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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因为这段时间陈仲彦来的很早,他似乎把岳麓当成了他工作学习的地方,再加上他手脚不便没法自己做饭,柳智劼主动的早来一个小时,好给这小子做午饭。
      要知道他除了夷松莹和钟岳……再加上他的爸爸妈妈亲戚朋友,柳智劼还没再给谁主动的做过饭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家伙这么好,不过他也不抵触。陈仲彦与同龄的孩子有着特别的不同,他的心智和能力让人感觉不到他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也许因为如此,虽然柳智劼表面把他当作孩子看,实际上却更像是对待一个朋友。
      “两个都在啊!”他一进门就看见陈仲彦和徐依萌坐在一起学习,这场面看着就温馨,满满的青春气息,让人陶醉。柳智劼根本不知道刚刚几分钟之前这两个家伙还在剑拔弩张的相互对峙,有时候较小的年龄和一脸纯真的可爱样貌非常具有欺骗性。
      他走过来煞有介事的看看徐依萌的习题册,上面的计算题他早就还给了数学老师,却又像那么回事一样点点头,然后拍拍陈仲彦的肩膀,“中午想吃什么?”
      陈仲彦看了徐依萌一眼,似乎是在说‘以女孩子为主’。
      “智劼哥哥你怎么来这么早?”徐依萌问道。在她的印象中,柳智劼会在2点来钟的时候过来接收晚餐要用的蔬菜,此时的确太早。
      “也没什么事,顺便给淘气的陈仲彦做顿饭。”柳智劼插着腰站在陈仲彦身边,这小子的计算机屏幕上的东西看的他眼晕。
      “淘气?”徐依萌抓住了柳智劼话语中的一个描述。她不知道这个词语怎么跟陈仲彦联系到了一起,但这种令人满是好奇的心思一经出现,就再也压抑不住。这个看起来什么都能干的男生在她印象中一直以来和‘淘气’可扯不上关系。
      “不淘气手脚能断了吗?”柳智劼大大咧咧的说着,满是心痛样的看了陈仲彦一眼,“小萌你是女孩子,又懂事可爱,我不担心。这小子去捞鱼掉池塘里了,结果是什么样?手脚都断了。”他摇头叹息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徐依萌更疑惑了,她瞪着杏仁状的大眼睛看看柳智劼,又看看陈仲彦,不知道‘捞鱼’这个说法和她认知的‘救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被当着徐依萌的面提出这个‘指控’,陈仲彦像是被噎住了一样面红耳赤说不上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也许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柳智劼和钟岳真相比较好,但是现在肯定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不让大家都下不来台,陈仲彦只好闷不做声的不承认也不反驳。
      柳智劼还以为陈仲彦因为在女孩子面前被揭了底而不好意思,不过他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意思,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被扯远了的问题,“小萌想吃什么?”
      徐依萌脑子里被塞入了太多的线索和念头,有些昏沉沉的转不动,她稍微想了一下才搞清楚柳智劼的问题,“哦,我什么都好。”
      “那今天中午做海鲜烩饭,刚好别人送了一些越南黑虎虾。小彦你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陈仲彦才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些煞风景的话呢。
      柳智劼往后厨走着,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声音,他大吼着,“胖子,下来吃饭了!”
      直到柳智劼消失在后厨的门后,徐依萌才重又盯着陈仲彦看,看的这个家伙心里发毛。
      “你看我干什么?”陈仲彦略带不满的问。
      徐依萌弯下腰看了看他桌子底下的伤腿,确定他并不是装病,“你到底捞鱼弄断的,还是救人弄断的?”
      陈仲彦看到徐依萌闪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自己,他感觉无论怎样都不好回答她。继续骗她显然不合适,但是告诉她真相又有些自卖自夸。不过转念一想,都已经因为没有澄清事实而搞得如此狼狈,那么还有什么顾虑不去说真话呢?
      “救人……”他说着,“有个小女孩掉水里了,我去捞她,结果摔了两下,就成这个模样了。”陈仲彦盯着她看,生怕她不相信。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其中隐约总觉得不对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是救人弄得?”
