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涟漪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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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后半生有了保障，爱丽莎心情大好：“你会弹吉他和钢琴吗？”她指着电吉他和电子钢琴问阿铁。
“会，我自学过。你想听吗？”阿铁为吉他插上电，把它抱在怀里。这是一把很酷黑色的吉他，琴颈上有电系宝可梦贴纸，琴头的造型模拟雷电斑马头顶闪电状的鬃毛。阿铁年纪小，个子尚且不高，这把琴对他而言显得过大。
爱丽莎将坐姿调整得端端正正，聚精会神地望着阿铁：“哇！是摇滚乐吗？你会一边弹琴一边唱歌吗？”
“会。我喜欢摇滚乐和快节奏的歌曲。”阿铁点头，右手撩拨了下琴弦，调整音准，“我最喜欢的摇滚歌手是伽勒尔地区的聂梓先生和立涌市的霍米加小姐。他们俩是创作型摇滚歌手，不擅长跳舞，但是唱功是首屈一指的。他们是我的榜样。”
爱丽莎瞟了眼墙上的海报，心道海报上那两个把头发/漂染成白色的摇滚歌手就是聂梓和霍米加吧。海报上，聂梓眼神忧郁地盯着观众，眼袋几乎垂到了下巴；霍米加则怀抱一把电吉他双膝跪地，举头声嘶力竭，白色T恤衫上写着不太文雅的词语，她的手势也不太文雅。爱丽莎震惊地端详阿铁。为了变酷，他难道也计划将自己糟蹋成这样吗？不过阿铁的梦想是偶像来着，没记错的话，这是份对形象和外观要求严苛的职业。
“霍米加这个名字很耳熟。”爱丽莎的注意力转移得飞快，她很快关注起了另一个细节，“我彷佛昨天才听到过。”
她的记性一直不大好，大脑中像是罩了层薄膜。这层薄膜将她和大脑更深层的神经阻隔开来，检索知识和记忆也因此变得困难。但她父母对此不在意，甚至还会偶尔开玩笑，说她是一只超能系宝可梦，因为她总是瞬间失忆。
“你是说瞬间交错调查队的霍米加社长吗？他是霍米加小姐的父亲，是位好导师。我昨天让他失望了。”阿铁肉眼可见的变得狂躁，颇具那位霍米加小姐的神韵。
他抓了抓头发，将额前的碎发捋向脑后，而后在爱丽莎尚未反应过来时，左手压住琴弦，右手用力向下一划，电吉他的嘶鸣震动爱丽莎的鼓膜。琴声呐喊而过，房子仿佛要被轰倒。阿铁伴随着音乐甩动头颅，一左一右晃动身体，用右腿打节拍，开始演唱一首爱丽莎从未听过的歌。歌曲讲述了一只居住在迷幻森林里的邪恶索罗亚克，它幻化出人形将路过的训练家骗进森林里吃掉。他并不像一般的摇滚歌手那样嘶吼，只是将声音稍微压低，将故事娓娓道来。
或许是只有爱丽莎在场的缘故，他比面试时自信太多，时不时还会流露几个犀利的眼神。他虽身材纤瘦，但却爆发力十足。爱丽莎被这首节奏昂扬的歌点燃，踩着节拍胡乱扭动。扒手猫被音乐吸引了过来，它的叫声被掩盖在了吉他洪流般的音响声中。
“太开心啦！阿铁你真是太棒啦！”爱丽莎快乐地大吼大叫，真心实意地赞美眼前的绿头发男孩。听见了她称赞的阿铁却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曲子顿时七零八碎，他无奈放下吉他。
“对不起。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他笑意腼腆，侧脸躲避爱丽莎灼热的目光，粉色顺着他的耳根晕染开。
“你今后会经常听见，因为我会经常夸你。”爱丽莎笑得光明磊落，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她不明白阿铁有什么可害羞的。
“我喜欢这首歌。这是合众地区的流行歌曲吗？我以前没听过。”爱丽莎问。她喜欢这首旋律跃动的歌，想要回忆歌词哼唱两句，却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大部分歌词。
