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涟漪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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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告诉爱丽莎，她和大吾已经将生意处理妥当了，正欲回家收拾院子。一家人刚搬来，房子尚未整理彻底，院中的杂草尚待清除，水电等管道也需要人工检查。爱丽莎拒绝了回家帮忙家务的邀请，她等不及要去阿铁打工的地方看看。
“太阳下山前记得回家。”小溪叮嘱爱丽莎，“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爱丽莎闭眼沉思，在脑海中勾画涟漪镇的地图。她记得山路的主干道，主干道尽头第二条分岔路口通往阿铁家的小路。但之后的路被她忘了个精光，她的记忆无法顺利抵达更深层。爱丽莎睁开眼睛，迷茫地摇摇头。
“爱丽莎使出了瞬间失忆，特防大幅提升。”小溪笑出声，拿出一张地图，将家的方位指给爱丽莎看。
爱丽莎连连点头，心想这路也不过如此，刚才自己究竟是多么健忘，才会不记得如此简单明了的回家路。
“好，复述一遍。”小溪把地图对折，含笑盯着爱丽莎。
“哦……就是那什么……直走然后右拐……再然后……”爱丽莎挠头，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再然后如果运气好遇见君莎小姐，不妨向她问路。”
“爱丽莎连续使出瞬间失忆，她的特防已经不能再提高了。”大吾失笑，揉揉爱丽莎的脑袋，“傍晚盔甲鸟会来接你回家。”
“我愿意送爱丽莎回家。”阿铁站出来，自告奋勇，“涟漪镇是我的家乡，我熟悉每一条巷子。”
“那就多谢了。”大吾与小溪向两个孩子道别，而后跳上巨金怪，朝山崖的别墅驶去。爱丽莎挥手送别父母，直到他们消失在天边。
阿铁带着她朝沙滩边上的一幢占地不小的木屋走去。木屋前的招牌上写着朴实无华大字：【涟漪湾海滨餐厅】。招牌上画着一蓝一粉两只轻飘飘，它们薄纱般的手臂相互缠绕着对方，像是在跳一曲交谊舞。方才用餐用到一半就跑去围观对战的客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继续食用已经凉掉的食物，餐厅一时间变得闹哄哄的。服务生们被呼来唤去，忙得脚不沾地。
“你要上岗了吗？”爱丽莎从未打过工，她跟随阿铁走向餐厅领班，激动地跃跃欲试。
“是的，今天我需要工作四个小时。所幸大家都去观摩对战了，似乎没人发现我们迟到。”阿铁舒了口气，庆幸地拍拍胸口。他好像还没从方才的奔跑中缓过劲，面色绯红，这使他多了分少年的活力，爱丽莎盯着他的侧脸不住打量。
领班是一位膀大腰圆的强壮女士，她二话不说地塞给阿铁一沓空表格，指了指餐厅靠海的那片区域，像是在给他划定服务范围。爱丽莎凑上前去，发现这些是点单用的表格。
“我可以替你工作，这样你能轻松些。”半是为了帮助朋友，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爱丽莎兴致勃勃地提议。
“谢谢，但是我必须亲自完成这些工作。”阿铁面带歉然之色，“抱歉不能陪着你。沙滩上有很多娱乐设施，我最喜欢的是垂钓。你或许想要体验一番？说不定能钓上来图鉴上没有的宝可梦。”
“听上去很有意思！”兴致高昂的爱丽莎对任何活动都来者不拒，“可是，”她话锋一转，“虽然我很喜欢宝可梦，但是我更喜欢阿铁。我就呆在餐厅看你工作好了。”
阿铁本就绯红的脸涨得更红，他压低帽子，仓促地对爱丽莎点点头：“我必须去工作了。那待会儿见。”然后落荒而逃似的赶往餐厅的后厨。