      “潘平平告诉我的。”徐依萌垂下眼帘,陈仲彦的回答和她预料中的没有分别,这个家伙的确不是那种闲得无聊去捞小鱼的调皮小孩。
      她忽地‘扑哧’一笑,“不过照你这么一说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捞上来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潘平平这个大嘴巴,不过陈仲彦心里想他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看到女孩婉儿一笑,他也放松了紧张的心情,“这不一样,小鱼可比那个小女孩轻多了,要不是她那么重,我第二下也不会弄伤手臂。”
      徐依萌并不想知道前因后果,不过这件事总得来说还是积极向上的。毕竟舍己救人这种事,一直是社会和教育上反复强调的优良品德,而对面的这个男孩此时所展现出来的不骄不躁的气质,总的来说还是给他的行为加了不少的正能量分。
      “是不是很痛?”徐依萌从来没有骨折过,也没有受过多大的伤,她联想到以前看到他左臂的伤口,现在右手右脚又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心有余悸的问。
      “没有那么严重啦。”陈仲彦让徐依萌说的很不好意思,甚至他面对这样温柔的对待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他记起第一天女孩热情的帮助自己,但最后却闹得很不愉快,此时就有点后悔,为什么要那么刻薄的对待一个女孩呢?他放慢话语,用一种平静但又亲切的语气对徐依萌说道:“右脚是挫伤,没什么,再过一个礼拜就能拆夹板了。右手桡骨有点骨裂,现在消肿后也不痛了。医生说我正在长身体,所以这些伤很快就能痊愈,现在只不过是避免活动带来不必要的重复性损伤罢了,别看样子吓人,其实没什么。”
      “嗯……”徐依萌点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做的都是对的。”
      这还是她头一次称赞一个男生,尤其是年纪相仿而且经常见面的同学,这让徐依萌有点羞涩,她一张脸涨的通红。
      见到女孩耳朵都红了,陈仲彦也觉得很害羞。既然都说开了,先前的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只是气氛有些古怪,说什么似乎都有些不合气氛,所以沉默就慢慢泛滥开来。
      徐依萌用笔敲着桌面,轻轻地发出‘哒哒’的响声,低下头装作去看卷子,只是什么都看不下去。
      “你不要嫌我啰嗦啊!”陈仲彦突然说道。
      “啊?”徐依萌惊讶的抬起头,她不知道陈仲彦想要说什么。
      “其实理科的这些功课都很简单。”他看到徐依萌把目光投射过来,连忙解释着,“我不是有意自夸,不过目前就数学而言,还是有很多技巧性的东西的。比如三角函数,不过就是倍角的换算。”
      听到这里徐依萌还不明白他想说的就太笨了,转念想到他的功课这么强,那么听听对方的讲解又未尝不可。虽然他高高在上的不可超越,不过就像是已经想开的——用不着和他比,只要自己努力就好,通过他提高一下自己的数学水平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处。
      徐依萌把计算纸往对方那里一推,默认的同意了对方的好意。
      看到徐依萌的态度,陈仲彦笑了一下,他知道和这个女孩的小别扭差不多可以没事了,只要自己不要再不分场合和气氛的乱说话,应该不会再闹的不愉快。
      他拿过一支笔,随便在纸上写了几个公式。
      “其实1/2也好,2也好,4或者其它什么数,差不多都是从a+b这种格式中演化出来的,实际上很多的算术题都是老师将这个格式进行复杂化得出来的。他们是反推,所以我们没必要紧张,提取共同项是最有效的办法。”他说到这里,看到徐依萌似懂非懂的样子,继续说道:“这所有的类型其实都有一定的规律,你可以自己把公式复杂化一下,看看能得出什么样的结果,多做几组你就能找到这样的规律了。”
      “你是这样做的吗?”徐依萌天真地问。
      “我?”陈仲彦卡壳了,他心里想,这些题一看就知道答案,我为什么还要去做这种费力费时的事?但是他不敢真的说出来,他怕徐依萌一下子就崩溃了。犹豫着,他决定撒谎,“是的!我就是这么做的,我有个本子,里面全是变形公式,到时候可以给你参考一下。”
      “真的!太好了!”徐依萌不虞有诈,快乐的说着,眯起来的眼睛黑乎乎一片,就像是大黑眼睛的猫一样萌的要死。
      陈仲彦还没受过如此的对待,一时间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他许下承诺,不过对他来说并不存在什么问题,不就是变形公式吗?花一个晚上就全写出来了。

      “臭小子,你不打算睡觉了吗?”陈伯堂从浴室里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他看见自己的表弟还伏在中岛台上写着什么。怀疑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并不是他看错了时间。
      他凑到跟前看看陈仲彦在本子上写的东西,都是数学公式,他也记不得到底是哪个阶段的东西,不过总的感觉让他以为陈仲彦这正在做的似乎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你学习不是挺好的嘛?这些东西很有用?”
