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风雨覆倾城》李佩玲

22、第二十二章：黑衣

　　回到独孤府，独孤蔓殊连吃晚饭都没敢露脸，生怕会因此生出什么风波，只好让萧安和独孤颎偷偷的藏了一些饭菜再送到她房里。可她万万没想到，昨日肿起的地方竟变成了黑紫色了，脸上变化这么明显想不让人发现都不行。萧安和独孤颎在院子里等了她许久也不见她出来，于是萧安就往她房间走了进去，一见到独孤蔓殊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阿蛮，怎么变成了这样啊！”还不待独孤蔓殊回答，萧安转身出去叫独孤颎进来。
　　独孤颎看到独孤蔓殊的模样也有些骇然，“你这个模样还怎么去太学啊？”萧安叹了口气道：“我昨晚千方百计从厨房偷鸡蛋出来煮给你烫脸，但凡你少吃两个你的脸都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好了，你也别说她了。她现在已经很不好受了，现在想想该怎么办吧！”独孤颎轻声说道。
　　独孤蔓殊丧着一张脸，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去太学啊！不然整日在府里，没有你们的接应肯定会被发现的。”“嗯，说的也是。但是你这副模样出去，怕是整个太学都要传遍了。要不往脸上涂点脂粉将淤青盖住。”独孤蔓殊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只好认命的答应了，任由萧安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当他们出现在太学的时候，众学子看见他们就远远的绕道而行。萧安看了看他们异常的反应，问道：“他们什么情况啊，我们有这么吓人吗？”独孤颎轻笑道：“走吧！怪只能怪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不怪我们。”他们以为所有人见了他们都会绕道而行，却独独忘了学官并不在这所有人里面。
　　“你们是何许人，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学官严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他们止住了前行脚步，只得转过身来看向学官。却发现身后站着的人不止张学官一个，还有本次月试的榜首-杨坚。张学官目光犀利的扫视着他们三人，“回答我，否则你们别想出这太学的门！”
　　“这位看上去气度不凡、气宇轩昂、学富五车的先生想必就是这里的学官吧！不瞒您说，我们都是学子。只因听说这里有位张学官十分有学问，堪称后世‘孔孟’。所以，我们特意前来拜会这位大家，不知先生可否帮忙引见一番。”独孤颎凑上前去谄媚的说道。萧安在心里嘀咕了句，马屁精。
　　听了独孤颎这番话，张学官明显迟疑了一会。独孤颎捕捉到了他的迟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接着说道：“莫非，先生您就是我们要求见的张学官。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学官，请受学生一拜。”说完，便拉着另外两人一起行了一礼。张学官看了看他们，眼神不复原先的犀利，“所以，你们这一身黑衣人的打扮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是来行刺还差不多。”
　　“哈哈，学官你还没认出我们啊！”独孤颎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张学官心里十分的不痛快，感情方才那些话都是说来玩玩的。即便如此，他脸色也没有多少变化，但训斥肯定是少不了的。只听他声音依旧严厉，“独孤颎，原来是你。”“学官，还有我！”萧安也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这时，他又看向独孤蔓殊。独孤蔓殊轻声说道：“学官，你这么聪明。不用看都知道我是谁了吧！”
　　“你们，独孤颎，你方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张学官将目光移到独孤颎身上。“方才啊，方才我不过是转换了音色来跟你对话。这要是一开始就用我原本的声音，你早就认出了我们了吧！”张学官气恼的说道：“简直是胡闹，这里是学习的地方。岂容你们如此胡闹。简直不成体统。”
　　“学官，我们也是看到月试刚刚结束想要放松一下啊。学官你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是吧！我们学官不禁学问好，人也十分的友善。你们说是不是啊？”萧安在张学官面前不停的说着好话，独孤颎和独孤蔓殊也附和着。
　　“行了，看到你们这次月试都有所进步我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张学官刚要示意他们离开，却又听萧安问道：“学官，我们的排名不是往后了吗？进步是从何说起。”“学习不要与人相较，进步与排名无关，进步便是进步。好了，你们回去吧。玩归玩，不要闹出乱子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张学官叮嘱着他们说道。
