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95、第五十五章 原委

　　翌日午后，风雪稍停，厚重如铅的云层下偶尔穿透出几缕阳光，转眼即逝。
　　东暖阁中，茶烟袅袅，药香细细，四人相对而坐，气氛微妙中略带一丝冷凝。
　　“···君如鸿之父当年被擒获时神智已近癫狂，如今想来，玄功原稿必是在出谷之际就被他藏进那石壁洞中，随身携带的只是用于掩人耳目的抄录本。家父告知我，此人曾数次试探过关于玄功的要诀，他定然是发现了原稿的不同，只等风声过后再去取出另作参详。可惜人心不足，他终究没抵住诱惑，直接按照秘籍所述法门进行修炼，自然便踏上走火入魔这条不归之路。”
　　君不为面色略显苍白，气息微喘，语声浅淡地将所知种种娓娓道来：“当年的追捕，一线峡派出了大量的暗探，因而此人沿途所至停留过何处，结交过何人，凡有踪迹可寻的线索皆被记录在册，我命人抄录了一份，也一并给你们细细察看。”
　　在他眼神示意下，君非黎默不作声地将一册书卷递过去，石惊天伸手接过。
　　阿舍正坐在石惊天身侧，想了想率先开口问出最大的疑惑，“如此看来，无论何人依照秘籍法门修炼之时皆需吸取幼童精血，但听你所言九冥玄功似乎并非邪功，这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阿舍的武功见识早已今非昔比，又是旁观者清，几乎一针见血直中要害，而这无疑也是石惊天想要知道的，他冷漠的目光从少年开口就须臾不移地盯视着。
　　君不为垂眸，稍稍沉默后才说道；“秘籍被内贼所盗一事，实乃我一线峡之羞耻，而玄功要诀更曾牵系我君氏一脉生死，本不该道与外人。但小姐姐于我有大恩，石少庄主也算是受此事所累的苦主之一，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两位一个交代。”
　　迎着对面两道似要将他看穿的视线，君不为神色未改，缓缓道出最大机密：“九冥玄功最初本就是先祖为解君氏一族所中蛊毒而创。依照秘籍法门修炼的确需要吸取幼童精血，若吸取的是正常幼童的精血自是伤天害理，但此举若用在特殊的人身上，就有了特殊的效果，此其一也。”
　　“你是说···吸取身中蛊毒的幼童精血！”阿舍心念飞快运转，脱口惊呼。
　　“不错。”这回开口的是君非黎，“通过吸取精血，将体内的蛊毒引出，只有修炼了九冥玄功且体质特殊的君氏嫡系才能做到，此功法本就是只适用于我们君氏一族的秘法，其他心术不正之人若照此法修炼，结局只能是害人害己！”
　　石惊天面色遽冷，一直对他心存余悸的君非黎此刻却毫无畏惧，傲然直视。
　　阿舍哪里不知道君非黎此刻的含沙射影是在替君不为出气，况且她所言也在理，但凡存有良知心智坚定之人，又怎么会执迷不悟去残害幼童修炼邪功，这一节本就是他们理亏。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间微蹙，视线在君不为身上游移：“那么其二呢？此功等同于损己利人自毁其身，也不算修炼得法，更何况被吸取精血也未尝无害。”
　　君不为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温暖，“这便是其二了，九冥玄功顺行需吸取精血，若逆行，自然便是悉数奉还，对被□□血之人而言，并无大碍。”
　　话至此处，石惊天与阿舍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无需多言。
　　说白了，九冥玄功从头到尾就只适合特定的人修炼，其他人练了自是害人害己。明知损人利己还不肯收手的人，没有资格指责正主藏私。
　　石惊天一直不动声色暗中留意君不为的言谈举止，确定对方应当并未说谎，但恰恰是如此，面对这个答案他也着实不知该作何反应。
　　该怪一线峡的玄功误人吗？这是关系着全族生死的玄机，暗藏一手口口相传才是正常的，谁会愚蠢到把自己的死穴明写出来，随时面临被任何人发现的危险。
　　可该怪白玉吗？她当年更多的只是好胜之心，却在转念之间一步错步步错，身为人子，他又如何能狠心去指责母亲。
　　其间种种可谓阴差阳错，石惊天也早已做好了一切皆为巧合的准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仍然难免心中隐痛，一腔苦涩无从宣泄。
　　阿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知道自己其实不用多说什么，只默默伸出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关怀。
　　紧攥成拳的手背上一沉，石惊天手腕微翻将之包裹入掌，见阿舍正定定注视着自己，清亮双眸中满是宽慰，顿时心底阵阵发暖，凤眸冷意渐消重新有了温度。
　　见石惊天情绪恢复正常，阿舍转眸看向君不为，轻轻颔首：“多谢你如约将这等机密告知，我与师兄自会守口如瓶。如今你我也算两不相欠，我另有要事在身，咱们就此别过。”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君不为心中依旧莫名一痛，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原本也是准备今日与小姐姐道别的，只是有些话还想单独与小姐姐说。”
　　他不去理会那白衣男子作何反应，直直与阿舍对视，“那晚石少庄主受伤一事我的确参与其中，但我也曾多次被他所伤，昨日情形也是你亲眼所见，我想应该可以扯平了。我唯一愧疚的是不该将小姐姐牵扯其中，也自知从此以后你或许再不愿见到我，今日就当作是永别了。”
　　“别胡说！”阿舍虽然对君不为恼怒未消，却也不至于要到如此地步，眼见他终于认错示弱，分别在即有些话的确该说清楚了。
　　察觉到阿舍无声向他示意征询，石惊天目光锐利如刀，寸寸扫过君不为身上，而后才对她微微点头：“我在外间等你。”
　　这是石惊天自踏入君府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他径自走了出去。
　　有些事，本就该由阿舍自己处理，他可以表态但不能越俎代庖。
　　更何况···
　　论及杀伤力，他数次警告示威，或许还不如阿舍亲口说出的一句话来得更狠。
　　石惊天感受着掌心尚存的余温，微微一笑，心绪一片平静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