      陈仲彦头也不抬,蓝色的笔迹一行行的填补着笔记本上的空白,“复习一下。”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其实是给别人复习,不过也犯不着跟陈伯堂解释。
      表弟本子上的象限和三角函数让他似曾相识,陈伯堂是学法律的,理科这些东西记忆不牢,甚至平时根本用不上所以忘得特别快,现在看来无异于天书。他叹口气,不再纠结这些知识的缺失,“记得睡觉,已经不早了。”
      他刚浪完回家,看到表弟这样刻苦的学习,心里不大舒服,有那么一丁点的时间里,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到底过的对还是不对。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烦恼扔到了一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要过的开心不就行了?干嘛还要纠缠有没有上层次,在陈伯堂看来,只要不是自己作死,那就没问题。
      既然答应了徐依萌,陈仲彦就觉得应该履行承诺,不过答应的痛快,实际干起来还挺麻烦。虽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但工作量还是挺大的。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天的缘故,他觉得有必要在再次相见时准备好,所以就一直写到现在。
      三角函数弄完了,正弦余弦的公式写了一大堆。二次函数因为有图像,所以特别的占篇幅,让他的本子的厚度逐渐丰满起来。终于在三点半的时候他完成了所能想到的必要知识点,当然也不可能十全十美,要是有这样的东西,就用不着学习了,拿这玩意儿当字典用就好了。
      高中的学习融会贯通才是根本,毕竟出难题的老师也不过就是按照这种基础变着花样的欺负学生的。如果你可以了解其中的技巧和奥妙,那么遇见复杂的猛一看看不透的题目,也不至于完全束手无措——套用思路去尝试就好了。归根结底,这个东西不过是个工具,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个人的努力。
      看着工工整整的笔记本,陈仲彦突然发现还有些地方需要再加工一下。于是他把本子来回的揉搓,就是想让页面不那么平整,毕竟你不能让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刚从印刷机里出来的。看到纸业都皱巴巴的卷了边他才感到满意。但又一想,这个黑色革质封皮是不是也太新了一些?
      陈仲彦蹦跶蹦跶的跑回自己的屋子,在一堆的本子中找到了一个看起来破旧的。也不管里面写了些什么,直接将封皮撕下来,套换给了那个新的。看到自己的成品,他这下终于满意了,明天把东西给徐依萌一交,天大的事他也不管了。
      临近早晨四点,他亢奋的睡不着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毛燥燥的静不下来。陈仲彦看了看表,觉得这几个小时还真是过的太慢。他本想拿出小提琴,却又觉得一定会扰民。想要锻炼一下身体,手脚又不给力。
      那好吧!
      他终于找到了点事情去做,打开冰箱仔细的挑选起东西来。
      第二天一早,陈伯堂睡到太阳高照才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往外走,因为是星期天,他也不打算收拾利索,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头踱步到客厅。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的早餐吓得他立时就清醒了。
      这个家伙疑惑的看着铺满中岛台的早餐,活像高级酒店的餐吧。牛奶,麦片,沙拉和水果,一份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任君挑选。黑咖啡冒着热气,甚至煮蛋器旁还放着两个圆滚滚的白皮鸡蛋。
      他吃惊的嘴巴张开后就没闭上,一个个的看过来看过去,疑心病一样的到处寻觅。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陈仲彦的身影,甚至也没有他想象中陈景平的影子。他本以为这算是计划好的家庭聚餐,但整个上午都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中岛台前‘享受’,陈伯堂觉得他一天的伙食都在这里了,似乎还永远的‘打扫’不干净。

      徐依萌按照正常的作息来到岳麓,她喜欢在周六周日的上午到酒吧里学习。这里空旷无人,静悄悄的没人打扰。不过最近多了一个陈仲彦,但她却生不出一丝的嫌隙。经过了昨天的‘真诚交流’今天的她甚至有些小期盼,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样貌俊俏的男生?还是男生答应要给她的东西。
      一进门,她就看见陈仲彦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徐依萌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好像这个家伙一直是很勤快的人,就算自己有时候也会不想起床的窝在舒服的地方一整天,为什么他总是那么规律的像个一板一眼的军人?
