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28、不灭灵人不灭武二

　　林莲花
　　琥珀带着蔷薇回到了睚眦军，与众人打过招呼，他便领着蔷薇回到营帐之中。此时的营帐之中，已经有一个人在早早地等候了。
　　一个有些肥胖的人。
　　“大将军，您晚归了一天。”对方口中虽然尊敬地带了一个‘您’，但语气中更多地却是埋怨。
　　“以后不会了。”琥珀下意识地带着歉意回道。
　　这时蔷薇从琥珀身后闪了出来，她带着疑惑且不善地眼神打量着眼前的胖子。
　　“这是蔷薇，她这次过来会留下来，以后你们可能要经常打照面了。”琥珀向林莲花介绍道。
　　林莲花同样带着不满的表情看着蔷薇，“这里毕竟是军营重地，为了方便，属下觉得将军夫人以后还是做男子打扮比较合适。”
　　蔷薇没有料到在琥珀面前对方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正待反驳，却被琥珀抢先打着哈哈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会看着办的。”
　　要说的话被琥珀打断，蔷薇心中冷哼了一声，“你就看着办，反正本姑娘是绝对不会女扮男装的。”
　　应付完林莲花，琥珀又将话头对准蔷薇，“这是林莲花。”他指着眼前的男子道，“如今睚眦军中我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单无双，你早已经见过面，另一个就是这位林莲花了。”
　　见蔷薇闻言面色稍有缓解，琥珀赶紧趁热打铁道，“你送我的那些兵书，当时整个新兵营中，就只有他会陪着我一起看完的。”
　　蔷薇还未回应，倒是林莲花先激动起来，“那些兵书都是夫人送过来的？”
　　蔷薇只是轻轻点头，“不错！”
　　“找这些兵书一定不容易吧，倒是难为蔷薇小姐了。”见蔷薇承认，林莲花的语气突然诚恳善意起来。
　　蔷薇楞了楞，琥珀又在他身边小声道，“我和长青当年能顺利离开新兵营，可要多亏了他。”
　　蔷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琥珀只好又用更轻的声音提示道，“他就是我那时候说要弥补的胆小鬼。”
　　蔷薇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居然是你？”可是琥珀当年所描述的人性格软弱，任凭蔷薇如何想象也无法与眼前之人联系起来。
　　琥珀似乎知道蔷薇所想一般，叹了口气继续传声道，“你能想到的所有惨事这些年在他身上几乎都发生了一遍，所以才会有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林莲花。”这话说完，琥珀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补充道，“以后还是尽量对他好些吧。”
　　蔷薇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轻轻点点头。
　　一旁的林莲花这才对蔷薇刚才的话有了反应，“蔷薇小姐认识在下？”
　　蔷薇笑了笑，“琥珀以前有提到过，他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单无双武功了得，那你的头脑一定很厉害吧？”
　　林莲花难得地有了些不好意思，琥珀却突然插话道，“这小子不但脑子厉害，怼人的功夫同样厉害。”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大将军这话就有失偏驳了，我可不止怼人厉害，夸人和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不差的，否则这些年下来早就被别人的口水给淹死了。”
　　“夸人我还能理解，可是马屁功夫在军营里也能吃得开吗？”蔷薇诧异道。
　　林莲花肯定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莫说军营，马屁功夫在哪里都是吃得开的。蔷薇小姐会有此一问，不过是因为你达到了能够轻易看穿别人马屁的境界而已，但这世上真正能够做到像你这样的，试问又有几个呢？”
　　蔷薇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琥珀忍了忍嘴角的笑意，心中却暗暗想道，‘看来自家媳妇和自己军师的第一战，毕竟还是前者败了。’

　　琥珀很风光，睚眦军很风光，阚北城之战让天龙国也跟着风光了一把。
　　可风光过后呢？
　　是睚眦军的残兵余勇艰难把守阚北城。
　　是如今已成为大将军的琥珀三次请求朝廷增员，甚至不惜亲自回了一趟京都，却都毫无结果。
　　是眼见着大成军队在阚北城下重新集结，然后不断增长，直到不久之后未知的某一天重拾信心向睚眦军发动进攻。
　　无限风光背后，对于琥珀而言却是无尽苦楚。睚眦军的境况，只有他自己心中最清楚。
　　阚北城议事厅中，琥珀、神机营众位以及其他将领尽在其列。经过阚北城一役，这其中不免又填补上了许多新的面孔。
　　“人都到齐了吧，我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一下。”琥珀的声音依旧洪亮平静，唯独林莲花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丝疲惫。
　　待周围的嘈杂声低了下来，他才继续说道，“我和莲花昨日想了半夜，最后一致决定放弃阚北城，退守到弥勒城。”
