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飘过秋天的Aki

29、第二十九夜 方舟

　　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行走于黑夜之中，嗒嗒的足音在空旷的空间内回响着，异常清晰。

　　“谁？”

　　她回过头，蓦然看见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白皙的，在夜色中散出莹润柔和的光泽。

　　“李娜丽？”

　　「她」摇了摇头，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我就是你哦……』

　　她接过那只伸过来的手，然后，看到对方面容渐渐发生变化。

　　“……优？”

　　「他」摇了摇头，口型诉说着——我就是你，随即面容再次发生变化。

　　用摩丝将头发整理的服服帖帖，鼻子下留有一簇短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鲁贝利耶……”

　　她想后退，却被那只手牢牢的钳制住。

　　视野扭曲，景色变幻。

　　虚空，由各种灰暗的色彩组合而成的，什么都没有的虚空。
　　无序而疯狂。

　　“为什么要逃呢？你是驱魔师，是神明所选中的使徒。”
　　鲁贝利耶抓住她，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挂着面具般的无机质笑容。

　　无数笑脸的假面浮现出来，像海藻一般随着看不见的水流漂浮在空中。

　　『伊艾卡元帅！她也是适格者，和另两个小女孩一样！太让人兴奋了，居然一下子发现三名适格者！』
　　她听到有人高兴的说道，如同发现了大量秘密宝藏一样喜悦。

　　『你最好乖乖听话。你姐姐拒绝成为驱魔师，如果你也不老实的话，她会怎么样我可不能保证了。』
　　威胁的句子中，透着一股恶意。

　　『为什么彼得那个家伙要冲上去啊？！她是寄生型的驱魔师，被炮弹打中也不会被病毒侵蚀的！』
　　『嘘……轻点，她毕竟是我们的上级。彼得就是那样的性格，最后想必他也没有后悔吧……』
　　『嘁！为什么这种没用的小鬼会是驱魔师？！如果我是适格者的话……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满的话自己用身体去挡住炮弹啊，反正你也不会死！』

　　没错，因为她的圣洁是寄生型，所以就算被当做盾牌推到前面也没有关系。

　　声音渐渐多了起来，缠绕在成千上万的假面之间。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的眼睛是金色的。金色的眼睛，可是撒旦的象征呢……』

　　『现在怀疑你同千年伯爵的同党有联系，中央厅会派人接你去梵蒂冈接受异端审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和诺亚一族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就是受千年伯爵派遣而混入教团诺亚！』

　　『审讯结果没有异常？不过……这个能挺过异端审问的小姑娘，她的眼睛还有着耀眼的不祥光芒。有那个14号的例子在前，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是诺亚化的15号，16号？』

　　『你就呆在这里吧。三个月之后，会有人来接你的。呵，如果你还没死的话……该死的恶魔同党！』

　　『沫沫，没关系了沫沫。哥哥在这里，不会再让你和李娜丽孤零零的呆在教团里。』

　　『沫沫，你比李娜丽坚强，所以……』

　　含着各种不同的情感汇聚在一起，嗡嗡作响。

　　“住口！通通住口！”

　　她捂住耳朵，向着虚空大声吼道。

　　住口……她不想听！
　　全部都被压下去的记忆，为什么现在要涌出来！

　　无论多么用力的按住，这样的行为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纷扰的句子依然如先前般无障碍的钻入，反复回响在脑海。

　　“觉得讨厌的话，全部毁掉不就好了？”

　　甜美的声音，像一道清泉注入，划开了那些纠缠不休的音节。

　　她抬头，看见黑发的少女浮在虚空，金色的瞳，深灰色的皮肤。

　　“……罗……德？”

　　少女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温柔的抱住她。
　　“没关系的，所有你憎恨的东西，通通消灭掉就好了。”

　　毁掉……？
　　那些虚伪的，令人憎恶的东西……

　　“嗯，一起……创造出对我们来说美好而干净的世界吧？”
　　刹那间，噪音停止，所有的假面破碎开来。
　　裂开的材质片片掉落，每一片里，折射出不同的人和物，宛如异世界的景色。

　　光逐渐晕开，慢慢侵蚀着灰暗杂乱的色块。
　　少女向她伸出手来，满载愉悦的邀请。
　　同样的动作，却有着之前的假象们所无法比拟的诱惑力。

　　美好的，会对她温柔的世界……？
　　如果那样的话，也不错呢……

　　清亮的光最终覆盖整个空间。在这样一色的世界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陷落梦境。
　　陷落于……梦境中的梦境。

　　----

　　怀中的人动了动，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沫沫，你醒了？！”

　　李娜丽欣喜的叫道，看着靠在自己膝上的沫沫睁开眼睛。

　　大脑混沌了一会儿后，沫沫猜测到现在大致的状况，撑起手臂正打算起身时，注意到李娜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表情突然僵硬在脸上。

　　“……李娜丽？”
　　略带不解的唤了声，沫沫就被回过神来的李娜丽按回膝盖上。

　　“沫、沫沫，因为之前的冲击，你的脏腑受了伤。虽然所幸没有骨折什么的，但也要好好休息下。”
　　不太流畅的话语，出于尴尬也是为了掩饰。
　　对于刚才那一瞬间感到恐惧的自己，李娜丽有些鄙夷。
　　那是自己同胞的妹妹，最最亲密的存在，即使发生任何事，她也不该畏惧她才对。
　　可沫沫的眼睛……