餐厅面积很大，通过一条木制长走廊与大海相连。沿海露台上的客人比餐馆室内的客人还要多。人们穿着凉爽的夏季服装，在铁质花架旁和雪白的遮阳伞下享受饮料和甜点，舒适的海风将午后的闷热驱逐一空。露台上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不过爱丽莎向来不介意和陌生人拼桌。她远眺合众明媚的海景，同时不忘左顾右盼地寻找座位。
露台上大部分桌子只能容纳两位客人，想来是为前来度假的情侣准备的。在座的大多也都是情侣，他们相互喂食，或是依偎在一起感受海风的吹拂，或是与爱人讨论之后的旅行。爱丽莎忍不住抬眼偷瞄他们。谈恋爱真的是一件很甜蜜的事呐，她心想，压下内心悸动的小心思。她还不到谈恋爱和结婚的年龄。或许改天可以让妈妈的百变怪变成人类和自己模拟恋爱一番，爱丽莎打着小算盘，脚步愈发轻盈。
露台上并非所有人都有另一半。一位金发女士孤零零地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她对面是一张空着的椅子。她所处的位置靠近一块礁石，浪大的时候，海水会在撞击的作用下飞溅至桌布上。爱丽莎眼前一亮，朝桌子跑去：
“您好呀！请问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她问道。
那位女士戴着夸张的椭圆形墨镜，镜片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耳畔垂落着两缕头发，其余金发都被她盘在了头顶，发髻蓬松。她穿着清爽的白色衬衫，双手握着餐厅的甜品饮料菜单，嘴唇紧抿，模样十分纠结。
“当然，请坐。”金发女士对爱丽莎比了个请的手势，语调平淡无波澜。她从菜单中抬起头，向爱丽莎看去。
“咦，你是十几分钟前坐在在前排看我比赛的丫头？”惊讶使女人的声音有了温度。
爱丽莎瞪大眼睛：“这么说，您是——”
“嘘！”女人立刻打断她，把食指竖在嘴唇前。
“我明白了。”爱丽莎意会，对她眨眨眼睛，拉开椅子入座，“我叫爱丽莎，谢谢您和我分享桌子。”
眼前的金发女人是竹兰小姐。也许是为了不被狂热的粉丝打扰，才变装成这样，躲在餐厅露台的角落吃东西。她的年龄与父母相仿，盘发为她增添了几抹少女的轻盈，与她在电视上妩媚干练的成熟形象相去甚远，所以爱丽莎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爱丽莎的爸爸也是名人，她相当清楚过于出名的烦恼，对竹兰小姐的处境感同身受。
“您认得我！您记得我刚才来看了比赛！”爱丽莎的注意力显然不完全在竹兰小姐的乔装打扮上。能被日理万机的神奥冠军记住，爱丽莎受宠若惊。
“认得。”竹兰轻轻一笑，“你先前给大吾先生的巨金怪加油，吼得比所有人都大声。我当时就站在你附近，快被你一嗓子震聋了。”
爱丽莎：“...…”
她羞怯地半低下头，谦虚道：“您谬赞了，其实也没有很大声。我那时候刚从山崖上跑下来，嗓子充血，状态不好。状态好放开了吼的话，我还能再大声点。”
竹兰：“...…”
就连神奥冠军都称赞她有一副好嗓门，爱丽莎兴高采烈，在椅子上左摇右摆：“您的对战真精彩，烈咬陆鲨的咬碎太帅啦！我很想给您加油，可是大吾是我爸爸，我更希望他获胜。”
“原来大吾先生是你爸爸啊。”竹兰恍然而笑，“我就觉得他这位粉丝未免太热情了点。”
爱丽莎正想向竹兰小姐询问关于他爸爸的事，忽然在露台边缘瞥见一抹黄绿色。是阿铁！他正在为一桌客人服务。他站得笔直，笑容温和有礼，一丝不苟地写下客人的点单。
爱丽莎刷地站起来，正想朝阿铁招手，却见他被另一位客人叫走了。他不负责露台的区域，领班给他划定的区域是室内正餐区。爱丽莎不想吃正餐，也没钱吃正餐，没办法大摇大摆地进去坐着。临走前，阿铁回头向爱丽莎的方向张望。
“有你认识的人吗？”竹兰问。
“我的好朋友在这里打工。”爱丽莎开心地回答。
她拿起桌上的另一本菜单，浏览上面的甜点：“您选好要吃什么了吗？”