　　琥珀刚刚说完，意料之中的反对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大将军不可呀！阚北城之战可是我们牺牲了几乎一半的兄弟才拿下来的，如今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有人出头，其他的反对声音立刻变得此起彼伏了，见琥珀一直不说话，看不下去的林莲花终于忍不住率先呵斥道，“住口！攻下阚北城有多艰难，大将军比你们更清楚，放弃阚北城，他也比你们更不舍。但他最后还是做了这种决定，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林莲花的呵斥果然有效，众人见他如此说法，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等待他的解释。
　　奈何林莲花的原因还未说出口，人群之中突然又有声音打断道，“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接受。”
　　林莲花最讨厌话说到一半被别人打断，他正要回怼几句，见说话之人乃是单无双，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但他还是恨恨地瞪视了单无双一眼，然后将无奈的眼神转向大将军琥珀。
　　林莲花的忍让是有原因的，拿下阚北城的战役艰辛无比，这其中又以单无双带领的神机营为主力，功劳最大，损失也最多。如今还未与对方交战，却首先将得来如此不易的阚北城拱手相让于他人，于情于理单无双自然都无法认同。
　　要是换做其他人，琥珀不介意强硬一些，但对于单无双，他心底自始至终还保留着一份感激之情。因此倒是不得不耐心解释道，“当初我军攻克阚北城之所以会如此艰难，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人手不足而已。但如今此一时彼一时，你看看现在兵临城下的大成军队，几乎都快是我军的两倍有余了。
　　而且当年大成建造阚北城的初衷便是为了抵御日后我天龙的进攻，因此整个阚北城是南边易守，而北边易攻，于我军又是一大不利。
　　但是弥勒城就不同了，弥勒城为我天龙所建造，当时亦是旨在抵挡大成的来犯，所以面向大成国的一面极其容易防御。除此之外论规模弥勒城又远远小于阚北城，以我睚眦军此时不足的人手，防御起来倒是刚好可以面面俱到。
　　以我军目前尴尬的处境，上上之策便是退守弥勒城，然后迅速建立起稳固的防御。
　　即便上策暂不考虑，中策也是我军现在主动出击，在阚北城下与对手短兵相见，鹿死谁手固然尚未可知，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原本依仗的城池之利就彻底没了用处，再加上如今两军的数量悬殊如此巨大，这一仗我实在没有太大的信心。”
　　琥珀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片刻，众兵将无人出言反驳，可见大家对此同样没有任何信心。
　　大将军微不可查地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至于继续守着阚北城，却实在是下下之策，这样一来我们相当于把战争的主动权交到了对方的手中，加上阚北城太大，睚眦军防守起来根本无法兼顾，最后反而更容易让我们自己困在其中。”
　　琥珀解释完原因，单无双终于沉默下来。就在他以为单无双总算放弃自己的想法时，对方却突然开口道，“我同意大军退守弥勒城，但我神机营愿誓死悍守阚北城，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做一营之长，你的使命是要带着兄弟们在战事结束之后活着回到故乡，而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尊严和荣誉无视大家的生命。”见单无双依旧冥顽不灵，林莲花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单无双同样瞪视着林莲花，他挺起胸膛正要回应，突然留意到对方颈项上几乎快要埋进上衣里的伤疤，这伤疤正是上次攻占阚北城时留下的勋章。以林莲花在神机营中倒数的武功居然没有在那次战役中陨落，实在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林莲花颈项上的伤疤再次让单无双改变了心意，“好！作为神机营营长，我宣布自今日起，林莲花将不再是我神机营里的一员。至于其他人，若是想要退守弥勒城，我也同样理解，退出我神机营便是。”单无双如此说道。
　　“各种厉害关系是我没有说清楚吗？”琥珀无奈道。
　　“我很清楚。但阚北城下还埋着十五具神机营兄弟的尸骨，现在离开，以后九泉之下我如何跟他们交代。”单无双的回答依旧执着。
　　“所以活着的人是要为了逝者继续去送死吗？”林莲花愤怒地反驳道。
　　琥珀也不再劝说了，因为他从单无双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曾经的自己的影子。
　　“从今日起，单无双将不再是神机营营长，营长之职，由林莲花暂代。”
　　琥珀御下一向极为宽松，对于单无双，更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欣赏与感激，但作为睚眦军的大将军，他知道关键时刻，军营里不能同时存在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
　　营帐之中，大家还未从琥珀的震惊之语中缓过神来，帐外却突然有人来报，“大将军，安正心安元帅有密信送来。”