　　在张学官和杨坚走后，他们方才离开。萧安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有惊无险。”“是啊，要不是我脸上抹粉都不顶事，哪会整出这一身啊。好在过了张学官这一关，只要祭出张学官的名号也没人会为难我们了。”独孤蔓殊轻声说道。“阿蛮，怎么杨坚方才一直盯着你看啊！眼神有些奇怪。”独孤颎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哪知道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啊。况且，他不是一直都很奇怪的吗！所以，我是一点都不奇怪他的奇怪。”独孤蔓殊轻声说道。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众学子面前，因着萧安和独孤颎没有再用黑布覆面，学子们知道是他们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了。但尉迟惇始终是个异类，指着仍是黑布覆面的独孤蔓殊笑道：“哈哈哈，虽是孪生姐弟，为什么你跟蔓殊小姐会差那么多。蔓殊小姐面覆轻纱那是妩媚多姿，你这副模样我想到只有又黑又笨的狗熊。不过看在蔓殊小姐的面上，我是不会嫌弃你的。要不，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姐夫，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你！如何啊？阿蛮小舅子。”说完，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独孤蔓殊没搭理他，但萧安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只见她缓缓的向着尉迟惇的方向走了过去，尉迟惇大惊，立马站了起来，惊慌的叫道：“萧安，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这里是太学，容不得你胡来。”“尉迟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不过是过来跟你约个时间课后研究研究课题的，看把你吓得。况且，这里容不得我胡来就容得了你胡说吗？”
　　尉迟惇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压着嗓子说道：“我可没胡说，我就是喜欢蔓殊小姐怎么了？男才女貌，况且男未婚女未嫁，我做阿蛮的姐夫又有什么问题。”“等会！”萧安打断他继续说道：“你方才说的女貌是没错，但这男才是什么意思？你这次月试排到了第几，你这不会是用错的成语了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她。我一定会让我父亲到独孤家去求亲的，到时候，萧安你也要喊我一声姐夫。以后可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
　　萧安抚了抚额，真想直接将他砸晕了事，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蔓殊姐姐极少出阁，你是怎么见到她的？”尉迟惇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楚。有一年，外国使臣来访。召集了未出阁的官家小姐进宫献艺，我就是那时候见到蔓殊小姐的，从此之后魂牵梦萦，一刻都不曾忘记她的姿容，她的一颦一笑。世间最美好的女子也便是如此罢了！”
　　独孤蔓殊暗地里将袖子撩起，发现汗毛根根竖起。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独孤颎，见他此刻憋笑憋得十分痛苦，抬起手就给了他一下。这时，又听萧安问道：“蔓殊姐姐每次出门都会轻纱覆面，你是怎么透过面纱见到他的姿容的？尉迟公子，你这是练就了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了吧？”
　　“你不懂，我跟蔓殊小姐那是心灵交流，肉眼看到的都是虚的。不过，蔓殊小姐的确是很少出门。我多次候在独孤府门口都没见过她出门，那次献艺她也没上场，说是得了风寒被送回了独孤府。像她那样柔弱婉约的女子还要饱受病痛的折磨，我想想都觉得心碎。最后，我多方打听才得到她痊愈的消息，这才让我放下心来。”
　　“萧安，回来！”独孤蔓殊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吐了，于是马上叫萧安回来。萧安还想要继续听尉迟惇说下去，但见独孤蔓殊叫她，还是不情不愿的走到他们身旁。却不想尉迟惇也跟着走了过来，独孤蔓殊现在看到他就觉得头昏脑胀。只见他在独孤蔓殊身旁坐下，语气恳切的说道：“阿蛮，我今天说这些也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将这些话带给蔓殊小姐，而且，我希望能见她一面。我能不能成为你姐夫，还要靠你帮忙出这一分力。”
　　独孤蔓殊刚想动手送他离开，就见张学官领着杨坚走了进来。“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杨坚这个名字，想必大家都在榜单上看到过了。各位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杨坚没有参加月试却会出现在榜单上，但其实杨坚是参加了月试的，只不过不是和你们一起而已。他是在月试的前几日就入了太学，刚入太学的学子是不用参加月试的，但他坚持要参加，但月试的日子凑巧他家中有事，所以提前给他安排了。至于他的成绩，大家也在榜单上看到了。今后，他便是你们的一份子。”
　　张学官说了一连串的话，独孤蔓殊只听到了这里，后来杨坚再说什么，她也没有留意去听。直到张学官走了之后萧安推了推她，她这才回过神来。“发什么呆呢？要不要出去走走？算了，你这副模样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合适。”萧安说完就跟独孤颎一起出去了，独孤蔓殊见他们走远了也懒得追上去，便索性坐在位子上不动。
　　望向窗外，黄澄澄的叶子将秋天染成了金黄色，独孤蔓殊忽然想起往年的秋天她跟萧安还有独孤颎出去游玩的情景，嘴角不禁轻轻的扬起了个弧度。
　　忽然听到有人说道：“这药是祛瘀消肿的，效果还不错！”
