门关上。外头的那个虽然残废了,但耳朵没有聋。
“妈,你要干什么啊?为什么在面里放老鼠药啊?”小儿子被母亲的这番不良举动吓得心惊肉跳。
女人抢过小儿子手里的老鼠药,转身又往那碗热腾腾的荞面饸饹里添了一些进去。
“你这辈子是喝粥还是吃满汉全席,全看这一次了。”
小儿子这么聪明,怎么不懂母亲的用意?
可是——
“妈,这可是杀人啊!要被枪毙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她一死,黄家的财产就都是我们的了。小磊,你走开,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妈,万一被查出来……”
“妈一个人承担,绝对不会连累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妈,你这么做会被枪毙的。”
“妈为了你什么都敢做。小磊,你那两个笨蛋哥哥我是指望不上了,妈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千万别让妈失望。”
小儿子忽然眼圈泛红,哽咽道:“妈我知道了。”
“好了,我先出去了。”女人端起那碗加了老鼠药的荞面饸饹,“锅里还有很多面和羊肉,你自己盛来吃。”
“妈你小心点。”小儿子提心吊胆的,就好像在钢丝上走一样。
“放心,一个残废,妈还对付不了?”女人胆子大,开门出去了。
回到客厅,女人很殷勤地喂黄母吃面。
黄母却打不起一点精神吃东西,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喂了半天没有喂进去,这个远房婶母有点急躁了,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好了。
她很急,急着弄死这个残废老太婆,急着把黄家的财产占为己有。
“不是你说要吃东西的吗?辛辛苦苦给你做好了怎么又不吃了?你是不是在耍我?我告诉你啊,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别浪费我的时间,快吃!”
女人发狠了,用筷子夹了一块风干的羊肉就往老人家嘴里塞。
老人不想吃,痛苦地反抗、推脱、挣扎。
“你吃不吃!”
这时,女人的手机响了,是她的同谋打给她的。
这个电话很重要,她只好放下那碗面,先去外面接听电话。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小磊正吃着香,突然屋外一个奇怪的影子飘过,他吓了一跳,心虚地打开厨房的后门追了出去。
母子俩人都走开了,一个修长的人影翻窗而入,身形矫健,无声无息。
他来到黄母跟前,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那碗加了老鼠药的面。
黄母看到他的脸,惊讶得合不拢嘴。
“嘘。”他朝黄母做个噤声。
黄母真的闭上了嘴。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忙碌碌,端了面进厨房,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新的面放在刚才那个位置上。
他朝她灿烂一笑后就翻窗走了。
无声无息。
黄母闭了闭双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女人走了进来,情绪不大好。这个电话打得莫名其妙。
那几家一个接一个地来质问她是不是想独吞黄家的财产。
面对这么多张嘴,她嘴巴再厉害也是百口莫辩。
争论不下,那些亲戚说要赶回来。
她不想让他们来,他们一来事情不就穿帮了吗?
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阻止他们。
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所以她很恼火。
一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发,只好全发在这个残废的女人身上。
她一手夹面,一手掰开黄母的嘴巴,硬生生地把面塞了进去。
“你给我吃!快吃!”
刚塞完一坨面,紧接着又塞了一坨。
黄母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眼泪哗哗地掉下来。
突然,厨房里乒乓作响。
“小磊,你在搞什么?”女人朝厨房喊,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女人有点担心了,放开黄母直奔厨房。黄母得了自由,赶紧把嘴巴里的面全吐了。
推开厨房门,女人啊的一声尖叫,扑了过去。
她的小儿子,她最喜欢的儿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了一阵后就没了反应。
“小磊!小磊!我的儿子啊!”
恰好其他亲戚到了,听到厨房里那哭天抢地的哭声,全都赶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其中一个亲戚在地上捡起了一包东西,大惊失色:“是老鼠药!”
再看倒在地上的小磊和锅子里的面,恍然大悟:“你在面里下老鼠药!”