“真的吗？你真的喜欢？”阿铁抬眼扫视爱丽莎，像是想通过她的表情确认她说的话。和她的视线对上后，他又立刻瞥向一旁，“这首歌是我写的。”
“哇！！！”面对真正的天才，爱丽莎词穷了。
“你真是……又强又厉害！”她搜肠刮肚，努力寻找切合此情此景的形容词，“我真是太幸运了，来合众的第一天就和一位天才成为了好朋友！”
“好……好朋友？”爱丽莎每说一句阿铁的皮肤便红上一圈，现在的他看上去像熟透了，“当然，我们是好朋友。我刚才只是在想，我们昨天才见面，会不会进展太快了一点。”
“很快吗？”爱丽莎看了看阿铁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是下午两点，“瞧！距离我们相遇，已经快整整一天了！”
一天是很漫长的，尤其对于爱丽莎这样没有工作的人而言。她早晨离开家去附近街区闲逛冒险，回家时总是精疲力竭，像是在外流浪了一个礼拜似的。她妈妈说，小孩子和成年人对时间流速的感知的确是不一样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神经脉冲的速度会下降，时间流动加速。
阿铁在看见时间的那一刻慌了神：“糟糕，我必须出门了。”他把电吉他往椅子上一扔，扑向衣柜拉开柜门，从里面拽出一件条纹制服样式的polo衫和一条与之配套的短裤。
“你要去哪儿？我可以一起去吗？”爱丽莎连忙问。
“我该去打工了。”阿铁绕到床前，握住连帽衫下摆的两手一顿，“能不能……麻烦你——”
“转过去是吗？没问题。”爱丽莎无意观看阿铁的换衣秀，乖巧地转向衣柜，“你果然还是要讨生活。”她同情地感慨，心想培养偶像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一定是不小的开支。
“不是讨生活。我想买一副新耳机。”阿铁听上去十分无奈。
不管阿铁怎么解释，爱丽莎已经认定他家境贫寒了。她盘算着改天将自己的存钱罐打碎，把她这几年的积蓄送给阿铁。她在得文的一些文件上读到，有一个专门的术语概括这种针对具有发展潜力的事物的投资，即“天使投资”。这个词语源于合众的宝可梦音乐剧，当地的企业家会对他们看好的音乐剧投资。
她趁机打量阿铁的衣柜。衣柜里全是夏天的衣服，上装和夏装加起来有十几件。袜子被整齐码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内裤被叠好后放在另一个盒子里。他大概很喜欢棒球帽，柜子的最上层排列着五六顶颜色各异的。
正当她看得津津有味之时，换好衣服的阿铁像一阵风一般冲过来，动作神速地关上衣柜门。
“嘿！我还没结束参观！”爱丽莎抗议，注意力却被换好制服的阿铁吸引。这件polo衫为他增添了几分清爽的少年感，深色短裤把他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你这身衣服真好看。”对于美丽的事物，爱丽莎从不吝惜赞美，“要是有机会，你也应该来参观参观我的衣柜，在着装打扮上替我参谋参谋。”
“什么？真的可以吗？”阿铁再次表演了瞬间变脸，他睁大眼睛，嘴唇微微抿紧，脸颊闪过一丝红色，“不对，我不想看你的衣柜。但你既然都提出来了，去看看好像也不错。我会仔细帮你参谋。”
“我有很多从各个地区买来的漂亮裙子，或许你能从我的衣柜得到灵感。毕竟偶像对着装是非常讲究的。”舞台上的艺人着装总是一丝不苟，永远走在潮流的最前端。爱丽莎希望她的朋友能将各地着装款式的特点兼收并蓄，形成他自己独特的穿衣风格。这或许会成为他的一大卖点。
