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镜片后那双清澈的眼睛》王津津

7、〈六〉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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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终于忍不住爆笑了出来，我双手捂着肚子，相当夸张地弓着身子，仿佛就差没用我的头去撞病房那雪白的墙壁了。
　　当然，我的这个举动绝对是引起了病房里某些人的不悦——三井和加贺都毫不掩饰地向我投来了愤怒的视线，而剩下的那三个人显然还在疑惑我是不是突然犯了什么精神上的疾病。
　　“我说，大叔，”用好像流氓勒索时用的威胁语调低吼着，加贺在确定了筒井已经完全听话地坐在床上后走向了我，毫无预兆地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子，“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好不好？”深棕色的眼睛里升腾着怒火，我想恐怕稍有差池，我或许就会有性命之虞。
　　不过，或许我应该庆幸对方的身高比不上我的，总之，仍处于俯视状态的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多的危险气息；但被勒着脖子确实是不太舒服，我收起了笑容，抬手抓住了他的手，用稍有点做作地无辜的声音说道：“加贺铁男君，愤怒可是通往地狱的阶梯哟……”
　　“少跟我来这套！”显然是被进一步地激怒了，加贺不由分说地向我挥出了一拳——坚硬的指骨直接地击中了颧骨，在让我眼前一花的同时耳朵也跟着一阵轰鸣——但好在见势不妙高喊着冲过来的筒井拉住了正想挥出第二拳的加贺，不然我洁白整齐的牙齿恐怕也要跟着遭殃了。
　　“加贺！快住手呀！”死命地拉着加贺的胳膊不放，筒井的声音除了沙哑还有些哽咽，“你不是向我保证过不再打人了吗？”紧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筒井仿佛一幅快哭出来的样子。
　　“哼！”在一阵不易察觉的僵直后松开了我的领子，又用力推搡了一下，加贺才基本平静了下来，“喂，我已经住手了呀……”转过头看了看仍旧低着头紧抓着他胳膊不放的筒井，加贺伸出另一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对方乌黑的头发，却并没有说出让对方放开自己的话。
　　“嘶……”吸了一口气，我小心地舔了舔正在抽痛的口腔内壁，带着淡淡腥涩的液体便马上落满了舌尖，下颌骨也还在隐隐作痛着。转过头，却发现加贺正仿佛十分享受地继续抚摸着筒井的头发，我确实真的很想再笑上一笑，但基于左颊上火辣辣的痛感，我只能将视线转离了那里，并顺便努力寻找着能够分散我精力的其他事情。
　　“我说你……在做什么呀……”听到筒井“啪”地一声打掉了自己头顶上加贺明显意犹未尽的手，我当然是想马上幸灾乐祸一下——虽然，筒井这一下的力度根本没有我挨的那一下的百分之一重，但如果加上精神攻击的指数，或许我是应该同情加贺而不是幸灾乐祸他也说不定呢。
　　“侦探先生……”正当我一边揉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脸颊，一边努力抑制自己偷笑欲望的时候，筒井走到了我的面前，“实在对不起……加贺他……”大概本来是用“他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来解释的，但老实的筒井也明白那绝对是谎言来的，于是他只是一脸愧疚地站在我面前，然后便是“他、他、他”的好一阵子。
　　“没关系的……”虽然已经开始肿起来的嘴角让我的本来完美的笑容明显地走了形，但我还是尽量摆出了和蔼的表情；完全无视不远处加贺那仿佛可以以眼杀人的凶狠视线，我也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垂着眼睛站在我面前的筒井的头发——意料之中的柔软，而且相当的光滑。
　　“你这个家伙！谁允许你那么做的！”轻巧地向后退了一步，我看着筒井再次费力地拉扯着似乎想要掐死我的加贺，脸上充满了一幅似乎有点心力交瘁的表情。
　　“只是摸一下而已嘛。”在确定了自己的安全程度后，我向加贺戏谑地摆了摆手——转过头却发现不知何时三井已经从木暮的病床上站了起来，正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三井先生也想指教我一下吗？”仿佛学着他的样子般地也眯起了眼睛，我再次靠回了病房那雪白的墙壁上。
　　“你叫荻野亚津，是吧？”突然说出了我的名字，我确定我在三井的脸上看到了并不是什么好意的微笑——难道还是被发现了吗？心里不禁一紧，但我却并没有在脸上显露出什么。
　　“是呀。”继续微笑，“如您所知，我是一个寻人侦探，如果您有什么想找的人，我会尽力帮助您的！”搬出了我惯用的那套广告词，我将本来环胸的双臂背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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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荻野……亚津……难道你就是那个……那个……”大睁着眼睛注视着我，这一次发话的却是病床上的木暮——看到他紧抓着床单的双手已经几乎失去了血色，我终于肯定了他确实也跟那个人一样，是个无可救要的老好人。
　　“没错，就是我。木暮医生您的记性果然不错呢。”仍旧不变的平淡笑容，我向木暮微微歪了歪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木暮医生您应该还在东大医学部当实习医生吧？已经有六年了吧……那个时候呢，”突然站直了身体深鞠一躬，“谢谢您的照顾了！”
　　“呃，不，不……我根本没做什么……”表情由惊愕变成了忧伤，却又好像还掺杂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欣慰，木暮突然捂着嘴，低下了头，仿佛啜泣了起来，“我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那样的话……”
　　“公延……”走过去再次将木暮揽在了怀里，三井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道：“你没有必要自责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
　　随后，三井转过头看向了我，眼中如水的温柔神色便马上被一股冰冷的戒备视线所代替，“这么说，你这一次是特地来找木暮了喽？”像是怕我伤害了他怀中的人一般几乎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三井皱着眉，声音低沉：“你也看到了，木暮因为那件事影响而失去了去大医院的所有机会，现在只在一个普通的中学作校医。你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你不能让他平静地生活吗？”
　　“我并没有打扰木暮医生生活的意思，完全没有！”终于收起了惯常的微笑，我摆出了难得的严肃表情，“我这一次会出现也只不过是为了帮东山太太寻人罢了，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见到木暮医生。而且，我已经没有什么要麻烦木暮医生的事情了，我已经……”下意识的，我又再次微笑——身后的房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我已经找到……”转过身面向了病房仍旧半开的大门，在看到那个身影出现的时候，我张开了双臂，“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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