女人抱着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的儿子哭得伤心欲绝,管他们怎么说,她都无所谓了。
又有亲戚说:“大伯母吃的也是这锅面。”
于是众人马上联想到了什么,纷纷将目光投到女人身上,震惊、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不知是谁报的警,不一会警车呜呜呜地来了,给女人拷上手铐,并带走了一干人等。
闹哄哄的小楼一下子又安静了。
黄母始终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一动不动,跟座雕塑似的,要不是眼珠子还在转动,真会让人误会她已经死了。
她早就死了,从她被卖到黄家起,她就已经不再是她了。
回顾过往,这一生不值得。
那个自称是她丈夫却把她打成残废的男人走了,那虐待她把她当畜*生的儿子和儿媳也走了。
她一会伤心落泪,一会又不那么伤心甚至大笑。
矛盾极了。好像分裂了一样。
“呵呵!呵呵呵!”回想起不堪入目的往事,她忽然冷笑起来。
笑声在空荡荡的楼里不住回荡,森冷恐怖,不寒而栗。
一楼的大门大大地敞开着,刚刚他们走的时候忘了关门。
两条长长的影子投在了门口的地面上。
黄母低着头看着这两条影子一点点地挪进来,直到将自己整个笼罩住。
她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睛顿时泛起泪花。
“无望,孩子……”
单无望单膝跪在了黄母跟前,和许多年前一样,把头靠在老人的大腿上。
黄母也和许多年前一样,举起一双根本使不出力气的双手,轻轻地抚摸孩子的头发。
久违的母爱,单无望的鼻子酸溜溜的,眼泪夺眶而出。
几乎同一时间,黄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单无望抬起头来,用自己的双手给黄母擦掉脸上的泪水。
接着端起那碗面:“这碗面没有下老鼠药。”
面已经在嘴边了,黄母却不吃。她噙着泪水问:“为什么要杀人?”
单无望还想狡辩:“我没有啊。我就是给你换了碗面而已。”
“你别想骗我了,我虽然眼睛不好使了,但我并不傻,我的心跟明镜似的。”
单无望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的一举一动,被黄母看得透透的。
黄家的那些亲戚太可恶,如果只是抢家产也就罢了,他们还想给黄母下毒毒死她。
这他就不能忍了。
他挑拨了那个下毒女人和其他亲戚的关系,又设计引开女人的儿子,悄悄地把下了老鼠药的面倒回到了锅里。
女人的儿子在外面晃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之人,就又回厨房了。
他抱起锅子开怀大吃,很快毒发身亡。
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他们要害你……”
黄母举起残手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残手使不出力气打得不重,但对单无望来说,已经是很严厉的惩罚了。
小时候家里穷,他经常来黄家蹭饭。黄母对他很好,每次都给他把饭盛得满满的,小山一样的白米饭上再狠狠地盖上两大块肉。
在记忆当中,这样一顿饭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
他曾一度产生幻觉,把黄母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把对亲生母亲的思念和爱全寄托在黄母身上。
他不知道的是,对黄母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别人都说这孩子小偷小摸是个坏孩子,但在她看来,这个孩子纯良、朴实、重情义。
“伯母……”
黄母噙着眼泪撇过头去看向别处,说:“孩子,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
“伯母,你要我说什么?”
“我想知道阿飞他到底在哪里。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你杀的?”
单无望愣了一下,回过头去看看身后的韩冬。
是韩冬告诉他黄家那些亲戚的阴谋诡计的,也是韩冬带他来撞见那女人下毒的那一幕的。
单无望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却敢怒不敢言。
韩冬抱起胳膊倚着大门,幸灾乐祸地看着戏。
黄母见单无望半晌没说话,情绪很激动地说:“是你推阿飞下楼的对不对?”
单无望:“不是,不是我……”
“别再骗我了。我知道一定是你,是你杀了阿飞,就像你杀了小美一样。”
话一出,单无望惊呆了:“伯母,你……”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阿明刚走不久你就来找小美。你要小美把一条珍珠项链交出来,小美却要你带她走。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们早就有一腿了。小美胡搅蛮缠,你心一狠,就拿匕首割断了她的喉咙。你杀完人擦掉了屋子里的指纹,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其实这一切我都看到了。”
那天,黄母早起去厨房里找吃的。儿媳妇给黄祈明做了早饭却没给黄母做。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黄母也习惯了。没人做东西给自己吃,那就自己做。
腿脚残疾,动作很不利索。
费了一番工夫终于做好了一碗面,刚想出去的时候,单无望就来了。
儿媳妇一看到单无望就扑了上去。俩人嗯嗯啊啊,举止亲昵得令人怀疑。
黄母多存了个心眼,躲在厨房门背后,透过一条小小的门缝往外窥探。
单无望和儿媳妇一言不合就吵架,儿媳妇咄咄逼人,惹来了杀身之祸。
躲在门后面的黄母吓得浑身颤抖,震惊、愤怒,又很惋惜。
后来警察来了,找她问了话,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伯母,你早就知道我是凶手,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单无望问。
黄母说:“你要是坐牢去了,就没人能告诉我阿飞亡死的真相了。”
单无望心有所动:“伯母,对不起……”
“你跟我说实话。快点说,快啊!”