“谢谢你。”阿铁露出泛红的笑意。他换了顶帽檐更宽的棒球帽。取下门后挂勾上的帆布背包，“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吗？我们该出发了，再不快点就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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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铁打工的地点在度假之人聚集的海滩。爱丽莎跟着疾步快走的阿铁，沿着居民区的主干道下山。涟漪镇的房子大多是白色的，街道比飞云市整洁了不少。午后街上行人不多，海风比早上和傍晚的微弱，阳光渗入了小镇的每一处角落，各家各户看门的宝可梦们在热浪下慵懒地打着哈欠，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的工种是什么？”爱丽莎询问领路的阿铁。下坡路越来越陡，她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
“我在海底隧道边上的海滨餐厅工作，是服务生。夏天是涟漪镇的旅游旺季，餐饮等服务业需要大量兼/职。这里不少孩子夏天都会去餐厅或酒店工作，涟漪镇不算特别富裕，大家需要为十岁之后的旅行攒钱。”阿铁抬起胳膊看表，面色凝重，“我们还有十分钟。”
“迟到了要扣工钱吗？你经常迟到吗？你昨天面试也迟到了。”爱丽莎气喘吁吁，也加快脚步。阿铁经常练舞，体力相当不错，爱丽莎逐渐和他拉开距离。
“这两次都是意外，我之前从没迟到过，迟到会扣一个小时的工钱。”阿铁健步如飞，他转头瞟了眼上气不接下气的爱丽莎，忽然放慢了速度，“没关系的，一个小时的工资而已，很容易赚回来。”
“生存真是不容易啊。”爱丽莎望着蓝天感慨。她从未因生活焦虑过，未曾想过在她尽情享受童年时光的时候，一些同龄人便不得不为未来奔走了。
为了不拖阿铁的后腿，爱丽莎咬牙奔跑。在两人转过一堵树篱时，音乐声、沸腾的人声和海风的呼啸声霎那间涌来，凝固的时间再次鲜活起来。前方的道路倏然开阔，海腥味刺入鼻腔，连绵起伏的蓝色大海蓦然在视野正前方铺展开。
海滩上人潮涌动，度假的人类和宝可梦们大都集中在了一幢海滨别墅前的空地上。人们围在空地四周，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空地，眼睛中难掩崇拜和兴奋。
“这是怎么回事？”艾莉莎不明所以。海斌的浴场、餐厅和排球设施全人去楼空；就连在地平线上行驶的白色帆船都纷纷返航，驾驶员一上岸，连船都来不及栓，便朝着空地赶去。
“那幢别墅是嘉德丽雅小姐的，她是合众的超能力属性天王。”阿铁解释，和爱丽莎一同往人堆里走，“每年的春季和夏季，她的好友——神奥地区的冠军竹兰小姐——会来这幢别墅度假，调查涟漪湾的海底遗迹。总是有训练家慕名向她发起挑战，引得众人围观学习。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盛大的场面，今天多半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比赛似乎进行到了白热化，围观群众呐喊助威，气氛升至顶点。爱丽莎和阿铁的个头不高，看不清赛场的情况，甚至不知道是谁在和竹兰小姐对战。
“是大吾先生。”一位光头热心男子为爱丽莎和阿铁答疑解惑。他身上还缠着泳圈，头上挂着几株来不及清理的海藻。男子热情洋溢，热泪盈眶道，“大吾vs竹兰！丰缘前冠军对战神奥现任冠军！大吾先生的实力依旧不减当年，竹兰小姐就要招架不住了！”
说罢男子抹了一把眼泪，仰天吼出偶像的名言：“结果我第一，又强又厉害！”他激情满满的发言被淹没在嘈杂的加油声中。
“烈咬陆鲨，咬碎！”镇定的女声自赛场中央传来，声线冷冽不带多余的情感。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爱丽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观摩她爸爸和竹兰小姐的决斗，凭借身高优势，吭哧吭哧地与阿铁一起钻进人堆，两人在最前排找了个空荡坐下。
竹兰小姐穿着身浅蓝色的蓝衣裙，身材婀娜，金色的长发垂至腰间。烈咬陆鲨收拢身体，展开翅膀，如喷气式飞机似的向场上的巨金怪猛扑而去，翅膀产生的空气刃将沙滩切除一道长长的口子。