      “早。”陈仲彦笑着对她打招呼,他身边留出来的空间被阳光照的暖洋洋的。
      “早。”徐依萌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她想也不想就热情的回应,直到坐下来才感到疑惑——他们什么时候这样熟悉了?
      陈仲彦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徐依萌,“我做了早餐。”
      徐依萌愣愣的接过来那个东西,虽然曾经不时的期望过,但是真的出现了反倒是让她有点不自在。那种稍稍冒出来的娇羞让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欣喜又期盼,但也有挥之不去的想要婉拒的想法。
      她想,如果潘平平在这里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吧?
      徐依萌迟疑的接过来,甚至连声谢谢都忘了说。她打开包装纸,居然是卷起来的土豆鸡蛋饼。新鲜且满是诱惑的鲜亮颜色让她的犹豫一下子就消散了干净,徐依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的这么多,简直和自己完全不像是一类人。
      正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徐依萌发觉陈仲彦站起了身,他一蹦一跳的踱到吧台,从里面拿出来两瓶橙汁,熟练的打开收款界面,用手机付了钱。
      “橙汁?”他又跳回来,问。
      “哦,好的。”徐依萌还没有真正反应过来,只是机械性的点头答应。稍后,她赶忙接过来玻璃瓶,关心的说道:“你不要蹦来蹦去的了,小心弄伤了自己。”
      “不会有事的。”陈仲彦不在意地笑着说道,却让徐依萌有种感觉,他说了不会出事,那就真的不会出事,她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笃定。
      陈仲彦坐回自己的座位,拿出他那份早餐,顺便把昨晚突击出来的本子递给徐依萌。
      “给你这个,就是昨天我说的公式。”
      黑色的革质封皮根本就没有和正本笔记本黏在一起,表面斑驳的划痕显示它被用的很频繁,都快散架子了一样。
      不过内里的书页却相对封皮要簇新一些,可以看到纸业上的痕迹都是弯折的龟裂般的直线条,和封皮开线的样子完全不同。
      徐依萌知道封皮的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她有一本英语字典就是这个样子,那是经常性的翻动所导致的结果。她并不傻,灵巧的心思只是不向外展示罢了。
      徐依萌看了陈仲彦一眼,发现他故作平静的表面下有些紧张,徐依萌心里悄然的一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像滴水坠落在石板上一样飞溅散播,四肢百骸之间有股麻飕飕的异样。她忍不住心里全是暖意,无法控制的抿着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
      她并不想揭破这其中的小奥妙,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孩所表现出来的友善和热情,徐依萌也觉得有点小确幸。她觉得自己正在收获一种特别的对待,这让她非常的满足。
      “谢谢。”她看着陈仲彦真诚的笑着,眉眼中的欢喜跃然而出。
      陈仲彦觉得自己被无形的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呼吸变得有点不稳定,嘴唇肌肉都有些不听话的拉扯。他没有说话,因为也不知道该就这种感觉说些什么,只好抿嘴一笑。
      为了掩饰心情,他打开自己的早餐咬了一口,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就被一大口橙汁给冲了下去。
      徐依萌低着头慢慢翻开纸业,熟悉的蓝色钢笔痕迹一下子跃入眼帘,满篇的淡蓝色笔痕绘出一道道公式,有些自己学过,有些似是而非。这一条条一行行所罗列出来的形式让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数学也可以这么玩?!

      有时候徐依萌觉得陈仲彦的漂亮是那种规整的美,就像是他本子里绘画而出的二次函数图像,横竖间的整齐表露出一种和谐的感觉体验,就像是原本事物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任何的修改和破坏,是一种完璧的状态。
      而这个男生就如同他书写的文字和图形,你可以一眼就看到他的自律。那是一种几乎无法被打破的条条框框,但整体上来说却并不枯燥僵化,而是一种让人放下心来的自觉和自爱——仿佛他永远也不会出格,永远也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当然,徐依萌也知道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就如第一天相见时仿佛全天下都亏欠了他一样的陈仲彦;不分场合乱说话的陈仲彦;跳进池塘里摔断手脚的陈仲彦;这一切的一切反而让他这个人更加的真实,并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模板,不是那种影印在照片里的让人永远也触碰不到的目标。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电吉他声音把徐依萌从她自己的想象中惊醒出来,她看到面前带着疑惑、探寻和不怀好意笑容的陈伯堂,这才察觉他递过来的手机。
      这个陈仲彦的表哥和自己同学就完全不是一类人,他‘放荡’——这可能有点过,但是以徐依萌自己的理解,她还没有看到过这么吊儿郎当的家伙——不可信,满脸的一副欠收拾的表情。她带着警惕微笑了一下,谨慎地问道:“什么?”