　　独孤蔓殊回过头来，见杨坚正站在她身旁。她装作一脸莫名的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什么意思？那我揭开你脸上的布再给你一面镜子，你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杨坚不紧不慢的说道。独孤蔓殊生怕他真的会有所动作，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嘴上却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杨坚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我不多管闲事。但我最近要是闲来无事，说不定就会去拜访拜访大司马，到时候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杨坚，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独孤蔓殊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杨坚却慢悠悠的回应道：“知道啊！你这不是刚刚才告诉我了吗？脸上受伤了不敢告诉府里，想必也没找大夫瞧瞧，看来我还是得要去拜访一下大司马才行了。”“你的药我收下了，但你也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独孤蔓殊恶狠狠的说道。
　　听她这话，杨坚忽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这话我听着倒觉得稀奇，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啊？我的小阿蛮，初次见面你就将我指到了山上。你是不知道，那山上全是蛇啊，老鼠啊、蜈蚣啊！还有各种爬虫！在你睡着了的时候钻进你的衣服里爬来爬去！”“我那时候是记错了路，所以才给你指错了方向。”独孤蔓殊狡辩道。
　　“嗯，错得还挺有条理的。”杨坚笑了笑，说道。半晌，见独孤蔓殊不再搭理他，杨坚又说道：“记得擦药，明天我会检查，如果淤青没有好些，我还是会拜见大司马。”“杨坚！”独孤蔓殊气急败坏的叫道。“诶，我在呢！”杨坚怡然自得的回应着。见萧安和独孤颎回来了，杨坚才慢腾腾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独孤颎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你这副要杀了杨坚的模样是为何啊？”独孤蔓殊抬头看向他，沮丧的说道：“有这么明显吗？”萧安凑了过来，点了点头，“有！”“他威胁我，说要把我的伤告诉独孤大人。”独孤蔓殊慢悠悠的说着。独孤颎惊愕的看向她，问道：“你怎么把受伤的事告诉他啊！这不是授人以柄嘛！”“我没有告诉他，是他不知道怎么发现的！”独孤蔓殊也十分的苦恼。
　　“这有什么，大不了我们就直接认错去。义父最多责骂几句，何必这样受人要挟！”萧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独孤颎也赞同她的说法。独孤蔓殊却摇了摇头，“要是这样，我们今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们还是先瞒着吧。”
　　到了第二日，独孤蔓殊三人已然换成了常服，但独孤蔓殊却用轻纱覆面。学官问起，只说是得了风寒，既不想耽误学业又不想传染给其他学子，便想到了这样的办法。学官听闻，十分欣喜的在课堂上褒奖了独孤蔓殊一番。这让独孤蔓殊十分的惭愧。
　　杨坚找机会将独孤蔓殊单独叫了出来，杨坚直奔主题，“你自己将面纱扯下还是要我帮你？”独孤蔓殊叹了口气，然后才将面纱轻轻的扯了下来。杨坚看向她的脸，皱了皱眉，“你将伤患处抹上脂粉是做什么？”“涂了你给的药也不见好，我这样不就是避免你看出来，不然你又要去找我家独孤大人告状了。”独孤蔓殊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好了，我不找独孤大人了这总行了吧！”杨坚没好气的说道，看着独孤蔓殊受伤的脸，他又说道：“你赶紧将脸上的脂粉拭去，不然不利于痊愈。”独孤蔓殊走到旁边的池塘，用水轻轻的将脸上的脂粉洗去，原本的青紫色依然挂在脸上。杨坚看到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怎么会这么严重，你是怎么弄的？”“这个不能说，不然又多了一个把柄在你手上。”独孤蔓殊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杨坚哭笑不得，轻声说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不是在我眼里是这种人，而是你本来就是这种人。”独孤蔓殊十分肯定的说道。杨坚没理会她，正色道：“你脸上的伤还是要看大夫，不然是没办法痊愈的。”“不行，要是看大夫肯定会被我家独孤大人知道的。”独孤蔓殊断然拒绝道。
　　“怎么平时看着你倒像个聪明人，关键时候就这么糊涂。你在外面去找个不认识独孤大人的大夫不就行了，没人让你非得要去熟识的。”杨坚叹了口气说道。不等她回答便直接帮她做了决定，“是要我跟你一起去，还是让萧安他们陪你去？”“肯定是要萧安他们陪我去啊！就不劳烦你了。”独孤蔓殊毫不思索就说了出来。
　　“也行，就让他们陪你去。我这里有一个熟识的大夫是独孤大人不认识的，你们去等会去找他吧。”杨坚轻声说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她受伤的脸。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小舅子，小舅子！”只见尉迟惇从远处朝他们走来。独孤蔓殊慌忙的将面纱重新戴上。
　　杨坚皱了皱眉，说道：“小舅子？他这是在叫你？”独孤蔓殊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啊！”杨坚没再说话，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