　　她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确定那仍旧是平日里圣洁未发动的黑色双眼，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脸庞。
　　刚才那一瞬间，是错觉吧……
　　和被困在圣洁的结晶中时一样，那双双色的，犀利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应该都只是错觉而已。
　　金色是温暖的颜色，带着阳光的温度，为什么当时她会觉得一对上那双眼睛就如坠冰窟呢……
　　何况那是……一直以来都活泼开朗的妹妹的双目啊……

　　“沫沫，你的眼睛……”
　　李娜丽张了张口，最终说了出来。

　　“啊……对呢，眼睛……看得见了。”沫沫后知后觉的回答，随即露出笑容，“如果不是李娜丽提醒，我都还没发现呢。”
　　然而，在李娜丽看来，这样的回答是为了掩藏些什么，连那看似笨拙的笑容都只是为了误导。

　　沫沫……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别人提及自己眼睛的问题……

　　虽然语气仍和从前一样亲昵，李娜丽却知道此时的沫沫和她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雾气，是疏远的，她无法了解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看不懂自己的妹妹了呢？
　　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从来没有了解过沫沫。
　　在她心里，沫沫始终都是开朗的，活泼的，比她更为振作。
　　一直以来，沫沫更像是姐姐，有着能够让她依赖的可靠。
　　在这样的印象之后，她没有去想更多……
　　沫沫她……

　　“啊——沫沫你终于醒了！赶来的时候看到你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吓了我一大跳呢！”
　　某只极其元气的生物突然扑过来，打断了李娜丽的出神。

　　“千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沫沫叹了一大口气，开始努力拨开某人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那什么……很重啊，不要压上来……”

　　“唔，沫沫你好冷淡哦。这是见到大难不死许久未见的挚友所应该有的反应嘛……”
　　千羽放开她，清秀的脸鼓成包子状，还是难掩其欣喜之情。
　　看着这个比任何人都有精神的家伙，沫沫就觉得当初替她下落不明而难过简直是浪费，这种家伙，根本就是世界毁灭之后她还能好好一个人存活下去的类型。
　　“精神真好……其实你右手上绑的石膏只是装饰品吧？”
　　很没良心的吐了千羽的糟，沫沫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天字一号损友没有死，应该勉强算得上值得庆祝的事。

　　“诶——不是装饰品啦，真的受伤了，我很正经的受伤了！”说着，千羽又凑到沫沫跟前，把缠满绷带的右臂伸给她看，满脸兴奋的样子，好似受伤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而且哦，本人还以带伤之身英勇的救了你家亲爱的谁谁谁呢～”
　　“……那只是凑巧罢了。”冷冷的声音插进来，英俊的青年一脸不耐烦的把千羽拉开，“别挡在这里妨碍她休息。”
　　“嗨～嗨～”被人当做障碍物移开，千羽倒没有一点不爽快，反而笑得很是暧昧，“真坦率啊，直接就承认了自己是沫沫亲爱的谁谁谁——旁观的人都要不好意思了呢～”
　　语毕，还未等神田反应过来，她就吐了吐舌头逃得远远的。

　　让千羽那么一搅和，神田顿时有几分尴尬，丝毫不像淡淡笑着看向他的沫沫般游刃有余。
　　“沫沫……嗯，你的伤怎么样了？眼睛恢复正常视力了？不过内伤的话还要多注意……”
　　话说到一半，他一眼瞥见边上李娜丽饱含笑意的目光，就把接下去的句子咽了进去。

　　“啊、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有事先离开一下，沫沫就拜托你了。”
　　明明刚才还完全看不到她的存在……怎么一下子又注意到了……
　　李娜丽在心里嘀咕着，正准备起身离开让给点空间给这一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移动。
　　确切的说，不是无法移动，而是身体在逐渐沉入地下。
　　像是周围那一圈范围内的土地瞬间变成沼泽似的，她和沫沫，在紫色的光芒中渐渐沉入地下。
　　无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办法动弹，李娜丽就这样抱着沫沫，看着软稠的土地没过腰际，没入胸口。

　　“沫沫！李娜丽！”
　　神田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沫沫的手，随着她一同落下。而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动到的众人也赶了过来，亚莲抓住了神田的手，然后是千羽抓住亚莲，接下来是拉比、乔治、克劳利。
　　若不是在这种诡异危险的关头，这样的场景一定很有喜感。一个连着一个，在平时绝对不可能主动接触，更别提牵手的奇妙接龙组合。

　　下落，下落，仿佛无休止的下落。
　　这样一直掉下去，也许会到达地心也说不定。

　　突然，视野变得明亮起来，随即是几声重物砸落地面的声音。
　　很不雅观的，某几人叠在一起，呲牙咧嘴。

　　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的千羽看着身边落地姿势优雅且浪漫的神田和沫沫，语气不满。
　　“喂，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平安的降落啊！而且还是公主抱啊公主抱！要合群知道嘛？！”

作者有话说

补完补完~本章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