单无望望着黄母悲痛欲绝的模样,心有不忍,只好将那年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天,单无望和黄祈飞把那几个匪徒拦截在废弃大楼楼顶。
黄祈飞急于拿回母亲给的八千块钱,差点和那些匪徒起冲突。
单无望突然之间画风突变,竟然拿出自己珍藏了十多年的珍珠项链,和匪徒套近乎,大有投靠之意。
黄祈飞见状,能不着急吗?
可是他劝不动单无望。
眼看着单无望就要把珍珠项链给匪徒老大,黄祈飞抢先一步,一把抢过珍珠项链。
匪徒老大火冒三丈,单无望也急了,喊黄祈飞把项链还回来。
可那个时候的黄祈飞心里只有那八千块钱,八千块钱沉重得跟泰山压顶似的,把他的理智和聪明全给压没了。
他拿着珍珠项链跑到楼顶边上,对匪徒老大说:“把钱还给我,我就把项链给你。”
匪徒老大笑不活了:“小子你是不是傻?一条项链能值多少钱?”
单无望说:“阿飞,你快过来,别做傻事。”
黄祈飞:“无望,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匪徒老大给自己的几个手下使了眼色,几个小喽啰冲上去抢项链。
“拿来吧!”
“不给!我就不给!”
“阿飞,你给他们吧!别抢了!”
一番争抢,黄祈飞往后退了一步,一个不留神一脚踩空,就这么掉了下去。
匪徒们见出了人命一哄而散。
单无望彻底傻了眼。
第一次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那个人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那件事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
黄母听完后泣不成声,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单无望忏悔起来:“我当时只是假意投靠,等那个匪徒老大来拿项链的时候一举把他治服。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那么做,阿飞就不会死了。”
黄母说:“擒贼先擒王。你是个聪明孩子。可惜我的阿飞不是个聪明人,他不理解你那么做其实是为了他好。天意,都是天意啊!”
“伯母,对不起……是我害了阿飞,你要打我骂我悉听尊便。”
单无望流着眼泪,把自己的头伸过去给黄母打。
黄母举起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过了一会,收回残手,把头一撇,冷冷地说:“你把阿飞的尸体藏哪了?”
“我和阿明把阿飞的尸体埋了。就在后山。”
黄母震惊了:“阿明他……你说阿飞的尸体就埋在后山?”
“是的。”
黄母突然冷笑:“原来阿飞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都没离开过。呵呵呵!”
“伯母,对不起……”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黄母决绝道,看都懒得看单无望一眼。
单无望朝黄母磕了三个头后走了,没再回头。
多年来的牵肠挂肚,终于在真相面前画上了句号。
从黄家出来,回到车上,单无望的心情很沉重。
韩冬说:“你也不用这么伤心,她已经很不错了,没把你杀人的事告诉警方。”
“你懂什么?她越是这样,我就越伤心自责。”单无望自责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世事弄人啊!”韩冬感慨起来。
忽然,单无望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看着一脸奸险的韩冬,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韩冬装傻:“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我还不傻。”
“呵呵。那又怎么样呢?”
“姓韩的,我虽然手上沾满鲜血,但我做事有我自己的底线。而你,是个完全没有底线的人。”
“继续。”
“为了往上爬,你还能不能再下贱一点?”
“呵呵。”
韩冬看着单无望。
单无望看着韩冬。
一个眼神玩味轻浮,一个眼神凶戾狠绝。
一个在玩,一个认真。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注定要火星撞地球。
“姓韩的,你给我听着。”单无望突然揪住韩冬的衣领。
韩冬任他揪着,也不反抗,脸上笑容不减。
可他的笑容让单无望十分的反感和冒火。
韩冬玩世不恭地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单无望说:“姓韩的,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们黑省分堂的负责人是谁吗?”
“难道不是你亲妈吗?”
“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是她,她也只是他们的棋子而已。我见过他,就在我们身边,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韩冬看着单无望,笑说:“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告诉我。”
“聪明。”
单无望邪邪一笑,说:“杀了蔡童,我就告诉你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