      “小萌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陈伯堂对于萝莉根本没有兴趣,但却喜欢挑逗一下这个女孩,他很清楚这应该时因为自己表弟的缘故。可能这算是一种带有报复心的轻微的恶念吧,他觉得如果徐依萌不舒服了,那么他那个臭屁的表弟一定也不会好过。他今晚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见到徐依萌后得到的,那小混蛋昨晚不睡觉折腾的东西,一定和这个女孩有关。
      陈伯堂有一搭没一搭的挑衅着,他并不会一下子把事情做满,慢条斯理的才符合他的性格,有时候稍微逗弄一下就好了。于是陈伯堂放下心里的恶作剧,重复说了一遍,“我还要一瓶啤酒。”
      钟岳并不喜欢重金属摇滚,不是他对这些有鄙视链一样的敌视,而是他在这里经营的毕竟是一个音乐沙龙,不是livehouse。出于不和周围邻居起纠纷的顾虑,他很少同意这样带着嘈杂和冲动的音乐在舞台上响起。不过就如很多事并不能尽如人意,今天韩君娜和夷松莹两大美女折腾出来的临时乐队,他基本上没有反对的可能。
      门口已经有人探头探脑了,是好奇的路人。他想着,没准再过几分钟旁边饭馆的主人也该出现了。
      墙上的大屏幕电视里播放着韩君娜在综艺中露相的全程影像,这在这样一群玩音乐的人群中还算是第一次,无形中成为了那些有心无力的年轻人的榜样,似乎他们也可以变成像韩君娜那样的闪耀明星。
      浸润在音乐圈里多年的钟岳知道,韩君娜的事情不过是无可计数的分母中那尖尖出头的一个,她的成功带着一点幸运,却又踩在无数的尸骨上,这种惨烈和困苦可不是光鲜的外表所能体现的。但是他从不说破,就是有点担心自己的酒吧过后可能会沦落到网红店那样的境地。他不求上座率,不求营业额,他只是在自己喜爱的领域里想要安安静静的享受罢了。
      陈仲彦一直是韩君娜的‘大宝贝’,好长时间不见陈仲彦,这猛一照面的巨大差异一下子点燃了韩君娜放肆的热情。这小子一直以来保持的干干净净的蓝色医用夹板被韩君娜写上第一个字后,就被涂抹的好似涂鸦墙一般。钟岳还真看到有人掏出了喷罐,不过在陈仲彦的惊诧和韩君娜的呵斥下终究不了了之。他叹了口气,为什么状况变得如此混乱不堪?
      “小彦,我们一起组乐队吧!你可以当键盘手与和声,现在我们的乐队有名气了,我正准备着巡演呢,你来了正好!”韩君娜不止一次的邀请陈仲彦,她对这小家伙的高音实在太喜欢了。
      “不了吧……”陈仲彦委婉的拒绝着,“我才十六岁,还在上学呢,也许等我大学毕业了后再说?”
      韩君娜不明白陈仲彦的生活到底是怎么一个样子,她印象中以为陈仲彦应该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小孩,玩才是第一位的,就像她的电音吉他手,家里的钱足够他挥霍,而这个乐队的前期就一直靠他支持着呢。在韩君娜的想法中,为了自己的乐趣而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娜娜你的乐队里要是出现一个高中生,我觉得反而不大好。不是我泼凉水,麻烦一定会被有心人闹出来的。”柳智劼在一边帮着陈仲彦说话,他大致了解一些陈仲彦的状态,这小家伙的学习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兴趣广泛,音乐对于他来说更像是爱好,而不是一碗饭。要说凭什么技能去生活,陈仲彦除了像普通人一样上大学,找公司,就算是做个厨子也饿不死。
      “哎呀!”韩君娜使出浑身解数撒娇,“你不来乐队就太可惜了,如果我们用双声部配合,哪里有别的乐队的活路?”
      看着小男生被韩君娜露骨的热情弄得面红耳赤,夷松莹笑着忙过来抱住韩君娜把她从陈仲彦的身上拉开,“你注意些,人家小彦还是未成年的学生呢!”