“只差最后一击了。彗星拳。”赛场另一头，银蓝色头发的男人穿着阿罗拉花衬衫。他虽已步入中年，但岁月并未加诸太多痕迹，这些年在商界的驰骋使他较之年少时更加气定神闲。男人嘴角微微上提。他右臂利落地朝前一挥，沉着下令。
“巨金怪，加油！！！”爱丽莎激动与兴奋交加，对着赛场大声咆哮，吼得比所有人都响亮，差点背过气去。
银蓝色头发的男人一愣，望向爱丽莎的方向，对小姑娘自信地笑了笑。爱丽莎发现场上的裁判在对她招手。她定睛眺望，发现裁判是她妈妈。后者有一头微卷的橙色长发，肤色较深，脸上总是面带柔和的笑意。
“阿铁，我们去对面。”爱丽莎想去母亲那儿。
阿铁出神地凝望赛场，没有任何反应。他紧张地捏住拳头，身体前倾，追随烈咬陆鲨的行动轨迹，连呼吸都变慢了。
“你喜欢宝可梦对战吗？”爱丽莎凑近他的耳朵问。
“喜欢。但我恐怕不擅长。”场上焦灼的赛事让阿铁的声音紧绷。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也可以考虑当训练家！”爱丽莎提议。
“虽然我喜欢对战，但我更喜欢舞台。”阿铁呼吸一滞。
爱丽莎重新望向赛场，只见烈咬陆鲨已绕到巨金怪身后，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巨金怪猝然弹起，它将金属左臂主动塞入烈咬陆鲨口中，以牺牲左臂的代价，将右拳砸向后者脑门。烈咬陆鲨体力不支，倒进沙滩中。
“获胜者是兹伏奇·大吾和巨金怪。”橙发女子含笑宣布。
“好耶！！！”爱丽莎在原地蹦来蹦去地庆祝。人流渐渐散去，她拽着意犹未尽的阿铁冲上场。
场上竹兰和大吾握手后离开觅食，被场外的热情粉丝围堵索要签名。爱丽莎的妈妈来到大吾身边，和他一同为巨金怪处理伤口，而后起身倚靠在大吾身边仰头说些什么。
“想不到我还是最强最厉害的第一名。”爱丽莎听见她爸爸说，语气稍显寂寞。
见爱丽莎跑来，女人停下交谈，弯腰搂住像炮弹般射向她的爱丽莎：
“你又兴奋过头啦。”
爱丽莎的确兴奋过头了，连鼻尖上都是汗珠。宝可梦对战总能点燃她的热情，尤其当对战的其中一方是她的家人。她没有忘记阿铁，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堆到自己前面，自豪地对父母介绍：
“瞧！这是我的新朋友，未来的世界级偶像阿铁！”
“哦，是你！真巧！”女人讶异，对阿铁笑道，“你是昨天那个男孩子。你的面试如何？”
“你们认识吗？”轮到爱丽莎惊讶了。
“是的。她就是我昨天在对战公司遇见的那位好心女士。”阿铁点头，对女人举了个躬，“尊敬的女士，谢谢您昨日的帮助。我的面试失败了，但我不会放弃。”
“叫我小溪就好。”小溪被人用上敬称，神色忸怩地摆摆手。她鼓励阿铁，“你要加油呀！我期待在丰缘看你的演唱会。”
“她是我妈妈。”爱丽莎插话，补充人物关系，“大吾是我爸爸。”
“你好，我是兹伏奇·大吾。”大吾上前，略微颔首，“谢谢你照顾爱丽莎。”
阿铁没有回话。他像是被超能系的恶作剧宝可梦施加了一个当场石化的咒语，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半晌他缓缓转向爱丽莎，爱丽莎从他眼睛里读出了“肃然起敬”四个大字。
“您……您好，我是阿铁。不客气，爱丽莎也为我提供了很多帮助。”紧张过度的阿铁将他毕生所学的各种敬语一股脑朝外抛。爱丽莎在心中啧啧称奇，心道就算是宝可梦联盟的理事长也说不出这么多场面话吧，不愧是要成为偶像、时刻面对镜头的人。
“请问您可以给我签名吗？”阿铁将话题绕了一大圈，终于亮出了重点。
“没问题。我现在没有笔，回去签好后我让爱丽莎给你送去。”大吾应下，银蓝色的眼睛柔和地注视着眼前的后辈，“我和小溪一样，祝你早日实现梦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涟漪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