竹兰没有回复，她一脸凝重地重新看起了菜单。爱丽莎猛然想起，丰缘八卦杂志的曾报道过，竹兰小姐被严重的选择困难症折磨，曾被记者目击在炎炎烈日下，于神奥某处的冰淇淋车前站了整整一个小时。虽然爱丽莎不太记得路，但这些奇怪的八卦趣闻她却能记个大概。
“您应该选这个，裙儿小姐花草茶。”爱丽莎指着菜单上装饰着亮红色花朵的玻璃茶壶，充当起了导购的角色。
“那个吃不饱。”竹兰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否定。
“那这个呢？伊布松饼。”图片上的松饼被做成了伊布的造型，伊布脖子和尾巴尖的蓬松白毛被奶油替代。
“松饼太热，今天天气已经够热了。”竹兰再次否定。
“嘿，我找到了适合您的——青绵鸟柔绵冰！”冰蓝色的沙冰被盛在巨大的高脚杯中，杯子底部铺满了各种水果，沙冰如冰川似的流淌在水果之上。白色棉花糖被点缀在杯口两侧。这份甜点既能消暑，也能把胃塞个半满。
“神奥地处北方，到处是冰，我已经吃够了。好不容易抽空度假，我要选点不一样的。”爱丽莎的推荐并未获得竹兰的青睐。
爱丽莎觉得竹兰小姐正在用实践教学的方式向她展示什么是选择困难症。菜单上挤满了合众当地特色甜点，爱丽莎将菜单快速扫视几遍，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就是青绵鸟柔绵冰。她在桌底偷偷打开零钱袋，袋子里只剩昨天买冰淇淋时老板找给她的几个钢镚，连菜单上最便宜的伊布拿铁都买不起。她后悔没向父母要零花钱。
也许她俩看菜单看得太久，一位穿着阿铁同款制服的冷水猿迎向她们。这只冷水猿头顶有喷泉似的水蓝色穗子，长着又大又圆的馒头脸，眯着双眼，就好像时刻在朝她们微笑。冷水猿挥了挥猫抓似的手掌，把耳朵凑上前。
点单时间到了，可爱丽莎负担不起任何甜品。“请问你们的自来水要钱吗？”她揪着辫子，红着脸问，点了个菜单上没有的隐藏饮品。
冷水猿摇头。
“太好了，我点一杯自来水。”她占了餐馆的一个座位，却并不消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爱丽莎打开钱匣，将最后的几个钢镚放进冷水猿手里，“谢谢你的服务，这是小费。工作加油呀。”
“我请你。”竹兰依旧在和选择困难症战斗，她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捻着一张黑色银行卡，头也不抬地将卡扔在桌子上。
“不用了！”爱丽莎连连摆手，拒绝了竹兰的好意。她刚才没有给竹兰小姐加油，还差点把她吼聋，不好意思再让竹兰小姐破费，“您还是快些决定您要吃什么吧，不用管我，我超级喜欢喝自来水。”
青绵鸟柔绵冰多半也是用自来水做成的，爱丽莎默默告诉自己，抑制对甜品的渴望。她对着图片咽了咽口水，将菜单合上交给冷水猿。
“我决定了。”竹兰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向冷水猿，面无表情地指向菜单中央的一张布丁的照片。爱丽莎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那是六尾香烤焦糖圣代，巧克力被做成了火六尾尾巴的造型。
“这个布丁用的是黑巧克力，竹兰小姐喜欢苦涩的滋味吗？”爱丽莎好奇。
“等……等等，我改主意了！”竹兰叫住即将离去的冷水猿，“我讨厌苦味。那么……”她加速扫视菜单，“要这个，大奶罐摇摇果汁牛奶。”
“牛奶不是每天早上都喝吗？”爱丽莎脱口而出。她觉得这道甜品不够有特色。
“说得对，等等……让我再想想。”焦躁的竹兰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不少客人看向她们这桌。
“就决定是它了，烛光灵棉花糖可可。”竹兰拍板。