      “那有什么的?现在的孩子都早熟,也该让他认识认识……”韩君娜还在满嘴跑火车的乱说一气,发现她越说越不像话的夷松莹不管不顾的就把她拖走了。
      陈仲彦长喘了一口气,刚才韩君娜抱上来的时候他浑身僵硬的就像是块石头,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又惊又吓的羞红了脸。她穿的太少了,已经是十月份了还只穿个吊带,大片大片的胸口就这么特意暴露着。
      在中国人传统的观念里,韩君娜这样的装扮也算是稍微惊世骇俗了一点,更不用说陈仲彦这个年纪的娃娃,朦胧中的冲动更像是神经上对羞耻感官的刺激。
      柳智劼伸出一只手圈过陈仲彦,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怎么样?怕了么?”
      陈仲彦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啥也说不出来。
      “等你再大点就好了,以后跟着钟岳,千万别和别人瞎混,知道吗?这里的生活对你来说还稍早了些。”
      陈仲彦看着柳智劼,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的。不过我喜欢这里,这里的人待我都好,我其实很开心。”
      柳智劼用力地勒了他一下,“你自己有数就好,你看起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
      钟岳正和陈伯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在柜台后面的徐依萌竖着耳朵偷听。
      “小彦今后打算怎么做?”钟岳也从柜台里要来一瓶啤酒,没有目的性的随口一问。
      涂着黑眼影的白宣杭递过来啤酒的时候看到陈伯堂冲着她殷勤的笑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对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好感不多,但也知道他并不是坏人。就白宣杭的概念中,那些坏人可比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坏多了!
      “上大学,进家族公司。”陈伯堂毫不在意白宣杭的无视,灌下一口啤酒很直接的回答了钟岳的问题,然后觉得似乎不太保险,又补充说明了一下。“应该是这个节奏吧。”
      “没有别的可能?”钟岳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他,这可是陈伯堂你的路程,这么肯定陈仲彦也会这样做?
      陈伯堂歪着头想了想,“我想不出别的,不过对于小彦来说,就算走别的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家里也不指望他继承公司。财产上也够他挥霍,我不是说他花钱大手大脚,而是就他的程度,这辈子应该是不愁金钱问题了。”
      陈伯堂说完感觉有些夸耀的味道,“我就事论事,你别在意。”
      钟岳耸耸肩,“没事,你不用这样。我的意思是说,小彦自己想干的究竟是什么?我看他对音乐很喜欢,但是却不是科班出身,如果真想走这条路,就该规划下了。我在这个圈子里还有些门路,去音乐学院也能帮上忙。”
      “谢谢你啊!我知道你和老柳都是好人,我这么跟你说吧,像你们这样对陈仲彦好的还真没几个,所以小彦跟你们亲近也是有这方面的关系。我真的喜欢他亲近你们,你也知道家里人多了事就多,能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比什么都强!”
      他看到钟岳听到他说话后脸上流露出温柔的表情,就把酒瓶子伸过去和他碰了一下,“要我说,小彦真想干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音乐绝对不是他的目标,也许是遗传吧,他妈妈就是搞音乐的,一手钢琴可不比那些有名有姓的差多少,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毕业生。不过我总觉得他不会走他妈妈那条路。他对中文历史也不感兴趣,理工科吧,我觉得他就是理工科的命,造点东西什么的。”
      徐依萌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自己正在抽丝剥茧一样细细的审查陈仲彦的事情,她感到有些好奇,又有点害怕,虽然这样偷听有些不地道,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心里面的想法。
      “去北京上学?”钟岳又问。好像一下子醒悟过来,以前模模糊糊在心里翻腾却又摸不着的疑问终于显现出来,他急忙疑惑的问,“小彦不是北京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上学?他是回北京考还是在这里考?”
      陈伯堂被问的很尴尬,钟岳皱起眉,这其中难道还有别的问题?
      “在这里考,我觉得他在哪里考都一样,不会有问题。而为什么到杭州来……还不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笑着就把这个难题给忽悠过去了。
      钟岳听的出来,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想掺和,不过如果需要他帮助陈仲彦,他觉得自己也不会袖手旁观。钟岳不想深究,他笑笑看着陈伯堂,这家伙跟他说这么多,还真是把他当成了朋友,他对这个满不着调的家伙还是挺有好感的。
      而他们身后的徐依萌,则是听的心里‘乒乒’只跳,她根本没法处理这么多的信息。她看了看不远处和别人笑着说话的陈仲彦,突然明白了谁其实都过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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