“可可是热的。”爱丽莎好意提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是再这么评论下去，竹兰小姐今天就别想点单了。
竹兰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打开手提包，从包里掏出一本封面泛黄的古书，把书推到爱丽莎面前：“你想安静看会儿书吗？我要再看看菜单，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跟我讲话。”
爱丽莎来者不拒，翻开书页。这是一本有关各个地区神话故事和考古发现的书，作者是几百年前的古人，其写作所用的句式与现代人的习惯不同，爱丽莎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读不太懂。书中的图片是她唯一能理解的东西，爱丽莎将书页翻到合众那一章。图片上画着一只长相潦草的巨龙，下一页巨龙一分为二，从中诞生出一只黑龙和一只白龙。在黑龙和白龙身边的王座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头戴冠冕的君王，王座前立着一位蓝发少女和绿发少年。爱丽莎觉得那少年的背影很眼熟，轮廓和阿铁有些像。
冷水猿像是看出了竹兰的纠结，它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接着指了指餐厅。餐厅四面都是落地窗，从露台能看见里面。竹兰和爱丽莎这桌正巧能看见收银台边的甜点柜。菜单上所有的甜点都在柜子里，爱丽莎看见了她喜欢的青绵鸟柔绵冰。她弄懂了冷水猿的意思，它想让竹兰小姐看着实物做决定，这样或许能减轻她的选择困难程度。
“谢谢你，但这对我没用。”竹兰叹气，打开钱包抽出一张大额钞票给冷水猿，“麻烦给我也来一杯自来水，我过几个小时再点单。这是小费。”
冷水猿理解地颔首，从竹兰小姐那儿收下小费，从后厨给两人接了两杯自来水。它还贴心地往里扔了不少冰块。
爱丽莎十分想跟竹兰小姐搭话，询问她合众神话的细节。可对方一直蹙着眉头，如临大敌地审视菜单，甚至还翻出纸笔写下每一样菜品的优缺点。爱丽莎不愿打扰她的思路，遂偃旗息鼓，低头硬啃这部她看不大明白的古书。海风吹动她的裙摆，在礁石上碎掉的骇浪时而会溅在她的膝盖上，浇灭午后的燥热。困意逐渐上涌，爱丽莎闭眼微微打盹，却不料失去意识，一头栽倒在书本上睡着了。
“您好，请问您决定好了吗？”
男孩清爽的嗓音将爱丽莎从睡眠中唤醒。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睡断片了，在醒来的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现在身处何方。她怔怔地望着大海，海面白浪翻腾，太阳从西北方的天空滑向地平线。大浪涌入她的皮鞋，爱丽莎霎时清醒过来。
她仓皇环顾四周，她还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竹兰小姐依旧坐在她正对面。只是两人附近的桌子全空了。收银台边的挂钟上，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了数字6，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喝下午茶的客人大都离开了。几位服务生在收拾露台的桌椅，阿铁正站在她和竹兰小姐面前，耐心等待后者做决定。
“阿铁！”爱丽莎伸着懒腰向他问好，“你怎么来我们这个区域了？”
“我的工作马上就结束了，抽空来看看你。”阿铁小声解释，对爱丽莎弯了弯眼睛，而后看向竹兰小姐，表情认真地等候她吩咐。他的棒球帽已经被摘下了，卖力工作一下午的他额头沾了层薄薄的汗水，他麦穗色泽的绿头发如海浪般在前额扫动。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见朋友时刻想着自己，爱丽莎开心地灌下一大口自来水。
“我……”竹兰食指的指尖在不同的图片上空移动着，却迟迟无法指下去。
“就选青绵鸟柔绵冰吧。”爱丽莎替病入膏肓的神奥冠军拿主意，“在炎热的夏季就是要吃冰嘛！和雪国神奥相比，合众的沙冰一定是另一种风味。而且这道沙冰的样子晶莹剔透，碎冰泛着珍珠的光泽，让人联想到超进化的七夕青鸟。您瞧，它很受欢迎，冰柜里只剩最后一份了。”
爱丽莎示意她看冰柜。冰柜几乎全空了，青绵鸟柔绵冰只剩最后一份。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心想今晚回去后要找父母要点零花钱，找时间和阿铁一起来吃。
或许是爱丽莎的推荐起了作用，抑或许是“最后一份”让竹兰感受到压力，她终于为漫长的选择画上句号，如释重负道：“最后那份青绵鸟柔绵冰我要了。”
然而阿铁却犹豫了。他没有立刻抄写竹兰的点单，视线在爱丽莎和甜品柜台间游走。
“抱歉，最后那份沙冰已经卖出去了。”阿铁赧颜道歉，“您要不选点别的？”
“卖出去了？”竹兰诧异地扫视露台，墨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去，“这里根本没有其他客人。”
“那个……”阿铁摸摸鼻子，“总之在几秒前被人预定了。”
竹兰萎靡不振地垂着头，像输掉了重要的比赛：“那么，请把你们这里剩下的甜点和饮料，每样给我打包一份。”
破解选择困难症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一种是像爱丽莎那样没钱可花，另一种便是像竹兰小姐这样把菜单整个买一遍。爱丽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神话书归还竹兰小姐。
“我晚上约了潜水教练去调查遗址，先走一步。今后有机会再见，替我向你父母问好。转告大吾先生，希望他能来帆巴市参加世界锦标赛，我会用冷静的判断获取华丽的胜利。”竹兰摘下墨镜看天色，这才惊觉时间已晚。她拎起手提包冲向收银台，结账之后拿上打包好的甜点，风风火火地离开。
爱丽莎成了露台上仅存的客人。她有些无聊地品尝自来水，盯着在黄昏的天空下舞动的舞天鹅，静静等待阿铁下班。
“嘿，爱丽莎。”
她听见了阿铁的声音，立马转头，把视线移回露台。
阿铁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托盘上的是爱丽莎心心念念的青绵鸟柔绵冰。他拉开椅子，坐在了竹兰小姐方才的位置上，将盛满沙冰的高脚杯放在爱丽莎面前：“这个……送给你。”
从近处看，青绵鸟柔绵冰比爱丽莎预想的更漂亮。玻璃杯里仿佛乘着整个蓝天，五彩的树果如同雨后天空中挂着的彩虹，薄荷香气的蓝色冰淇淋象征青绵鸟的身体和尾巴。
爱丽莎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但更让她惊讶的是这是阿铁送她的。所以最后这份沙冰是被阿铁买走的。
“我早就想吃这个了。”她木楞楞地眨了眨眼睛。
“看出来了。谢谢你今天陪我打工。”阿铁局促地笑笑，把勺子递给爱丽莎。
爱丽莎伸手接过勺子。她感觉心脏的区域有些发痒，像是被向尾喵的尾巴挠了，以至于她的动作都比平常缓慢了。
“这个礼物……有什么说法吗？”爱丽莎问。
“说法？什么说法？”阿铁不明所以。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噢……哈哈哈……”阿铁干笑，“现在距离我们相遇不是过去整整一天了吗？你就当它是我们相遇一天纪念日礼物好了。”
“嗯。”爱丽莎笑了，喜悦从胸腔蔓延，化作脸颊上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可以先欠着吗？今后要是还有什么纪念日，我一定补给你。”
“没问题。”阿铁的声音终于不那么拘束了，“快吃吧，就要日落了。”他把沙冰往爱丽莎那儿推了推。
“一起吧，美食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她把玻璃杯摆放在桌子正中。
在爱丽莎的催促下，阿铁从后厨拿了一根勺子。重新入座后，他盯着爱丽莎，踟蹰着并不动作。爱丽莎摘下青绵鸟翅膀的棉花糖放进嘴里，舀下第一勺冰淇淋放入口中，薄荷味的充斥整个口腔，软绵绵的糖果随着咀嚼慢慢融化，爱丽莎开心地眯起眼睛，摆动双腿。见此阿铁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子沙冰，一口吞下后被冻得浑身哆嗦，引得爱丽莎哈哈大笑。
“我妈妈不支持我的梦想，昨天出发去飞云市之前，我和她吵过一架。”放松的氛围下，阿铁对爱丽莎敞开心怀。
“这真糟糕。”爱丽莎同情道，“她为什么不支持你呢？”
“有太多人想成为偶像了，但是成功的人寥寥无几。我妈妈希望我像我父亲那样，成为训练家。虽然赚不了什么钱，但至少工作稳定，能得到联盟的补助，维持最低的生活标准还是没问题的。”阿铁惆怅地说。
爱丽莎舀起一块树果，评论道：“可是你不想那样，不是吗？你应该好好告诉你妈妈你的想法。”
阿铁点头：“但成为训练家也不容易，只有三分之一的孩子在年满十岁后，才能注册为训练家。即便成为了训练家，大家都想成为道馆馆主，四天王或者是冠军，但只有百万分之一的人能成功。在我看来训练家也是高危职业。既然都有风险，我更愿意为我的梦想拼搏。”
“什么？只有这么少的人能当训练家吗？而且只有百万分之一的人能成功？”爱丽莎惊讶地张开嘴，树果差点从她嘴里掉出来，“这一行的竞争这么可怕吗？可是没有成功的话，他们的未来怎么办呢？”
在年满十岁后，她年长的哥哥立刻注册成为训练家，对科技感兴趣的他选择去关都的学府进修。她的姐姐购置了一身先进装备，凭借这些年在探险家公会获得的经验，独立外出探险，她也是注册训练家。她最小的那位哥哥刚出发一年不到就已经得到了丰缘地区的八个徽章，新闻全都在宣传他是未来的冠军，从没有谁为他的未来焦虑过。
因此爱丽莎以为训练家是稀松平常的职业，也不知道这份职业的淘汰率会这么高。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就算当不了训练家，也能通过职业培训进入各行各业。”阿铁温和地笑了笑，“你的爸爸是丰缘前任冠军，对战对你来说很容易吧？你未来的目标是当冠军吗？”
说起梦想，爱丽莎大脑一片空白。她迷茫地摇头，同时不忘豪迈地往嘴里塞入沙冰：“不，我暂时还没有目标。我目前的任务就是玩耍，没有考虑过将来的事。”
“无忧无虑挺好的，我们毕竟只是小孩子。”阿铁似有所感，“谢谢你，和你聊过之后我感觉好多了。我会向我妈妈道歉，冷静又诚恳地告诉她我的想法。”
“不客气，你妈妈一定会理解你。”爱丽莎吃了太多沙冰导致脑仁疼。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即使是一贯开朗的她也略微招架不住。
她用勺子将玻璃杯中最后那颗桃桃果一分为二。天色越来越暗，海浪的呼啸声愈发剧烈，海风把两人头顶的遮阳伞拉扯地歪斜。如果大海也有心跳的话，爱丽莎怀疑它大概已经心动过速了。
“我们回去吧。”她吞下最后那半颗果子。
“好。”阿铁起身收拾餐具。
“我今后能经常来找你玩吗？”爱丽莎问。
“当然，随时欢迎。”阿铁把托盘交给了来换班的服务生，带着爱丽莎离开餐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涟漪镇（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